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得到布拉金斯基的報告,得知右翼的德軍兵力開始調動時,索科夫的心裏就明白,這場仗自己的贏麵很大。但出於謹慎,他並沒有因此而得意忘形,而是鄭重其事地對波涅傑林和西多林說:“副司令員、參謀長,我還是那句話,戰場上的形勢瞬息萬變,隻要戰鬥沒有結束,我們就不能輕言勝利。明白嗎?”


    “司令員同誌說得沒錯。”波涅傑林附和道:“如果因為這場戰鬥的形勢對我們有利,就盲目自信,很容易犯輕敵的錯誤。要知道,有時候受傷的野獸咬人會更疼。”


    一個小時後,西多林接到了米亞科夫打來的電話。對方語速極快地說:“參謀長同誌,情況好像有點不妙,我的偵察兵告訴我,我師正麵的德軍得到了增援,似乎準備對我部實施反擊。”


    “太好了,這真是太好了。”西多林得知增援的德軍已經到達了第3師的正麵,不禁連聲叫好。但下一刻,他意識自己這樣說,可能會讓米亞科夫產生不好的聯想,趕緊又解釋說:“米亞科夫中校,根據我們所掌握的情報,這股敵人是來自我軍的右翼。隻要你們能牽製住他們,勝利的天平就會向我軍傾斜。”


    “但是參謀長同誌,”米亞科夫聽後為難地說:“我們是打了這麽長的時間,部隊付出了不小的傷亡,指戰員們也很疲憊,假如德國人在此時實施反擊,恐怕我們……”


    他的話說到這裏戛然而止,但西多林卻明白他要表達的意思:該師不光指戰員付出了不小的代價,甚至連師長都在戰鬥中犧牲了,這可是會影響到部隊的士氣。假如得到了加強的德軍部隊,在此時發起一撥強有力的反擊,沒準就會將第3師擊潰。


    “別擔心,米亞科夫中校。”西多林安慰對方說:“我們已經給柳計科夫的步兵第211師下達了命令,讓他們盡快過去接替你們。如果在他們趕到之前,敵人就發起反擊,你們務必要擋住。懂了嗎?”


    “參謀長,請您轉告司令員同誌。”米亞科夫響亮地迴答說:“我們已經占領的區域,絕對不會讓德國人再奪走。”


    索科夫等西多林放下電話後,盯著地圖說道:“參謀長,再告訴布拉金斯基上校一聲,就說從右翼調走的部隊,已經進入了左翼防禦陣地,正準備對第3師展開一次反擊,讓他的行動迅速點,盡快拿下水庫大壩。”


    “布拉金斯基上校。”西多林接通了第109師師部後,開門見山地說:“從你們正麵調走的敵人,如今都進入了第3師的正麵。司令員同誌命令,讓你們立即奪取納雷夫河的水庫,趁敵人兵力空虛之際,奪取他們的防禦陣地。”


    “總算等到這一刻了。”布拉金斯基說道:“我立即命令小部隊發起進攻。”


    布拉金斯基結束和西多林的通話後,立即聯係了隱蔽在水庫附近的部隊。此刻襲擊水庫的部隊,已經由一個連增加到了兩個連,負責指揮的是一名副營長。布拉金斯基開門見山地說道:“大尉同誌,我命令你現在對水庫展開進攻。記住,要不惜一切代價,拿下水庫,絕對不能讓敵人炸毀水庫。如果德國人把水庫炸了,你就提著腦袋迴來見我。懂了?”


    “師長同誌。”副營長聽布拉金斯基這麽說,連忙向他保證說:“我向您保證,一定會拿下水庫的。若是德國人真的炸掉了水庫,不用您處置我,我會用槍對著自己的腦袋直接開一槍的。”


    “行了,別廢話了。”布拉金斯基對著話筒說:“快點行動吧。我軍能否順利地奪取三角地帶,完全取決於你們的行動是否成功。”


    奪取水庫的戰鬥,從一開始就進入了白熱化程度。按照副營長的計劃,本來是先派一個排偷襲,幹掉德國人的爆破手,再逐步肅清水庫大壩上的敵人。誰知偷襲眼看要成功時,一名比較機敏的德國兵從蘇軍手裏逃脫,並及時地摁響了警報,使偷襲變成了強攻。


