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到偷襲的是第124團一營駐守的區域,作為索科夫的老部隊,團長斯塔爾恰上校在布置防禦時,嚴格地遵照索科夫當年指定的一係列標準,不光在明麵上布置了雷區和鐵絲網,另外還在一些隱蔽地段部署了警戒雷, 以防止德國人的偷襲。


    前來偷襲的德軍部隊,借助夜色的掩護,先由工兵在雷區裏開辟出了一條通道,接著又剪斷了鐵絲網,悄無聲息地接近近衛師的陣地,準備出其不意地發起攻擊,消滅工事裏休息的蘇軍指戰員, 重新奪迴陣地。


    沒想到距離陣地還有一百多米時, 一名倒黴的士兵不小心觸發了一枚地雷。頃刻間, 耀眼的火光就把炸點附近的德軍官兵暴露出來了。既然暴露了,德國官兵也就不再隱藏身形,而是起身貓著腰朝前方的陣地衝去,試圖在蘇軍迴過神之前,一口氣衝進戰壕。


    如果是別的蘇軍堅守的陣地,完全有可能被德國人衝進戰壕。但第124團的指戰員反應格外及時,短短十幾秒之後,陣地上就傳來機槍的吼叫聲,一挺機槍朝著暴露出的德軍位置瘋狂射擊,兩名沒來得及臥倒的士兵,身上被密集的子彈打出十幾個血糊糊的窟窿。


    沒等機槍手打完一個轉盤的子彈, 戰壕裏就響起了尖銳的哨子聲,同時還有兩個人在高聲地喊道:“敵襲, 敵襲!”


    沒過多久, 陣地上的火力就變得密集起來, 把試圖再爬起來衝鋒的德軍壓製住了。帶隊的是一名德軍上尉, 他不明白, 蘇軍為什麽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做好防禦準備,並用密集的火力把自己的部隊壓製得無法前進。


    德軍上尉連忙命令身邊的報務員,通過便攜電台向營部求援,說遭到了蘇軍的密集火力壓製,無法繼續向前推進,請求炮火支援。


    蘇軍的反應及時也是有原因的,在不久前,第126團堅守239高地時,就遇到過類似的情況。不過當時偷襲的德軍觸雷的位置,距離陣地太遠,以至於很多指戰員都認為,可能是林間的野獸,不小心碰響了地雷。


    好在索科夫並沒有受這些人的影響,而是態度明確地堅持自己的觀點,認為是德軍準備對239高地實施夜襲,並動用火炮對地雷爆炸的區域,實施了火力覆蓋。他的做法,引來了很多人的非議,甚至連他本人都做好了受處分的心理準備。


    好在後來的事實證明,索科夫的判斷是完全正確的,是準備實施偷襲的德軍部隊,在移動時不小心觸發了警戒用的地雷,結果提前暴露了目標。正是經曆過此事後,近衛第41師對夜間的防務格外重視,每晚執勤的都是兩個班的戰士,這樣在發現敵軍夜襲之後,他們可以有足夠的時間,支撐到更多的指戰員進入陣地。


    陣地上的槍炮聲一響,就驚動了後方團指揮所裏的斯塔爾恰,他衝接電話的奧庫涅夫少校問道:“參謀長同誌,出什麽事情了?”


    “團長同誌,”奧庫涅夫少校連忙用手捂住話筒,向斯塔爾恰報告說:“一營報告,他們的陣地前方出現了德軍的陣地,二連正在進行阻擊。”


    斯塔爾恰此刻的陣地上隻有二連一個連的兵力,擔心德軍的數量太多,根本抵擋不住,連忙吩咐奧庫涅夫:“參謀長,通知一營長,讓他派出三連去支援,務必要守住陣地。”


    沒等奧庫涅夫傳達完團長的命令,就聽到了外麵傳來的隆隆炮聲,他趕緊問一營長:“一營長,外麵的炮聲是怎麽迴事?”


