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索科夫如今的傷勢,根本不可能在十月節當天,去紅場觀看閱兵儀式,盧涅夫迴去後不久,就命人送來了一台小型的收音機,這樣索科夫就能躺在病床上收聽閱兵的全過程了。


    當斯帕斯克鍾樓的大鍾敲響十下時,十月節的慶典活動正式開始。


    主持慶典儀式的是莫斯科州兼任市wei第一書記亞曆山大·謝爾蓋耶維奇·謝爾巴科夫,當站在列寧墓上的他宣布慶典開始後,廣場上的軍樂隊開始演奏。


    閱兵總指揮是伏羅希洛夫,這位騎兵出身的元帥,和一名副官騎著黑色的駿馬,從列寧墓後麵的宮牆大門飛奔出來。當他們來到列寧墓前停下時,同樣帶著一名副官的參閱部隊指揮官,已經駐馬在那裏等候他了。


    兩組人合二為一後,伏羅希洛夫在前,參閱指揮官和兩名副官緊隨其後,沿著列隊整齊的方陣隊列策馬而行。


    前進一段距離後,伏羅希洛夫勒住韁繩,衝著隊列裏的指戰員高喊道:“同誌們,祝你們十月節快樂!”


    “蘇聯元帥同誌!”隊列裏指戰員齊聲喊道:“祝您十月節快樂!”


    完成了這一步驟後,伏羅希洛夫繼續策馬向前。前進幾十米後,再次停下,把剛剛的步驟又重複一遍。


    巡視完部隊後,伏羅希洛夫迴到列寧墓前下馬,從側麵的樓梯登上了列寧墓,向早已等候在這裏的史達林進行匯報。


    接著,史達林開始講話。他的講話很簡單,陳述了蘇軍在過去一年所取得的戰果,消滅了多少的侵略者,解放了多少的國土。甚至還提到了在1943年7月9日,先後拉響了141次空襲警報的莫斯科,在經曆了最後一次警報後,和平終於再度降臨這座城市。


    坐在病床旁和索科夫一起聆聽慶典的阿西婭,此刻忍不住問道:“米沙,史達林同誌這麽說,是不是意味著德國人再也沒有能力接近莫斯科了?”


    “這是自然。”知道整個曆史進程的索科夫,自信地說道:“也許再過一年多,就該輪到德國人擔心他們的首都柏林,是否會遭受到我們的威脅了。”


    阿西婭聽索科夫這麽說,有些吃驚地問:“米沙,你的意思是再過一年多時間,我們就能打敗德國人?”


    “雖然這隻是我的猜測,但成為現實的可能還是很大的。”


    “我相信你說的話,”阿西婭點著頭說:“你的判斷一向是很準確的。”


    “可惜啊,羅科索夫斯基將軍和瓦圖京將軍的部隊,沒有能在十月節之前解放基輔。”索科夫知道蘇軍在十月初發起基輔戰役的目的,就是想解放烏克蘭首府,作為對十月節的獻禮。但德軍的抵抗,要比想象中的頑強,蘇軍雖然拚盡了全力,但依舊沒有能在十一初占領這座橫跨第聶伯河兩岸的城市。


    “是啊,真是太可惜了。”阿西婭也感慨地說:“如果真的能在十月節前解放這座城市,肯定會在紅場上鳴禮炮進行慶祝。”


    史達林的講話結束後,閱兵儀式便開始了。


    軍樂隊奏響了國歌,並走在了所有受閱部隊的最前方。


    索科夫聽到演奏的還是國際歌,心裏不免有些失望。據他所知,亞曆山德羅夫所創作的歌曲,已經被選定為蘇聯的新國歌,但不知道為什麽,卻沒有在這次閱兵儀式演奏。


    雖然如今不用擔心慶典活動進行時,會遭到德軍的空襲,但整個活動隻持續了四十分鍾就結束了。


    當阿西婭戀戀不舍地關上收音機時,還意猶未盡地說:“這次慶典進行的時間也太短了,不知什麽時候才能恢複到戰前的一兩個小時的規模。”


    “也許再過一兩年,你的願望就能實現。”索科夫迴想起自己看過的1945年6月24日的那場閱兵儀式,臉上露出了微笑:“那時候,我們已經打敗了德國侵略者,再在紅場閱兵時就該慶祝我們的勝利了。”


    過了沒多久,院長帶著幾名軍醫來查房。可能他們也收聽了十月節的慶典活動,人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喜悅。


    “索科夫將軍,”院長笑嗬嗬地問:“今天感覺怎麽樣啊?”


