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三夜之後,列車到達了車裏雅賓斯克。


    雖說索科夫等人所待的車廂寬敞,但坐了這麽久的車,他還是覺得憋氣,下車後想先找地方透透氣,然後再乘車前往機場。


    跟著下車的雅科夫,遞了一支煙給索科夫,幫他點燃後說道:“米沙,我們還要去趕飛機,抽完這支煙就出發吧。”


    索科夫點點頭,看到坐在輪椅上的盧金,被兩名戰士從車廂裏抬了下來,連忙上前從對方的手裏接過輪椅,推到了雅科夫所在的位置,並對雅科夫說:“雅科夫,把你的煙給副司令員一支。”


    雅科夫連忙從兜裏掏出煙盒,朝盧金遞了過去。但盧金卻擺擺手,說道:“謝謝雅科夫,我這兩天抽的煙太多,不想再抽了。”隨即扭頭問索科夫:“米沙,我們什麽時候出發去機場?”


    “不急,副司令員同誌。”索科夫不慌不忙地說:“坐了兩天的車,感覺渾身難受,等我站在這兒唿吸唿吸新鮮空氣再說。放心吧,我們不去機場,那飛機是不會起飛的。”


    別濟科夫走過來對索科夫說:“將軍同誌,我現在派人去找車輛,等找到車輛之後,就乘車前往機場。”


    當別濟科夫去找車時,一輛黑色的轎車駛上了站台,來到距離三人不遠的地方停下。車門打開,從裏麵走出一名中校軍官,他快步來到三人的麵前,試探地問:“請問是從莫斯科來的雅科夫將軍嗎?”


    “是的,我是雅科夫。”雅科夫聽對方在說自己的名字,連忙反問道:“你是來接我們的嗎?”


    “是的,將軍同誌。”中校看了一眼坐在輪椅上的盧金和穿著少校軍服的索科夫,繼續對雅科夫說道:“我奉命接你們去機場,請跟我來吧。”


    雅科夫抬頭夾著煙卷的手,對中校客氣地說:“中校同誌,能等我們抽完煙再走,可以嗎?”


    “可以,當然可以。”中校聽雅科夫這麽說,便陪著笑說:“飛行員接到的命令,是送你們前去哈巴羅夫斯克,你們如果不登機,飛機是不能起飛的。”


    中校等兩人抽煙的工夫,眼角的餘光卻一直瞥向了索科夫,不悅地想道:“這個少校是怎麽迴事,難道不懂得軍中的條令,見到我這個比他級別高的軍官,居然都不主動敬禮,簡直太不像話了。”但看到雅科夫和對方有說有笑,他心裏就算有什麽不滿,也隻能藏在心裏,不敢輕易地表露出來。


    “抓住他們,抓住他們!”不遠處忽然傳來了一個喊聲。


    索科夫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隻見兩個六七歲的小男孩,正沿著站台朝自己等人所在的位置跑過來,後麵有幾名提著槍的戰士在後麵追趕。雖然他並不清楚這些戰士為什麽要抓小男孩,但當兩個男孩從自己身邊經過時,還是一把一個把他們都抓住了。


    兩個男孩在拚命掙紮的同時,後麵追趕的戰士趕到了。他們看著這裏有一名中將、一名少將、一名中校和一名少校,不免顯得有些緊張,向眾人抬手敬禮後,接過了索科夫手裏抓著的男孩。


    索科夫好奇地問戰士:“戰士同誌,你們抓這兩個小孩子做什麽?”


    “報告少校同誌。”一名下士抬手向索科夫敬禮後,報告說:“我們在巡邏時,發現這兩個孩子試圖爬上一列停靠的貨車,因為擔心他們是德國人的奸細,所以準備抓迴去審問一下。”


    “下士同誌。”索科夫冷笑一聲說道:“德國人在一個半月之前就投降了,況且你們這裏距離前線兩千多公路,就算有德國人派遣的奸細,也不可能滲透到這麽遠的城市。”


    下士不敢迴話,隻能低下頭,老老實實地接受索科夫的批評。


    索科夫數落了下士一通之後,蹲下問兩個男孩:“孩子們,告訴我,你們為什麽要去爬火車?”


    一個看起來歲數小一些的男孩說道:“指揮員同誌,我們的父親上前線去了,我們想去找他。”


    “你們的父親上前線去了?”索科夫柔聲問道:“你們知道他叫什麽名字,是哪支部隊的,部隊又駐紮在什麽位置嗎?”


