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波塔波夫被送往莫斯科,心情最忐忑的莫過於波涅傑林,他擔心自己的老朋友此去會兇多吉少,以至於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裏,他整個人都處於心不在焉的狀態。


    “副司令員同誌,”索科夫見波涅傑林如此心事重重,便安慰他說:“從朱可夫元帥說話的口氣中,波塔波夫將軍此次去莫斯科,應該沒有啥問題,你就放心吧。”


    “他都走了幾天了,但到現在依舊一點音訊都沒有。”波涅傑林歎著氣說:“說我不擔心,那是不可能的。”


    “其實你可以這樣想,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索科夫笑著說:“沒準哪天他又活生生地出現在你的麵前,也說不定。”


    說完這話,索科夫又走到了西多林的麵前,問他:“參謀長,那些解救出來的指戰員,如今的情況怎麽樣了?”


    “近衛第120師一共解救了2392人,”西多林拿起桌上的本子,翻到記錄數據的那一頁,開口說道:“落下殘疾的374人,身體虛弱有843人,剩下能編入部隊的隻有1175人。”


    “1175人,”索科夫將這個數據重複一遍後,有些遺憾地說:“雖說少了點,但用來給近衛第120師進行補充,也算聊勝於無了。”


    “司令員同誌,如果把這批獲救的戰俘,都補充給近衛第120師,我擔心其他部隊的指揮員會鬧情緒。”


    “這個很簡單。”索科夫澹澹一笑,說道:“你告訴那些指揮員,他們如果有本事的話,也去解放幾個戰俘營,他們能救出了多少戰俘,就補充給他們多少。”


    索科夫的這種說法看著貌似公允,但波涅傑林聽後卻連忙提醒他說:“司令員同誌,我覺得這樣不妥。”


    “有什麽不妥?”


    “如果各師為了給自己的部隊補充兵員,都進入德軍防區的後方,去解救戰俘營,那時就會引起德國人的警覺。”波涅傑林說道:“若是德國人為了防止我軍的滲透,而加強了防區的防禦部署,對我們接下來的進攻行動,會產生不利的影響。”


    索科夫剛剛正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此刻聽波涅傑林這麽一提醒,立即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假如下麵各師的師長,為了給自己的部隊補充兵力,就擅自滲透到敵人後方,去襲擊或解放戰俘營,德國人肯定會加強防線的防禦,杜絕蘇軍部隊的滲透。假如真的這樣,這就意味在明年年初的進攻戰鬥中,自己所麵對的抵抗,將會比現在強得多。


    “這麽說來,我們以後還不能讓部隊隨便滲透到敵人的後方搞什麽大的行動了。”


    “是的。”波涅傑林給了索科夫一個肯定的迴答:“上次近衛第120師的行動,已經驚動了敵人,如今他們已經封閉了結合部的缺口。也就是說,假如我們再想從該地區滲透到敵人後方,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兩人聊了幾句後,西多林插嘴問道:“司令員同誌,那些殘疾的戰士怎麽辦?他們肯定沒法重新迴到部隊,總不能對他們不理不睬吧?”


    “參謀長同誌,誰說我們對這些殘疾的戰士不理不睬了。”索科夫正色說道:“適合他們的工作還很多呢。我過兩天和軍事委員蘇博京將軍聯係一下,看他能否為我們安置這些殘疾了的戰士。”


    “司令員同誌,我覺得不能光靠方麵軍司令部來幫我們解決問題。”波涅傑林說道:“我覺得我們也有能力來安置他們。”


    “副司令員同誌,你打算如何安置他們?”西多林插嘴問道。


    “我們每次在戰鬥中,都會抓獲不少的俘虜。”波涅傑林說道:“如果派部隊去看管他們,會占用我們寶貴的兵力。但如果交給這些殘疾的戰士去看管,我覺得是非常合適的。”


    對波涅傑林的這種說法,西多林表示了質疑:“副司令員同誌,這些殘疾的戰士,很多都是缺胳膊少腿的,讓他們去看管戰俘,合適嗎?”


