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敵人已經開始南下,我們在這種時候撤退,會不會演變成一場潰敗?”赫魯曉夫見崔可夫力主讓部隊撤退,便說出了自己的顧慮:“如果敵人趁機尾隨追擊,那麽我們的部隊就有被敵人趕進伏爾加河的可能。”


    崔可夫雖然對赫魯曉夫的顧慮是認同的,可他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部隊陷入合圍,然後被敵人一點點地吃掉。他有些著急地說:“如今終止進攻,讓部隊撤迴來,我們還能保存大部分的實力。要是晚了,可就來不及,軍事委員同誌,您快點下決心吧!”


    赫魯曉夫沒有對撤退還是繼續堅守,發表任何看法,而是從兜裏掏出煙盒,抽出一支香煙叼在嘴上。他拿出火柴,連著劃了幾根都沒劃燃,氣得他把火柴和煙都扔在了地上,還使勁地踩了兩腳。


    看到赫魯曉夫的失態,崔可夫心裏明白,對方對於是戰是撤還處於舉棋不定,便委婉地說道:“軍事委員同誌,其實要想避免部隊從撤退演變成潰敗,也不是什麽難事,隻需要留下一支部隊掩護,就能把古爾季耶夫師和戈裏什內師順利地撤下來。”


    “崔可夫,你打算讓哪支部隊斷後呢?”赫魯曉夫抬頭望著崔可夫問道:“總不會又在打米沙的主意吧?”


    原本表現得還比較淡定的崔可夫,被赫魯曉夫猜中了心事後,不禁老臉一紅,非常尷尬地說:“是的,軍事委員同誌。索科夫上校的部隊打防禦戰很有一手。這一點,可以從敵人始終無法突破馬馬耶夫崗就能看出來,如果讓他的部隊斷後,我們就能把更多的部隊撤迴紅十月工廠。”


    “這恐怕行不通吧。”赫魯曉夫低頭看向桌麵上的地圖,繼續說道:“你瞧瞧,米沙的近衛第41師如今都在左翼,距離阻擊敵人的陣地就有幾公裏。大白天在敵人的眼皮子底下調動部隊去接替防禦,沿途肯定會遭到空軍轟炸、炮火攔截,等他們趕到目的地的時候,估計都剩不下多少人了。”


    崔可夫聽出了赫魯曉夫對索科夫的偏袒,可如今要扭轉不利的局麵,還真的隻能出動索科夫手下的那支預備隊,他連忙用手指著馬馬耶夫崗的方向,向赫魯曉夫解釋說:“軍事委員同誌,我說的不是占據敵人陣地的兩個團,而是留守在馬馬耶夫崗的那個團。”


    “留守馬馬耶夫崗多的那個團?”赫魯曉夫一臉茫然地望著崔可夫,“崔可夫同誌,這到底是怎麽迴事,你都把我搞糊塗了。”


    “軍事委員同誌,還是我來向您匯報吧。”克雷洛夫覺得此刻自己應該出場了,便主動對赫魯曉夫說道:“按照索科夫上報的作戰計劃,在相繼奪取了敵人的第一和第二道防線後,他將把第二梯隊,也就是近衛第125團投入戰鬥。但是不知怎麽搞的,他在完成了原定的作戰意圖之後,第二梯隊卻始終停留在馬馬耶夫崗,沒有任何動作。”


    “原來是這樣。”赫魯曉夫點點頭,反問道:“克雷洛夫將軍,你就是打算讓米沙把這支部隊投入戰鬥嗎?”


    “完全正確,軍事委員同誌。”克雷洛夫用肯定的語氣迴答說:“從馬馬耶夫崗的北崗到底351團的防禦陣地,隻有不到兩公裏的距離。如果現在給索科夫下達命令的話,他們應該能在二十分鍾內,到達指定的作戰區域。”


    赫魯曉夫沒有說話,而是再次從煙盒裏掏出一支煙叼在嘴上。這次克雷洛夫主動地劃燃了火柴,為他把香煙點燃,隨後小心翼翼地問:“軍事委員同誌,您覺得這樣行嗎?”


    赫魯曉夫連著抽了幾口煙之後,緩緩地點點頭,說道:“好吧,克雷洛夫將軍,你現在就給米沙打電話,讓他立即派出近衛第125團,卻接替351團的防禦,掩護古爾季耶夫師和戈裏什內師的撤退。”


    見赫魯曉夫同意派索科夫的部隊出戰,崔可夫和克雷洛夫不禁相視一笑,有了這支生力軍的協助,就能為城市保存更多的有生力量。崔可夫對克雷洛夫說:“參謀長同誌,你給索科夫上校打完電話後,再通知古爾季耶夫和戈裏什內,讓他們兩個師交替掩護著撤出戰場。”


    …………


    索科夫正在指揮部裏,和伊萬諾夫、西多林等人商議如何讓部隊順利地撤迴馬馬耶夫崗,接到克雷洛夫打來的電話後,他頓時傻眼了。


    看到索科夫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伊萬諾夫好奇地問:“師長同誌,出什麽事情了嗎?”