    “參謀長同誌,”一營長大聲地迴答說:“德國人正在用迫擊炮轟擊二連陣地,請求炮火支援,請求炮火支援。”


    得知德軍正在用迫擊炮轟擊二連陣地,斯塔爾恰覺得事態嚴重,趕緊吩咐奧庫涅夫:“參謀長,讓迫擊炮排進行還擊,務必要壓製德軍的炮火。”


    雖說團屬迫擊炮排如今隻剩下二三十發炮彈,可聽到團長下達的命令,奧庫涅夫還是不敢怠慢,連忙給迫擊炮排打去電話,命令他們向德軍的迫擊炮陣地射擊,務必要摧毀德軍的炮兵,減少陣地上的傷亡。


    打完電話之後,奧庫涅夫又提醒斯塔爾恰:“團長同誌,德國人偷襲我團陣地的事情,需要立即向師長報告,讓他好有一個心理準備。”


    沒等奧庫涅夫拿起電話,西多林的電話先打了過來。聽出接電話的人是團參謀長奧庫涅夫少校,他便開門見山地問:“少校同誌,我聽到你們那裏有槍聲和爆炸聲傳來,出了什麽事,是不是遭到了德軍的偷襲?”


    見西多林已經猜到了,奧庫涅夫自然不會隱瞞,便如實地迴答說:“是的,師參謀長同誌。一營陣地遭到了敵人的偷襲,堅守陣地的二連指戰員正在與敵人展開戰鬥。我已經給一營長下達了命令,讓他派三連上去增援。”


    西多林“嗯”了一聲,隨後問道:“偷襲的敵人有多少兵力?”


    “看不太清楚,但不會少於一個連。”


    “有把握守住陣地嗎?”


    “是的,師參謀長同誌,我們完全有能力守住陣地。”奧庫涅夫想到德軍的迫擊炮正在轟擊陣地,團裏的那幾門迫擊炮恐怕無法壓製對方,便試探地問:“不過能給我們提供一些炮火支援的話,那是再好不過了。”


    “少校同誌,我也想給你們提供炮火支援。”西多林如今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就算有心用炮火支援第124團,但前提是師屬炮兵團要有火炮和炮彈才行,如今的炮兵都被當成了步兵使用,哪裏還能為對方提供炮火支援。“可是我們如今根本沒有火炮,所以你們隻能憑借自己的能力,來抗擊敵人的進攻。當然了,假如你們守不住的話,我會派其它部隊去接替你們的防務。”


    聽西多林這麽一說,奧庫涅夫頓時急了:“師參謀長同誌,我們有能力守住陣地,不需要友軍來換防。”


    西多林結束通話後,先是向庫裏申科報告了第124團遭到德軍的偷襲一事,接著又向軍長阿富寧進行了匯報,希望能從他這裏得到幫助。


    看到西多林放下電話,庫裏申科就迫不及待地問:“參謀長同誌,阿富寧將軍怎麽說?”


    “讓我們想盡一切辦法,堅決地守住陣地。”西多林苦笑著迴答說:“他說等到天亮之後,會派出部隊來增援我們的。”


    “如果敵人的實力比我們強大,估計還等不到天明,我們的陣地就失守了。”庫裏申科聽後頗為生氣地說:“若是我們能擋住敵人,那還需要什麽援兵?”


    “師長同誌,不要生氣嘛。”師政委阿法納西上校開口說道:“另外兩個近衛師的炮兵團,雖然可以為我們提供炮火支援。但若是夜間實施炮擊,很有可能暴露我軍炮兵陣地的位置,這樣一來,德軍的遠程炮火就能對他們實施壓製打擊。若是他們的炮兵團被敵人摧毀了,在接下來的戰鬥中,我們可是一點炮火支援都得不到的。”


    “政委說得對。”西多林附和道:“如今炮擊第124團陣地的,不過是德軍的迫擊炮部隊,我們用重炮來消滅他們,未免太小題大做了。而且一旦炮兵陣地暴露,很有可能招來德軍的炮火保護,到時再害得友軍的炮兵損失殆盡,接下來的仗還怎麽打?”


    三人正在為戰事一籌莫展之際,桌上的電話鈴聲忽然響了起來,西多林以為是軍指揮部打來,隨手拿起話筒貼在了耳邊:“我是西多林,您是哪裏?”


    誰知話筒裏卻傳來了索科夫的聲音:“你好,西多林上校,我是索科夫。聽說你們師的防區,遭到了德軍的偷襲?”


    “沒錯,司令員同誌。”西多林挺直腰板,畢恭畢敬地迴答說:“第124團一營的陣地,遭到了德軍的偷襲,如今戰鬥正在繼續。”


    “你們能守住嗎?”


    “我們能守住。”西多林用肯定的語氣迴答說:“不過德軍正在動用迫擊炮轟擊陣地,給我們造成了一定的傷亡。”


    “你們有沒有用炮火對敵人實施壓製呢?”索科夫皺著眉頭問:“難道就讓我們的指戰員窩在工事裏被動挨打嗎?”


