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斯是一名麵包房的老板,在戰爭期間,他偷偷地收留了32名猶太人,並將他們藏在了自己的閣樓裏。好在自己是開麵包房的,可以為這些落難的猶太人提供必要的食物。


    前段時間當蘇軍重新收複了克列門丘格之際,尤利斯的心裏不禁一陣狂喜,因為這麽一來,那些藏在閣樓裏的猶太人,就有重見天日的機會了。


    誰知他高興了沒多久,家裏就闖進了一幫戴著藍帽子的軍人,以他在城市失陷期間,協助德國人做事的名義,把他從家中帶走了。好在對方來麵包房隻是抓人,而沒有進行搜查,因此並沒有發現藏在閣樓裏的猶太人。


    尤利斯被關進監獄後,就似乎被內務部的人忘記了,根本沒有人來對他進行過審訊。就這樣,他在監獄裏被關了五天時間。


    正當他為那些躲在閣樓裏的猶太人擔心時,卻聽到同牢房的犯人在小聲嘀咕:“你聽說了嗎?”


    “聽說什麽?”


    “明天就要把我們這裏的人,全部拖出去槍斃。”


    “啊,全部槍斃。憑什麽啊?”


    “憑什麽?他們的罪名,就是我們在德國人占領克列門丘格期間,曾經幫德國人做過事。”


    兩人的對話,把尤利斯嚇得魂飛魄散,他衝到門邊,使勁地搖晃著鐵柵欄,大聲地喊著:“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他的喊聲在空蕩蕩的走廊上迴蕩,但卻始終沒有看到哪怕一個內務部的戰士出現。


    “朋友,別叫了。”剛剛閑聊的人裏的中年人對尤利斯說道:“你就算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理睬你的。”


    尤利斯連忙迴到那人的身邊蹲下,迫不及待地問:“朋友,你剛剛說的都是真的嗎?”


    “是的,”那人點著頭迴答說:“我今天被提神時,聽到內務部的人在說,凡是幫德國人做過事的事情,都應該受到嚴懲。明天會有一個流動的軍事法庭,對監獄裏關押的人進行審批,判決結束後就全部槍斃。”


    確認了這個噩耗之後,尤利斯跌坐在地上,渾身的力氣仿佛被抽幹了似的。他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一個麵包房的老板,一向與世無爭,居然也會落得一個如此的下場。


    就在他痛心疾首之際,忽然聽到遠處傳來了牢門開啟的聲音,隨後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在走廊裏響了起來。坐在尤利斯對麵的中年人站起身,來到牢門口朝外張望,嘴裏說道:“奇怪,怎麽來了這麽多人,難道是要把我們提前槍斃嗎?”


    尤利斯聽到腳步聲在門口停下,隨後咣當一聲巨響,牢門被人從外麵打開了,隨後傳來一個威嚴的聲音:“尤利斯在裏麵嗎?”這個聲音對尤利斯來說,無異於催命符,他嚇得兩腿發軟,哪裏還站得起來。


    外麵的人等了一陣,見牢房裏沒有任何動靜,隨後便有幾人走了進來。早在最前麵的是一名戴著藍帽子的中將,他的身邊跟著一名同樣戴藍帽子的中尉。而大家認識的那位內務部中尉,正點頭哈腰地跟在兩人後麵。


    站在將軍身邊的那名中尉上前一步,大聲地問道:“尤利斯,誰是尤利斯?”


    然而依舊沒有答複。


    說話的中尉是薩莫伊洛夫,而最先走進牢房的將軍,自然是就索科夫的軍事委員盧涅夫,他們兩人是奉索科夫的命令,到這裏來解救尤利斯。


    薩莫伊洛夫喊了幾聲後,見沒人答應,目光從牢房裏十幾名犯人的身上一一掃過之後,低聲地對盧涅夫說:“軍事委員同誌,是不是搞錯了,沒準他壓根不在這間牢房裏。”


    對於薩莫伊洛夫的說法,盧涅夫是非常讚同的,牢房就這麽十幾號人,如果尤利斯真的在,聽薩莫伊洛夫喊了那麽久,也應該吱一聲啊。想到這裏,他扭頭問內務部的中尉:“中尉同誌,你不是說尤利斯就關在這個牢房嗎?”


    “沒錯啊,將軍同誌。”內務部中尉也挺納悶的,根據入獄的記錄,那位麵包房的老板尤利斯,的確就關在這個牢房裏,為什麽隨將軍來的那位中尉喊了半天,也沒有人答複呢?“他就在這個牢房裏。”


    不等盧涅夫再說話,中尉就轉身吩咐門外的手下:“快點查一下記錄,看那個尤利斯關在什麽地方?”


