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兵第254師的進展很順利,進攻開始後不到一刻鍾,師長舍赫特曼上校就給索科夫打來了電話:“司令員同誌,我師的第762團已經順利地占領了德軍的第一道防線,部隊正在向縱深發展。”


    按理說,索科夫聽到這樣的好消息,應該喜笑顏開才對,但他卻抬手看了看表,表情凝重地問:“舍赫特曼上校,德軍的抵抗力度如何?”


    “一觸即潰,根本就沒有什麽像樣的抵抗。”舍赫特曼沒有察覺到索科夫語氣中的異樣,依舊興奮地報告說:“看到我師的指戰員接近陣地,早就被嚇破膽的敵人,隻進行了零星的抵抗,就慌忙向後撤退了。”


    如果第254師進攻的是德軍步兵師的陣地,出現這樣的情況,索科夫覺得是很正常的。但如今他們進攻的則是德軍精銳的裝甲師陣地,就算剛剛的炮擊給德軍造成了巨大的傷亡,但隻要前沿有一兩輛坦克幸存下來,德國人就會以此為依托,進行負隅頑抗,怎麽可能一觸即潰呢,其中肯定有什麽陰謀。


    “舍赫特曼上校,”索科夫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舍赫特曼,免得對方因為德軍敗退得太快而輕敵,到時上了敵人的圈套,那就得不償失了。“你不覺得敵人的表現,有點不正常嗎?”


    “不正常?!”對於索科夫的顧慮,舍赫特曼顯然並沒有往心裏去,他自信地說:“我們的部隊是在炮擊結束後,就立即向德軍陣地發起了衝擊。還沒有從我軍炮擊中清醒過來的敵人,看到硝煙尚未散去,我們的指戰員就出現在他們的麵前,被嚇破膽也是在所難免的。”


    見舍赫特曼並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索科夫也就不和他兜圈子,而是直截了當地說:“上校同誌,假如你們進攻的是德軍步兵師的陣地,出現這種情況是完全有可能的。但你不要忘了,你們師如今攻擊的是德軍裝甲師的防區,用步兵去打裝甲師,就算是有炮兵的支援,也不可能贏得如此順利。”


    舍赫特曼的冷汗唰的就下來了,他有些緊張地問:“司令員同誌,您的意思,德國人可能給我們布下了圈套?”


    “圈套倒不至於,”雖然索科夫不知道曼施坦因在遙控指揮自己麵前的德軍,但他還是判斷出德軍可能存在兵力不足的問題,因此隻能采取放棄一些無關緊要陣地,收縮兵力的辦法,來抗擊蘇軍的進攻。他對舍赫特曼說:“德國人可能是兵力不足,因此隻能放棄一些無關緊要的陣地,把部隊集中在重要的地域。而你們呢,則有可能因為要分兵去把守占領的區域,從而使進攻的力度減弱。”


    “那我們該怎麽辦呢?”舍赫特曼覺得索科夫說得非常有道理,隻要抽調部隊去堅守那些占領的區域,用於進攻的力量就會被大大削弱,與集結起來的德軍較量時,肯定會吃大虧,他連忙向索科夫詢問解決的辦法:“如果留下部隊防禦,倒是不會削弱進攻力度,可這麽一來,我們的後路就隨時有被敵人切斷的可能。”


    “這你不用擔心。”索科夫在識破了德軍的意圖之後,自然也能想出對付他們的辦法:“我會命令霍赫洛夫的第182師隨後跟進,讓他們接替你們的防禦。如此一來,你們就不用擔心在進攻時,被德軍抄了後路。


    我現在命令你,繼續進攻,死死地咬住退卻中的敵人,不讓他們有組建新防線的時間。明白了嗎?”


    “完全明白,司令員同誌。”舍赫特曼對索科夫有一種盲目的信任,因此聽到他的這道命令,立即毫不含糊地迴答說:“我們會死死咬住退卻中的敵人,不給他們構築防線的時間。”


    索科夫結束和舍赫特曼的通話後,把薩梅科叫到麵前,對他說道:“參謀長同誌,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德軍裝甲師正在收縮兵力,以對抗我軍的進攻。一旦讓他們完成了兵力的集結,我擔心舍赫特曼他們可能會吃虧。因此,我已經命令第254師不顧一切地向前推進,死死地咬住退卻中的敵人,不給他們構築防線的時間。”