    “第124團的迫擊炮排,此刻正在進行還擊。”西多林有些躊躇地迴答說:“但他們的炮彈數量不多,能否對敵人實施有效壓製,還是一個未知數。”


    “那阿富寧將軍有沒有命令空降師的炮兵團,為你們提供炮火支援呢?”


    “沒有,友軍沒有向我們提供任何的炮火支援。”可能是擔心索科夫誤解自己的意思,西多林說完這話後,又補充道:“阿富寧軍長沒有讓友軍為我們提供炮火支援,是完全正確的。德軍用來炮擊我軍陣地的,不過是小規模的迫擊炮小分隊。若是我軍為了消滅這些零碎的作戰單位,就動用重炮的話,未免太浪費了。同時,夜間使用重炮,還會暴露我軍炮兵陣地的位置,從而招來德國人的報複。”


    不管怎麽說,近衛第41師都是自己的老部隊,索科夫自然不會看著它吃虧。他思索片刻後,做出了一個決定:“西多林上校,你立即派出幾個得力的部下,到我的前進指揮部來一趟,我有事情交代他們。”


    “您的前進指揮部?”西多林並不知道索科夫在軍指揮部附近,建立了一個前進指揮部,還一臉懵逼地說:“我不知道在什麽地方啊?”


    “就在你們的軍指揮部旁邊,你派的人來了之後,打聽一下就能找到我的位置。”索科夫對著話筒說道:“記住,一定要找熟悉地形,又特別可靠的人過來。”


    西多林一聽,暗想難道索科夫是打算為自己的部隊提供什麽東西,否則不會特意如此吩咐,他試探地問:“司令員同誌,能告訴我什麽事情嗎?”


    “別問這麽多,”索科夫並沒有向對方泄露是什麽事情,隻是催促道:“你盡快派人過來,我在這裏等著他們。”


    西多林放下電話後,向庫裏申科匯報說:“師長同誌,司令員通知我,讓我們派人去他的前進指揮部,說有重要的事情。”


    “前進指揮部?”庫裏申科皺著眉頭問:“在什麽地方?”


    “就在軍指揮部附近。”西多林簡短地說完後,問道:“師長同誌,您打算派誰去司令部?”


    庫裏申科想了想,迴答說:“第122團如今是部署在全師的最後方,我看就讓該團的副團長和參謀長去見司令員吧。”


    在得到庫裏申科的授意後,西多林撥通了第122團團指揮所的電話。聽到有人說話,他立即開門見山地說:“我是師參謀長西多林上校,你們團長在不在?”


    本來帕普欽科團長早已休息,但前方陣地上傳來的槍炮聲把他驚醒了。雖然該團的防區遠離前沿,但前方打得熱火朝天,他這個當團長自然不能睡大覺,誰知道師長會不會突然下命令,把自己調上去增援,因此他做在桌邊,一邊喝著濃茶,一邊等到師裏可能下達的命令。


    聽到參謀說西多林要找自己,他連忙起身接過了話筒:“我是帕普欽科!”


    “上校同誌,”西多林也不和他兜圈子,而是直截了當地說:“我剛接到了司令員打來的命令,讓我派幾個可靠的人,到他的指揮部去接受任務。我和師長商量了一下,決定由你們團派出人手去執行任務。”


    “連夜趕過去嗎?”帕普欽科問道:“能不能等天亮了再過去,要知道,前沿已經和敵人交火,晚上趕路多少有些不安全。況且從這裏到司令部有一百多公裏,誰也不能保證路上不會遇到敵人的偵察兵……”


    “司令員同誌如今所在的前進指揮部,就設在軍指揮部旁邊。”西多林打斷了帕普欽科的話:“距離你們隻有幾公裏,別說坐車,就算是走路,一個小時內都能趕到。”


    得知索科夫的指揮部,居然就在軍指揮部的旁邊,帕普欽科不免大吃一驚,他慌忙問道:“師參謀長同誌,您知道司令員有什麽任務要布置嗎?”


    “不清楚,司令員同誌沒有告訴我。”西多林說道:“時間不早了,你快點派人過去,別讓司令員同誌等著急了。”


    既然是索科夫有事情要吩咐,帕普欽科自然不敢怠慢,他連忙叫來了副團長維克多和參謀長蘇哈列夫,對二人說道:“剛接到師部的命令,讓我們派人到前進指揮部,去接受司令員同誌的命令。”


    沒等兩人追問,他便主動說道:“司令員的前進指揮部,就設在在軍指揮部旁邊,你們兩人過去一問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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