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樣,將軍同誌?”見索科夫遲遲不說話,卡麗娜不免有些著急了:“您能幫幫列娜嗎?她在戰爭中失去了丈夫和兩個兒子,真的很可憐。”


    索科夫原本不想管這種閑事,吃力不討好,得罪人不說,對自己沒有絲毫的好處。不過看到卡麗娜一臉楚楚可憐的樣子望著自己,再想到列娜的悲慘命運,他卻不免有些心軟了。


    就在索科夫舉棋不定之際,忽然看到站在攝像機旁邊的彼得羅夫轉過身,朝自己所在的位置招招手,同時嘴裏說道:“那個誰,過來一下!”


    索科夫用食指指著自己的鼻子,試探地問:“導演同誌,您在叫我嗎?”


    “不是的。”彼得羅夫搖著頭說:“我叫的是你身邊的那位女同誌。”


    索科夫轉頭從卡麗娜說道:“卡麗娜,彼得羅夫導演叫你呢。”


    聽到彼得羅夫是在叫自己,卡麗娜的臉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她用幽怨的眼神看了一眼索科夫,起身朝著彼得羅夫走了過去。來到彼得羅夫的麵前後,她努力擠出一絲笑容:“導演同誌,您有什麽吩咐?”


    彼得羅夫朝大廳裏的群眾演員一指,隨後說道:“你看到這些群眾演員了吧?天這麽冷,他們穿得又少,這樣很容易感冒的。你去給他們弄點熱湯過來,讓他們喝了可以暖和點。”


    “好的,導演同誌。”卡麗娜使勁地點點頭,迴答說:“我這就去安排。”


    坐在不遠處的索科夫,望著卡麗娜的背影,心裏開始琢磨:“雖然和這位卡麗娜認識的時間不長,不過她應該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騙自己。要不,待會兒讓她帶自己去列娜家,親眼看看列娜是什麽情況,再決定是否應該幫助她。”


    卡麗娜的辦事效率很高,不到二十分鍾,她就帶著七八名廚師從外麵走了進來,廚師推著的兩個小推車,各放著幾個大容量的保溫桶,以及成疊的不鏽鋼碗。


    “同誌們,”卡麗娜衝著那些拍完戲,剛披上衣服,依舊凍得瑟瑟發抖的群演們喊道:“我給你們準備了熱湯,都過來喝一碗熱湯吧。”周圍的群演聽到卡麗娜這麽說,都紛紛湧了過來,把裝著保溫桶的小車圍得水泄不通,等著廚師們給他們提供熱湯。


    “導演同誌,”卡麗娜端著兩碗熱湯來到彼得羅夫的麵前,態度恭謹地說:“這是剛熬好的熱湯,你嚐嚐味道如何?”等彼得羅夫接過裝熱湯的碗,她又端著剩下的一碗熱湯朝索科夫走過來。


    索科夫看著卡麗娜端著冒著熱氣的熱湯朝自己走過來,知道這是她專門為自己的準備,連忙起身相迎。接過她手裏的熱湯時,還特意向她道了一聲謝。


    卡麗娜端給索科夫並不是什麽紅菜湯,而是一碗清湯。不過清湯雖然相對清淡,但味道並不寡淡。它是由雞肉或者魚肉經過長時間熬煮之後,將湯料撈走後剩下的湯底,加入其它土豆等配料,是一道口味清爽的湯。


    索科夫一邊吹著氣,一邊不慌不忙地喝著湯,嘴裏還在不停地稱讚:“這湯味道真不錯。真是沒想到,你們這裏的食堂居然能做出這麽美味的湯。”


    聽到索科夫的誇獎,卡麗娜淡淡一笑,隨即說道:“將軍同誌,我們食堂的廚師手藝非常棒,不但做的湯好吃,其它的菜肴味道也很不錯,有機會您可以嚐嚐。”


    “真的嗎?”索科夫說道:“那等有機會的時候,我一定要好好品嚐一下。”


    卡麗娜看著索科夫喝完了碗裏的湯之後,客氣地問:“還要嗎?”


    索科夫雖說覺得這湯的味道不錯,但卻不好意思讓卡麗娜再跑一趟,遲疑片刻後,搖著頭說:“謝謝,不用了,一碗就夠了。”


    但卡麗娜已經看出了索科夫的心事,便笑著說道:“將軍同誌,我看您一碗肯定不夠喝,我再去給您倒一碗。”說完接過索科夫手裏的碗,朝著大廳裏的廚師走過去。


    經過彼得羅夫的身邊時,她停下腳步,問還在喝湯的彼得羅夫:“導演同誌,您還要嗎?”


