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可夫雖說是集團軍司令員,平時也有機會享受到炊事班給他開的小灶,不過大多數時間,他還是和普通的指戰員一樣,啃麵包幹、吃土豆。好不容易盼到過節,他總算可以名正言順地吃頓西伯利亞餃子,改善一下夥食。


    他和克雷洛夫、古羅夫正圍著桌子吃餃子,桌上的一部電話響了起來。克雷洛夫伸手抓起了話筒,貼在耳邊說:“我是克雷洛夫,您是哪裏?”


    聽了一陣後,克雷洛夫放下了電話,一臉古怪地對崔可夫說道:“司令員同誌,是索科夫上校打來的電話,他說有一件特別的禮物要送給您,權當是慶祝偉大的十月革命節。”


    “特別的禮物?”正在吃餃子的崔可夫,放下了手裏的叉子,好奇地問:“參謀長同誌,他有沒有說是什麽禮物?”


    克雷洛夫苦笑著搖搖頭:“我還沒來得及問呢,他就掛斷了電話。不過這件禮物,他是派副師長伊萬諾夫上校送來的。”


    聽到克雷洛夫這麽說,就連古羅夫也放下了叉子,有些驚詫地說:“看樣子這禮物真的很特別,不然不會讓伊萬諾夫上校親自出馬。會是什麽禮物呢?”


    克雷洛夫若有所思地說:“索科夫上校的部下,昨天占領了德軍的兩個車站,莫非是從車站裏繳獲的什麽貴重物品。比如說,德國人從我們的博物館掠奪的珍貴文物。”


    對於克雷洛夫的這種猜測,古羅夫立即表示了讚同:“我同意參謀長的推測,據我所知,索科夫上校在以前的戰鬥中,就曾經繳獲過被敵人掠奪的名畫,後來這些名畫都送到了莫斯科的自然博物館。”


    經古羅夫這麽一分析,崔可夫和克雷洛夫都覺得索科夫送給自己的禮物,十有七八是德國人掠奪的文物或者名畫之類的,古察科夫的部隊在占領車站後,正巧發現了這些東西,在轉移時就順便帶迴來了。


    一想到索科夫送來可能是文物名畫之類的東西,崔可夫就有些頭疼,他望著古羅夫說:“軍事委員同誌,米沙可給我們出了一個難題。這些文物和名畫太嬌氣,假如在運輸中出點什麽紕漏,就很容易損壞。如果能修複還好一些,如果無法修複的話,我們的後人肯定會指著這些損壞的文物,說:‘你們瞧,這些文物就是崔可夫他們損壞的。’”


    古羅夫覺得崔可夫說得很有道理,假如自己接手了這批文物後出現了損壞,肯定會被後人戳脊梁骨。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的出現,他試探地對崔可夫說:“司令員同誌,您看是否能讓米沙把這批文物暫時放在馬馬耶夫崗的坑道裏。等到合適的時候,再轉移到東岸去。”


    崔可夫歎了口氣,無奈地說:“軍事委員同誌,我覺得米沙之所以會給我們送這樣的禮物,可能就是考慮到坑道裏不能存放這些文物。他送到這裏,是希望那些運輸物資的車隊,在返迴東岸時,能順便把這批文物帶走。”


    於是,三人就針對如何保護和運輸這批文物展開了討論。等崔可夫和古羅夫發言後,克雷洛夫提出了自己的擔心:“司令員同誌,如果要想確保這批文物安全地到達東岸,肯定要派出人手進行保護。可我們現在的兵力嚴重不足,保衛司令部的警衛部隊隻有一個排,要是從他們中間抽調人手,司令部就會變得空虛,假如遭到德國人的偷襲,恐怕會出現很嚴重的情況,因此……”


    克雷洛夫後麵的話還沒有說完,崔可夫就猜到了他的意思,便接著說:“參謀長同誌,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打算讓索科夫派來送禮物的部隊,護送這批文物到東岸去。對吧?”


