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連長的喊聲,一名負傷的戰士手腳並用地爬到了犧牲的戰友身旁,取過他身邊的火箭筒。快速裝填後,將火箭筒扛在肩膀上,猛地站起身,就準備扣動扳機。


    但他的舉動, 被工事後麵的德軍機槍手發現了,立即一梭子子彈打過來,頓時把他打成了篩子。但戰士在倒下時,還是本能地扣動了扳機。拖著白煙的火箭彈,在空中劃出了一個弧形,擊中了教堂的外牆。四濺的磚石碎片,把下麵德國兵砸得鬼哭狼嚎。


    沒有了火箭筒,幸存下來的戰士們,隻能和敵人展開對射。別看他們的人數不多, 但此刻活下來都是戰鬥骨幹,他們中的不少人還裝備了新換裝的突擊步槍。在雙方的對射中,他們也不至於處於絕對的劣勢。


    “連長,連長!”一名趴在一連長附近的戰士,衝著他大聲地喊道:“敵人的火力太猛,弟兄傷亡太大,要不我們先撤下去吧?”


    “不行。”一連長毫不遲疑地否決了戰士的提議,振振有詞地說:“我們是突擊營的先頭連,還沒有完成上級交給我們的任務,怎麽能輕易撤退呢?”


    他用手朝躺在街道上的戰士遺體一指,繼續說:“我們這麽多的弟兄都犧牲在這裏, 難道你忍心丟下他們的遺體逃跑嗎?”


    周圍的幾名戰士,麵對德軍如此猛烈的火力,早已萌生了退意。但聽到連長後麵的這句話, 一個個都紅了眼睛。舉起手裏的武器, 繼續和工事後麵的德軍展開了對射。


    鎮子裏的德國人,在遭到突然襲擊之後,最初混亂了一段時間。但他們畢竟訓練有素, 很快就穩住了陣腳,士兵們在軍官的指揮下,向著教堂的方向運動,準備擊退甚至消滅進攻那裏的蘇軍部隊。


    再說維克多受了索科夫的訓斥之後,立即命令二連、三連也進入鎮子,朝著槍聲最密集的地方趕去。他在路上暗暗地祈禱,希望自己帶人趕到時,一連還能有幸存者存在。


    當他們距離教堂還有四五百米時,維克多看到前方密密麻麻的的槍口焰,從槍聲中,他聽出來波波沙衝鋒槍、莫辛納甘步槍,以及突擊步槍的聲音,知道一連還在與敵人戰鬥,心裏頓時暗鬆一口氣。


    兩位連長來到他的身邊,等待他下達新的命令。維克多想了想,隨後對二連長說:“二連長,你帶人搶占兩側的建築物,布置火力點, 準備阻擊趕過來支援的德國人。”


    二連長答應一聲, 轉身帶著人離開,去搶占街道兩側的建築物,準備建立火力點,居高臨下地封鎖街道,不讓德國人趕過來支援。


    “三連長,”維克多又吩咐三連長說:“立即命人在這裏建立發射陣地,用火箭彈消滅德國人在教堂外的防禦陣地。”


    很快,兩枚新式火箭彈騰空而起,拖著長長的焰尾,朝著教堂前的德軍陣地飛了過去。轟轟兩聲巨響之後,教堂前被炸成了一片火海,各種武器的零件,夾雜著德國人的殘肢斷臂四處拋撒。


    僥幸活著的德國兵,哪裏還敢留在教堂外送死,慌忙掉頭跑進了教堂,並隨手關上了厚重的木門,試圖在教堂裏繼續負隅頑抗。


    看到教堂前的德軍陣地被摧毀了,被火力壓製得無法動彈的一連指戰員,紛紛從地上爬起來,端著武器就朝前衝。看到還沒死透的德國兵,就隨手補上一槍,解除對方的痛苦。


    但他們衝到教堂門口時,卻推不開木門。繳獲的德國兵用東西堵在了門後,僅僅憑幾名戰士的力氣,是根本無法推開木門的。


    好在此刻維克多帶著三連的指戰員趕到了,見戰士們被一道木門擋住了去路,便讓戰士們先散開,隨後讓一名扛著火箭筒的戰士,對著木門來了一發火箭彈。“轟”的一聲,木門被炸得四分五裂,露出了一個足夠人通過的口子。


    看到木門被炸開了缺口,立即就有兩名戰士端著武器朝裏麵衝。誰知他們剛剛接近缺口,就被裏麵射出的子彈打倒。與此同時,教堂鍾樓上的德國兵,也將一枚枚拉了弦的手榴彈扔了下來,將猝不及防的指戰員炸倒了一片。


    “撤,快點撤!”如果不是一名戰士及時地擋在維克多的身前,他此刻已經被彈片削倒了,他連忙大聲地發出命令,“不要戀戰,先撤下去!”