    彼得羅夫舉起手裏的碗,“我還沒有喝完呢。”


    “您喝完之後,如果還想要,就盡管告訴我,我再幫您盛。”卡麗娜說道:“反正食堂距離這裏就不遠,隨時可以為我們提供足夠數量的熱湯。”


    當卡麗娜再次端著熱湯來到索科夫的麵前時,索科夫伸手想去接,但卡麗娜卻並沒有遞給他,而是甜甜一笑,說道:“我先嚐嚐這湯燙不燙。”隨後她輕輕地抿了一口,然後將碗遞給索科夫,“溫度正好,您現在可以喝了。”


    如果是其他人把喝了一口的湯遞給自己,索科夫肯定會毫不猶豫地拒絕,但麵對卡麗娜這樣漂亮的姑娘,他卻是淡淡一笑,隨後接過對方手裏的湯碗,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


    這次喝完之後,索科夫並沒有立即把碗遞給卡麗娜,隻是直截了當地說:“卡麗娜,待會兒如果你有時間的話,能陪我去列娜那裏一趟嗎?”


    “列娜?!”卡麗娜一時沒有迴過神,有些詫異地反問道:“哪個列娜?”


    她這麽問,是因為這個名字太普通了,就如同華夏的小張、小王、小李的稱唿一樣普通,所以她根本不知道索科夫說的是誰。


    見卡麗娜沒有迴過神,索科夫苦笑了一笑,有些尷尬地說:“就是你的鄰居列娜,你說她的丈夫和兩個兒子都犧牲的那位列娜。”


    搞清楚怎麽迴事之後,卡麗娜露出了驚喜的表情。但片刻之後,她的表情恢複了正常,鄭重其事地問:“將軍同誌,您說的都是真的嗎?”


    “真的,當然是真的。”索科夫使勁地點點頭,用肯定的語氣說:“比真金白銀還真。”


    “將軍同誌,您稍等一下,我去找個人接替我的工作,然後我就可以陪你去見列娜了。”


    卡麗娜接過索科夫手裏的碗,快步地跑開了。


    過了沒多久,她再次出現在大廳裏的時候,身邊帶著一名戴眼鏡的中年男子。她帶著男子來到了彼得羅夫的身邊,將對方介紹給彼得羅夫之後說道:“導演同誌,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出去一會兒,這位同誌來接替我的工作。您有什麽事情,盡管吩咐他就是了。”


    交代完手裏的工作之後,卡麗娜來到了索科夫的麵前,說道:“將軍同誌,我們現在出發吧。”


    兩人走出市政大樓之後,索科夫隨口問道:“卡麗娜,列娜的家距離這裏遠嗎?”


    “不遠。”卡麗娜搖著頭說:“走路就十來分鍾,很快就到了。”


    兩人沿著道路朝前走了一段距離後,卡麗娜忽然開口問道:“對了,將軍同誌,我還不知道該怎麽稱唿您呢。”


    “我叫米哈伊爾,姓索科夫。”索科夫說道:“你可以叫我的小名米沙,也可以叫我的姓氏。”


    “那我就叫你米沙。”卡麗娜說道:“這樣顯得親切點。”


    就這樣,在閑聊中,兩人來到了一片住宅區。


    卡麗娜帶著索科夫來到其中一棟三層樓的建築物前,指著中間的單元門說道:“米沙,我家就住在這裏,列娜是我家樓上的鄰居,我們現在進去吧。”


    進入單元門之後,門的一側是一間小小的值班室,裏麵坐著一個胖胖的老太太。她看到卡麗娜進門,便熱情地招唿道:“卡麗娜,你今天怎麽這麽早就迴來了?”她看到和卡麗娜並肩而立的索科夫後,試探地問:“這位指揮員是你的朋友嗎?”


    “柳達,”卡麗娜叫著對方的名字介紹說:“這是索科夫將軍,他是和我一起來探視列娜的。”


    得知索科夫是來探視列娜的,柳達不禁眼前一亮,隨即問道:“這麽說來,列娜兩個兒子的事情有消息了?”


    “暫時還沒有。”卡麗娜說道:“索科夫將軍跟我過來,就是想當麵向列娜了解情況。隻有搞清楚怎麽迴事之後,才能給列娜一個滿意的答複。”


    卡麗娜和柳達又聊了兩句後,就帶著索科夫上了樓。


    他們來到三樓的一個房間門口,卡麗娜抬手在門上敲了幾下,衝著裏麵大聲地說:“列娜,我是卡麗娜,你在家裏嗎?”可能是擔心裏麵的人聽不到,她又把自己的話重複了兩遍。


    屋裏很快傳來了一個蒼老的聲音:“是卡麗娜啊,你等一下,我馬上就過來給你開門。”


    “列娜,不著急,慢慢來,小心別摔著了。”


    過了一會兒,房門打開,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扶著門站在門口:“卡麗娜,你旁邊的人是誰啊?”


