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確認第六裝甲師師長霍納多爾夫死在了自己的陣地前,索科夫心裏頓時明白,德軍的攻勢為何會如此反常。


    聞訊趕來的近衛師師長馬蘭金,看到了霍納多爾夫的屍首後,有些好奇地問科伊達:“上校同誌,聽說霍納多爾夫是在一輛豹式坦克裏陣亡的?”


    “沒錯,豹式坦克被擊毀時,他正在那輛坦克裏。”


    “可是,除了胸部的傷口,以及部分衣服被燒焦外,他的屍首基本是完整的。”馬蘭金有些詫異地說:“按理說,從被擊毀的坦克裏拖出來的屍首,不是應該都被燒焦了嗎?”


    “我估計是坦克被擊毀後,他身邊的坦克兵及時地把他的屍首拖出了坦克,才能保存得如此完整。”科伊達向馬蘭金進行說明:“我們派去搜尋他屍首的同誌報告,說他的屍首是在坦克附近的一個彈坑裏發現的。根據現場的情況分析,應該是兩名忠實的部下,想把他的屍首帶迴去,結果被我軍擊斃了,然後就栽進了彈坑裏。”


    “進攻我師防區的敵人,把兵力都抽到了這裏,想必就是想奪迴霍納多爾夫的屍首吧?”馬蘭金不解地問:“既然霍納多爾夫的屍首就躺在距離坦克不遠的彈坑裏,可為什麽敵人沒有發現呢?”


    “這個,這個……”馬蘭金的這個問題,還真的把科伊達問住了,他嘟囔了半天,也沒有說出一個所以然。


    好在索科夫及時出來解圍:“也許敵人認為霍納多爾夫的屍首,一直還留在豹式坦克裏。因為坦克一直在燃燒,他們根本無法靠近坦克,便拚命地進攻我部陣地。試圖在奪取陣地以後,再組織人手找到屍首。”


    “原來是這樣啊。”馬蘭金搞清楚怎麽迴事後,試探地問索科夫:“索科夫將軍,我看到敵人的攻勢猛烈,擔心依靠你們的實力擋不住他們的進攻。您看,是否需要我調一部分兵力過來增援?”


    “不用,我們可以動用的兵力還有兩個團。”雖說德軍攻勢猛烈,但索科夫卻不願意輕易地調動友軍的部隊,萬一他們的調動被德軍察覺,德軍再以他們的防區為突破點選擇進攻,一旦防線被突破,自己可就難辭其咎了。


    “司令員同誌,”聽到馬蘭金願意派兵支援,科伊達的心裏一陣狂喜,但聽到索科夫拒絕了對方的好意後,不免有些著急:“敵人的攻勢很猛,如果再這樣發展下去,最多一個小時,562團可就全打光了。”


    “562團全打光了,不是還有564團和568團嗎?”索科夫不以為然地說:“等前方吃緊時,可以把他們也投入戰鬥。”


    “568團是按照您的命令,部署在305師的後方,以確保敵人在突破防線時,能及時地擋住他們。”科伊達提醒索科夫:“而以敵人如此猛烈的攻勢,就算我們把564團投入一線,恐怕也堅持不了多長的時間。”


    “上校同誌,”索科夫見科伊達始終惦記著馬蘭金手裏的那點兵力,便提醒他說:“有了馬蘭金將軍的援兵,的確可以增強我們的實力。但你有沒有想過,我們左翼的防禦就會因此變得薄弱,一旦敵人把那裏選作新的突破口,並實施了有效的突破。到時誰來承擔這個責任,是我還是你,或者說是馬蘭金將軍?”


    索科夫的話,讓科伊達和馬蘭金都沉默了。在大白天調動部隊,想不被德國人發現,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一旦德軍發現守軍從左翼調來了新的部隊,沒準他們就會調整進攻方向,畢竟在不久之前,他們的部隊就差點突破了守軍的防線。


    “那我們該怎麽辦?”科伊達甕聲甕氣地問:“難道我們就聽任敵人突破我們的防線嗎?”


    “要想辦法,讓敵人暫時停止進攻,給我們一個搶修工事的機會。”


    “敵人會給我們這樣的機會嗎?”