    “沒錯,司令員同誌。”克雷洛夫使勁地點了點頭,肯定地說:“我就是這個意思。”


    “好吧,參謀長同誌,就按你的想法辦。”崔可夫也知道如今自己司令部如今兵力空虛,假如真的派人護送文物到對岸去,哪怕隻是一晝夜,也會將整個司令部陷入危險之中,因此他非常爽快地同意了克雷洛夫的提議:“等伊萬諾夫上校來了以後,我親自對他說。”


    等了有差不多半個小時,伊萬諾夫出現在司令部裏。他剛向崔可夫敬禮,還沒來得及說話,崔可夫就搶先說:“上校同誌,你們送來的禮物,我就不看了,你帶著你的人,負責把這些禮物送到東岸去,交給了葉廖緬科司令員。”他抬手看了看表,補充說,“天黑以後,有一支運輸車隊會運物資過河,等他們返迴時,你們就搭個順風車。”


    崔可夫的話把伊萬諾夫搞糊塗了,他原以為崔可夫會迫不及待地讓他把俘虜帶進來呢,誰知他還沒開口,就直接安排他把俘虜送到對岸去。


    崔可夫的話說完後,等了好一陣,沒有聽到伊萬諾夫的迴應,心裏不免有些疙瘩,他盯著沉默不語的伊萬諾夫,不悅地說:“怎麽,上校同誌,你對我的命令有異議嗎?”


    “司令員同誌,”伊萬諾夫麵對著崔可夫,挺直腰板說道:“俘虜就在門外,哪怕要送到東岸去,您也要看一眼吧。要知道,這可是師長同誌送給您的特別禮物,以慶祝偉大的十月革命節。”


    “俘虜我就不看了,……什麽,俘虜?!”崔可夫剛一開口,就意識到索科夫送給自己的禮物,和自己剛剛推測的有出入,連忙望著伊萬諾夫問:“上校同誌,你剛剛說什麽,索科夫送給我們的禮物,是一群俘虜,而不是什麽文物?”


    “文物,什麽文物?”伊萬諾夫一頭霧水地迴答說:“司令員同誌,不知誰告訴你,說是一堆文物?我們派往敵後的小分隊,在返迴時抓了一群德軍俘虜,師長覺得您看到這些俘虜應該會很高興,便派我給您送來了。”


    確認索科夫送來的禮物是一群俘虜,崔可夫便來了興致:“上校同誌,讓你的人把俘虜帶進來吧。”


    接到命令的伊萬諾夫,衝站在門口的古察科夫使了眼色,示意他去把外麵的俘虜帶進來。早就換迴了蘇軍軍服的古察科夫,看到伊萬諾夫給自己的眼色後,立即轉身走出了司令部。


    崔可夫以前見過古察科夫,但時間一長,對他相貌的記憶也變得模糊了。看著古察科夫出門後,他扭頭問伊萬諾夫:“上校同誌,剛剛出去的那名軍官,如果我沒認錯的話,應該就是這次帶著小分隊深入敵後的古察科夫上尉吧?”


    “是的,司令員同誌,真是他。”伊萬諾夫笑著迴答說:“由於這些德軍俘虜是他抓獲的,因此師長便把押送俘虜的任務,交給了他的小分隊。”


    “能讓索科夫送到我這裏來的俘虜,想必身份一定不低吧。”崔可夫試探地問:“上校同誌,我想這俘虜應該是一個團長吧。”


    “司令員同誌,您猜得職務有點太低。”聽到崔可夫這麽問,伊萬諾夫笑嗬嗬地說道:“可以再往高處猜猜。”


    崔可夫收斂了臉上的笑意,有些驚愕地說:“什麽,難道你們俘虜了德國人的一名師長?”


    伊萬諾夫使勁地點點頭,有些得意洋洋地迴答說:“司令員同誌,您猜得沒錯。古察科夫上尉在返迴馬馬耶夫崗的途中時,遇上了德軍第29摩托化師師長萊澤少將,便趁機俘虜了他。”


    “什麽,你們抓住了萊澤?”克雷洛夫聽到這裏,眼睛盯著地圖看了一陣,隨後搖著頭說:“這不可能,萊澤的摩托化師的防區在城市的西南方向,古察科夫上尉怎麽可能在返迴途中抓住他呢?”


    “參謀長同誌,”崔可夫見克雷洛夫對此事表示懷疑,便出來打圓場:“等古察科夫上尉把俘虜帶進來之後,你就知道真假了。”


    克雷洛夫聽後點點頭,隨後拿起電話,給情報處打了一個電話,讓他派一名懂德語的參謀到司令部來做翻譯,以便崔可夫可以審訊俘虜。


    翻譯還沒有到,萊澤已經被古察科夫和薩莫伊洛夫、塔夫林等人帶了進來。一進門,古察科夫就抬手向崔可夫敬禮,並恭恭敬敬地報告說:“司令員同誌,俘虜已經帶到了!”