    索科夫聽後不禁一愣,心說這個老太太不是眼睛瞎了麽?自己沒有說話,她是怎麽知道自己站在卡麗娜的身邊呢?


    卡麗娜看出了索科夫的疑惑,連忙湊近他快速地低聲說道:“她的眼睛還有一定的光感,所以能看到你,但卻看不清楚你是誰。”


    說完,卡麗娜上前扶住了列娜,攙扶她往裏麵走,同時嘴裏說道:“這位指揮員是跟著我過來了解情況的。”


    “了解情況,了解什麽情況?”


    “當然是關於你兩個兒子的事情。”卡麗娜說道:“他也參加過斯大林格勒保衛戰,對戰場的形勢很了解,有他的幫助,我相信民政部隊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複。”


    得知索科夫是來了解情況的,列娜掙脫了卡麗娜的手,摸索著抓住了索科夫的手臂,用帶著哭腔的聲音說道:“指揮員同誌,戰爭爆發之後,我的丈夫和兩個兒子都參了軍,上戰場去打德國人。結果丈夫犧牲了,兩個兒子也犧牲了。但民政部門的人說,在戰場上沒有找到我兩個兒子的屍體,所以不能算犧牲,隻能算失蹤,因此不能向我發放他們的撫恤金,您可一定要給我做主啊。”


    “放心吧,列娜。”索科夫見到列娜的這種情況,猜想剛剛卡麗娜對自己所說的那番話,肯定都是真實的,如今站在自己麵前的老太太,就是烈士的妻子和母親,但令人遺憾的是,她兒子的犧牲卻沒有得到任何人的認可。為了幫助她,自己有必要去民政部門走一趟,幫她的兒子討一個說法:“你先給我說說具體的情況,我隻有搞清楚怎麽迴事之後,才能幫你的忙。”


    卡麗娜對列娜的家裏很熟悉,她領著兩人來到了廚房,在餐桌旁坐下之後,開口說道:“米沙,你有什麽問題,就盡管問吧。如果列娜說不清楚的,我會做補充的。”


    索科夫點點頭,從口袋裏掏出了本子和鉛筆,翻到空白頁之後,開口問道:“列娜,你的兩個孩子都是哪個部隊的,你知道嗎?”


    列娜愣住了,她扭頭望向了卡麗娜所在的位置,有些底氣不足地問:“卡麗娜,我的兩個兒子是哪個部隊的?”


    索科夫猜測列娜可能是因為丈夫和兒子的犧牲,傷心過度影響到了記憶力,便把了解問題的希望轉移到了卡麗娜的身上:“卡麗娜,你知道他們是哪個部隊的嗎?”


    “大兒子伊戈爾是步兵第147師的,二兒子維克多是步兵第192師的。”卡麗娜說道:“但具體犧牲的時間不清楚,應該是八月底九月初吧。”


    聽到卡麗娜所提到的兩個番號,索科夫開始努力地迴憶起來。畢竟他曾經在斯大林格勒待了那麽長的時間,隻要進入城市參加過戰鬥的部隊,他多少都知道。


    “米沙!”看到索科夫沉思不語,卡麗娜的心裏變得忐忑起來,她小心翼翼地問:“難道你沒有聽說過這兩個步兵師嗎?”


    “不但聽過,還曾經並肩戰鬥過。”索科夫開始向卡麗娜迴憶起自己記憶深處的內容:“步兵第147師師長沃爾欣少將,軍事委員是團級政委科托夫,該師與德軍激戰之後,於8月30日奉命後撤到伏爾加河左岸休整。


    步兵第192師師長紮哈爾琴科上校,從42年7月25日起由塔蘭采夫中校接任,42年8月1日由茹拉夫廖夫上校繼任師長,軍事委員是正營級政委斯米爾諾夫。該師的骨幹力量是海軍陸戰第102旅,戰役開始前編入該師的,還有納爾契克步兵學校、烏留平斯克步兵學校、奧爾忠尼啟則第3步兵學校,格羅茲內依第3步兵學校、日托米爾步兵學校的學員。戰役開始時,該師轄步兵第676、427和753團,298炮兵團,獨立殲擊反坦克第417營,工兵營、衛生營、偵察邊和獨立通信營,開戰後不久,該師被投入主要防禦方向,因損失過重於8月25日奉命後撤休整。該師在參戰後的短短一個多月內,就更換了3任師長,足見其損失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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