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近衛第15師的部隊暫時還不能趕到奇吉林,但由於城裏還有第84師的部隊負責防禦工作,因此格裏岑科接到索科夫的命令之後,就立即命令城裏的兩個團有序地撤出了城市。同時,他還命令留在城外的那個團,等主力完成撤退之後再開始撤退。


    第384師的部隊開始撤退,而堅守在京基鎮的魯素夫團,還在與進攻鎮子的德軍激戰。德軍的一部雖然突破了防禦,衝入了鎮子,沒等他們衝到鎮子中心的教堂附近,就被反擊的指戰員趕出了鎮子。


    德軍退出鎮子後,蘇軍指戰員正在搶修工事時,忽然看到遠處的德軍陣地上,架起了十幾門迫擊炮。他們以為德軍要再次炮擊鎮子,連忙找地方隱蔽,以躲避德軍的炮擊。


    剛剛隱蔽好,德軍的迫擊炮就開火了。隱蔽起來的蘇軍指戰員很快就發現,德軍發射的並不是帶殺傷性的高爆彈,而是宣傳彈。宣傳彈在鎮子內外的防禦陣地上空炸開,裏麵裝著的傳單,如同雪花一般,紛紛揚揚地灑落下來。


    等傳單落地後,有不少戰士上前撿起來,發現上麵寫的是德軍向蘇軍勸降的內容,傳單的最後,還說隻要拿著這些傳單去向德軍投降,就能得到優待。


    看完傳單上的內容後,有的戰士嗤笑一聲,直接將其扔掉;也有的戰士不光沒有扔掉傳單,反而彎腰撿起更多的傳單,放進了自己的衣服口袋裏。附近站著的指揮員,見到這種情況,不光沒有製止,而是滿臉笑意,甚至也會彎腰撿上兩張,揣進自己的口袋。


    如果是其它的部隊,指揮員看到自己的部下拾取德軍投放的傳單,通常都會大聲喝止。但在索科夫的部隊裏,對這種事情管得卻很寬鬆。因為索科夫心裏很清楚,指戰員們拾取戰場上的傳單,並不等於他們打算向德國人投降,通常是用這些傳單來卷煙,甚至當手紙使用。


    團長魯素夫接到了師部發來的電報,讓他做好向友軍移交防務的準備。他不敢怠慢,交代由團參謀長負責指揮所裏的一切事宜後,自己帶著兩名警衛員,到鎮子去視察,同時準備讓各營做好移交防務的準備。


    走出沒多遠,魯素夫就看到了街上躺滿了屍體,有自己的部下,也有德國人,不久以前,這裏進行過一場殊死的白刃戰,最後戰士們把衝入鎮子的敵人,都趕了出去。


    看著這一切,魯素夫不禁自言自語地重複說:“守住了!我們終於守住了鎮子!隻等友軍一趕到,就可以把防務移交給他們……”


    又往前走了一段,魯素夫看到前方不遠的地方,戰士們正在清理戰場,他們把陣亡戰友和德軍官兵的屍體分開,整齊地擺放在路的兩側。


    魯素夫停下腳步,盯著正在忙碌的戰士們,心裏暗自想道:“真是沒想到,進攻鎮子的德軍戰鬥力這麽強。原以為自己的部隊裝備了突擊步槍、新式火箭彈和火箭筒,要擋住敵人的進攻,根本就不是什麽難事。但戰鬥打響之後,敵人還是頑強地突破自己的防禦。好在友軍很快就要來接替自己的防務,否則再繼續打下去,能否守住鎮子,真的是一個未知數。”


    “團長同誌,”一名中尉走到魯素夫的麵前,挺直身體向他報告說:“九連連長向您報告,我們正在清理敵我雙方的屍體,請問您有什麽指示嗎?”


    原來是魯素夫站在這裏發呆的時間太長,被正在領著戰士們打掃戰場的九連長看到,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向團長匯報自己的工作。


    “稍息!”魯素夫問九連長:“你們在這裏工作多長時間了?”


    “大概有七八分鍾,團長同誌。”九連長畢恭畢敬地報告說:“我們奉營長的命令,把雙方的屍體收集起來,並妥善地安葬。”


    魯素夫聽完後點點頭,說道:“中尉同誌,抓緊時間,我們很快就要撤離這裏了。”


    聽魯素夫這麽說,九連長不禁一愣,隨後反問道:“團長同誌,難道我們要放棄這裏?”


    “不是放棄這裏,中尉同誌。”魯素夫耐著性子向對方解釋說:“很快就有友軍要來接替我們的防務。一旦完成了防務的交接,我們就要撤迴原來的登陸場。接替防務的友軍,對鎮子裏的情況不熟悉,打掃戰場這種事情,最好在他們趕到之前完成。你們要把我們犧牲的戰友,全部掩埋好,明白了嗎?”