    “會的,德國人一定會給的。”索科夫得意地笑了笑,隨後吩咐科伊達:“上校同誌,你讓人把那名被俘的德軍少尉卡恩帶過來。”


    “被俘的德軍少尉?”科伊達聽到索科夫這道奇怪的命令,不解地問:“我們已經審問過他了,他恐怕沒有什麽可以交代的。”


    “我打算派他作為我的信使,去見曼斯坦因,讓對方停止對我們陣地的進攻。”


    雖然科伊達覺得索科夫的這種說法過於荒謬,但出於習慣性地服從,他還是拿起了電話,給警衛營打去了電話,吩咐道:“我是科伊達,把那名被俘的德軍少尉卡恩,帶到我的指揮部來。”


    過了沒幾分鍾,德軍少尉卡恩就被帶進了指揮部。他看到屋裏又多了一位上了年紀的將軍後,心裏不禁一陣陣發毛,暗想不會是準備槍斃自己吧?


    “卡恩少尉,”索科夫等翻譯出現後,立即開口對他說:“我想請你作為我的信使,去見曼斯坦因,讓他立即停火。”


    卡恩聽完翻譯的內容後,心裏不禁一陣冷笑,你別以為自己是一名將軍就了不起了,以為憑你的幾句話,就想讓我們偉大的曼斯坦因元帥,停止對你們陣地的進攻嗎?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索科夫看到了卡恩嘴角流露出的冷笑後,不慌不忙地說:“對了,少尉先生,我忘記向你做自我介紹了。我的全名叫米哈伊爾·米哈伊爾諾維奇·索科夫,是第27集團軍的司令員。如果你迴去後,把我的名字告訴曼斯坦因,想必他會知道我是誰了。”


    沒想到卡恩聽完後,立即對索科夫肅然起敬:“您就是索科夫將軍,指揮部隊堅守馬馬耶夫崗達數月之久的那位指揮官?”


    “沒錯,斯大林格勒保衛戰期間,堅守馬馬耶夫崗的部隊,的確是由我指揮的。”


    確認了索科夫的身份後,卡恩連忙抬手向索科夫敬了一個莊重的軍禮:“您好,索科夫將軍,卡恩少尉非常樂意為您效勞。”


    “很好,”見到對方表現得如此配合,索科夫微笑著點點頭,接著說道:“我想讓你迴去見你們第48裝甲軍軍長克諾貝爾斯道夫將軍,讓他轉告曼斯坦因元帥,就說第六裝甲師師長霍納多爾夫的屍首,已經落入了我們的手上。隻要他停止進攻,我們可以進行交換。”


    得知霍納多爾夫的屍首已經落入了蘇軍的手裏,卡恩的心裏暗鬆了一口氣,他心裏很清楚,就算雙方是敵人,俄國人也不可能對一具屍首做什麽。稍稍停頓片刻後,又接著問:“將軍先生,我能問問,我們應該用什麽來換取霍納多爾夫的屍首將軍的屍首呢?”


    “我希望能曼斯坦因元帥能用被俘的我軍指戰員,來交換霍納多爾夫的屍首。”索科夫不知曼斯坦因會對自己的提議做出什麽樣的迴應,因此謹慎地說:“如果你們的曼斯坦因元帥同意交換,我們可以再安排下一步的談判。”


    “將軍先生,”卡恩想了想,向索科夫提出:“您看,您能否寫一封親筆信,這樣我向克諾貝爾斯道夫將軍報告時,才更加有說服力。”


    對於卡恩的提議,索科夫覺得很有道理,便做到桌邊拿起紙筆,給克諾貝爾斯道夫將軍和曼斯坦因元帥各寫了一封信,內容都是大同小異,說願意用霍納多爾夫的屍首來換迴被俘蘇軍指戰員。寫好書信,交到了卡恩的手裏。卡恩接過書信,小心地放進了自己的上衣口袋。


    索科夫考慮到自己的防區激戰正酣,就算讓卡恩舉著白旗出去,都有被打死的可能。因此他求助坐在一旁的馬蘭金:“馬蘭金將軍,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把這名德軍少尉從你們的防區,送到敵人那邊去。”


    馬蘭金對索科夫的這個提議,很爽快地答應道:“放心吧,索科夫將軍。我一定會派人安全地把他送到敵人那邊的。”


    馬蘭金帶著卡恩迴到了自己的指揮部,找來了兩名機靈的戰士,吩咐他們駕駛一輛插著白旗的吉普車,把卡恩送到敵人的那邊。


    近衛師對麵的敵人,雖然大多數都調到左翼,去進攻188師的防區,可看到遠處有一輛插著白旗的吉普車駛過來時,立即有一名德軍中尉帶著部下迎了上去。


    為了避免發生誤會,吉普車在距離德軍官兵十幾米的地方停下。車停穩問,卡恩推開車門下了車,高舉著手雙手朝對方走去,同時嘴裏大聲地喊道:“不要開槍,不要開槍。自己人,是自己人!”