    “很好,前所未有地好。”索科夫說完這話之後,望著院長問道:“院長同誌,我什麽時候可以下床走動啊?”


    “不要著急嘛,索科夫將軍。”院長說道:“等你腿部骨頭長好之後,就能下床嚐試走動走動了。”說完這話,他還扭頭問身後的一名軍醫,“你前兩天為索科夫將軍檢查過,你說說,他大概還需要多長時間,才能嚐試下床走動?”


    “院長同誌,通常腿部骨折的人,至少要三四個月,才能下床走動。”那名軍醫迴答說:“但我前幾天給索科夫將軍做檢查時,發現他的骨頭恢複速度比我們預料的要快。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最快到本月20號就能下床走動了。”


    聽到軍醫這麽說,站在旁邊的阿西婭驚唿一聲,隨後彎腰抓住了索科夫的手,激動地說:“米沙,你聽到了?再過不到兩周的時間,你就可以嚐試下床走動了。”


    院長等索科夫向自己表示感謝後,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對了,將軍同誌,我今天接到一個電話,說有一個你的老朋友要來見你。”


    原本喜笑顏開的阿西婭,聽院長說索科夫的老朋友要來,心裏立即聯想到了住在索科夫房子裏的兩位女人,臉色頓時變得冷若寒霜。


    索科夫察覺到阿西婭的變化,心裏不禁一陣陣發毛,他隻能硬著頭皮說:“院長同誌,您能告訴我,我的老朋友是誰嗎?”


    “將軍同誌,”院長笑容滿麵地說:“他很快就會到這裏來的,見到他的時候,您就知道是誰了。”


    雖然院長並沒有說索科夫的老朋友是誰,但阿西婭聽到對方用到的稱謂單詞,是“他”而不是“她”時,不禁暗鬆一口氣,臉上的表情也重新變得柔和起來。


    等院長一行人離開後阿西婭甚至主動問索科夫:“米沙,你說說,待會兒會是你的哪位老朋友來探視你呢?”


    “不知道。”索科夫把頭搖的撥浪鼓似的:“我在莫斯科沒什麽朋友,我怎麽知道待會兒是誰來探視我呢?”


    見阿西婭皺著眉頭,似乎正在幫著自己迴憶在莫斯科有哪些好友,索科夫呲笑一聲,對她說道:“阿西婭,不要費神想是誰了。待會兒等他來了,你不就知道了嘛。”


    “這倒也對。”阿西婭說著,轉身走到桌邊,拿起放在桌上的茶壺,輕輕地搖了搖,說道:“米沙,我去打點水,很快就迴來。”


    “阿西婭,這種小事叫維拉去就可以了。”索科夫說完這話後,意外地發現維拉並不在病房裏,驚詫地問:“維拉去哪裏了?”


    “你啊你,年紀不大,記性卻這麽差。”阿西婭嗔怒道:“她昨晚說家裏有事情,今天想休息一天,還特意向你請假,你當時想都沒有想就答應了。怎麽,剛過了一晚上,你就忘記這件事了?”


    經阿西婭這麽一提醒,索科夫覺得好像還真有這麽迴事,便點點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對對對,她昨晚的確說過今天會休息一天,我都把這事忘記了。”


    阿西婭拿著水壺出門時,隨手關上了房門。索科夫盯著天花板發了一陣呆,覺得實在無聊,便開始閉目養神。


    剛閉上眼睛沒多久,就聽到有人在敲門,隨後傳來了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請問索科夫將軍是在這間病房嗎?”


    “誰啊?”索科夫慌忙睜開眼睛,衝著門的方向說道:“門沒有關,請直接推門進來吧。”


    房門打開,從外麵走進來一名穿著嶄新製服的中年軍官。


    他進入房間後,快步地來到了索科夫的窗前,麵帶笑容地問:“索科夫將軍,你還記得我嗎?”


    此人進門時,索科夫就覺得對方眼熟,但一時間卻想不起在什麽地方見過他。此刻一聽他的聲音,立即與記憶裏的某個形象吻合了,他用手指著對方,驚唿道:“原來是你啊,波涅傑林將軍!”


    “沒錯,我就是波涅傑林,不過我如今可不是什麽將軍。”被認出來的波涅傑林笑容滿麵地問索科夫:“我可以坐下嗎?”


    “當然,當然,您請坐吧。”索科夫招唿對方坐下後,看著對方肩章上的少校軍銜,納悶地問:“波涅傑林將軍,你怎麽穿一套少校的製服啊?”