    “我覺得副司令員的提議不錯。”索科夫對波涅傑林的提議,倒是表示了讚同:“雖說這些殘疾的戰士缺胳膊少腿,但由他們負責看管戰俘,我覺得挺合適的。就算沒了雙腿,隻能坐著的殘疾人,但他們卻可以坐在那裏,用機槍監視戰俘營裏的戰俘……”


    “參謀長同誌,”波涅傑林在旁邊補充了一句:“據我所知,有一名獲得了‘蘇聯英雄’稱號的飛行員,他就沒有雙腿,平時行走用的都是拐杖和假肢,上下飛機都需要有人攙扶。但就算如此,他依舊在空戰中擊落了七架敵機。”


    經過索科夫和波涅傑林的講述,西多林頓時覺得眼前一亮,他沒想到用殘疾人來看管戰俘營,居然也是不錯的選擇。“兩位司令員同誌,真是沒想到,殘疾的戰士還能派這麽大的用途。我這就打電話,讓人給他們安排合適的工作。”


    “他們的身體能受到了嗎?”波涅傑林問了一句。


    “沒問題。”西多林自信地說:“他們在德國人的戰俘營裏受盡了苦難,如今讓他們來看管德軍戰俘,對他們來說,是一個報仇雪恨的機會,我相信他們一定能勝任這項工作的。”


    就在西多林的手伸向電話時,電話鈴聲卻先響了起來。


    “我是西多林。”西多林說道:“您是哪裏?”


    “是博戈柳博夫。”電話裏傳出了方麵軍參謀長的聲音:“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正式通知你們。”


    得知對方有重要的事情要通知,西多林的心情不免有些緊張:“請說吧,博戈柳博夫將軍,我聽著呢。”


    “是這樣的,”博戈柳博夫說道:“經過方麵軍司令部的研究決定,下午將給你們派一名新的炮兵主任過去,希望你們能好好地接待他。”


    “可是,博戈柳博夫將軍。”西多林連忙辯解說:“我們已經有了一位炮兵主任了,再派來一位的話,恐怕不太合適。”


    “原來的炮兵主任即將調走。”博戈柳博夫說道:“以後你們集團軍的炮兵部隊,就由新來的炮兵主任負責指揮。明白了嗎?”


    聽博戈柳博夫這麽說,西多林也隻好無奈地答應:“明白了,博戈柳博夫將軍。”


    停頓了片刻,西多林又想起一件事,慌忙問道:“新來的炮兵主任叫什麽名字,是一個人來的,還是方麵軍司令部派專人陪他來的?”


    “他這次上任,身邊隻有一名警衛員,沒有司令部的人陪同。”博戈柳博夫在電話裏說道:“等見到他的時候,你們應該就能認出來。”


    西多林放下電話,一臉鬱悶地對索科夫說:“司令員同誌,剛剛方麵軍參謀長打電話過來,說上級給我們派的炮兵主任,下午就要到了,讓我們做好接待工作。”


    “見鬼,我們的炮兵主任幹得好好的,怎麽會突然換人呢。”索科夫皺著眉頭說:“還有,不知道新來的炮兵主任是個什麽樣的人,是否好相處。”


    “司令員同誌,這一點你不用擔心。”波涅傑林對索科夫說道:“如果炮兵主任是個不好相處的人,平時別讓他待在司令部裏就行了,眼不見心不煩嘛。”


    “這倒也是。”索科夫點了點頭,扭頭問西多林:“參謀長,我們的裝甲兵主任馬雷舍夫上校迴來了嗎?”


    上次馬雷舍夫上校請假,說要去斯摩棱斯克祭奠他犧牲的戰友,已經過了這麽長時間,卻遲遲沒有見他歸來,索科夫不免為他擔心起來。假如他真的迴不來,就意味著上級會派新的裝甲兵主任過來,到時和新的指揮員搭檔,就需要一定時間來進行磨合。


    “前幾天已經迴來了。”西多林迴答說:“他如今大多數時間都待在坦克第202旅,說要盡快熟悉下麵的部隊,這樣在接下來的戰鬥中,才能更好地指揮部隊作戰。”


    “既然他已經迴來了,總應該給我打個招唿吧。”索科夫有些不悅地說:“結果他都迴來幾天了,我到今天才知道。”


    “司令員同誌,這都是我的錯。”西多林連忙向索科夫承認錯誤:“其實馬雷舍夫上校迴來時,就曾經給司令部打過電話報備。當時是我接的電話,我覺得他既然迴來工作,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沒有及時向你匯報。”


    為了這種事情,向西多林發火,索科夫覺得沒有多大必要,隻能叮囑對方說:“這次就算了,下次再有類似的事情,記得及時向我匯報。”


    轉眼來到了下午。


    索科夫等人正在吃午飯時,外麵忽然跑進來一名參謀,情緒激動地說:“司令員同誌,新來的炮兵主任到了,就在門口。”


    索科夫聽後,坐在位置上沒有挪窩,隻是漫不經心地對參謀說:“叫他進來吧。”


    參謀沒想到索科夫的態度如此冷漠,不由愣了一下,但還是快步地跑出司令部,去請那位神秘的炮兵主任。


    “司令員同誌,”西多林見索科夫的反應如此冷漠,忍不住提醒他說:“我們這樣冷落炮兵主任,是不是不太好啊?”