    外麵的戰士聽到中尉的吩咐後,快速地翻看著入獄記錄。看清楚尤利斯關押的牢房後,又抬頭看了看牢房門上方的數字,隨後用肯定的語氣迴答說:“中尉同誌,沒錯,他就關在這個房間裏。”


    “是嗎?”中尉並不相信自己部下的話,一把搶過他手裏的登記簿,仔細地查看起來。果然在上麵看到尤利斯的名字,連關押的牢房也吻合。他趕緊湊近盧涅夫的身邊,指著上麵的記錄說道:“將軍同誌,您瞧,尤利斯的確是關押在這間牢房。”


    “既然是這間牢房,那為什麽薩莫伊洛夫中尉喊了那麽多聲,卻沒有人答應呢?”


    中尉眼珠子一轉,立即想到了一個好辦法,便對盧涅夫說:“將軍同誌,反正這個牢房裏隻有12個人,我們不如一個個地點名,剩下沒有答應的人,應該就是您要找的人。”


    在獲得盧涅夫的同意後,中尉讓自己的部下開始點名。點到名的犯人,被趕到了牢房的另一側。很快,就剩下坐在地上發呆,兩眼沒有焦點的尤利斯。


    中尉上前彎腰抽了對方一個耳光,劇烈的痛感,讓尤利斯從失魂落魄的狀態中清醒過來,他茫然地望著站在自己麵前的中尉,不知道對方為什麽要打自己。


    中尉見尤利斯清醒了過來,厲聲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尤利斯!”


    “尤利斯?!”聽到尤利斯說出自己的名字時,中尉的心中不禁一陣狂喜,他站直身體對盧涅夫說:“將軍同誌,他就是尤利斯!”


    但盧涅夫並沒有魯莽地表態,而是衝身旁的薩莫伊洛夫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上前盤問。心領神會的薩莫伊洛夫點點頭,走到尤利斯的麵前蹲下:“你說你叫尤利斯?”


    “是的,指揮員同誌。”


    “你是做什麽的?”


    “麵包房的老板。”


    見名字和職業都吻合後,薩莫伊洛夫扭頭望向盧涅夫,想看看他有什麽反應。


    盧涅夫來到尤利斯的麵前,低頭看著他問:“既然你說你是麵包房的老板,那你說說,閣樓裏住著多少猶太人?”


    一聽盧涅夫問起猶太人,尤利斯猛地從地上蹦了起來,吃驚地問:“將軍同誌,你們發現藏在我閣樓裏的猶太人了?”他心裏覺得對方既然這樣問自己,沒準自己就有了一線生機。


    “尤利斯,”盧涅夫並沒有迴答他的問題,而是繼續問道:“你說你的閣樓裏藏著猶太人,但你還沒有告訴我具體的數目。”


    尤利斯雖然不清楚盧涅夫為什麽會問這個問題,但他也很清楚,這也許是自己死裏逃生的一個機會,連忙迴答說:“一共是32人,其中成年男子17人,女人12人,還有3個孩子。”


    盧涅夫知道獲救的猶太人是32人,但其中男女各有多少卻不太清楚。此刻見尤利斯說得如此清楚,便確認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便對他說:“尤利斯,跟我們走吧。”


    尤利斯的腦子裏猛地想起了中年人剛剛說的話,不由緊張地問:“將軍同誌,您要帶我去什麽地方?”


    沒等盧涅夫說話,薩莫伊洛夫就搶先說道:“自然是迴你的麵包房,你還想去哪裏?”說著,他就一把揪住了對方的手臂,拖著往外麵走,“你還愣著做什麽,難道想在這裏待一輩子嗎?”


    得知可以迴自己的麵包房,尤利斯不禁喜出望外,他順勢跟著薩莫伊洛夫走出了牢房。沿著走廊朝前走的時候,他小聲地問薩莫伊洛夫:“中尉同誌,不是說關在牢房裏的人,都要被槍斃嗎?為什麽要放我走?”


    “放你走,是因為你救了32名猶太人的性命。”薩莫伊洛夫對尤利斯正色說道:“你當時出於善心,挽救了他們的生命。而如今,正是這些得到你幫助的猶太人,救了你的性命。”


    跟在兩人身後的盧涅夫,聽到薩莫伊洛夫說的話,心裏開始嘀咕:如果尤利斯這樣善良的麵包房老板,都會因為有幫助德國人的嫌疑而下獄,那關在牢房裏的人,沒準有更多被冤枉的犯人。


    當盧涅夫帶著薩莫伊洛夫去解救尤利斯時,索科夫接到了朱可夫打來的電話。


    朱可夫在電話裏開門見山地問:“米沙,我聽科涅夫說,你打算組織人手製造假鈔,然後投放到德占區,以擾亂他們的經濟。有這麽迴事嗎?”


