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麵街守軍調整的情報,進攻這裏的德國人並不知曉,他們還以為是近衛第109團在堅守,因此嚐試性進攻被擊退後,他們很快又發起了新的攻擊。這次敵人出動了兩輛四號坦克和兩輛突擊炮,以及兩百多名士兵,試圖一舉衝進六麵街。


    波羅琴科在上一輪戰鬥中,覺得要消滅敵人的坦克,三門反坦克炮有點太少了,便利用敵人進攻的間歇,讓通訊兵給各炮兵陣地牽上了一條電話線,並依次編號,以便於他在接下來的戰鬥中,可以更好地指揮炮兵作戰。


    看到出現在視線裏的德軍坦克,他連忙用電話和二號炮陣地取得了聯係,他吩咐接電話的炮長:“炮長同誌,你們的任務,是消滅德國人的兩輛突擊炮。等它們一進入射程,就立即開火,明白了嗎?”


    “明白了,連長同誌。”資深炮長連忙表態說:“我們一定會把敵人的突擊炮全部消滅。”


    見二號炮陣地已經明確了自己的任務,他又分別給三號到五號的三個炮陣地打電話,命令他們用高爆榴彈,殺傷跟隨在坦克和突擊炮後麵的德軍步兵,盡可能多地殺傷敵人的有生力量。


    當德軍坦克距離波羅琴科所在的一號炮陣地還有三百米時,他果斷地下達了開炮的命令。炮兵們經過剛剛的戰鬥,已經能熟練地掌握這些75毫米反坦克炮,因此第一輪射擊,就準確地命中了其中一輛坦克。


    兩枚穿甲彈擊穿了坦克的正麵裝甲,引起了車內彈藥的殉爆。爆炸的氣浪,把炮塔的艙蓋都掀開了,一股火焰猛地躥升到半空中。波羅琴科舉著望遠鏡,仔細地觀察著這輛開始燃燒的坦克,始終沒有發現有坦克兵從裏麵逃出,應該都在彈藥殉爆之際,被炸死在車內了。


    “好樣的,弟兄們,幹得不錯!”波羅琴科非常滿意自己部下的表現,他大聲地喊道:“隻要再把第二輛坦克再幹掉,敵人的這次進攻就會失敗了。”


    就在第一輛坦克被摧毀的同時,三個負責攻擊步兵的炮陣地也開火了。高爆榴彈落在步兵的隊列中爆炸,炸點附近的德國兵不是被當場炸得四分五裂,就被爆炸的氣浪掀飛。短短一兩分鍾後,跟在坦克和突擊炮後麵進攻的步兵,就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


    駕駛突擊炮的德軍駕駛員,察覺到跟在後麵的步兵,正遭到蘇軍炮火的打擊,便加快行進速度,試圖找到蘇軍的炮陣地,並將其摧毀,以減輕步兵的傷亡。它們好不容易發現了一個炮陣地,便在一片廢墟旁停下,調轉炮口準備將其摧毀。


    誰知德軍的突擊炮正在調整位置時,一直保持沉默的二號炮陣地開火了。它們所在的建築物距離突擊炮不過一百五十米,而是還是打靜止的目標,命中率就可想而知了。三聲炮響過後,正在調整方向準備射擊的突擊炮,都應聲冒出了滾滾濃煙,開始熊熊燃燒起來。


    待在建築物裏的步兵,不管他們是海軍陸戰營的,還是屬於警衛連的,覺得這樣的戰鬥真是太沒意思了。除了機槍偶爾打幾梭子我,大多數指戰員連開槍的機會都沒有,就看到進攻的敵人在炮火的打擊下,倉皇地撤退了。


    有一名水兵戰士在發牢騷說:“在衝溝時,我就開了五槍,打沒打中敵人,我沒有看到。原以為到六麵街來增援,多少能撈到仗打,誰知我們的炮兵就連著打退了敵人的兩次進攻。再這樣下去,恐怕到我們撤離這裏,都沒有再親手消滅敵人的機會了。”


    連長阿格拉諾夫正好經過這裏,聽到這名戰士的牢騷,忍不住笑著說:“怎麽,你不習慣這種沒有什麽傷亡的打法嗎?”


