索科夫聽到巴卡尼澤的責問,心裏立即猜到阿西婭的母親,可能是聽聞噩耗之後暈倒了。此時此刻,他不知該如何關於阿西婭的消息,告訴自己的這位嶽父。


    見到索科夫遲遲不說話,巴卡尼澤如果還不明白出大事情了,他的年齡就活到狗身上去了。他放緩語氣問道:“米沙,請你如實地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你盡管說,我扛得住!”


    “阿西婭出事了。”索科夫用沙啞的聲音說道:“她在從希姆基返迴市區的途中,發生了車禍。她負了重傷,經過十幾小時,雖然脫離了危險,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蘇醒過來。”


    “孩子,她肚子裏的孩子呢?”巴卡尼澤得知自己的女兒出了車禍,整個人也急躁起來:“孩子保住了嗎?”


    索科夫感覺自己的鼻子一陣陣發酸,他強忍著悲傷,竭力用平穩的語氣說道:“孩子沒有能保住!”


    “你在什麽地方,我們立即趕過去。”說完這話,巴卡尼澤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話了,連忙補充說:“對啊,我們是你的家裏打的電話,你此刻肯定在家裏。你為什麽不在醫院裏陪著阿西婭,卻自己跑迴了家。”


    “我也沒辦法,醫院裏不準病人家屬陪床,就把我攆出來了。”索科夫向巴卡尼澤解釋說:“不過你放心,醫院方麵專門安排了四名護士,24小時不間斷地照顧阿西婭。如果你們想看阿西婭,可以先到我這裏來,等到了探視時間,我們再去醫院看望阿西婭。”


    “好的,我們會盡快趕過去的。”


    索科夫放下電話,感覺自己渾身乏力,便掙紮著來到沙發旁,直接往上麵一躺,開始靜靜地思索從昨天到今天所發生的一切事情。


    也許雅科夫的分析是正確的,有人要對付朱可夫、馬林科夫和赫魯曉夫等人,但他們三人的實力卻不是誰想動就能動的,若是想動他們,就必須先鏟除他們的羽翼,使他們勢單力薄之際,再采取行動,那麽成功的機會將會大大提升。


    大致的思路有了,但到底是誰要對付朱可夫等人,索科夫卻想不出來。因此他以前看關於蘇俄曆史時,基本都是看到衛國戰爭結束為止,後麵所發生的事情,除了一些重大事件還記得外,其餘的事情就知之不詳了。


    他閉上眼睛開始打盹,想趁著阿西婭的父母到達之前,恢複一下體力。誰知剛迷迷糊糊睡著,電話鈴聲又再次響了起來。


    被鈴聲吵醒的索科夫,雖然心中有不滿,但卻不敢不接電話,深怕錯過了與阿西婭有關的電話:“我是索科夫,您是哪一位?”


    “米沙,你好,我是愛森斯坦。”電話另一頭的人說道:“終於能與你本人通話,這真是太好了。”


    “你好,謝爾蓋。”索科夫客氣地問:“最近好嗎?”


    “不太好,前幾天因為心髒問題,在醫院裏住了一段時間。”愛森斯坦說道:“你是什麽時候迴莫斯科的,怎麽也不和我聯係?”


    “我迴到莫斯科有半個多月了。”索科夫解釋說:“但迴來後不久,我就被抽調在總軍械部,在那裏進行一項特殊的工作,不能與外界進行聯係,所以沒有及時地聯係你,還請你多多原諒。”


    “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愛森斯坦通情達理地說:“既然你有工作要忙,無法和我取得聯係,也是情有可原的。對了,我給你打電話,還是為了正在籌拍的電影《這裏的黎明靜悄悄》選角一事……”


    “這件事我聽雅沙和阿西婭提過,”索科夫說道:“謝爾蓋,我相信你的眼光,你覺得誰適合出演電影裏的角色,就盡管安排吧,不必事事都征求我的意見。因為我可能會因為接受秘密的任務,突然消失一段時間,如果你不能自己拿主意,就會影響到電影的拍攝。”


    “這部電影裏,我覺得最主要的角色,除了瓦斯科夫之外,就是麗達了。”愛森斯坦繼續說道:“我想你應該已經知道,我打算用謝羅娃同誌來扮演麗達,不知你有沒有什麽意見?”


