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科夫見外麵都安靜下來了,便貼著牆邊衝外麵喊道:“喂,我是索科夫。你們誰能告訴我,是哪位參謀長中彈了?”


    他的話音剛落,外麵就傳來了聲音:“司令員同誌,是斯米爾諾夫參謀長。”


    聽說是斯米爾諾夫中彈,索科夫的心裏不禁往下一沉。他清楚地記得資料上的內容,艾麗亞最好的成績,是在五百米外三槍打中了三個啤酒瓶。如今這裏距離她的狙擊位置不過三百米,斯米爾諾夫一旦中彈,肯定是兇多吉少了。


    但他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還是努力控製自己的情緒,竭力用平穩的語氣衝外麵問:“他的傷勢重不重?”


    就在他做好了準備,打算接受斯米爾諾夫已經犧牲的事實時,卻意外地聽到外麵傳來了斯米爾諾夫虛弱的聲音:“司令員同誌,我沒什麽事情,就是肩膀中了一槍。”


    得知斯米爾諾夫還活著,索科夫的鼻子一酸,眼淚差點落下來。不過好在他及時地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繼續關切地問:“有沒有包紮傷口啊?”


    “暫時還沒有。”斯米爾諾夫說道:“我的傷勢不算太重,司令員同誌別擔心。等消滅了德國人的狙擊手,再讓衛生員來為我包紮也不遲。”


    索科夫朝門口的位置移動了幾步,站在閣樓的射擊盲區,朝外麵張望,隻見逃出指揮部的軍官和戰士,有的躲在門外的沙袋工事後麵,有的躲在樓梯旁邊,也有的躲在石墩子後麵。從索科夫的角度來看,不少人的隱蔽位置不好,照樣會成為狙擊手的狙殺目標。但不知怎麽迴事,狙擊手自從打了那一槍之後,就再也沒有射擊。


    雖然狙擊手沒有射擊,但誰也不敢亂動,免得成為狙擊手的下一個攻擊目標。


    在經過五六分鍾焦急的等待之後,索科夫聽到外麵有人在大聲地喊道:“司令員同誌,司令員同誌,德國人的狙擊手抓到了。”


    索科夫聽出是科什金的聲音,小心翼翼朝外探出頭,望著急匆匆跑過來的科什金,試探地問:“科什金,你說什麽?狙擊手抓住了?”


    “是的,司令員同誌。”科什金此刻已經跑到了距離索科夫不遠的位置,大聲地說:“我們的人正押著她往這裏而來,你很快就能看到她。”


    聽說狙擊手被抓住了,躲在外麵的指戰員們紛紛站起身,整理自己的軍容。而一直待在斯米爾諾夫身邊的參謀,也找來了衛生員,讓她為斯米爾諾夫包紮傷口。


    雖然剛剛科什金帶走了二十多個人,另外還有柳德米拉和瓦西裏的協助,但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就抓住了狙擊手,這種效率還是很讓索科夫吃驚的:“科什金,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抓住了德軍狙擊手,你們是怎樣做到的。”


    “司令員同誌,其實抓住狙擊手的人不是我們,而是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索科夫有些好奇地問:“是誰?”


    “還能是誰,當然是老爺子。”


    “老爺子?!”經科什金這麽一提醒,索科夫意識到剛剛科什金來司令部匯報工作時,自己隻看到了柳德米拉和瓦西裏,卻沒有看到老爺子的蹤跡,當時還沒有注意,如今想起來,他應該是在準備抓捕德軍狙擊手的事情。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特羅菲緬科走過來,有些急切地問科什金:“老爺子是如何抓住狙擊手的。”


    科什金沒有立即迴答這個問題,而是澹澹一笑,對特羅菲緬科說道:“副司令員同誌,我看還是等老爺子過來後,您親自問他吧。”


    過了沒多久,一大群戰士就從遠處來到了司令部的建築物外。


    索科夫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老爺子,他穿著一件沒有任何軍銜的棉軍服,戴著一頂沒有帽徽的棉帽子,如果不是肩上挎著一支帶瞄準鏡的步槍,他和行走在街上的老人幾乎沒有區別。


    接著,索科夫又看到了一名年輕漂亮的女人,他很快就認出,此人便是德軍狙擊手艾麗亞。她包著白色的頭巾,雙臂自然下垂,兩側的肩膀處的衣服,已經被鮮血染紅了。雖然沒有戰士抓住她的手臂,但跟在她身後的柳德米拉和瓦西裏,卻讓她沒有絲毫逃跑的機會。


    對於這名打傷了斯米爾諾夫的女狙擊手,索科夫的心中充滿了憤怒。不過考慮在大庭廣眾之下,對艾麗亞進行審問,似乎不太合適。恰巧走廊裏的硝煙已經散去,索科夫便吩咐將她帶到指揮部裏進行審訊。


    在審問開始之前,索科夫好奇地問老爺子:“老爺子,您能告訴我,您是如何抓獲這名德軍狙擊手的嗎?”


