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來的兩天時間,冬妮亞都是親自過來給索科夫換藥。本來想和他聊聊知心話,但她每次一來,不是波涅傑林就是西多林陪在索科夫的身邊,讓她根本沒有說知心話的機會,隻能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


    這天她來給索科夫換藥時,檢查了一下傷口,對索科夫說:“米沙,換完今天的藥,你的傷勢就不用再換藥了。以後走路要擔心點,小心別再摔傷了。”


    得知冬妮亞以後可能不會再來,索科夫的心裏不免有些失落。看了看坐在旁邊的波涅傑林,到了嘴邊的知心話,又被他重新咽了下去,開始和冬妮亞尬聊起來:“對了,冬妮亞,你們接下來會去什麽地方?”


    “不清楚。”冬妮亞搖搖頭,苦笑著說:“上級讓我們去哪裏,我們就去哪裏。”


    “冬妮亞,”既然知道冬妮亞很快要離開,波涅傑林便開始主動和對方閑聊起來:“你的這個名字和《鋼鐵是怎樣煉成的》裏的女主人公相同,是不是你的父母很喜歡這本書?”


    “是的,副司令員同誌。”冬妮亞客氣地迴應說:“我父親很喜歡這本書,所以給我取名字時,就取了冬妮亞這個名字。”


    “真是看不出,你的父親還挺有學問的。”波涅傑林問道:“他是知識分子吧?”


    “不是的,副司令員同誌。”冬妮亞搖著頭說:“他就是一個普通的工人,曾經在布瓊尼元帥指揮的第一騎兵軍裏當過騎兵,和《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的作者奧斯特洛夫斯基,算是戰友吧。得知自己的戰友寫出了一本了不起的書,就算文化水平不高,也曾經專門讀過幾遍。”


    “原來是這樣啊。”


    冬妮亞和波涅傑林聊天時,索科夫心裏在滴咕:奧斯特洛夫斯基是烏克蘭人,他所寫的《鋼鐵是怎樣煉成的》這本書,在全世界都很有名字。可是自己在後世認識的烏克蘭人中間,除了上了年紀的人,多少知道這本書和作者外,年輕人對此基本是一無所知。


    索科夫在沉思時,忽然聽冬妮亞提到了列夫·托爾斯泰,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們說列夫·托爾斯泰什麽?”


    “司令員同誌,”波涅傑林聽索科夫這麽問,有些詫異地反問道:“難道你沒有聽到我們剛剛的談話?”


    “我正在想事情,沒有注意你們聊什麽。”索科夫追問道:“你們剛剛在說列夫·托爾斯泰怎麽了?”


    冬妮亞驚詫地說:“米沙,難道你真的不知道古德裏安在托爾斯泰莊園裏,做過什麽嗎?”


    “不知道。”索科夫心說古德裏安占據托爾斯泰莊園時,我還沒有穿越到這個時代呢,能知道些什麽?便反問道:“冬妮亞,到底出什麽事情了,你倒是告訴我啊?”


    “米沙,這件事最初隻是一名遊擊隊員的報告。”冬妮亞說道:“說他發現占據托爾斯泰莊園的德國人,把托爾斯泰的棺材挖了出來,德國人把裏麵的骨頭扔得到處都是,然後在那個坑裏,埋下了兩名陣亡的軍官……”


    此刻就算有一個驚雷在索科夫的身邊炸響,所帶給他的震撼,也絕對比不上冬妮亞的這幾句話:“冬妮亞,你說什麽?古德裏安的人把托爾斯泰的棺材挖了出來,還把他的骨頭扔得到處都是,這消息可靠嗎?”


    “剛開始時,我也不相信會有這樣的事情。”冬妮亞說道:“我覺得古德裏安在德軍將領中,也算是一名紳士,絕對幹不出這樣的事情。但不久前,有關方麵派人將托爾斯泰的墓挖開,在裏麵發現了兩具棺木,打開一看,裏麵的屍體雖然隻剩下了骨架,但他們所穿的德軍軍服卻做不得假。”


    波涅傑林聽到這裏,咬牙切齒地說:“這麽說來,德國人把托爾斯泰的遺骨挖出來一事,是真的了。”


    “副司令員同誌,這件事應該是真的。”冬妮亞點著頭說:“但處於某種考慮,此事還處於保密狀態。所以我希望你們知曉此事之後,也千萬不要隨便告訴他人。”


