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科索夫斯基下車後,快步地來到了索科夫和雅科夫兩人的麵前。他看了一眼索科夫之後,伸出雙手抓住了雅科夫的手臂,關切地問:“雅沙,你沒事吧?”


    “我沒事,元帥同誌。”雅科夫見羅科索夫斯基如此關心自己,明白對方心裏在想什麽,連忙解釋說道:“我和米沙兩人都沒事,謝謝您的關心,元帥同誌。”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羅科索夫斯基說完這話之後,扭頭望向了索科夫:“米沙,這到底是怎麽迴事,為什麽你們會遭到槍擊呢?”


    “具體的情況,我不太清楚。”索科夫看了一眼在周圍布置了警戒圈的戰士們,隨後向羅科索夫斯基解釋說:“我們的車輛剛剛行駛到這裏,忽然遭到了來自路邊建築物的槍擊。前車的司機被子彈擊中,導致車輛失控而發生了車禍,司機和一名上尉犧牲,另外一名少校負傷,剛剛已經被送去救治了。”


    “你覺得會是什麽人幹的呢?”羅科索夫斯基表麵上是在與索科夫對話,其實也是在變相地向雅科夫解釋:“你們去莫斯科的事情,是絕對保密的,知道的人並不多,而且這些人都是可靠的,因此我覺得這應該不是一次有預謀的伏擊。”


    “您說得很對,元帥同誌。”索科夫聽出了羅科索夫斯基的話外之音,趕緊解釋說:“我覺得這就是一次偶然事件。假如真的是德國人有預謀的伏擊,那麽槍手攻擊的目標,就不是前車的司機,而是坐在後車裏的我和雅沙二人了。”


    “這麽說來,隻是一起偶發事件?!”羅科索夫斯基臉上的表情變得輕鬆起來:“也許是躲在建築物裏的德國人,看到有兩輛吉普車從公路上經過,便隨手開了一槍。”


    “元帥同誌,在您來這裏之前,我和米沙曾經討論過此事。”雅科夫接口說道:“覺得很有可能是這樣的,畢竟戰爭剛剛結束,還有大量的槍支散落在民間,存在著很多不安定因素。”


    羅科索夫斯基和兩人聊了幾句之後,目光轉向了站在吉普車旁的阿西婭,關切地問道:“阿西婭,你沒有被嚇到吧?”


    “沒有,元帥同誌。”阿西婭搖著頭說:“不管怎麽說,我也是上過戰場的人,這點小事嚇不到我。”


    “元帥同誌,”隨羅科索夫斯基一同趕來的一名軍官,過來抬手敬禮後報告說:“部隊已經全部下車,請指示下一步的行動。”


    羅科索夫斯基用手朝遠處正被蘇軍指戰員搜索的機動建築物一指,說道:“少校同誌,你留下一半的人在這裏警戒,另外一半人過去幫忙,協助他們抓捕德國槍手。”


    等少校帶著人員朝著建築物趕去時,羅科索夫斯基歉意地對雅科夫說道:“雅沙,真是不好意思,你們的飛機可能要晚點。”


    “沒事。”雅科夫很隨意地說道:“誰也沒想到在路上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耽誤飛機起飛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對了,元帥同誌,你是否派人去機場通知飛行員一聲,免得他等著急了。”


    “我來這裏之前,已經讓我的參謀長博戈柳博夫將軍給機場打電話,把路上發生的事情,轉告給了飛行員。”羅科索夫斯基說道:“我們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抓住向你們開槍的槍手。”


    等了差不多半個小時,索科夫就看到一群穿著便衣的平民,在指戰員們的押解下,朝著這個方向走來,連忙對羅科索夫斯基說:“元帥同誌,您瞧,抓了那麽多人,其中應該有開槍的槍手。”


    很快那群平民就被戰士們押解著來到了羅科索夫斯基等人的麵前,帶隊的布爾熱少校上前向羅科索夫斯基報告說:“元帥同誌,我們一共抓住了48名嫌疑人,他們都有開槍的嫌疑,我們一時難以分辨,就把他們全部押過來了。”


    索科夫望著站在麵前的平民,發現不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就是十來歲的孩子。阿西婭湊近索科夫低聲問道:“米沙,他們不是老人就是孩子,你覺得槍手會在他們的中間嗎?”


