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一名將軍從外麵走進了指揮部。


    索科夫本來正在與斯米爾諾夫和雅科夫說話,看到來人之後,直接從座位上站起身,快步地迎了上去,嘴裏說道:“丘瓦紹夫同誌,你怎麽來了?”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近衛第98師師長丘瓦紹夫,由於他的戰功赫赫,在不久前剛被晉升為了少將。此刻見索科夫朝自己迎麵走來,他連忙停下腳步,抬手向對方敬禮,態度恭謹地說:“您好,司令員同誌,近衛第98師師長少將丘瓦紹夫向您報告,我聽從您的命令,請指示!”


    索科夫上前還禮後,把他的手從額邊拉下來,隨後熱情地握手,嘴裏問道:“真是沒想到,幾個月不見,你都當上將軍了!”


    丘瓦紹夫看了一眼索科夫的肩章,臉上的笑容更盛:“司令員同誌,我固然是當上了將軍。可您已經從原來的少將,變成了上將。”


    兩人寒暄兩句之後,索科夫就直截了當地問對方的來意:“丘瓦紹夫,你不好好地待在第27集團軍,跑到我這裏來做什麽?”


    “借道!”丘瓦紹夫簡短地迴答說:“由於德軍在德涅斯特河對岸的防禦過於嚴密,我們發起的兩次強渡,都以失敗而告終。昨晚我忽然接到司令員特羅菲緬科將軍的電話,讓我們順流而下,從你們這裏借道渡過德涅斯特河,從德國人河防陣地的側麵,發起突然襲擊,掩護左岸的友軍渡河。”


    索科夫連忙把放在桌上的地圖,拉到了自己的麵前,然而問丘瓦紹夫:“丘瓦紹夫,說說你的打算?”


    “我的打算?”丘瓦紹夫被索科夫問湖塗了,他不解地問:“什麽打算?”


    “你打算如何向德國人發起進攻?”索科夫見對方不明白自己的意思,隻能向他挑明:“你總不能一過河,就大張旗鼓地向德國人發起進攻吧?”


    “難道這樣做不對嗎?”可能是索科夫離開第27集團軍的時間太長,就連丘瓦紹夫這樣的老部下,也忘記了他一向的作戰風格,丘瓦紹夫一頭霧水地說:“可是上級給我們的命令,就是從德軍河防陣地的側麵發起進攻啊。”


    “沒錯,你們師的任務是進攻德軍河防陣地的側麵。”索科夫耐心地向丘瓦紹夫講解說:“但所使用的戰術不同,部隊付出的傷亡和取得的戰果,會有很大的區別。”


    索科夫的話給丘瓦紹夫提了個醒,他想起麵前的這位前任司令員,在指揮作戰的風格上,一向是與眾不同,他所指揮的戰鬥,總是能以最小的代價,取得最大的勝利。這一點可以從特羅菲緬科接任第27集團軍前後,部隊在戰鬥中的傷亡情況裏看出來。


    “司令員同誌,”想明白這一點之後,丘瓦紹夫連忙虛心地向索科夫請教說:“那我們該應該怎麽做?”


    索科夫很清楚自己的身份,雖然是丘瓦紹夫的老上級,但卻沒有資格以第53集團軍司令員的身份,去指揮第27集團軍的部隊,因此隻能委婉地給對方提一點建議。


    “丘瓦紹夫同誌,雖然我如今不能直接指揮你,但我卻可以給你提一點建議。”他指著地圖對丘瓦紹夫說:“德國人雖然主要的防禦力量,都放在德涅斯特河上,一旦他們發現側翼出現了一支我們的部隊,肯定會加強側翼的防禦。如果你們實施強攻的話,恐怕將會付出巨大的傷亡。


    因此,我建議你的部隊應該借助地形的掩護,悄悄地摸向德國人的河防陣地。當靠近德國人的陣地之後,再發起突然襲擊,這樣才能打德國人一個措手不及。”


    “丘瓦紹夫將軍。”斯米爾諾夫在旁邊聽了一陣後,也忍不住發言說:“要知道,你們為了不影響行軍的速度,並沒有攜帶任何重武器。如果過早地暴露了自己的意圖,向德國人的防線發起進攻,恐怕你們將會付出相當慘重的代價。”


    當初索科夫還擔任第27集團軍司令員時,曾一度指揮過第53集團軍,所以集團軍裏一些主要指揮員,丘瓦紹夫還是認識的。他等斯米爾諾夫一說完,就接著說道:“斯米爾諾夫將軍,你說得非常有道理。以前是我考慮不周,光想著怎麽盡快完成上級交給我們的任務,卻沒有考慮過這麽做,可能會讓部隊付出巨大的犧牲。”