    中尉聽到喊聲,連忙命令自己的部下放低了槍口,隨後走到了卡恩的麵前,厲聲問道:“你是哪一部分的?”


    卡恩口齒清楚地報出了自己的名字、職務和所在部隊的番號後,對中尉說道:“中尉先生,請您立即派人送我去見克諾貝爾斯道夫將軍,我有重要的情報要向他匯報。”


    中尉雖說心裏充滿了懷疑,但既然對方說有重要的事情要見軍長,也不敢怠慢,連忙安排人把科恩送往了第48裝甲軍軍部所在地。


    此刻第48裝甲軍軍長克諾貝爾斯道夫將軍正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急得在他的指揮方艙裏來迴地踱步。他接到了曼斯坦因的死命令,要不惜一切代價拿下俄國人的陣地,把霍納多爾夫的屍首搶迴來。


    然而幾個小時過去了,部隊的攻勢雖然猛烈,可依舊沒有能突破前方的陣地。他正著急時,外麵進來一名參謀向他報告說:“軍長閣下,外麵有一名少尉要見您。”


    聽說隻是一名少尉要見自己,克諾貝爾斯道夫擺擺手,不耐煩地說:“不見不見,你出去趕他走。”


    “軍長閣下,”參謀見克諾貝爾斯道夫不願意見卡恩,連忙解釋說:“這名少尉不久前剛被俄國人俘虜,據說是俄國人派他迴來送信的。”


    “俄國人派他迴來送信?”參謀的話引起了克諾貝爾斯道夫的好奇,他連忙吩咐道:“讓他進來吧。”


    卡恩順著小樓梯進入指揮方艙後,抬手向克諾貝爾斯道夫敬禮,大聲地報出了自己的名字、軍銜和職務。克諾貝爾斯道夫擺了擺手,有些不耐煩地說:“說說吧,俄國人派你迴來送信,都說了些什麽,是不是準備向我軍投降啊?”


    “不是的,軍長閣下,他們不是要投降。”卡恩迴答道。


    “既然不是要投降,那有什麽可說的。”克諾貝爾斯道夫沒有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便衝卡恩擺了擺手,準備把他轟出去:“你先出去吧。”


    誰知卡恩卻站在原地沒動,而是畢恭畢敬地說:“讓我送信的俄國人是索科夫少將,他還給您和曼斯坦因元帥各寫了一封親筆信呢。”


    “什麽,少尉,你說是誰派你來送信的?”克諾貝爾斯道夫吃驚地問道。


    “索科夫少將,”卡恩口齒清楚地迴答說:“俄國第27集團軍的司令官索科夫少將。”


    知道卡恩是奉索科夫的命令送信,克諾貝爾斯道夫不由倒吸一口涼氣:“這麽說來,我們遲遲沒法突破的陣地,是索科夫的部隊在防守?”


    “是的,軍長閣下。”卡恩迴答說:“擋在我們前麵的俄國部隊,的確是索科夫少將所指揮的。”


    “這就難怪了。”搞清楚自己的對手居然是索科夫時,克諾貝爾斯道夫的心裏不禁暗鬆了一口氣,如果是敗在其他俄國將領的手裏,他還覺得很窩囊,當得知前麵是索科夫指揮的部隊時,他覺得自己所發起的進攻無法取得進展,似乎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索科夫將軍的親筆信呢?”克諾貝爾斯道夫問道。


    “在這裏。”卡恩連忙掏出信件,遞到了克諾貝爾斯道夫的麵前。


    克諾貝爾斯道夫展開信件一看,上麵都是俄文,他根本看不懂。便吩咐旁邊的參謀:“去找一個懂俄語的翻譯過來,我要搞清楚信上都寫了些什麽。”


    “是,軍長閣下。”參謀連忙答應道:“我立即去找合適的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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