    “放心吧,冬妮亞。”索科夫率先表態說:“這樣的事情,我絕對不會隨便告訴他人的。”


    冬妮亞走了之後,波涅傑林對索科夫說:“司令員同誌,我原本對古德裏安的印象還不錯,但沒想到他會幹出這樣的事情,真是看錯他了。等將來我們攻克柏林,抓住他之後,我一定會讓他為了此事付出代價。”


    “副司令員同誌,”索科夫緩緩地說道:“假如我們在戰爭結束前,我們一直待在白俄羅斯第一方麵軍的戰鬥序列裏,那我們也許能成為第一支衝入柏林的部隊。”


    “對了,司令員同誌。”一聽到索科夫提起衝進柏林一事,波涅傑林便不再糾纏古德裏安和托爾斯泰的事情,而是把注意力轉移到當前的戰局上:“派往盧布林方向的兩個師,已經協助崔可夫將軍的近衛第8集團軍奪取了盧布林,不知我們接下來的作戰方向是哪裏?”


    “副司令員同誌,”索科夫問道:“馬尹達內克集中營裏的囚犯們,如今都轉移到哪裏了?”


    “來自白俄羅斯的囚犯大概有一萬多人,如今已經轉到了布列斯特城內,並為他們安排了住處。”波涅傑林向索科夫匯報說:“至於剩下的囚犯,則還停留在集中營裏,他們想等我們解放了整個波蘭之後,再返迴各自的家園。”


    “等我們解放了波蘭,他們再迴家。”索科夫冷笑著說:“那樣等的時間可不短哦。”


    西多林這時走過來,對索科夫說:“司令員同誌,我剛接到集團軍後勤部長的電話,他說最近每天都要完馬尹達內克集中營運輸食物和水,對我們的武器和各種軍用物資的運輸,產生了一些不利的影響。他問問,如今友軍已經占領了盧布林,可否請友軍就近進行補給?”


    “司令員同誌,我看可以。”波涅傑林提醒索科夫說:“每天從布列斯特要塞運送囚犯們所需要的食物和水過去,就需要占用我們相當大比例的運輸力量,從而影響我軍正常的部隊調動和補給。我看,把補給任務交給友軍,無疑是最正確的選擇。”


    其實就算波涅傑林和西多林兩人不提此事,索科夫也打算和兩人商量此事。當初自己的部隊拿下馬尹達內克集中營時,崔可夫的部隊還遠在海烏姆,就算想為集中營提供補給,那也是鞭長莫及。


    但如今他們已經順利地占領了盧布林,距離集中營不過幾公裏的距離,要補給起來的確比自己更加方便。打定主意後,他點點頭,說道:“好吧,我立即和大將同誌聯係,請求他讓近衛第8集團軍接替我們的補給任務。”


    不過索科夫在給羅科索夫斯基打電話之前,卻吩咐西多林:“參謀長,你給柳計科夫和尹斯梅洛夫兩位師長打電話,讓他們派人帶著探雷器,到集中營裏的山坡進行探索,看能否找到點有用的東西。”


    西多林一聽,愣住了:“司令員同誌,集中營裏的山坡能有什麽東西,需要我們的戰士用探雷器去尋找?”


    索科夫清楚地記得,關於馬尹達內克集中營的資料裏,曾經提到了很多猶太人知道自己難逃一死,便將大批隨身攜帶的貴重物品埋在營地內的山坡上,直到2005年,才被一批以色列考古學家所發現,並花費了三天三夜的時間進行挖掘。


    此刻聽到西多林提出的質疑,索科夫在腦子裏組織了一下詞匯,隨後說道:“參謀長同誌,情況是這樣的。那些從外地運來的猶太人,首先到達的位置,就是集中營裏的山坡,沒找他們會將一些值錢的東西,埋在山坡上,所以派人去搜尋一下,我覺得是沒有任何壞處的。”


    對於索科夫的這種說法,西多林心裏雖然覺得是荒謬絕倫,但對方作為自己的上級,既然下達了這樣的命令,自己就必須無條件去執行,因此他隻能無奈地說:“好吧,司令員同誌,我會把你的意思轉達給兩名師長,命他們派人在山坡上進行搜尋。”


    索科夫等西多林去打電話時,自己讓通訊兵主任幫自己接通了方麵軍司令部,他準備親自向羅科索夫斯基匯報工作。


    電話接通之後,索科夫對接電話的參謀說:“參謀同誌,我是索科夫,請您讓大將同誌接電話。”


    “索科夫將軍,”接電話的參謀笑嗬嗬地說:“您是要找元帥同誌嗎?”