    “反正現在我們也沒什麽事情,”索科夫對丘瓦紹夫說:“那就來研究該如何進攻德國人的河防陣地。”


    好在近衛第41師的先頭團過河後,也沒有閑著,帕普欽科派出幾個偵察小組,分別前往上下遊,對德國人的河防陣地進行了偵察。雖說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搞到完整的河防陣地圖,但所掌握的情報,也足以讓索科夫向丘瓦紹夫提出合理的建議。


    “丘瓦紹夫,你瞧瞧這裏。”索科夫指著地圖的一個位置,對丘瓦紹夫說道:“這是一個製高點,德國人在上麵布置了四門火炮,不光可以轟擊左岸的友軍部隊,就算你們從側翼進攻,也會遭到來自高地的炮火殺傷。”


    丘瓦紹夫用筆在紙上記下了德軍炮兵的位置,點著頭說:“明白了,我會在進攻開始前,派出小分隊解決掉德國人的炮兵陣地。”


    誰知索科夫聽後,卻似笑非笑地反問道:“丘瓦紹夫同誌,你打算如何解決德國人的炮兵陣地,是炸掉它嗎?”


    丘瓦紹夫使勁地點了點頭,如實地迴答說:“是啊,肯定是炸掉它,以消除它對我軍所構成的威脅。”


    “我剛剛已經說過,你們這次是輕裝前來,並沒有攜帶任何重武器。”索科夫不動聲色地問:“如果你們向河防陣地發起進攻時,遭遇到德軍堅固的防禦工事時,你打算怎麽辦?”


    “炸掉它,”丘瓦紹夫不假思索地迴答說:“命令戰士攜帶炸藥包或者集束手榴彈,衝上去炸掉敵人的火力點。”


    索科夫有些哭笑不得地問:“丘瓦紹夫同誌,德國人在河防工事裏設置的火力點,絕對不止一處,如果你要采取派戰士前去爆破的方式,不光行動遲緩,而且傷亡也絕對少不了。”


    “那我應該怎麽做,才能在降低傷亡的情況下,減少部隊的傷亡呢?”


    麵對丘瓦紹夫的虛心請教,索科夫也是不吝賜教:“你不是已經占領了德國人的炮兵陣地麽?火炮在德國人手裏,對我們是一種威脅。可要是落入我軍的手裏,就會轉化為一種助力。你們在占領德軍的炮兵陣地後,完全可以調轉炮口,轟擊河防陣地裏的堅固火力點,掩護對岸的部隊渡河,以及配合你的部隊奪取河防陣地。”


    索科夫的話,頓時讓丘瓦紹夫的思路豁然開朗:“明白了,司令員同誌,我明白了。既然繳獲了德國人的裝備,就要讓它派上用途,用來狠狠地打擊敵人。”


    “你明白就好。”索科夫望著丘瓦紹夫說:“我對你奪取德軍的河岸陣地充滿了信心。”


    索科夫忽然想起,近衛第98師是有兩個海軍陸戰旅和一個步兵旅組建的,一向都是驍勇善戰的水兵多,便好奇地問了一句:“對了,丘瓦紹夫同誌,如今師裏的兵員有多少,其中水兵占比是多少?”


    聽到索科夫的這個問題,丘瓦紹夫長歎一聲,說道:“司令員同誌,如今的近衛第98師基本都變成了陸軍,原本占據人數優勢的水兵,如今隻剩下了一個連隊。為了保存這點種子,我把他們都編入了我的警衛營。”


    “什麽,水兵的人數隻剩下了一個連?”索科夫得知原本占據總兵力三分之二的水兵,如今隻剩下一個連隊時,不免大吃一驚:“難道水兵犧牲後,並沒有進行相應的補充嘛?”