    這名戰士前幾天曾經在北崗,和羅馬尼亞士兵拚過刺刀,還親手刺死了兩名敵人。對於這種在戰場上坐著看別人打仗的情況,還真有點不習慣。聽到連長在問自己,他連忙站起身,說道:“連長同誌,您瞧瞧,敵人都連著發起了兩次進攻。可除了炮兵在戰鬥外,隻有樓上的機槍射擊過兩次,而我們呢,因為射程不夠,步槍打不到敵人,隻能待在這裏看熱鬧。”


    “我理解你的心情。在戰場上看著別人消滅敵人,自己無所事事,的確是一件挺尷尬的事情。”阿格拉諾夫抬手在戰士的肩膀上拍了拍,安慰他說:“不過你放心,炮兵連的炮彈並不是無限的,一旦他們的炮彈消耗殆盡,要擋住敵人的進攻,還是隻能靠我們步兵。”


    隨著坦克和突擊炮被摧毀,德軍發起的第二次進攻,再度以失敗而告終。在這次進攻中,他們損失了兩輛四號坦克和兩輛突擊炮,以及一百多名士兵。


    正當索科夫打算把戰果通過電報向崔可夫匯報時,報務員卻交給了他一張西多林發來的電報。電報上的內容很簡單:“在剛剛結束的戰鬥中,繳獲了一輛虎式坦克。”


    看到這份電報,索科夫簡直被驚呆了,他清楚地記得,由於德軍坦克兵嚴格地執行希特勒的命令,對於放棄的虎式坦克一律炸毀,以至於直到43年2月初,和德軍在突尼斯戰鬥的英軍,才在陰差陽錯的情況下,繳獲了德軍的一輛虎式坦克。因此,他對西多林的這份電報的真實性產生了懷疑。


    他望著報務員問道:“報務員同誌,你確定電報是從馬馬耶夫崗發過來的?”


    “是的,師長同誌。”雖然報務員不明白索科夫為何這麽問,但還是如實地迴答說:“我可以確認,電文的確是從馬馬耶夫崗發過來的。”


    既然報務員這麽說,索科夫知道他肯定不會搞錯,一個報務員如果經常接收固定報務員的電報,肯定會很了解對方發報的風格,這一點是誰也沒法偽裝的。為了搞清楚繳獲虎式坦克的來龍去脈,他讓報務員給西多林迴電,上麵的內容很簡單:“請報告繳獲虎式坦克的詳細經過。”


    等了五六分鍾之後,西多林的迴電到了,上麵寫著:“德軍出動了一輛虎式坦克和兩輛四號坦克,掩護他們的步兵進攻馬馬耶夫崗。在遭到我軍的飛雷炮攻擊後,傷亡慘重的敵人不得不撤出了戰鬥。戰場上遺留下的虎式坦克,經派人查看,發現雖然坦克外觀完好,但裏麵的坦克乘員都已經被活活震死了。”


    索科夫想起前段時間為了組建保衛紅十月工廠的坦克營,自己已經把旅裏所有的坦克兵,都交給別雷指揮了。如今別雷被崔可夫調往了別的地段,要想讓自己的那些坦克兵歸建,恐怕是不太現實的。


    沒有坦克兵,這輛繳獲的虎式坦克,就沒有人會駕駛。可就這樣讓它停在馬馬耶夫崗前,索科夫的心裏也不甘心。他拿起桌上的電話,讓通訊兵幫自己接通了集團軍司令部,準備讓崔可夫來處理坦克的事宜。


    聽到克雷洛夫的聲音從聽筒裏傳出,索科夫連忙說道:“您好,參謀長同誌,我有一件事情要向您匯報。”


    “有什麽事情快說。”克雷洛夫有些不耐煩地說道:“我正忙得不可開交呢。”


    “是這樣的,參謀長同誌。”索科夫原打算直接找崔可夫的,但聽到克雷洛夫這麽說,覺得把事情告訴他也是一樣的,便接著說道:“駐紮在馬馬耶夫崗的守軍,在剛剛結束的戰鬥中,繳獲了一輛虎式坦克。您知道,我的手裏沒有坦克兵……”


    正忙得暈頭轉向的克雷洛夫,顯然沒有意識到繳獲一輛虎式坦克,代表著什麽,而是不悅地說道:“索科夫上校,你給我打電話,就為了繳獲一輛什麽虎式坦克的事情嗎?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我就掛斷了。”


    說完,不等索科夫再說什麽,克雷洛夫便直接掛斷了電話。握著傳來盲音的話筒,索科夫真是有些哭笑不得,沒想到繳獲虎式坦克這麽重要的事情,克雷洛夫居然毫不在意。如果沒有人把虎式坦克開走,那麽等待它的就隻有兩個命運,一是德國人為了防止蘇軍繳獲這種坦克,直接用遠程炮火摧毀它;二是蘇軍為了不讓德國人重新奪迴虎式坦克,隻能親手把它炸掉。


    不管是哪種情況,索科夫都不希望看到。他放下了話筒,心裏暗想,假如真的找不到坦克手,那自己就親自出馬,把坦克開到一個隱蔽的地方藏起來。等以後有機會,再找人來研究這款德軍的新式坦克。


    就在索科夫暗自下定決心,等上級派部隊來接替防禦時,自己就立即趕迴馬馬耶夫崗,親自把坦克開到一個安全的地方隱蔽起來,等戰事穩定後,再讓專業人士來研究。桌上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他連忙拿起話筒,貼在耳邊說:“我是索科夫,您是哪裏?”