    “明白,團長同誌。”九連長響亮地迴答一聲,試探地問:“我可以迴去繼續工作嗎?”


    “這還用說嘛,中尉同誌。”魯素夫點著頭說:“你帶著你的部下繼續工作吧。”


    魯素夫繼續朝前走,這裏戰鬥的痕跡更多,到處都是倒塌的建築物、一個套著一個的彈坑,以及被擊毀後依舊在燃燒的坦克殘骸,被毀壞的各種武器。


    很快,魯素夫和他的警衛員就走出了鎮子,朝著鎮外的陣地走去。


    走了沒多遠,一名警衛員忽然驚奇地對魯素夫說:“團長同誌,您快點瞧,戰壕裏怎麽圍了那麽多人,他們擁擠在一起,難道就不怕遭到德軍的炮擊嗎?”


    魯素夫朝警衛員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前方幾十米開外的戰壕裏,擁擠著一大堆人。如果德軍有一顆炮彈落在附近爆炸,至少可以報銷一半的人。


    “這是怎麽迴事?”魯素夫帶著警衛員快速地來到了人群聚集的位置,大聲地質問道:“你們這麽多人擠在這裏,是擔心德國人的炮彈落下來,報銷的人太少了嗎?”


    擁擠在戰壕裏的指戰員,聽到魯素夫的聲音,立即有人驚喜地說道:“是團長同誌來了!”隨著魯素夫進入戰壕,擁擠在一起的指戰員稍微散開了一些,給他騰出了可以立足的空間。


    “副營長同誌。”魯素夫朝左右看了看,看清楚頭上纏著繃帶的二營副營長,就站在不遠的位置,便皺著眉頭問:“到底出什麽事情了,為什麽這麽人擠在這裏,難道你們都想當德國人炮兵的靶子嗎?”


    “團長同誌,我給您介紹一下。”副營長朝旁邊站著的三名戴著藍頂帽子的軍官努了努嘴,一臉不屑地說:“他們是內務部的軍官,到我們這裏來肅清可能存在的叛徒和膽小鬼的。”


    聽到副營長介紹自己的身份,三位軍官中軍銜最高的大尉走了過來,把手舉到額邊,向魯素夫敬了一個禮:“您好,上校同誌,我們是內務部的,奉命到前沿來肅清可能存在的叛徒和膽小鬼。”


    魯素夫冷冷地反問道:“大尉同誌,您是第一次上前線吧?”


    “是的,上校同誌。”大尉聽魯素夫這麽說,臉上露出了驚詫的表情:“您是怎麽知道的?”


    “大尉同誌,”板著臉的魯素夫麵無表情地說:“上過戰場的人都知道,在戰場上是不能向指揮員敬禮的,這等於是告訴敵人的狙擊手,這裏有你們要射擊的目標。明白嗎?”


    聽魯素夫這麽一說,內務部大尉的臉頓時漲得通紅,低著頭說道:“對不起,上校同誌,我不該向您敬禮,下次我會注意的。”


    魯素夫把雙手背著身後,表情嚴肅地說:“大尉同誌,我是團長魯素夫上校,您能告訴我,您到我部隊來的原因嗎?”


    “上校同誌,”大尉聽到魯素夫問自己,趕緊迴答說:“是奉上級的命令,到前沿來肅清隱藏在部隊裏的膽小鬼和叛徒。”


    “怎麽,你覺得我的部隊裏有這樣的人嗎?”


    誰知大尉聽後,卻使勁地點點頭,迴答說:“沒錯,魯素夫上校,我們到這裏來,的確發現了兩名隱藏在你們中間的叛徒。”


    魯素夫的眉毛往上一揚,扭頭問旁邊的副營長:“副營長同誌,這到底是怎麽迴事,我們的部隊中怎麽可能隱藏有叛徒呢?”


    “團長同誌,”副營長看了一眼內務部大尉,撇了撇嘴說:“我覺得這應該是一個誤會,我的營裏根本沒有什麽叛徒。”


    “怎麽沒有?”始終沒有說話的一名內務部中尉上前兩步,來到了魯素夫的麵前,揮舞著手裏的幾張紙,激動地說:“這就是證據,是我從叛徒的身上搜出來的。”


    魯素夫從他的手裏拿過一張紙,快速地看了幾眼後,發現是一張德軍勸降的傳單。他沒有繼續往下看,而是遞還給那名中尉,不以為然地問:“這有什麽問題嗎?”