    朱可夫的這個電話,早就在索科夫的預料之中,他滿心歡喜地迴答說:“是的,元帥同誌,我的確有這樣的打算。等假鈔生產出來,我們可以利用……”


    誰知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朱可夫厲聲說道:“胡鬧,簡直是胡鬧。索科夫同誌,你不要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集團軍司令員,而不是印鈔廠的廠長,別做這種與作戰無關的事情。”


    “可是,元帥同誌。”麵對朱可夫的批評,索科夫有些發懵,不過他還是努力為自己辯解說:“貨幣戰爭也是戰爭,隻要搞垮了德國人的經濟,對我們接下來的作戰是非常有利的。”


    然後朱可夫根本聽不見他的辯解,反而繼續嚴厲地說:“這種事情,還是交給專業的人士去做吧,你的任務就是指揮部隊打仗,爭取消滅更多的敵人,解放更多的城市,建立更加偉大的功勳。明白了嗎?”


    既然朱可夫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索科夫知道不管將來是否會製造假鈔投放德占區,但此事已經與自己沒有半個戈比的關係了,隻能硬著頭皮迴答說:“明白。”


    見索科夫答應了,朱可夫放緩語氣問道:“你的部隊什麽時候能全部趕到克列門丘格?”


    索科夫在心裏默算了一下現有的運輸能力,隨後迴答說:“大概還需要一個星期的時間。”


    “還需要一個星期的時間?”


    “是這樣的,元帥同誌。”索科夫聽出朱可夫有些不高興,連忙辯解說:“主要是炮兵和坦克的運輸,要占據大量的運輸力量。一周內全部趕到克列門丘格,已經算是很快了。”


    “那第53集團軍呢?”朱可夫接著問:“他們什麽時候能到齊?”


    索科夫連忙用手捂住話筒,問坐在對麵的馬納加羅夫:“將軍同誌,朱可夫元帥問,您的部隊什麽時候能全部到達克列門丘格?”


    “也需要差不多的時間。”馬納加羅夫說道:“畢竟我們沒有那麽多的運輸車輛,步兵師的指戰員隻能采用徒步行軍的方式,向第聶伯河邊開進。”


    索科夫聽完馬納加羅夫的答案後,鬆開捂住話筒的手,向朱可夫報告說:“元帥同誌,他們也需要差不多一周的時間,才能全部到達第聶伯河左岸地區。”


    “如今已經是九月了。”朱可夫輕輕地歎口氣,說道:“天氣開始轉冷,如果不行動迅速的話,接下來的氣候將對我們的作戰產生不利的影響。”


    “元帥同誌,這一點您可以放心。”索科夫知道朱可夫的心裏在擔心什麽,連忙安慰他說:“我向您保證,在十月開始下雪前,我們的部隊不光能在右岸登陸場站穩腳跟,並且還能占領右岸更多的城市。”


    ……


    天黑後,盧涅夫帶著薩莫伊洛夫返迴,向索科夫匯報了解救尤利斯的過程。最後,他皺著眉頭對索科夫說:“司令員同誌,我覺得應該將那些關押在監獄裏的犯人,都放出來。他們的罪名無非就是在德國人占領城市期間,為德國人工作過。我想這也算不了什麽大事,如果他們不配合的話,恐怕會給自己惹來殺身之禍。”


    對於盧涅夫的這種說法,索科夫是非常讚同的:“你說得沒錯,軍事委員同誌。如果城裏的居民在德軍占領期間,不與德國人合作,恐怕不光自己會招來殺身之禍,甚至還會連累到自己的家人。監獄裏的犯人怎麽處理,我就交給你全權負責。”


    就在索科夫準備返迴自己的指揮部時,空中傳來飛機發動機的轟鳴聲。


    聽到這個聲音,馬納加羅夫一個健步衝到了窗前,抬頭朝黑漆漆的夜空望去,嘴裏說道:“不好,是德國人的夜班轟炸機,看樣子他們是準備趁著夜色,對城市進行轟炸。”


    “司令員同誌,”戈羅霍夫走到了馬納加羅夫的身後,不以為然地說:“城裏的電力還不曾恢複,到處都是黑燈瞎火的,德國人的轟炸機是找不到轟炸目標的。”


    誰知他的話音剛落,就從不遠處騰起了三顆藍色的信號彈,似乎在為即將到達城市上空的德軍轟炸機指示攻擊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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