    他之所以這麽問,是因為到了這裏之後,使用的是近衛第37師原來的電話線路,雖然無法和馬馬耶夫崗進行聯係,但卻能和集團軍司令部,以及近衛第37師所有的營級指揮所聯係,因此電話響了以後,要搞清楚是什麽地方打來的電話。


    “您好,索科夫上校。”聽筒裏傳出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我是奧廖爾。”


    聽到對方的名字,索科夫隻思索了片刻,就想起對方是集團軍的裝甲兵主任,連忙客氣地問:“您好,奧廖爾將軍,請問您有什麽指示?”


    “我剛剛聽參謀長說,”奧廖爾有些遲疑地問:“你們繳獲了一輛虎式坦克,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將軍同誌。”


    “如今坦克停在什麽位置?”


    索科夫有些汗顏地迴答說:“由於沒有人懂得駕駛坦克,因此這輛坦克還停在馬馬耶夫崗北崗的山腳下。”


    “索科夫上校,據我所知,這種新型坦克在德軍中,也屬於一種嚴格保密的技術裝備。”得知坦克還是停在山腳下,奧廖爾不禁有些急了:“德國人為了防止這種坦克落入我軍之手,肯定會派部隊將其奪迴去。就算無法奪迴,他們也會想辦法炸毀的。因此,你們必須盡快派人將它轉移到安全的地方。”


    “將軍同誌,我恐怕無法完成您的要求。”索科夫再次強調說:“如今在馬馬耶夫崗一個會駕駛坦克的人都沒有,因此我們無法將坦克轉移到安全的地方。”


    “我可以為你們提供幾名坦克兵駕駛員,他們將在半個小時後,到達馬馬耶夫崗。”奧廖爾在電話裏說道:“你和陣地上的同誌打個招唿,免得戰士們看到他們處在戰場上,把他們當成敵人打了。”


    “放心吧,將軍同誌。”既然奧廖爾答應派人來接收這輛繳獲的虎式坦克,索科夫也就爽快地答應道:“我會和陣地上的指戰員打招唿的。”


    放下電話後,索科夫對報務員說道:“報務員,給參謀長發電報,說集團軍司令部即將派人去接收坦克,請他派人協助,避免出現誤傷的情況。”


    報務員正在發報時,從屋外走進來一名警衛連的戰士,向索科夫報告說:“師長同誌,外麵有一名指揮員要見您。”


    索科夫聽完對方的匯報,不禁楞了片刻,反問道:“是海軍陸戰營的,還是警衛連的?”


    戰士搖著頭說道:“都不是,是來自友軍的一名的指揮員。”


    “讓他進來吧。”


    過了片刻,一名上尉軍官在戰士的代理下,走進了房間。一看到索科夫,他連忙原地立正,抬手敬禮後,恭恭敬敬地說:“您好,上校同誌,我是步兵第138師第768團二營副營長阿塔曼上尉,是奉命來接替你們防禦的。”


    “步兵第138師?”聽清楚部隊的番號後,索科夫好奇地反問道:“是柳德尼科夫上校的部隊?”


    “是的,上校同誌。”見索科夫居然知道自己師長的名字,阿塔曼有些吃驚地問:“您認識我的師長嗎?”


    “見過幾次,還曾經並肩戰鬥過。”索科夫點點頭,笑著迴答說:“上尉同誌,你能告訴我,他如今在什麽地方嗎?”


    “我們師的主力如今就部署在街壘工廠的北麵。”阿塔曼簡短地迴答說:“師長同誌正在指揮部隊,與德國人進行頑強地戰鬥。”


    索科夫知道柳德尼科夫的部隊,因為在保衛街壘工廠的戰鬥中,所表現出的英勇頑強和犧牲精神,在斯大林格勒保衛戰結束後沒有多久,就被授予了近衛步兵第70師的榮譽稱號。不過這些事情,他心裏雖然明白,卻不能告訴任何人,他望著阿塔曼問道:“上尉同誌,您的部隊什麽時候,能到這裏來接替防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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