    “司令員同誌,情況是這樣的。”老爺子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艾麗亞,向索科夫解釋說:“她中午到我們那裏,說她發現城外的森林裏有德軍出現時,我無意中發現她眼睛中閃過的一道寒光,似乎對我們屋裏所有人都產生了殺意。


    部隊去城外森林裏圍殲德國人的空降小組時,科什金大尉出於對我健康的關心,讓我留了下來。等他們離開之後,我越想越不對勁,覺得這個來提供情報的女人有問題。我獨自一人來到了那個可能是狙擊位置的閣樓,仔細地尋找線索。


    經過一番查找,我在靠近窗邊的地上,撿到了一根栗色的長發。從頭發的長度和顏色來判斷,應該就是剛剛來提供情報的女人。


    我覺得這個女人帶我們的人去圍剿德軍的空降小組,很有可能就是為了轉移我們的目標。於是,我來到街上,觀察了一下四周環境之後,找到了一戶人家。從他家的窗口,能清楚地看到閣樓的窗口。而由於角度的問題,站在閣樓窗口的人,卻無法看清楚我所在的位置。於是,我將這裏作為了狙擊陣地,密切地監視著閣樓的方向。”


    索科夫聽到這裏,心裏不禁感慨,生薑還是老的辣啊。老爺子就是艾麗亞的一個眼神,就發現她有問題,並事先做好了預防措施,真是太難得了,難怪老話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看來還是很有道理的。


    “老爺子,”索科夫用鼓勵的語氣對老爺子說:“說下去,說說你是如何抓住她的。”


    老爺子點了點頭,繼續往下說:“在半個小時前,我發現閣樓的窗戶被人打開了,便猜到她可能要動手了,便架好了槍,將槍口對準了她所在的位置。


    當司令部方向傳來爆炸聲時,我看到一支槍口伸出了窗口,這是準備射擊的前兆。我本想立即開槍製止,但她很狡猾,隻露出了槍管,但整個人還躲在我的射擊盲區,我無奈之下,隻能繼續等待機會。


    bidige.


    當司令部裏的人因為爆炸,而往外麵跑的時候,她的身體微微向前傾了一下,露出了一側的肩膀,我便毫不猶豫地開槍,擊中了她的肩膀。子彈巨大的衝擊力,讓她的身子向一側傾斜,我不失時機地再開了一槍,擊中了她另外一側的肩膀。她雙臂中彈,手裏的狙擊步槍就從閣樓窗口滾了下去。見她沒有了武器,我連忙向隱蔽在附近民居裏的狙擊手們發出信號,讓他們去閣樓裏抓人。他們剛剛衝進屋子,就遇到了試圖逃離的狙擊手,不費吹灰之力就把她活捉了。”


    “幹得不錯,老爺子。”特羅菲緬科衝老爺子豎起了大拇指:“如果沒有你,司令部的成員將會付出慘重的傷亡。”


    “副司令員同誌,”誰知老爺子卻有些內疚地說:“我可能是上了年紀,手腳有點慢,開槍的同時,她也開了一槍,也不知道有沒有指揮員犧牲。”


    索科夫的心裏本來一直很奇怪,像艾麗亞槍法如此出眾的狙擊手,為什麽隻擊中了斯米爾諾夫的肩膀,原來是她在開槍的時候,挨了老爺子一槍,從而導致子彈打偏了,否則自己此刻看到的就是斯米爾諾夫冰涼的屍體。


    “老爺子,別擔心。”索科夫笑嗬嗬地對老爺子說:“我的參謀長斯米爾諾夫將軍肩膀中槍,不過沒有什麽大礙,休養一段時間就沒事了。”


    “司令員同誌,”薩梅科提醒索科夫說:“我們是不是審訊一下俘虜,搞清楚她是如何在廚房裏製造的爆炸事件。”


    “需要我給你們做翻譯嗎?”老爺子聽薩梅科這麽說,用調侃的語氣問索科夫:“要知道,我以前曾經給威廉皇帝做過翻譯。”


    艾麗亞聽老爺子這麽說,翻了一個白眼後,低聲地說了一句:“吹牛!”