    “會的,阿西婭。”索科夫低聲地迴答說:“別看德國人已經投降了,但他們的老百姓對我們還是充滿了敵意,就算是老人和孩子,向我們開槍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少校同誌,”羅科索夫斯基問布爾熱:“你怎麽知道槍手會在這些人的中間?”


    “報告元帥同誌,”布爾熱迴答說:“我們在他們的家裏搜到了各種型號的槍支,以及小胡子的畫像等等……”說完,他轉身朝後麵做了個手勢,立即便有十幾名戰士抱著一堆槍支走過來,放在了羅科索夫斯基的麵前。


    羅科索夫斯基低頭一看,地上的武器有步槍、衝鋒槍和手槍,另外還有十幾個用相框裝著的小胡子照片。他沒有立即表態,而是扭頭問索科夫:“米沙,你有辦法識別出什麽真正的槍手嗎?”


    索科夫低頭看了看地上的武器,隨後說道:“元帥同誌,根據我們遭受槍擊的情況來分析,衝鋒槍和手槍可以排除。衝鋒槍隻能連射,而且超出了五十米就沒有什麽準頭可言;而手槍的射程太多,根本無法擊中幾十米外行駛的車輛。向我們射擊的槍支,應該是一支步槍。”


    說完這番話之後,索科夫問布爾熱:“少校同誌,我來問你,你收繳武器時,是否登記了槍支的主人是誰?”


    “登記了,將軍同誌。”布爾熱點著頭說:“每個人家裏搜出槍支時,我都命人登記了。”


    “好,既然你已經登記過槍的主人,那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索科夫吩咐對方說:“你先讓衝鋒槍和手槍的主人,領取他們的槍支後,站到一旁聽候我們的處置。”


    聽到索科夫的這道命令,布爾熱有些遲疑地望向了羅科索夫斯基,想看看元帥的態度如何。羅科索夫斯基看到了少校朝自己投來的詢問目光,便有些不耐煩地說:“少校,你沒有聽到索科夫將軍的命令嗎?”


    “聽到了!”


    “既然聽到了,那為什麽不執行呢?”


    既然羅科索夫斯基都發話了,布爾熱自然不敢怠慢,連忙叫過拿著登記簿的德語翻譯,讓他挨著點名,把那些擁有的衝鋒槍和手槍的德國人都叫出來。


    麵對四周的槍口,那些被點到名字的德國人,乖乖地從隊伍裏站了出來,拿著自己那支沒有子彈的槍,站到了指定的位置。他們心裏充滿了忐忑,深怕下一刻,點名的俄國人就命令周圍的士兵開槍,把他們全部打死在這裏。


    衝鋒槍和步槍領走之後,地上還剩下二十多支步槍,索科夫朝布爾熱努了努嘴,說道:“少校同誌,你現在可以檢查一下,哪支槍的槍口能聞到火藥味,然後再把這支槍的主人找出來,他就是向我們開槍的槍手。”


    布爾熱點點頭,彎腰拿起地上的步槍,把槍口湊近鼻子,仔細地聞有沒有硝煙的味道。剛開始時,他的心裏還有點擔心,也許這些步槍都能聞到硝煙的味道,到時總不能把這些槍的主人都抓起來吧。但很快,他就改變了想法,德國人已經投降好幾天了,這些流落到平民手裏的槍支,假如還能聞到硝煙味,就說明他們今天或者昨天開過槍。戰爭都結束了,他們還開槍做什麽?把他們全抓起來,肯定是沒錯的。


    經過一番檢查之後,布爾熱從中挑出了三支步槍,放在了索科夫的麵前,向他報告說:“將軍同誌,這三支98k步槍的槍口,都有硝煙的味道,應該是不久前開過槍。”


    “那把這三支槍的主人都找出來。”索科夫冷冷地說道:“我要看看他們都是什麽人。”


    很快,布爾熱就將三支槍的主人帶到了索科夫的麵前:“將軍同誌,他們三人就是槍的主人。”


    索科夫看清楚站在麵前的三人,兩個六十多歲的老人,一個十四五歲的孩子。他不假思索地用手指向了孩子,對布爾熱說道:“少校同誌,不用說了,一定是他開的槍。”


    對於索科夫如此快就指出了槍手,眾人都感到很詫異,阿西婭還特意提醒索科夫:“米沙,你千萬別搞錯了。”