    其實就算維克多不下令撤退,戰士們也準備往後撤了。如今衝不進教堂,頂部的鍾樓又不斷有手榴彈扔下來,假如繼續留在這裏,就隻有等死。


    指戰員們在後退時,維克多大聲地喊道:“開槍,開槍,朝著教堂頂部的鍾樓開槍。”


    等退到安全地點後,維克多立即問身邊的人:“一連長在什麽地方?”


    很快就有一名一連的戰士迴答說:“中校同誌,連長犧牲了。”


    “犧牲了?”


    “是的,犧牲了。”戰士用肯定的語氣說道:“他被德國人扔下來的手榴彈炸死了。”


    對戰士的說法,維克多並沒有懷疑,如果剛剛不是一名戰士不顧一切地擋在自己的麵前,恐怕自己此刻早已非死即傷。


    “三連長,三連長在嗎?”


    隨著維克多的喊聲,三連長出現在他的麵前:“中校同誌,請問您有什麽指示?”


    “用火箭筒幹掉鍾樓上的敵人。”維克多簡短地命令道:“等敵人被幹掉之後,再次發起衝鋒,這次務必要把教堂拿下。”


    三連長響亮地答應一聲後,跑到一旁去給戰士們布置任務去了。


    接到命令的戰士,扛著一個火箭彈,彎腰跑到了鍾樓的視野死角,然後瞄準頂部的鍾樓,果斷地扣動了扳機。轟的一聲巨響,火箭彈準確地命中了鍾樓,一名的官兵被爆炸氣浪掀了出來,慘叫著從空中摔到了地麵,當場斃命。


    看到鍾樓被火箭彈摧毀,戰士們再次發起了進攻。當他們衝到教堂門前時,發現木門上的缺口,已經被東西堵上了。於是維克多再次命令用戰士轟開木門。


    有了上次的經驗,扛著火箭筒的戰士調整了射擊角度,再次扣動了扳機。一聲巨響之後,整道木門轟然倒塌。


    見木門被炸開,門附近的指戰員們頓時呐喊著衝了進去。但不止為什麽,衝在前麵的戰士忽然停住了腳步,後麵的戰士收腳不住,直接撞上了前麵的戰士。


    帶隊的三連長正想發火,但看清楚前麵的情形之後,整個心頓時變得哇涼哇涼的。隻見大廳裏站著三十多名德軍士兵,他們成扇形分布,正好對衝進教堂的戰士們形成了半包圍的態勢。


    從敵人所占據的地形來看,隻要他們一開火,進入教堂的指戰員全部都難逃一死。三連長見勢不妙,連忙大聲地喊:“快撤!”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德軍開槍了。雖然戰士們及時地進行了還擊,但來自幾個方向的火力,還是將這些戰士成片地打倒。


    不到一分鍾,衝進教堂的指戰員,除了負傷倒在門邊的三連長外,其餘的戰士全部犧牲在了敵人的槍口之下。好在德國兵忌憚門外的指戰員,並沒有過來檢查和補槍,三連長才僥幸撿迴一條性命。


    維克多聽到裏麵響起了一陣密集的槍聲之後,就陷入了一片沉寂,而且沒有一個戰士從裏麵出來,便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根據他的直覺,進入教堂裏的指戰員們都出事了。


    一名少尉湊近他的身邊,大聲地問:“中校同誌,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


    維克多心想如果朝教堂裏麵扔手榴彈,能否炸到敵人不好說,但靠近門邊的指戰員肯定是會遭殃的。他思索一陣,果斷地命令道:“用火箭筒對裏麵射擊。”


    就這樣,連著朝裏麵打了兩發火箭彈之後,教堂外的指戰員再次發起了衝鋒。這次他們順利地衝到了大廳,但隻看到滿地的屍體,既有自己人的,也有德國人的,但卻沒有看到活的的德國人,連傷員都沒有一個。


    維克多進入滿地廢墟的教堂,看到這種情況也非常納悶:地上躺著的基本是德軍士兵的屍體,偶爾有一兩名軍官,都隻是中尉或少尉,明顯不是這個指揮部裏的最高指揮官。


    正當維克多想吩咐人仔細進行搜索時,一名戰士過來報告說:“中校同誌,我們找到連長了,他還活著。”


    得知三連長還活著,維克多連聲說道:“他在什麽地方?快點把他帶過來!”