    “辛苦了,古察科夫上尉。”崔可夫衝古察科夫點了點頭,友好地笑了笑,隨後便走到萊澤的麵前,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後,開口說道:“自我介紹一下,我是蘇聯第62集團軍司令員崔可夫。”


    不遠處的克雷洛夫正擔心萊澤聽不懂崔可夫的話,站在萊澤身後的塔夫林已經用嫻熟的德語進行了翻譯。得知麵前的蘇聯軍官,就是第62集團軍司令員崔可夫時,萊澤連忙保持立正姿勢,向崔可夫微微鞠了個躬,並禮貌地問候了一聲。


    崔可夫非常好奇,萊澤怎麽會在遠離自己防區的地方,被返迴的古察科夫等人俘虜。他的新問題剛問出,沒等塔夫林說話,情報處派來的翻譯就趕到了。精通德語的參謀,立即把崔可夫的話翻譯給萊澤聽。萊澤聽完參謀的翻譯,苦笑了一下,又把在索科夫那裏所說的內容,源源本本地重複了一遍。


    崔可夫又問了一些自己感興趣的問題,對於他的提問,萊澤有些予以了迴答,但更多的問題,則擺出一番傲慢的樣子說道:“對不起,司令官閣下,您的問題,我無可奉告。”


    等審訊得差不多了,崔可夫便讓參謀把萊澤帶了出去。等萊澤走了以後,他對克雷洛夫說:“參謀長同誌,假如萊澤沒有撒謊的話,敵人在短期內可能會調整兵力部署。看樣子,我們也要有針對地調整兵力。”


    “萊澤被我們俘虜了,接替他的人恐怕還需要花一段時間來適應部隊。”克雷洛夫若有所思地說:“也就是說,在敵人進行換防後,我們還有幾天的時間來重新部署兵力。不過我們如今的兵力有限,您看是否向方麵軍司令部報告,請他們再派一支部隊進城,來加強我們的防禦力量。”


    “我看可以。”雖說前兩天克雷洛夫也提出過類似的提議,但都被崔可夫毫不遲疑地予以了否決。但此時此刻,崔可夫的手裏有一名被俘的德軍師長,說話的底氣頓時足了許多,他向克雷洛夫強調說:“參謀長同誌,你向葉廖緬科司令員提出請求時,記得告訴他,說我們在今天俘虜了德軍第29摩托化師師長萊澤少將。”


    “放心吧,司令員同誌。”克雷洛夫笑嗬嗬地迴答說:“我會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給葉廖緬科司令員的。”


    通往方麵軍司令部的電話很快就接通了,接電話的人是葉廖緬科本人,他向克雷洛夫表示節日的問候後,開門見山地問:“克雷洛夫將軍,你給我打電話,是不是有什麽好消息要告訴我啊?”


    “是的,司令員同誌。”克雷洛夫態度恭謹地說:“我正式向您報告,近衛步兵第41師派往敵後的小分隊,在返迴馬馬耶夫崗的途中,成功地俘虜了德軍的第29摩托化師師長萊澤少將。”


    “什麽,你們俘虜了第29摩托化師師長萊澤?”葉廖緬科聽到這裏,半信半疑地問:“是真的嗎?要知道,萊澤的防區距離馬馬耶夫崗可有很長的一段距離。”


    “我說的都是真的。”克雷洛夫用肯定的語氣說:“萊澤如今就在我們司令部裏,等天黑以後,我會派人將俘虜送到方麵軍司令部。”


    “這的確是一個好消息。”葉廖緬科確認克雷洛夫匯報的情況屬實後,開心了幾秒鍾,隨後又說道:“克雷洛夫將軍,我有一個壞消息要告訴你。這件事對我們能否守住城市,是至關重要的。”


    葉廖緬科的話把克雷洛夫嚇出了一聲冷汗,他連忙強作鎮定地說:“司令員同誌,不知道是什麽壞消息?”


    “隨著氣溫的降低和強降雪,伏爾加河的河麵上已經出現了浮冰。”葉廖緬科鄭重其事地說:“這意味著,伏爾加河上的航運將會被中斷,一直要等到河麵全部結冰,我們對你們的運輸才能重新恢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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