    “那他們占領的陣地怎麽辦?”薩梅科並沒有聽到索科夫和舍赫特曼的對話,不知道索科夫打算命令霍赫洛夫師跟進,還一臉擔憂地問:“留下部隊進行防禦,肯定會削弱他們的進攻力量;可要是不留下部隊,則有可能被德國人抄了後路。”


    “參謀長同誌,德國人主動放棄一些不重要的陣地向後撤退,就是想把這樣的難題丟給我們。”索科夫冷笑一聲,輕蔑地說:“但他們做夢都想不到,我會識破他們的伎倆。你現在給第182師師長霍赫洛夫上校打電話,命令他的部隊立即出擊,去接替第254師所占領的陣地,並像釘子一樣釘在那裏。”


    “可是按照我們的計劃,第182師是第二梯隊,他們應該在第254師遭受較大損失,無力繼續向前推進時,才投入戰場。”薩梅科提醒索科夫說:“這個時候把他們投入戰場,是不是早了點?況且我們到目前為止,還不知道該師是否做好了戰鬥準備。”


    薩梅科的意思是說,個別師的師長覺得反正自己的部隊要幾天後,才會投入戰鬥,因此在做戰鬥準備時,就會表現得很敷衍。除非是戰鬥打響前,才會臨時抱佛腳。


    索科夫自然明白薩梅科要表達的意思,微微一笑,隨後說道:“就算第182師還沒有做好戰鬥準備,也沒有多大關係,反正他們今天的任務,就是接替第254師所占領的陣地。隻要他們進入陣地,自然會有一種緊迫感,到時就算我們不督促他們,想必他們自己也會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好一切戰鬥準備。”


    對索科夫的這種說法,薩梅科是非常讚同的,隻要第182師進入了被第254師占領的陣地,就算沒有人督促,指戰員們也會提高警惕,抓緊時間做戰鬥準備的。“您說得沒錯,司令員同誌。隻要讓第182師進入了陣地,就算沒人督促,他們也能自覺地做好戰鬥準備。”


    當霍赫洛夫接到薩梅科打來的電話,得知他們即將進入被第254師占領的陣地時,他不禁有些慌亂起來,因為正如索科夫和薩梅科所猜測的那樣,他們覺得戰場距離自己還很遙遠,因此不免有些鬆懈。


    事已至此,他隻能如實地對薩梅科說:“參謀長同誌,我們師還沒有完全做好戰鬥準備,此刻投入戰鬥,可能不太合適吧?”


    “沒有什麽不合適的。”薩梅科大大咧咧地說:“德軍的裝甲師正在收縮兵力,試圖在局部集中優勢的兵力,對我們的進攻部隊實施反擊。


    為了防止第254師的進攻受挫,司令員同誌已經命令他們死死地咬著後退的德軍,不給他們構築新防線的機會。由於要集中力量攻擊敵人,因此第254師並沒有多餘的力量,用來-防守被他們占領的陣地。


    經過我和司令員同誌的商議,覺得由你們師進入戰場,卻接管這些陣地,免除第254師的後顧之憂,是非常有必要的。”


    霍赫洛夫的心裏很清楚,既然薩梅科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自己假如再推搪的話,就未免太不識抬舉了,隻能硬著頭皮說:“好吧,參謀長同誌,我服從上級的命令。但由於我師並沒有完全做好戰鬥準備,我打算先派戈裏亞奇金中校的第246團,先去接替第254師做占領的地域。”


    對薩梅科來說,隻要有部隊去守住第254師占領的德軍部隊,不管執行任務的部隊是一個師還是一個團,都沒有多大的區別,因此他很爽快地迴答說:“也可以。不過霍赫洛夫上校,如果我是你的話,還是會在最短的時間內,帶著全部的部隊進入指定位置。”


    “我明白,參謀長同誌。”聽薩梅科這麽說,霍赫洛夫有些不好意思地迴答說:“我會盡快把全師都部署到指定的地點。”


    第254師的進攻順利,第300師的指戰員也在炮兵的掩護下,向德軍的陣地發起了衝擊。在索科夫的安排下,這次炮兵的打法和剛剛打裝甲師時又有不同,炮擊剛開始,步兵就向敵人的陣地發起了衝擊。等他們接近敵人的陣地時,炮火便開始向前方延伸,而德軍聽著外麵的炮火還沒有停歇,都躲在掩蔽所裏不出來,使蘇軍指戰員順利地衝進了戰壕。


