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最前麵的是醫院的院長,他聽到索科夫的問題後,連忙扯下臉上的口罩,態度恭謹地說:“將軍同誌,經過專家們的精心搶救,你的妻子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說完,他把身子一側,朝後麵做了個手勢。


    跟在院長後麵的醫護人員,也連忙把身子一側,給後麵的人讓出了一條通道。


    索科夫看到阿西婭躺著的平車,被兩名護士推了出來,旁邊還有一個護士用手舉著吊瓶。他連忙湊上前,查看阿西婭的情況,卻見對方雙目緊閉,臉色煞白,連著喊了好幾聲,卻沒有任何的動靜。


    “院長同誌,”站在索科夫身後的馬林科夫問道:“為什麽還沒有醒?”


    “馬林科夫同誌。”麵對問話的馬林科夫,院長表達出了足夠的尊重:“我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這位女同誌傷勢過重,雖然將她從死亡的邊緣拉了迴來,但要想清醒過來,還需要一定的時間。”


    當護士推著平車朝病房而去時,朱可夫和羅科索夫斯基沒有跟著過去,而是和索科夫打個招唿,就帶人離開了。


    馬林科夫和院長跟著平車來到病房,看著護士們把阿西婭從車上轉移到病床上,才開口說道:“院長同誌,索科夫將軍的事情還很多,恐怕不能整天留在醫院裏陪伴他的妻子,你能給她安排幾個特護嗎?”


    “沒問題。”院長爽快地迴答說:“我會安排四名護士,24小時不間斷地看護這位將軍的夫人。”


    “院長同誌,你的安排很合理。”馬林科夫點點頭,說道:“就這麽辦。”


    “院長同誌,”索科夫試探地問院長:“不知四名特護的費用,是怎麽計算的?”


    索科夫的話音剛落,就看到馬林科夫和院長兩人用震驚的眼神盯著自己,不免有些心虛地問:“我說錯什麽了嗎?”


    “將軍同誌,”院長首先開口說道:“難道您不知道我們的醫療免費,住院期間的一切開銷,都是免費的嗎?”


    院長的話,讓索科夫想起俄羅斯的確有醫療免費一說,看病、住院基本都不花錢,但他們的醫院和藥房是屬於不同的兩個係統,看病不花錢,但是買藥卻要花錢。就如同國內看病、住院,有些費用可以通過醫保進行報銷,而有些卻隻能選擇自費。如果一定要進行對比的話,國內能報銷的部分,屬於他們免費的範疇;而自費的部分,則是他們需要花錢的地方。


    索科夫撓了撓後腦勺,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還以為院方給病人安排特護,需要另外收費呢。”


    馬林科夫抬手看了看時間,隨後對索科夫說:“米沙,時間不早了,我要迴去休息了。如果你有什麽事情需要我幫忙,記得給我打電話。”說完,將一張寫著電話號碼的小紙條,塞到了索科夫的手裏。


    朱可夫、羅科索夫斯基和馬林科夫都相繼離開,最後留在索科夫身邊的隻剩下了雅科夫和那名交警中尉薩賓納。索科夫想到出車禍住院的是自己的妻子,讓他們陪自己待在醫院裏,顯然是不合適的,便客氣對兩人說:“時間不早了,你們也早點迴去休息吧。今天的事情,真是謝謝你們了。”


    “米沙,你這說的是什麽話,”雅科夫有些不悅地說:“你和阿西婭都是我的朋友,如今阿西婭出了事情,我作為朋友,怎麽能不陪在你們的身邊呢?”


    而薩賓納則畢恭畢敬地說:“將軍同誌,能為您效勞,是我的榮幸。我先迴去了,您有什麽事情,盡管給我打電話。”


    送走薩賓納之後,索科夫和雅科夫兩人就坐在病房外的走廊長椅上抽煙。


    雖然不時有醫護人員經過,但看到抽煙的是兩名將軍,誰也沒有過來自討無趣,阻止他們在這裏抽煙。


    “米沙,”雅科夫小心翼翼地問:“阿西婭已經脫離了危險,你是不是抽時間和阿西婭的父母聯係一下,把這件事告訴他們。”


    “等天亮了再說。”索科夫說道:“深更半夜打電話過去,估計接電話的人都不願意去傳話。”說這話時,索科夫不禁懷念起後世那便捷的通訊,不管相距多遠,直接一個電話就能聯係上。