    副營長見自己的意圖暴露,為了盡快地拿下水庫,立即組織部隊沿著公路向大壩進行衝鋒。但德國人架設在大壩上的幾挺機槍組成了交叉火力網,封鎖了蘇軍前進的道路。


    蘇軍發起的第一次衝鋒,毫無意外地失敗了,擔任衝鋒的一連,有將近一半的指戰員倒在了衝鋒的路上。


    一連長迴到了副營長的身邊,扯著嗓子對他說:“大尉同誌,敵人的火力太猛,如果再來一次這樣的衝鋒,我的部下就全死光了。”


    作為預備隊的二連長,也對副營長說:“大尉同誌,一連長說得對,敵人的機槍火力封鎖了我們前進的道路,假如不管不顧地向前衝鋒,恐怕人死光了,也沒法拿下水庫大壩。”


    見進攻不奏效,副營長的心裏也著急,等兩位連長說完後,他反問道:“你們有什麽好辦法?都說來聽聽!”


    一連長首先表態說:“用我們攜帶的迫擊炮和機槍,來壓製敵人的火力,掩護部隊衝鋒。”


    二連長補充道:“我同意一連長的意見,不過我想另外補充一點。我們當前的首要任務,是阻止德國人炸毀水庫大壩,所以有必要派出人手,去幹掉德國人的爆破手。”


    副營長望著德軍爆破手藏身的建築物,微微搖了搖頭,說道:“二連長,難道你沒有看到,德國人的爆破手都藏在機槍火力點後麵的建築物裏麽?要想衝到他們藏身的位置,恐怕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要不,我們用迫擊炮直接轟擊那棟建築物。”二連長再次提出了自己的方案:“隻要把建築物轟塌,也能起到相同的效果。”


    “我們攜帶的迫擊炮,打打步兵和沙袋工事還湊合。”誰知副營長聽後,卻再次搖了搖頭,說道:“根本無法摧毀那些鋼筋混凝土的建築物。”


    在短暫的沉默之後,一連長開口說話了:“大尉同誌,正常來說,德國人的爆破手是個最大的隱患,不消滅他,他隨時有可能炸毀大壩。但我們可以換個角度,來解決這個問題。”


    副營長從一連長說話的口吻中,聽出了點什麽,連忙問道:“一連長,你是不是有什麽好辦法?”


    “你們瞧。”一連長指著大壩上的一個角落,對兩人說道:“那是引爆炸藥的電線。就算我們不能消滅德國人的爆破手,但隻要剪斷電線,他就沒有辦法引爆炸藥。”


    “不錯不錯,這倒是一個好辦法。”副營長聽後連連點頭說道:“我們隻要派人剪斷電線,敵人就沒有辦法引爆大壩上的炸藥。”


    但三人高興了沒多久,又重新沉默下來。因為他們發現,電線的位置,正好處於德軍機槍火力的封鎖範圍內,去剪電線的指戰員隨時有犧牲的可能。


    但下一刻,一連長站起來表態說:“大尉同誌,要想保住水庫大壩,這是唯一的機會,我們有必要冒這個險。”


    副營長皺著眉頭,謹慎地說:“那裏處於德軍火力的封鎖區域,去執行任務的同誌,恐怕生還的幾率不高。”


    “您說得沒錯,大尉同誌。”一連長滿臉苦澀地說:“再危險的任務,總要有人去執行不是,這樣吧,您就把這個艱巨而光榮的任務,交給我們連來完成。”


    見一連長主動請纓,副營長盯著他看了許久,最後緩緩地點點頭,說道:“一連長,我會命令迫擊炮和機槍火力掩護你們的。去吧,我們能否保住水庫,就看你們了。”


    當迫擊炮和機槍開火,對大壩上的德軍火力點實施壓製時,一連長派出兩名戰士,去剪斷連接炸藥和引爆器的電線。


    兩名戰士接到命令後,采用匍匐前進的方式,朝著指定的目標前進。但他們的行動,很快就被德國人發現了,爆破手藏身的房間窗戶裏,伸出了一挺機槍,朝著兩名戰士掃射。一名戰士在爬行過程中,不幸被子彈擊中,當場壯烈犧牲。


    另外一名戰士也被子彈擊中了小腿,但他強忍著疼痛,拖著流血的傷腿,來到了電線的位置,取下掛在腰間的鉗子,準備剪斷電線。


    但要想剪斷電線,整個人趴在地上,可沒法用力,他隻能嚐試著探起上半身,準備借助身體的重量,剪斷這條電線。但沒等他的用力,一連串的子彈飛過來擊中了他,他猛地一頓,身體在半空中僵了片刻後,直接撲在了電線上,鮮血染紅了附近的地麵。