    “上級準備終止這次的反擊。”索科夫握著話筒沒有放下,苦笑著對眾人說道:“命令我們立即派出近衛第125團,趕到北麵去接替第351團的防禦,掩護古爾季耶夫師和戈裏什內師撤退。”


    “這是憑什麽啊?”聽完索科夫的話,伊萬諾夫便火了:“他們有什麽權力,調我們的部隊去掩護他們撤退?”


    一向在師裏沒有什麽存在感的師政委阿尼西莫夫,卻一反常態地站起身說道:“兩位師長同誌,難道你們沒有覺得,這道命令有點反常嗎?”


    “當然反常了。”索科夫隨口說道:“居然讓我們出動預備隊,去救援右翼的友軍。要知道,近衛第39師的防區,距離他們隻有不到一公裏的距離,雖說他們在前期的戰鬥中,兵員損失較大,但要接應古爾季耶夫師和戈裏什內師撤退,還是沒有什麽問題的。”


    “師長同誌,您沒有明白我的意思。”見索科夫曲解了自己的意思,阿尼西莫夫連忙解釋說:“據我所知,方麵軍軍事委員赫魯曉夫同誌此刻就在集團軍司令部,我想上級下達這道命令,肯定是經過他允許。”


    阿尼西莫夫隻簡單地提了一下赫魯曉夫,就沒有繼續往下說了,但索科夫卻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果崔可夫他們要下達這樣的命令,顯然是經過赫魯曉夫的允許。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有再多的不滿,也隻能硬著執行命令,派出留在馬馬耶夫崗的近衛第125團,去掩護友軍的撤退行動。


    “參謀長同誌,給葉爾沙科夫中校打電話。”索科夫知道自己逃脫不了救火隊的命運,隻能有氣無力地吩咐西多林:“讓他立即到這裏來接受作戰任務。”


    “那122團和124團呢?”西多林望著索科夫問道:“是讓他們繼續堅守陣地,還是交替掩護著撤迴馬馬耶夫崗。”


    “讓他們撤迴來吧。”雖然索科夫並沒有接到上級的撤退命令,但他還是果斷地做出決定:“我們需要更多的部隊來保護馬馬耶夫崗,沒有必要把指戰員們消耗在無足輕重的地方。”


    假如索科夫在接到克雷洛夫的電話前說這番話,沒準伊萬諾夫還會和他爭執幾句,但此刻他已經意識到,擔任反擊任務的兩個團,未來將是保衛馬馬耶夫崗的主力,因此他等索科夫說完後,隻是微微頷首,沒有發表任何反對意見。


    待在坑道裏的葉爾沙科夫,因為索科夫遲遲不派自己的部隊出擊,而感到坐臥不安。接到西多林打來的電話後,頓時喜笑顏開。他衝團參謀長說了一句:“參謀長同誌,看樣子是準備派我們團上場了。我現在去指揮部接受命令,你先把部隊集結起來,做好出擊的準備。”


    葉爾沙科夫一路小跑著來到了指揮部,他抬手向索科夫他們敬了一個禮之後,有些氣喘地問道:“師長同誌,是不是輪到我們團上場了?”


    “是的,葉爾沙科夫中校。”索科夫點點頭,反問道:“如果我現在命令你們出擊,部隊需要多少時間,才能離開坑道?”


    “不超過五分鍾,師長同誌。”葉爾沙科夫一臉激動地說道:“我過來之前,已經命令參謀長把部隊集結起來,隻等接到出擊的命令後,部隊就能立即出發。”


    “那麽在一刻鍾之後,你就可以率領部隊出擊了。”索科夫心裏很明白,很多不確定的因素會導致部隊無法在規定時間出擊,因此他多給了葉爾沙科夫十分鍾的時間:“到地圖這裏來,我給你簡單地介紹一下情況。”


    葉爾沙科夫由於一直待在坑道裏,壓根不知道外麵的戰局如何。聽到索科夫叫他到地圖前,便滿心歡喜地走了過去,等待索科夫向他布置任務。


    “葉爾沙科夫中校,”索科夫用手指著桌上的地圖,對葉爾沙科夫說道:“你帶著你的人離開了北崗的坑道後,就立即向西北方向運動。”


    “向西北方向運動?”葉爾沙科夫疑惑不解地問:“師長同誌,難道我們團的任務,不是去進攻西麵的會讓站嗎?”


    “情況發生了意想不到的變化。”索科夫有些艱難地說道:“德國人的主力已經從奧爾洛夫卡方向南下,如今正在馬馬耶夫崗的西北麵,和古爾季耶夫師的351團交戰。你們團的任務,就是盡快趕去接替該團的防禦,擋住南下的敵人,掩護我們右翼的兩個師,安全地撤迴紅十月工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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