    她的聲音雖然小,但索科夫卻聽得清清楚楚,他笑著說道:“艾麗亞,老爺子還真不是吹牛,他精通十幾個國家的語言,給你們的威廉皇帝當翻譯,還真不是吹牛。不過我覺得,老爺子說的威廉皇帝,恐怕不是你所熟悉的威廉二世,而是早已作古的威廉一世,也就是你們常說的威廉大帝。老爺子,我說得沒錯吧?”


    “沒錯,司令員同誌。”老爺子對索科夫的這種說法,表示了認同:“我不光認識威廉大帝,甚至和當時有‘鐵血宰相’之稱的俾斯麥,也是相交莫逆。”


    艾麗亞聽完老爺子的話,臉上露出了苦澀的表情:“老爺子,能告訴我,您今年多大年齡嗎?”


    “我嘛,”老爺子自豪地說:“我生於1854年,到今年剛滿九十歲。”


    雖然艾麗亞知道老爺子的年紀不輕,但聽說對方已經滿九十歲,還是大吃一驚,隨後低下頭喃喃地說:“沒想到我這個優秀的狙擊手,居然會敗在一個老頭的手裏。”


    索科夫安排軍醫為艾麗亞包紮傷口之後,開始了對艾麗亞的審訊。由於受審的艾麗亞不是普通的軍人,常用的那套審訊方式,對她來說沒有多大用途。好在第27集團軍司令部有一個特勤科,裏麵的成員都是內務部人員,於是索科夫就將審訊艾麗亞的工作,交給他們來完成。


    本來索科夫等人想親眼看看對艾麗亞的審訊,但偏偏這時來了切爾諾夫策方向的電報。和北麵戰事比起來,審訊艾麗亞就顯得無關輕重,索科夫對特勤科長說:“科長同誌,審訊的工作就由你全權負責,務必要搞清楚,她是如何在廚房裏製造的爆炸。”


    “放心吧,司令員同誌。”特勤科長向索科夫保證說:“就算她的嘴巴再緊,我也能問出想要的答桉。”


    等特勤科長和他的部下帶著艾麗亞去了隔壁之後,薩梅科開口對索科夫說道:“司令員同誌,根據波格丹諾夫將軍的報告,從城市北麵發起進攻的德軍部隊,已經成功地突破了步兵第115旅和近衛坦克第11旅所建立的防線,正快速地衝向了城市的近郊。”


    索科夫聽完薩梅科的匯報之後,反問道:“參謀長同誌,波格丹諾夫將軍有沒有報告,德國人為什麽會如此輕易地突破他在城市北部的防禦?”


    薩梅科的臉上露出了苦澀的表情:“司令員同誌,和我們今天的情況很相似。”


    “和我們今天的情況很相似?”索科夫聽後不禁聳然動容:“德國人不會在切爾諾夫策附近,也部署了狙擊手吧?”


    “你猜對了,司令員同誌。”薩梅科頗為無奈地說:“步兵第115旅旅長在指揮戰鬥時,遭到了德軍狙擊手的狙殺,使部隊失去了統一的指揮。結果先是步兵被德軍擊潰,接著失去了步兵掩護的近衛坦克第11旅,又遭到了德軍強大的反坦克火力的打擊,在坦克損失過半的情況下,隻能選擇撤出了戰鬥。”


    “看來沒有製空權,坦克第2集團軍要擋住敵人的瘋狂進攻,還是有一定難度的。”索科夫說完這話,隨口吩咐道:“參謀長,你立即給戈留諾夫將軍打電話,請求他出動空軍,對切爾諾夫策地域的德軍地麵部隊進行空襲。”


    說完這話之後,索科夫卻沒有聽到熟悉的迴應聲,他以為對方沒有聽見,又特意重複了一遍:“斯米爾諾夫將軍,給戈留諾夫將軍打電話……”


    “司令員同誌,”薩梅科小心地提醒索科夫:“斯米爾諾夫參謀長負傷了,此刻正在集團軍野戰醫院進行治療呢。不如我給戈留諾夫將軍打電話吧。”


    索科夫抬手在自己的額頭上拍了一巴掌,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見鬼,我怎麽把此事忘記了。算了,還是我親自給戈留諾夫將軍打電話吧,爭取讓他快點派出空中力量,對德軍的地麵部隊實施攻擊,以鞏固我們的防禦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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