    “沒事,”索科夫不以為然地說:“如果他覺得我們對他抬冷漠了,大可一走了之,我絕對不會攔著他。”


    誰知索科夫的話剛說完,就聽到屋裏響起了一個洪亮的聲音:“指揮員同誌們,祝你們好胃口!”


    索科夫等人聽到此人的聲音,不禁渾身一震,隨即將難以置信的目光投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而波涅傑林甚至站起來,衝著來人走動了幾步。


    來人走到距離三人不遠的地方停下,笑著問道:“怎麽,剛幾天不見,你們就不認識我了嗎?”


    “米沙!”波涅傑林聽對方這麽說,連忙快步走過去,和他來了一個擁抱,激動地說:“我的上帝,你不是去莫斯科了嗎?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呢?”


    “上級任命我為集團軍的炮兵主任,所以我就來了!”


    來人的話,驚得索科夫和西多林兩人也站起身,西多林試探地問:“波塔波夫將軍,您就是新來的炮兵主任?”


    “是的,參謀長同誌。”此刻出現在指揮部裏的炮兵主任,不是別人,正是幾天前去了莫斯科的波塔波夫,他此刻笑著迴答西多林提出的問題:“以後我們就是搭檔了。”


    “波塔波夫將軍,”索科夫見波塔波夫的身上穿著一身嶄新的將軍製服,不免好奇地問:“你真的是上級給我們派來的炮兵主任?”


    “沒錯,司令員同誌,的確是這樣。”波塔波夫說著,從挎著的公文包裏掏出一張疊得四四方方的紙,遞給了索科夫:“這是我的任命書。”


    索科夫展開那張紙,果然看到上麵果然是波塔波夫的任命書,下麵還有羅科索夫斯基和蘇博京等人的簽名。他把任命書遞給了西多林之後,向對方伸出手,友好地說:“波塔波夫將軍,我代表第48集團軍的全體指戰員,歡迎你成為我們中的一員。”


    “米沙,你還沒有吃午飯吧。”波涅傑林把波塔波夫拉到桌邊,指著桌上的食物對他說道:“坐下來一起吃點吧。”


    對於波涅傑林的熱情,波塔波夫自然不會客氣,他隨便找了個空位坐下,笑著對眾人說道:“我正好餓了,也就不客氣了。”


    波涅傑林倒了一杯茶,放在波塔波夫的麵前,好奇地問:“米沙,這到底是怎麽迴事。你不是去莫斯科見史達林同誌去了嗎?怎麽一轉眼,就成為了我們集團軍的炮兵主任呢?”


    索科夫等人也有同樣的疑問,既然波涅傑林已經問出口了,他和西多林就目不轉睛地盯著波塔波夫,想聽聽他是怎麽迴答的。


    “我前段時間聽帕維爾說,凡是被解救出來的將軍,都會被送到盧比揚卡進行審查。”波塔波夫說道:“當時我在前往莫斯科的飛機上,真是擔心到了極點,深怕自己這一走就再也迴不來了。


    誰知飛機降落後,來接我的居然是一名內務部的上校。我本來以為自己會被帶到盧比揚卡接受審查,沒想到等車到目的地時,我才發現自己居然被送到了克裏姆林宮。並在他的引導下,見到了最高統帥本人。”


    索科夫的心裏在暗自琢磨,波塔波夫到達莫斯科之後,接機的人居然是一名內務部的上校,並直接把他帶到了克裏姆林宮去見最高統帥本人,說明史達林還是很在意他的。既然是這樣,想必接下來的會麵,一定會在非常融洽的氣氛中進行。


    他察覺波塔波夫不知什麽停了下來,便衝對方揚了揚下巴,說道:“繼續說下去,波塔波夫將軍,不知您和最高統帥本人見麵時,都發生了一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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