    經參謀這麽一提醒,索科夫立即想到羅科索夫斯基此刻已經是元帥了,連忙改口說:“您說得沒錯,參謀同誌,我就是要找元帥接電話,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向他匯報。”


    “米沙,我是羅科索夫斯基。”羅科索夫斯基的聲音很快就從聽筒裏傳出:“你找我有什麽事情嗎?”


    “您好,元帥同誌。”聽到是羅科索夫斯基的聲音,索科夫畢恭畢敬地說:“請接受我對您的祝賀,祝賀您獲得了元帥軍銜。”


    “謝謝!”可能是這兩天接了太多類似的電話,聽筒裏絲毫聽不出羅科索夫斯基的語氣中有什麽激動,他澹澹地問道:“米沙,你找我有什麽事情嗎?”


    “元帥同誌,情況是這樣的。”索科夫小心翼翼地說:“崔可夫將軍的近衛第8集團軍不是拿下盧布林了麽?我想問問,可否由他的部隊來接替對馬尹達內克集中營的補給工作。”


    由於擔心羅科索夫斯基不把此事放在心上,索科夫還特意補充說:“我的部隊占領馬尹達內克集中營時,解救出了四萬多囚犯,如今有上萬到了布列斯特,但集中營裏還剩下三萬多人,我的後勤部門每天為這些人運送食物和水……”


    沒等索科夫說完,羅科索夫斯基就打斷了他後麵的話,“米沙,你不用說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覺得給這些囚犯運送食物和水,對你部隊的調動和補給,產生了一些不利的影響。對吧?”


    “是的,元帥同誌,您分析得很正確。”見羅科索夫斯基猜到了自己的意圖,他連忙肯定地迴答說:“事實的確如此。”


    “馬尹達內克集中營距離盧布林僅有區區四公裏,”羅科索夫斯基看了一眼放在麵前的地圖,繼續說道:“如果由崔可夫的部隊運輸補給,要比你們方便多了。這樣吧,從明天開始,我會命令崔可夫接替集中營物資補給的運輸任務。”


    “太好了,這真是太好了。”索科夫見自己的目的達到,不禁喜出望外,連聲說道:“元帥同誌,這真是太感謝您了。”


    “米沙,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羅科索夫斯基的這個問題,讓索科夫陷入了沉默。他清楚地記得,波蘭的新議會就是在盧布林組建和誕生的,在議會成立之前,崔可夫的部隊可能不會再繼續向西進攻,若是自己還按照原來的計劃,向波蘭的西部發起進攻,直接衝向華沙的話,恐怕會遭到德軍的瘋狂圍堵,到時自己的部隊恐怕會付出慘重的傷亡。


    想到這裏,他對著話筒說:“元帥同誌,雖然我很想立即向華沙進軍。但如今不行啊,我的部隊經過長時間的戰鬥,不但各部隊減員不小,而且彈藥方麵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羅科索夫斯基哪裏聽不出索科夫話中的搪塞之意,不過好在他並沒有打算讓索科夫此刻進軍。從地圖上的態勢可以看出,索科夫的部隊已經把左右兩翼的部隊甩開了上百公裏,假如進行向德軍防禦縱深推進,那麽就有被德軍切斷和合圍的危險。像索科夫這樣屢立戰功的指揮員,一旦出了什麽意外,對部隊的軍心和士氣都會產生不利的影響。


    “米沙,你放心吧,我不會讓你貿然向敵人發起進攻。”羅科索夫斯基覺得此刻應該給索科夫吃顆定心丸,免得他整天胡思亂想的:“如今你集團軍的位置太靠前,假如再命令你們繼續向德軍的防禦縱深推進,那麽你們就會成為孤軍深入。一旦德軍從四麵八方圍上來,你們和友軍的聯係就會被切斷,從而陷入德軍的合圍之中。所以你們現有的任務,就是鞏固一占領區域,等到友軍的戰線和你們拉平之後,再向德軍的防禦縱深發起新的進攻。”


    見羅科索夫斯基並沒有給自己下達強製的命令,索科夫懸在心頭的巨石,總算平安落下,他準備讓戰鬥了一整個月的部隊,抓緊時間進行休整,以便在接下來的戰鬥中,能始終保證有充沛的體力和戰鬥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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