    “集團軍裏補充的兵員裏,的確有不少的水兵,不過都是編入了其它的部隊,而我們師補充的都是清一色的陸軍,所以師裏的水兵人數是越來越少。”


    “怎麽會這樣呢?”索科夫苦笑著說:“要知道,我因負傷被送往莫斯科之前,你們師還基本是齊裝滿員的狀態,其中的水兵依舊占據了大半。沒想到,如今隻剩下了一個連隊。”


    “新來的司令員所使用的戰術,和您以前慣用的戰術差別很大。”丘瓦紹夫苦笑著說:“隻要能完成上級的任務,奪取指定的陣地,殲滅堅守陣地的敵人,就算犧牲再大,也是值得的。”


    “簡直是胡說八道。”索科夫聽後非常生氣:“作為一名指揮員,要想打勝仗,就必須懂得用最小的代價,來取得最大的戰果。如果不顧部隊的傷亡,一味地蠻幹,就算勉強取得了勝利,指戰員的慘重傷亡,就會令部隊喪失戰鬥力。”


    “司令員同誌,”丘瓦紹夫雖然不能說現任司令員的壞話,但他還是勇敢地說出了自己的心裏話:“雖說你離開了這麽長的時間,但集團軍內曾經接受過你指揮的指戰員們,都依舊懷念你,希望你能重新迴去領導我們。”


    “這是不可能的,丘瓦紹夫將軍。”索科夫雖說心裏始終惦記著第27集團軍的老部下們,但要讓他迴去擔任司令員,顯然是不顯示的。一是他和第53集團軍指戰員的磨合期,剛剛告一段落,部隊正開始節節勝利之際,斷然沒有一走了之的道理。


    二是他去了第27集團軍,哪由誰來指揮第53集團軍呢?這支部隊的戰鬥力好不容易有所提升,沒準因為自己的離開,又會重新淪為末流部隊。


    “是啊,我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我說的都是真的,各級指戰員真的很想你。”丘瓦紹夫望著索科夫說道:“如果有可能的話,我希望您能迴部隊看看。”


    “會的,丘瓦紹夫同誌,如果有機會,我會迴去看看的。”索科夫忽然降低了聲調,用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說道:“看看我昔日的老朋友,看他們是不是還活著。”


    索科夫不清楚,他和丘瓦紹夫在討論如果奪取德軍在德涅斯特河的河防陣地時,遠在千裏之外的莫斯科的總參謀部辦公室裏,朱可夫、華西列夫斯基和幾名參謀部的重要人物,正在討論一件重要的事情。


    什捷緬科站在掛在牆上的地圖前,麵向朱可夫等人說道:“指揮員同誌們,從目前來看,索科夫將軍指揮的第53集團軍,還具有強大的突擊能力,如果讓他們繼續進攻,他們完全有能力,在一周之內,進入羅馬尼亞境內。”


    一直坐冷板凳的副總參謀長尹萬諾夫,聽什捷緬科說完後,不解地問:“既然第53集團軍具有如此的實力,為什麽要停止前進呢?”


    《青葫劍仙》


    “原因很簡單。”什捷緬科指著地圖,向對方解釋說:“由於第53集團軍推進太快,他們左右兩翼的第27和第52集團軍,已經落後三十到五十公裏。我和科涅夫元帥談過,如果聽任第53集團軍繼續向前推進,那麽在幾天之後,他們就會成為一支深入德軍腹部的孤軍,一旦德國人從他們的兩翼發起進攻,這支部隊就有可能陷入合圍之中。


    為了避免這種最糟糕的局麵出現,科涅夫元帥已經命令該集團軍停止前進,並原地構築工事,準備迎擊德軍的反擊。”


    “索科夫將軍不是善於打勝仗嗎?”尹萬諾夫有些不服氣地說:“就算他暫時遭到了德軍的圍困,我也覺得他有能力堅持到援軍趕到。”


    “副總參謀長同誌,我提醒您注意一點。”華西列夫斯基忽然開口說道:“如今在第53集團軍右翼的第27集團軍,曾經是索科夫指揮過的部隊。當初索科夫擔任司令員時,這支部隊可以說是能征善戰,取得了一個又一個的勝利。


    但為什麽換了司令員之後,這支部隊的戰鬥力就打了折扣。連解放基輔如此重大的軍事行動,第27集團軍卻因為部隊傷亡慘重而無法參與。


    這次他們能推進到德涅斯特河邊,也是因為索科夫的第53集團軍將一部分占領的城市,移交給他們的緣故。假如憑借他們自己的實力,還不知要等多久,才能到達德涅斯特河。


    你覺得一支如此戰鬥力的部隊,看到索科夫的第53集團軍被圍時,能及時趕過去支援嗎?我擔心等他們趕到地方時,被圍的部隊早已被敵人殲滅了。到時對我軍的軍心和士氣,將產生致命的打擊。”


    “華西列夫斯基同誌,”朱可夫聽到這裏,忍不住插嘴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麽想法,不如說出來讓大家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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