    “不會搞錯的。”索科夫冷笑著說:“雖說三支槍都有射擊過的硝煙味,但老人都是有家室拖累的,既然戰爭結束了,他們沒有必要再節外生枝,隨便向路過的軍車開槍,給自己惹來不必要的麻煩。而小孩則不一樣,他們做事衝動,絲毫不會考慮可能帶來的後果,我覺得應該就是這個小孩,看到路上有兩輛吉普車行駛,出於對我們的仇恨,才不計後果向我們開了槍。”


    索科夫和布爾熱的對話,站在他們麵前的三名德國平民是聽不懂的。等德語翻譯把兩人的對話翻譯給他們聽之後,兩名老人緊繃的神經鬆懈了下來,他們甚至在胸前畫起了十字架,感謝上帝保佑自己。而孩子的臉上則露出了震驚的表情,他沒想到對方居然會如此準確地指出了自己,他慌忙地低下頭,心裏盤算著接下來該怎麽辦。


    而布爾熱同樣也在問這個問題:“將軍同誌,既然已經確認是這個孩子,該如何處置他呢?”


    假如開槍的槍手是一個青壯年,索科夫肯定會毫不猶豫地命令布爾熱把此人拖到一旁槍斃,為冤死的司機和上尉報仇。但如今槍手卻是一個孩子時,他顯得有些遲疑了,他躊躇了半天,覺得這個棘手的問題,還是應該交給現場軍銜最高的羅科索夫斯基來處理:“元帥同誌,您看該如何處置這個孩子呢?”


    如果處置這個年輕的槍手,羅科索夫斯基也非常為難。如今戰爭已經結束,再隨便槍斃人,顯然是不合適的,這樣會導致蘇軍與當地居民之間的關係惡化。可要是輕鬆地放過這個兇手,也無法向死去的司機和上尉家裏交代。在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之後,羅科索夫斯基對布爾熱說:“少校,把這個孩子送到戰俘營裏,讓他在那裏好好地待幾個月。”


    “是!”布爾熱答應一聲,叫過兩名戰士把槍手押到了一旁。


    “還有。”停頓片刻後,布爾熱繼續請示道:“我們在一些德國人的家裏,搜出了小胡子的照片,不知該如何處置他們?”


    羅科索夫斯基可能擔心索科夫又把這個燙手的山芋甩給自己,便搶先說道:“米沙,這些人交給你來處置!”


    索科夫想了想,隨後用手朝那些瑟瑟發抖的德國人一指,說道:“少校,讓他們親手燒掉小胡子的照片,然後各自迴家。”


    聽完索科夫對這些人的處置,布爾熱吃驚地瞪大了眼睛:“什麽,將軍同誌,您就讓他們燒毀小胡子的照片後,就放他們迴家?”


    “沒錯,隻要他們肯燒掉小胡子的照片,就可以迴家了。”


    “可是他們家裏到現在都藏著小胡子的照片,就說明他們有可能是頑固的納粹分子。”布爾熱有些不甘心地說:“就這樣放過他們,恐怕不太好吧。”


    “少校同誌,作為一名德國人,家裏有小胡子的照片,是再正常不過的。如果你沒有的話,估計來串門的蓋世太保就會找他們的麻煩。”索科夫向布爾熱解釋說:“所以說,家裏保存有小胡子的照片,不等於他們就是頑固的納粹分子。聽我的,沒錯,讓他們燒掉小胡子的照片後,就各自迴家吧。”


    當那些以為自己難逃一死的德國人,聽到說隻要燒毀了小胡子的照片,就可以迴自己的家,頓時歡唿起來。隨即他們爭先恐後地拿出了火柴,砸碎了相框,從裏麵取出小胡子的照片點燃,隨後三五成群地離開了。


    “那這些人呢?”布爾熱又朝那些拿著衝鋒槍和手槍的德國人努了努嘴,問道:“又該如何處置他們呢?”


    “這還用說麽,自然是收繳他們的武器,免得以後我們的軍車從這裏路過時,再發生什麽槍擊事件。”索科夫很簡短地說道:“交出槍支的人,也可以迴家。”


    索科夫一口氣交代完這些事情後,忽然想起羅科索夫斯基還在自己的身邊,自己這麽做,是不是有點越俎代庖,趕緊向對方請示道:“元帥同誌,不知我這樣處置,您是否滿意?”


    “米沙,你處置得很好。”羅科索夫斯基對索科夫的處置方法非常滿意,他點著頭說:“畢竟這次闖禍的隻是那名德國少年,沒有必要連累到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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