    很快,就有兩名戰士攙扶著負傷的三連長過來。


    維克多上前握住三連長的手,關切地問:“上尉同誌,你沒事吧?”


    “我沒什麽事情,中校同誌。”三連長懊惱地說:“我真是沒想到,德國人居然如此狡猾,他們在大廳裏擺好了陣勢,我們一衝進來,就陷入了他們的扇形包圍之中。我雖然及時地發出了撤退命令,但人哪裏跑得過子彈,敵人一開始射擊,和我一起衝進來的這些弟兄,就全部倒在了德國人的槍口之下。”


    “上尉同誌,別擔心。”維克多安慰對方說:“這筆血債,我們會向德國人討還的。”停頓片刻之後,他接著問,“你知道剩餘的德國人都跑到什麽地方去了嗎?”


    “知道。”三連長用手朝神龕的位置一指,說道:“我看到德國人就是從那裏消失的,應該是有一條隱藏起來的通道。”


    “你說的沒錯。”維克多對此事比較有經驗,“通常教堂都有地下室,而入口就在院長的房間或者神龕後麵。”隨後叫來幾名戰士,吩咐他們到神龕後去搜查,看能否找到地下室的入口。


    功夫不大,就有一名戰士興奮地叫道:“中校同誌,我發現地下室的入口了。”說著,就彎腰去掀木板蓋子。


    維克多見戰士要去掀蓋子,連忙喊了一句:“不要……”然而他的喊聲還是遲了一步,戰士剛掀開蓋子,沒等探頭進去張望,就被來自下方的子彈擊中,直接仰麵倒地,而蓋子也重重地落了下來。


    “德國人在下麵高度戒備,這個時候掀蓋子,不是找死嗎?”維克多命令圍向神龕的戰士們:“盯緊這個出口,不準任何一個敵人出來。”


    外麵響起了密集的槍聲和爆炸聲,維克多剛聽到這個聲音時,心裏還在琢磨,友軍的動作好快啊,這麽短的時間內,就打到了教堂外麵。但轉念一想,不對勁,自己命令二連占據了附近的建築物,如果真的是友軍趕到,應該是安靜才對,怎麽可能打得熱火朝天呢?


    “中校同誌,中校同誌。”一名戰士從外麵跑進來,向維克多報告說:“不好了,德國人的援兵趕過來了,二連的同誌正在進行阻擊。”


    “除了留下一個班,監視神龕後的入口外,其餘的人都到外麵去建立防禦。”維克多立即開始發號施令:“絕對不能讓敵人衝進教堂,讓他們救走指揮機關。”


    趁著部隊在教堂外布防的工夫,維克多叫過報務員,吩咐他說:“立即和司令員同誌聯係,說我們已經成功地奪取了鎮子中間的教堂,但敵人正從四麵八方壓過來,請求支援。”


    索科夫得知維克多被圍在了鎮子中間的教堂裏,不免有些惱怒,他立即接通了丘馬科夫的電話,怒氣衝衝地問:“軍長同誌,我派出的突擊營已經占領了鎮內的德軍指揮部,但他們同時也陷入了德國人的重圍,我想問問,你的部隊什麽時候可以發起進攻?”


    丘馬科夫聽出索科夫在發火,趕緊解釋說:“司令員同誌,請您不要著急,葉賽寧上校不久前向我報告,說他的一個團此刻已經接近了鎮子的邊緣,正在等待進攻的時機。”


    “你們還需要等什麽時機?”聽完丘馬科夫的答複後,索科夫已經到了暴走的邊緣,他提高嗓門說道:“你立即通知葉賽寧上校,用迫擊炮轟擊敵人的陣地,最好把陣地前的障礙物炸出幾條通道,以便讓我們的戰士可以從這些通道衝進城裏。”


    麵對索科夫的嚴令,丘馬科夫不敢怠慢,趕緊聯係了葉賽寧:“上校同誌,配合你們作戰的友軍,此刻已經占領了鎮子裏的德軍指揮部,你為什麽還沒有發起進攻,到底在磨蹭什麽,難道就不怕貽誤戰機了嗎?”


    “軍長同誌,我看鎮外的德軍已經有了準備,我們在此刻進攻,恐怕……”


    “恐怕什麽?”丘馬科夫不等對方說完,就嚴厲地說:“鎮子裏的敵人,已經有相當一部分被吸引到教堂附近,你們正麵敵人的防禦力量變得薄弱,立即用炮火轟擊德軍陣地,務必撕開幾個口子,以便我們的部隊能快速地衝進鎮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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