    波涅傑林原來是蘇軍第12集團軍的司令員,戰爭爆發後不久便被俘了,後來被索科夫的部下所營救。在第27集團軍司令部待了不長的時間,然後就被帶迴莫斯科,接受內務部的盤查。


    索科夫見對方此刻大搖大擺地坐在自己的麵前,知道他通過了內務部的審查,便主動伸出手,友好地說:“波涅傑林將軍,祝賀你通過了內務部的甄別,重新迴到了軍隊中間。”說到這裏,他有意停頓了片刻,再次仔細地看了看波涅傑林的肩章,的確是少校軍銜:“你還沒有迴答我,你為什麽穿的是少校製服啊?”


    波涅傑林苦笑一下,說道:“沒錯,我的確是通過了內務部的甄別和審查,但由於我曾經被德國人俘虜過,肯定不能再享受原來的軍銜待遇,於是便被降為了少校。”


    聽完波涅傑林的解釋,索科夫倒是一點都不稀奇。他清楚地記得庫利克元帥,因為在刻赤半島指揮不利,導致除了塞瓦斯托波爾以外的整個克裏米亞丟失,被史達林直接褫奪元帥軍銜,降為了列兵。過了一個月,又重新將他晉升為少將。


    索科夫不關心波涅傑林什麽時候能重新成為將軍,而是對他接下來的工作安排很關心:“波涅傑林將軍,不知上級對你的工作是如何安排的?”


    “沒有給我安排任何工作。”波涅傑林苦笑著搖搖頭說:“如今就讓我們待在莫斯科,沒有命令不能離開這座城市。”


    索科夫敏銳地發現他說的是“我們”而不是我,便饒有興趣地問:“波涅傑林將軍,你另外的同伴是誰啊?”


    “當然是和我一同獲救的穆濟琴科中將,和基裏洛夫少將二人了。”波涅傑林向索科夫解釋說:“他們和我一樣都被降為了少校,如今待在上級指定的賓館裏,哪裏都不能去。”


    “既然哪裏都不能去,那你今天怎麽會來這裏呢?”索科夫說道:“要知道,這裏的戒備森嚴,不是誰都可以進來的。”


    “我知道。”波涅傑林點著頭說:“是朱可夫元帥問我有什麽要求,我告訴他,我想見見你。於是他便安排了這次的探視。”


    不等索科夫再問,他就繼續往下說:“本來我們被釋放之後,我想去第27集團軍的,哪怕在你的手下當一名參謀都可以。誰知內務部的人卻告訴我,說你負了重傷,如今的第27集團軍是特羅菲緬科中將在指揮。還問我們是否堅持去第27集團軍工作,我考慮你不在,恐怕和別的指揮員不好相處,便拒絕了對方的請求。”


    “原來是這樣。”索科夫聽波涅傑林這麽說,立即明白對方擔心在別的指揮員那裏遭受不公正的待遇,想和自己一起工作。但如今他都不知道自己傷愈之後,會被上級安排到什麽地方,哪裏還能接納波涅傑林這樣受到歧視和排擠的指揮員。


    “波涅傑林將軍,”索科夫苦笑著對波涅傑林說:“你也瞧見了,我如今的傷勢很重,還不知什麽時候能康複。就算康複了,會被分配到什麽地方工作,還是一個未知數。如今就算想幫你們,也是力不從心啊。”


    雖說波涅傑林來這裏見索科夫之前,就猜到有可能遭到拒絕,但親耳聽到索科夫說出拒絕的話,心裏還是感到很失落的。他努力在臉上擠出了一絲笑意:“對不起,索科夫將軍,是我太一廂情願。也許,我今天的到來,就是一個錯誤。很抱歉,打擾你的休息了,我這就離開。”


    索科夫記得曾任西南方麵軍副參謀長兼作戰部長的巴格拉米揚,曾經評價波涅傑林是集團軍司令員中文化程度最高的一位了。指揮過步兵師,曾任列寧格勒軍區參謀長,領導過伏龍芝軍事學院戰術教研室。他深諳高級兵團戰術,精通軍事學術問題,在西南方麵軍裏享有很高的威信。


    對於這樣一個人才,他哪裏肯輕易地放棄,如果自己將來繼續擔任集團軍司令員,有這樣一個副手,將會成倍地提高作戰效率。看到波涅傑林起身準備離開,連忙叫住了他:“等一等,波涅傑林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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