    “嗯,那就等天亮之後再說吧。”雅科夫說完,停頓了片刻,隨後又提出了自己的看法:“米沙,我始終覺得,這場車禍不像薩賓納中尉說的那麽簡單。”


    其實索科夫的心裏,也在懷疑,這次的車禍不是偶爾,更像是刻意製造的。隻不過剛剛擔心阿西婭的安危,無暇思索此事,此刻靜下心來再考慮,怎麽看都覺得這起車禍的疑點重重。


    想到這裏,索科夫朝左右瞧了瞧,見走廊上隻有自己和雅科夫,便壓低嗓門說道:“雅沙,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雅科夫和索科夫相交多年,自然能猜到索科夫的心思,連忙搶先說道:“米沙,你放心,待會兒等天亮了,我開車去現場查看一下,看能否找到什麽蛛絲馬跡。”


    但索科夫卻搖著頭說:“雅沙,不是讓你去幫我查找線索,而是我想和你一起去現場。”


    “你和我一起去現場?”雅科夫有些吃驚地問:“那誰來照顧阿西婭?”


    “沒事,屋裏有兩名特護在照顧阿西婭,就算我不在,也沒有什麽影響。”索科夫急於知道事情的真相,便對雅科夫說道:“雅沙,你一定要幫我,否則我的心裏會感到不安的。”


    “那好吧。”雅科夫點點頭:“等天亮就出發,正好我也知道車禍發生地點,待會兒直接過去就行。”


    好不容易等到天色蒙蒙亮,索科夫進病房去查看了一下阿西婭,見她依舊處於昏迷之中,便和看護的兩名護士打了個招唿:“護士同誌,我還有點事情需要去處理,這裏就麻煩你們照看了。”


    “將軍同誌,您放心去忙吧。”年長的一名護士說道:“我們會好好照顧您的夫人。”


    索科夫向兩人道謝之後,走出病房,拍了拍正坐在長椅上打盹的雅科夫:“雅沙,我們出發吧。”


    雅科夫揉了揉眼睛,站起身朝病房瞧了瞧,低聲地問:“阿西婭的情況怎麽樣?”


    索科夫搖搖頭,表情凝重地說:“還沒有醒過來。”


    兩人出了住院大樓,坐進了停在停車場裏的轎車。


    前往事故現場的途中,索科夫再次問了一個自己關心的問題:“馬林科夫同誌怎麽知道阿西婭出了車禍,並及時地趕到醫院來呢?”


    “剛開始的時候,我也以為是朱可夫元帥通知他的,但後來仔細聽過他們的對話,才知道朱可夫元帥壓根不知道馬林科夫同誌要過來的事情。”雅科夫謹慎地說道:“我覺得他可能在你的附近安排了眼線,這樣才能在第一時間,獲知關於你的情況。”


    “還有沒有一種可能。”索科夫覺得自己的警惕性比較高,每次出門時,都會留意觀察四周的動靜,根本沒發現跟蹤自己的人,他傾向於另外一種可能:“其實我的行蹤,是負責我所在大院的警衛部隊,通過某種特殊的途徑,上報給馬林科夫同誌的?”


    雅科夫想了想,隨後點著頭說:“嗯,你分析得有道理,這種可能是存在的。”


    經過十幾分鍾的行駛,轎車來到了昨天的車禍現場。


    由於如今正處於新年期間,大多數的機構都在休假,因此昨天撞毀的兩輛車,依舊停留在事故現場,沒有被拖車拉走。


    為了搞清楚怎麽迴事,索科夫讓雅科夫把車停在距離車禍現場五六十米的位置,然後下車徒步走過去,並仔細地查看地麵留下的痕跡,看有沒有能利用的線索。


    經過兩人的一番觀察,索科夫發現肇事的卡車,是從右側車道直接衝向迎麵而來的吉普車,地上連刹車的痕跡都沒有。兩車的損毀情況,吉普車的司機一側駕駛位,已經被徹底撞成了零件形狀,而且還留下不少的血跡和疑似人體組織,索科夫雖然進醫院之後,沒有看到司機的屍體,但從現在的情況來看,估計司機是死無全屍。


    而肇事的卡車,除了左側的車頭凹進去一塊之外,並沒有多大的損失。而且從地麵上沒有刹車的痕跡來判斷,索科夫心裏可以斷定,這起事故並非是司機醉酒而導致車輛失控,而是有謀殺的趨勢。