    麵對索科夫提出的一連串問題,兩個孩子對視一眼後,整齊地搖搖頭,說道:“不知道。”


    “那你們的父親叫什麽名字,你們總知道吧?”


    但兩個孩子依舊搖頭表示不知道。


    雅科夫有些好奇地問:“孩子們,那你們的媽媽平時在家裏時,是如何稱唿你們的爸爸?”


    這個問題顯然沒有難住兩個孩子,他們異口同聲地迴答說:“媽媽平時都叫他孩子他爸。”


    兩個孩子的迴答,頓時引起了一片善意的哄笑。


    索科夫心裏很清楚,從這兩個男孩的口裏,恐怕問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便對他們說:“孩子們,你們連自己的父親叫什麽名字,在哪支部隊服役都不清楚,怎麽去找他?沒準你們剛剛乘坐火車離開,你們的父親就迴到了家裏,假如他看不到你們,不知該有多著急。”


    索科夫重新站直身體,對下士說道:“下士同誌,我估計這兩個孩子就是附近村莊的,你先把他們關起來,然後派人到村莊裏找他們的親人,讓他們的家裏人來車站把他們領迴家。”


    對於索科夫下達的這道命令,下士沒有任何反應,他的目光還不停地瞥向了坐在輪椅上的盧金,和站在旁邊的雅科夫,心說這裏還有一名中將和少將,什麽時候輪到你一個少校來發號施令了?


    見下士遲遲沒有動彈,盧金看出了蹊蹺,便笑著說:“下士同誌,馬捷沃相少校已經給你下達了命令,為什麽還不執行?”


    既然是在場軍銜最高的盧金發話了,下士不敢怠慢,連忙響亮地答應一聲,叫上自己的部下把兩個孩子帶走了。


    處理完兩個孩子的事情後,索科夫對雅科夫說:“雅沙,時間不早了,我們出發吧。”


    “可是別濟科夫少校還沒有迴來。”雅科夫有些遲疑地說道。


    “沒關係,他要是看到我們不在,會帶人去機場找我們的。”


    兩人先把盧金抬上車,又把輪椅塞進了後備箱,才坐進了車裏。索科夫關上車門後,對坐在前排的中校說:“中校同誌,出發吧。”


    當轎車離開了火車站,朝著機場的方向行駛時,坐在後排的索科夫忍不住歪著頭望向了空中,他記得在後世,曾經有一顆巨大的隕石出現在車裏雅賓斯克的上空,但還在飛行過程中,就被一個從後方飛來的神秘物體擊中,並在空中快速地解體,避免了一場災難的發生。但饒是如此,依舊有1500人受傷,並有7200多座建築物受損。


    “少校同誌,”中校通過後視鏡看到索科夫一直望著窗外的天空,忍不住好奇地問:“您在看什麽?”


    “沒看什麽!”索科夫連忙坐直身體說道:“我隻是覺得窗外的景色,和莫斯科看起來差不多,便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中校環顧窗外,看到的不過是兩側快速掠過的森林,便自以為是地說:“少校同誌,您說的是公路兩側的森林吧?其實不但莫斯科的郊外是這樣,很多被森林環繞的城市的郊外,都是相似的風景。”


    轎車很快就來到了機場,直接開到了一架停在跑道上的運輸機旁。


    等車停穩後,中校扭頭對盧金和雅科夫說:“兩位將軍同誌,我們到了,請下車吧。”至於索科夫這個掛著少校軍銜的指揮員,則被他直接忽略掉了。


    索科夫先推開車門下車,打開後備箱,從裏麵取出了盧金的輪椅,並快速地推到了敞開的後車門前,等待雅科夫把盧金抬下車。盧金坐進輪椅後,並沒有立即登機,而是讓索科夫把自己的輪椅推到了一旁:“米沙,我們就在這裏等一等別濟科夫少校吧,我相信他們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趕到。”


    而中校見三人站在車旁,卻不登機,有些不解地問:“兩位將軍同誌,你們怎麽還不登機啊?”