    見到自己的部下犧牲,一連長氣得連連跺腳。就在他準備再次派人去執行任務時,卻被一名老兵叫住了:“連長同誌,那裏被德國人的火力所封鎖,不管派多少人過去都是送死。”


    “我知道。”麵對這名老兵,一連長氣唿唿地說:“但如果不剪斷這條電線,躲在建築物裏的德軍爆破手,就能隨時引爆安放在大壩上的炸藥。”


    “連長同誌,那條連接炸藥和引爆器的電線,不見得非要用鉗子剪斷它。”老兵說道:“我們還可以用其它的方式弄斷它。”


    “其它的方式?”一連長聽後不禁一愣,隨即反問道:“怎麽弄斷電線?”


    “很簡單。”老兵指著不遠處正在炮擊德軍火力點的迫擊炮,說道:“我們可以用炮火炸斷電線。隻要電線一斷,德國人就沒辦法引爆炸藥了。”


    “對啊,我怎麽沒有想到這一點。”一連長的右拳重重地砸了左手掌心裏,興奮地說:“這倒是一個好辦法。”


    但接著他的臉上露出了為難的表情:“可是我們兩名戰士的遺體就在那裏,如果實施炮擊的話,會不會損毀他的遺體?”


    “為了取得最後的勝利,”這時副營長走過來,正好聽到了兩人的對話,他開口說道:“我相信這兩位戰士的在天之靈,是會原諒我們的。”


    聽副營長這麽說,一連長也不好再說什麽,便命人調過來一門迫擊炮,衝著電線所在的位置開炮。幾發炮彈轟過去,果然炸斷了那條讓人心驚膽戰的電線,副營長見電線斷了,心裏頓時踏實多了,立即命令部隊發起進攻。


    這時背著步話機的通訊兵過來找副營長:“大尉同誌,師長要和您通話。”


    剛戴上耳機,布拉金斯基的聲音就傳了出來:“大尉同誌,你那裏的情況怎麽樣了,拿下水庫大壩了嗎?”


    “還沒有,師長同誌。”


    “那你還在磨蹭什麽?”布拉金斯基惱怒地說道:“難道你忘記我告訴過你的話,如果不能盡快拿下水庫大壩,我們就沒法繼續向敵人發起進攻。”


    “師長同誌,我們發起的第一次進攻失敗了,如今正在組織第二次攻擊。”副營長迴答說:“我相信這次一定能拿下水庫大壩!”


    “你們的動作太慢了。再這樣拖延下去,德國人隨時可能炸毀大壩,到時你們所做的一切,就成了無用功。”


    “師長同誌,您可以放心,德國人如今根本無法引爆安放在大壩上的炸藥。”


    “怎麽迴事?”布拉金斯基一愣,隨即反問道:“你做了什麽,居然可以阻止德國人炸毀大壩?”


    “我命令炮兵用迫擊炮炸斷了連接炸藥和引爆器之間的電線。”副營長頗為得意地迴答說:“如此一來,德國人就休想炸毀大壩了。”


    布拉金斯基一聽,原來是這麽迴事,臉上頓時露出了笑容:“那真是太好了。隻要德國人不炸毀大壩,那接下來的仗就好打了。”


    結束通話後,布拉金斯基叫過參謀長,吩咐他說:“參謀長,立即給各團下命令,讓他們立即向正麵的敵人發起進攻。”


    聽到布拉金斯基的這道命令,參謀長傻眼了:“師長同誌,我們還沒有奪取水庫大壩,就貿然發起進攻,若是德國人炸掉大壩,我們進攻中的指戰員會被洪水吞沒了。”


    “這一點你不用擔心,大尉已經向我報告,他們用炮火炸斷了連接炸藥和引爆器的電線,也就是說,德國人無法引爆安放在水庫裏的炸藥。”布拉金斯基對參謀長說:“德國人如果知道我們在進攻水庫,肯定要派部隊去增援。如今進攻水庫的隻有兩個連,又缺乏重武器,我擔心他們支撐不了多久,所以我們要及時地出擊,盡快奪取敵人的陣地,把他們從危險中解救出來。”


    搞清楚怎麽迴事之後,參謀長連忙答應一聲,準備給各團團長打電話,通知他們重新恢複進攻。不過在拿起話筒時,他還特意提醒了布拉金斯基一句:“師長同誌,我覺得應該把恢複進攻的事情,向司令員同誌報告,讓他也做到心中有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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