    “沒有,我沒有任何的意見。”索科夫抬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鍾,心裏暗想能盡快結束與愛森斯坦的通話,那麽自己在阿西婭的父母到來之前,還能多睡一會兒。


    但令他沒有想到的是,愛森斯坦一談起電影,就有無數的話題,絲毫沒有注意到,和自己通話的索科夫隻想早點結束通話,對於自己的問題,迴答得如同電報內容般簡潔。


    等到愛森斯坦察覺今天的索科夫有些不對勁時,一個小時已經過去了。他小心翼翼地問:“米沙,我覺得你今天說話的語氣有點不對,是不是出什麽事情了?”


    “是啊,”索科夫身心俱疲地迴答說:“的確出了點事情。”


    “能告訴我,出什麽事情了嗎?”愛森斯坦關切地問道。


    “阿西婭昨天出了車禍。”索科夫的鼻子一陣陣發酸,感覺眼淚馬上就要順著臉頰流下來了,不過他還是努力地控製自己的情緒,竭力用平穩的語氣說道:“她身負重傷,雖然脫離了危險,但還沒有蘇醒過來。而她肚子裏的孩子,也沒了……”


    索科夫說到這裏就戛然而止,他擔心要是再繼續說下去,沒準自己的情緒會失控,甚至會當場哭出來也說不定。


    愛森斯坦沒想到索科夫說出的居然是這件事,短暫的沉默之後,他小心翼翼地說:“米沙,這真是一個不幸的消息。我真心地希望阿西婭能早點蘇醒過來,隻要人好好的,你們將來還能有孩子的。”


    “嗯,我也是這樣想的。”


    愛森斯坦察覺索科夫不想再談下去,也就識趣地說道:“米沙,你節哀順變,我有時間再給你打電話。”


    索科夫放下電話,重新躺迴沙發,想繼續睡覺。但他的眼睛雖然閉上了,但精神卻顯得格外亢奮,腦子裏不斷閃過無數的畫麵,讓他有點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夢境還是在現實中。


    門鈴聲響起,索科夫以為是阿西婭的父母到了,起身去開門,心裏還在盤算,該如何安慰兩位老人。


    誰知打開房門,卻看到站在門口的人是雅科夫。


    “米沙,我剛剛過來,發現你家裏的燈亮著,猜想你已經迴家了,就上來瞧瞧。”


    索科夫把雅科夫讓進門之後,對他說道:“我進了醫院之後,發現阿西婭還沒有蘇醒的跡象。看護她的護士,說她們會細心地照料阿西婭,讓我迴家休息。我本來想留下陪伴的,但護士告訴我,說醫院裏沒有讓病人家屬陪床的規定,就這樣,我就迴家了。”


    雅科夫自顧自地走進廚房,拿起水壺開始燒水,同時對索科夫說道:“米沙,你的那輛車,我已經讓維修廠的人拖走了。如今是新年期間,絕大多數的人都在家裏休假,因此你的車最快也要一周左右,才能完全修複。”


    “沒有車,我去看阿西婭怎麽辦?”索科夫苦笑著說道:“總不能每次都打車去吧?”


    “車的事情,你別擔心。如果你需要用車的話,我可以先給你安排一輛車,甚至把司機都配齊了。”雅科夫說完這話,關切地問了一句:“阿西婭的事情,告訴她的父母了嗎?”


    “已經說過了,他們很快就會趕來,準備明天和我一起去看阿西婭。”


    雅科夫掏出車鑰匙,放在了桌上,對索科夫說:“這是我的車鑰匙,你這兩天先用我的車。如果你覺得自己的狀態不好,不適合開車,就給我說一聲,我會專門給你安排一個司機的。”


    “司機就不用了,我想我能充當司機的角色。”


    廚房裏的水燒開了,雅科夫給自己和索科夫各自泡了一杯茶,接著問道:“米沙,我們在外麵說的話,你有沒有考慮過?”


    “當然考慮過。”索科夫點著頭說:“你說的沒錯,可能是有人要對付朱可夫、馬林科夫和赫魯曉夫他們,但考慮到他們的實力強大,直接動手沒有什麽勝算,便從他們的身邊動手,先剪起羽翼,等他們勢單力薄之際,再來一個出其不意的進攻,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我的事情隻是一個開頭,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接下來的日子裏,朱可夫這個派係會有更多的人陸續出事。”


    “戰爭已經結束了,軍人的重要性肯定無法和戰爭期間相提並論。”雅科夫發表自己的看法:“因此要想鏟除朱可夫元帥的羽翼,並不是一件多麽困難的事情。你覺得下一個出事的人,會是誰呢?”