    “中校同誌,”索科夫隨口說道:“我們的警衛部隊還沒有到呢,等他們到了,我們再登機也不遲。”


    “沒錯,中校同誌。”盧金是個聰明人,他察覺到索科夫自從換了軍服之後,就變得普通起來,甚至連這位負責來接送自己的中校也沒把他放在眼裏,因此他等索科夫說完後,立即補充道:“這支警衛部隊是史達林同誌親自派來的,在他們趕到之前,我們是不會輕易登機的。”


    原本中校聽說三人的警衛部隊還沒有趕到,心裏有諸多的不滿。先是覺得索科夫對自己沒有禮貌,如今又覺得對方的警衛部隊沒有一點時間觀念,居然不隨時跟在要保護的指揮員身邊。但他得知這支警衛部隊,居然是史達林親自派出的之後,態度頓時大變,別說遲到一會兒,就算是遲到一天,他也覺得沒啥了不起的。


    又等了二十多分鍾後,兩輛滿載著戰士的卡車來到了機場。


    卡車來到了距離黑色轎車不遠的地方停下,第一輛車的副駕駛一側的車門打開,從裏麵出來一名戴著藍帽子的少校軍官,他來到索科夫的麵前,抬手敬禮後,說道:“對不起,馬捷沃相少校,我們因為找車耽誤了點時間,希望沒有耽誤飛機的起飛。”


    旁邊的中校一瞧,吃驚地瞪大了眼睛,按照他的理解,這位少校從駕駛台下來之後,不是應該向坐在輪椅上的中將或者旁邊的雅科夫將軍敬禮麽,怎麽會向一名和他軍銜相同的少校敬禮呢?更令他吃驚的是,不管是中將還是少將,麵對別濟科夫的舉動都沒有什麽反應,似乎對方這麽做是順理成章的一件事。


    而索科夫並沒有察覺到中校的異常,抬手向別濟科夫還禮後,吩咐他說:“少校同誌,叫幾名戰士過來,把副司令員同誌的輪椅抬上飛機。”


    別濟科夫答應一聲,叫過了四名膀大腰圓、身材魁梧的戰士,吩咐他們說:“你們四個把盧金中將的輪椅抬上飛機。”


    四名戰士答應一聲,把輪椅推到飛機旁之後,一起用力,連人帶輪椅抬起來,讓上麵的飛行員搭手,把盧金抬進了飛機裏。


    等索科夫等人登機之後,飛機的螺旋槳開始高速地旋轉起來,中校連忙命司機把轎車退出了跑道,免得影響飛機的起飛。


    等飛機升入空中,越飛越遠時,中校的接送任務就算完成了。他扭頭對旁邊的機場負責人說:“指揮員同誌,我還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沒有禮貌的指揮員。見到我不敬禮倒也罷了,在一名中將和一名少將麵前,居然還指手畫腳,給其他部隊的戰士發號施令,還真把自己當成了一號人物呢。”


    但機場負責人考慮問題卻不像中校這麽片麵,他等對方說完之後,淡淡一笑,隨後說道:“中校同誌,有時我們眼睛看到的東西,不見得是真的。”


    中校聽後一愣,隨即反問道:“什麽意思?”


    “這幾天已經有好幾撥指揮員,從這裏轉機去了哈巴羅夫斯克。”機場負責人說道:“其中有一位大人物,我是曾經見過幾次的。他明明是元帥,但我卻聽人稱唿他為上將,而是名字也變成了其他人的名字。”


    中校試探地問:“會不會是你認錯人了?”


    “這怎麽可能呢?”機場負責人冷笑著說:“不但我的辦公室裏掛著他的照片,而且我還曾經多次見過他本人,要想認錯,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但這代表著什麽呢?”中校越聽越是一頭霧水,他不解地問:“這是什麽原因呢?”


    “原因很簡單。可能是為了防止泄密,所以我說的那位大人物才會使用化名,而且軍銜也做了調整。”機場負責人嘴裏說的人,就是前任總參謀長華西列夫斯基元帥。雖然他不認識索科夫,但從對方的外表氣質,以及發號施令時另外兩名將軍所表現出的沉默,猜測這應該是一位大人物,同樣是為了防止泄密,所以使用了化名和新的軍銜。


    中校聽到這裏,總算明白了點什麽:“你是說,這位少校並不是真正的少校,有可能是一名將軍,而且軍銜比另外兩位將軍的軍銜還高,我的理解正確嗎?”


    機場負責人望著中校,一字一頓地說:“中校同誌,除此之外,我想不到更多合理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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