    進入戰壕的指戰員們,快速地來到了德軍藏身的掩蔽所旁邊,也不衝裏麵喊話,拿出幾顆手榴彈,拉弦之後直接扔了進去。“轟轟轟”的巨響結束後,不等裏麵的硝煙散去,指戰員們就端著武器衝了進去,朝發出聲音的位置進行掃射。


    就這樣,第300師的指戰員在幾乎沒有傷亡的情況下,快速地肅清了第一道防線的守軍,留下少數兵力用於防守外,剩下的指戰員直接撲向了正在炮火覆蓋的第二道防線。


    薩梅科接到了師長維斯巴赫上校發來的電報後,興奮地向索科夫報告說:“司令員同誌,好消息,第300師在幾乎沒有任何傷亡的情況下,奪取了德軍步兵師的第一道防線,如今正在向第二道防線推進。”


    “今天的進攻都很順利嘛。”索科夫聽完薩梅科的報告後,臉上露出了笑容:“估計在天黑前,德軍這兩個師構築的防線,就會被我軍徹底摧毀,通往亞曆山德裏亞的道路就此向我們敞開了。”


    “是的,司令員同誌。”薩梅科讚同地說:“我也沒想到,今天的進攻居然會如此順利。”


    “原因很簡單,”索科夫微笑著向自己的參謀長解釋說:“我們在進攻德軍裝甲師前,曾經進行了四十分鍾的炮火準備。而德軍的步兵師在遭到我軍炮擊時,自然會本能地以為,對他們的炮擊至少要持續半個小時以上。但他們做夢都沒有想到,隻持續了不到十分鍾,炮火就延伸射擊了,而他們第一道防線裏的官兵,都還在隱蔽所裏躲避我軍的炮擊,使第300師的指戰員能把他們堵在隱蔽所裏一一地消滅掉。”


    “司令員同誌,您所使用的這種戰術,真是太棒了。”薩梅科和索科夫搭檔的時間不斷了,但依舊覺得他是自己無法看透的,總是能想出一些別出心裁的東西。他感慨地說:“就算我是德軍指揮官,遇到這種情況,恐怕處理的方式也是一樣。”


    索科夫組織的這次進攻,固然是為了突破德軍在登陸場南麵的防線,不過他此刻更加關心的,是孤懸在帕夫利什城內的米海耶夫營。他問薩梅科:“參謀長,古察科夫少校他們做好進攻的準備了嗎?”


    “早就做好準備了,他們一直在等您的命令。”薩梅科對索科夫說道:“對於米海耶夫營的安危,他們比我們更加擔心。要知道,他們畢竟是剛組建不久的部隊,若是成建製地損失一個營,恐怕會影響到部隊的聲譽……”


    “參謀長,”索科夫見此刻登陸場南邊德軍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正在遭受攻擊的兩個區域,就算步兵旅對麵的德軍防區遭到攻擊,德國人也抽不出力量去增援。既然時機成熟,那就沒有再等下去的必要,他便果斷地下達命令:“讓古察科夫少校立即發起攻擊,務必在天黑之前,進入帕夫利什城內,與堅守在那裏的守軍匯合。”


    薩梅科一直就在等索科夫的這道命令,連忙響亮地迴答道:“是,司令員同誌,我立即給古察科夫少校打電話,讓他的部隊立即展開進攻。”


    待在旅指揮部裏的阿思凱兒,通過司令部裏熟悉的軍官,獲知了第254和第300師進展順利的消息,他抬手看了看表,有些著急地問古察科夫:“旅長同誌,友軍如今進展順利,我們什麽時候能展開對敵人的進攻啊?”


    古察科夫哪裏知道什麽時候能發起進攻,自然無法迴答他的這個問題,岔開話題問:“參謀長同誌,米海耶夫大尉那裏有新的消息過來嗎?”


    “暫時沒有新的消息。”阿思凱兒搖著頭說:“不過根據上一封電報的內容,德國人可能是兵力不足,無法對他們展開進攻,隻是派出部隊堅守在庫區的前後門,防止他們撤退。”


    雖說這個情報早就知道了,但聽阿思凱兒再次重複後,古察科夫還是要發表自己的看法:“既然德國人無力向他們發起進攻,那他們暫時就是安全的。參謀長同誌,你不要擔心,司令員同誌心中有數,該進攻時自然會給我們下達命令的。”


    他的話音剛落,桌上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鈴聲仿佛就是進攻的號角,兩人同時站起身,又一起伸手去抓話筒,想搞清楚這個電話是否和進攻有聯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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