    “上校同誌,這些傳單是從他們的身上搜出來的。”魯素夫不以為然的表情,激怒了那名中尉,他用手背靠著壕壁站立的兩名老兵一指,激動地說:“他們為什麽要把德國人的傳單藏在自己的身上,還不就是準備在我軍作戰不利時,憑借這幾張傳單去向德國人投降嗎?”


    “團長同誌,”一個留著山羊胡的老兵為自己辯解說:“我不是叛徒,我收集傳單……”


    沒等他說完,剩下的一名內務部少尉就衝他厲聲吼道:“閉嘴,這裏沒有你說話的份。”


    挨了少尉訓斥的老兵,隻能乖乖地閉上了嘴巴,一臉焦急地望著魯素夫,希望他能出來幫自己說幾句公道話。


    “魯素夫上校,”內務部大尉又開口說道:“我們要把這兩名叛徒帶走,希望您能派人協助我們,免得半路遭到他們同夥的偷襲。”


    “大尉同誌,我是不會讓您帶走我的部下。”但魯素夫等對方說完後,不卑不亢地說:“沒錯,你們的確從他們的身上搜出了德國人投放的傳單,但這並不能說明他們想當叛徒。他們收集這些傳單的目的,就是為了卷煙或者上廁所時用,你們不能僅僅憑這一點,就武斷地說他們是叛徒。”


    見魯素夫力挺兩位老兵,周圍的戰士也紛紛吼道:“對,你們不能帶走我們的人,他們不是什麽叛徒……”


    “魯素夫上校,”內務部大尉見周圍的戰士群情洶洶,覺得事情有點棘手,為了能順利地離開這裏,他決定從魯素夫這裏打開突破口:“肅清部隊裏的叛徒和膽小鬼,是集團軍特勤科的命令,誰該阻攔,就與他們同罪。”


    內務部大尉的話,嚇住了周圍的戰士們,他們紛紛安靜下來,向魯素夫投去了詢問的目光,想知道他準備如何應付這三位內務部的軍官。


    “集團軍的特勤科!”魯素夫把內務部軍官說的單位重複一遍後,冷笑著說:“我怎麽從來沒有聽說過呢?”


    “上校同誌,”年輕的內務部少尉跳出來說道:“這證明您對上級的機關不重視,難怪會在您的部隊裏發現隱藏的叛徒。”


    魯素夫正準備反駁對方時,忽然想到了一個關鍵的問題,便衝著內務部大尉問道:“大尉同誌,您還沒有告訴我,您是哪一部分啊?”


    聽到魯素夫的詢問,內務部大尉把頭一昂,傲慢地說:“我們自然是近衛第7集團軍特勤科的。”


    在大尉迴答自己的提問之前,魯素夫心裏還比較忐忑,他準備等事情到了快無法收拾的時候,給師長福緬科打電話求援。但此刻聽到對方說出自己所在的部隊番號之後,他不禁冷笑起來:“大尉同誌,原來您是近衛第7集團軍特勤科的?”


    “沒錯。”大尉有些不知所謂地反問道:“有什麽不對勁嗎?”


    “大尉同誌,我想請您先搞清楚一件事。”魯素夫用鄙視的語氣說道:“我們團是隸屬於第27集團軍,您一個近衛第7集團軍的軍官,有什麽資格到我的部隊來指手畫腳?”


    “啊?!”這次輪到大尉大吃一驚了:“什麽,你們不是近衛第222團?”


    “不是。”魯素夫搖著頭說:“來接替我們防務的近衛第222團,如今還沒有趕到,因此到現在為止,京基鎮還是我第254團進行防禦。”


    搞清楚麵前的部隊是步兵第254團,而不是近衛第222團,內務部大尉的臉再次紅了,他有些尷尬地向魯素夫道歉說:“對不起,魯素夫上校。是我搞錯了,我為自己的冒失,向您道歉。”


    魯素夫不願意和這種人多打交道,便衝內務部大尉揮揮手,說道:“大尉同誌,這裏沒您的事情了,您和您的部下還是快點離開吧,我們還要抓緊時間搶修工事,以防止德軍發起新的進攻。”


    當內務部的三名軍官灰溜溜地離開之後,戰壕裏的指戰員們歡唿起來,聲音之大,甚至驚動了兩百多米外的德軍,讓敵人以為蘇軍準備發起進攻了。


    “安靜,大家請安靜。”魯素夫舉起雙手,向下虛壓了兩下,等四周安靜下來之後,大聲地說:“同誌們,再過一會兒,友軍的近衛第222團就會來接替我們的防務,到時大家就能撤到後方休整了。不過在友軍趕到之前,我們先把工事修複好,讓他們可以依托這些工事,來抗擊德軍的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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