    “不知道。”索科夫搖著頭說:“我猜不到,也不想去猜。一切都順其自然吧。”


    “阿西婭的情況,就算康複了,估計在很長的時間裏,都無法從事工作。”雅科夫善意地提醒索科夫:“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哦。”


    “嗯,這一點我知道。”索科夫點點頭說道:“過一段時間,我可能要搬到附近的別墅去住,到時屋裏的房間多了,不但可以安置朱可夫元帥給我派來的警衛,同時也能讓阿西婭的父母住在家裏,以方便照顧阿西婭。”


    “米沙,我一直在想一件事。”雅科夫點燃一支煙說道:“市房管部門突然和你進行聯係,你沒有覺得奇怪嗎?”


    “奇怪?”索科夫不解地問:“哪裏奇怪?”


    “你別忘了,如今還是新年期間,各單位都還在放假,怎麽有人專門跑到家裏來找你呢?”


    雅科夫的話讓索科夫感到了隱隱的不安,他覺得阿西婭的車禍,沒準就與門上貼的那個紙條有關。他起身找到那張紙條,放在了雅科夫的麵前,開口問道:“雅沙,你覺得這張紙條有問題?”


    雅科夫拿起紙條看了看,隨後緩緩地點點頭:“我覺得問題很大。”


    “說來聽聽。”


    “首先說明,我所說的話,隻代表我個人的觀點。”雅科夫先發表了免責聲明之後,才繼續說道:“這位所謂的房管部門的工作人員,來這裏拜訪你,很有可能是為了查看你是否在家。當他發現你不在家時,他故意留下了這張紙條,因為他知道,一旦你迴家,看到這張紙條,就會按照紙條上留的電話給他們打過去。如此一來,他們就能搞清楚你的行蹤,然後有針對地采取下一步行動。”


    索科夫聽到這裏,抬手製止了雅科夫後麵的話,他要仔細琢磨一下此事,看對方的分析是否準確。他背著手在屋裏來迴地走動著,腦子裏快速地分析著雅科夫所說的話。


    過了許久,索科夫停下腳步,對雅科夫說:“雅沙,我有這樣的猜測,其實從阿西婭迴家開始,就一直有人在監視她。由於他們沒有看到我的蹤跡,所以就派出一個人冒充市房管部門的人,到家裏來找我。不管我是否在家,他都會及時地將信息反饋迴去。”


    “嗯,我就是這樣考慮的。”雅科夫繼續說道:“你想想,那些人不想讓你介入他們和朱可夫元帥之間的爭端,便打算通過傷害阿西婭,來轉移你的注意力。而你給他們打電話時,他們就能確認,你沒有和阿西婭在一起,這樣就能實施他們預先製定的計劃。你信不信,你從現在開始,就再也打不通這個所謂的市房管部門了。”


    “真的嗎?”雖然索科夫認為雅科夫所言極是,但他的心裏多少還是抱著一絲僥幸心理,他走到電話機旁,抓起話筒,按照紙條上的電話撥過去。上次還輕鬆打通的電話,卻傳來一陣盲音。他掛斷電話,又重新撥了一次,但令人遺憾的是,傳來的依舊是盲音。


    “怎麽樣,米沙?”看到索科夫握著話筒發呆,雅科夫衝他說道:“我的推測沒錯吧,紙條上的電話打不通了。”


    “嗯,電話打不通了。”


    “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我要盡快聯係朱可夫元帥,把這件事告訴他。”索科夫說道:“如果給我分配別墅,隻是別人的陰謀,那麽朱可夫元帥給我派來的警衛力量到了,我可沒有地方安頓他們。”


    “先不要著急,米沙。”但雅科夫卻製止了他:“我看還是再等一等吧,等到新年假期結束,你依舊無法和市房管部門取得聯係,再把此事告訴朱可夫元帥也不遲。不管怎麽說,他處理這種事情比你更加有經驗。你覺得呢?”


    “你說得沒錯,那我們就再等等。”索科夫同意了雅科夫的提議:“那我就再等幾天,等新年假期結束之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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