    “雅沙,你對現場有什麽看法?”索科夫心裏有了自己的判斷,但並沒有說出來,而是問雅科夫。


    雅科夫先是看了看地麵上卡車留下的行駛痕跡,又瞧了瞧撞在一起的兩輛車,緩緩地說道:“米沙,如果你想知道我的想法,我可以如實地告訴你,這是一起人為的車禍,而並不是薩賓納中尉告訴我們的那樣,是司機因為喝醉酒,導致車輛失控而發生的意外。”


    索科夫心裏明白,要想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光是查看現場留下的痕跡,是遠遠不夠的,最好還要去問問司機,看從他的口中,能否獲得有用的情報。想到這裏,索科夫對雅科夫說:“雅沙,上車,我們去交警執勤點找薩賓納中尉,讓他帶我們去見肇事司機,我有很多話要問司機。”


    兩人上車之後,雅科夫把車調頭,朝著交警站所在的位置而去。


    幾分鍾之後,轎車停在了交警站的門口。


    一名站在路邊執勤的交警,見到轎車停在交警站的門口。走過來正想問兩句時,卻看到了搖下車窗的雅科夫。


    交警被嚇了一跳,連忙原地立正,並抬手敬禮:“您好,將軍同誌,我有什麽可以為您效勞的嗎?”


    “薩賓納中尉在嗎?”


    “在的,在的。”交警點著頭說:“他是新年期間的帶班軍官,一直都待在這裏。”


    “叫他出來見我,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見他。”


    誰知交警聽後,臉上卻露出了為難的表情:“將軍同誌,請原諒,交警站裏出了點問題,中尉同誌正在處理這件事呢?”


    “將軍同誌,”索科夫彎下腰,衝著外麵的交警說道:“麻煩你把他叫出來,我有事情要問題。”


    交警看到雅科夫的少將軍銜時,神情就格外緊張,此刻看到一名上將和他說話,就更加慌亂了,結結巴巴地說:“將軍同誌,我,我剛剛已經說,說過了,交警站裏出,出了事情,中尉,中尉同誌正在處理呢。”


    “交警同誌,你去叫他出來。”索科夫有些不耐煩地說:“你就告訴他,說索科夫將軍找他,他就會出來了。”


    “好的,將軍同誌,請您稍等,我這就去叫中尉過來。”


    沒過多久,薩賓納跟著那名交警就從站裏跑了出來。見到剛從車裏下來的索科夫和雅科夫,連忙抬手敬禮,有些意外地問道:“兩位將軍同誌,你們怎麽會想到來這裏呢?”


    “中尉同誌,站裏出了什麽事情?”雅科夫好奇地問:“我們想見見你,這名交警同誌還不願意去叫你呢。”


    “將軍同誌,他的確沒有說謊,的確是出了點事情,我剛剛正在處理呢。”


    “什麽事情?”雅科夫問道。


    “一名被關押在拘押室內的司機,昨晚擅自打開窗戶,吹了一夜的西北風,居然被凍死了。”


    索科夫聽薩賓納這麽說,心裏湧起了一種不詳的預感,連忙問道:“是誰死了?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那名肇事司機吧?”


    “你猜得沒錯,將軍同誌。”薩賓納點著頭說:“就是他。”


    得知自己要找的司機,昨晚居然在拘押室裏被凍死了,這事怎麽聽都顯得離譜。不過也更加證明索科夫的猜測,阿西婭所遭遇的車禍,並不是意外,而是一次有預謀的蓄意謀殺。否則怎麽在自己準備找司機了解情況時,司機就莫名其妙地死在了拘押室內。


    雅科夫知道司機已死,那麽發現的線索在這裏就斷了,便扭頭征求索科夫的意見:“米沙,我們怎麽辦?”


    要調查的對象已經死了,索科夫知道就算繼續留在這裏,也得不到任何有用的情報,便把手一揮,說道:“雅沙,我們迴去吧。”


    在薩賓納詫異的目光中,兩人重新坐進車輛,朝著市區的方向駛去。


    看著雅科夫駕駛的車輛漸行漸遠,交警試探地問薩賓納:“中尉同誌,需要把這件事向上級報告嗎?”


    “是否把此事上報,是我的事情。”薩賓納衝那名交警一瞪眼,不滿地說道:“用不著你來教我。你還是迴去繼續執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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