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虎狼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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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大人,城內流民越來越多......若再不施以援手,恐怕......”


    “你的意思是讓我開倉放糧啦?”


    城門樓上,一個挺拔的身影站在那最高的崗樓上,瞧著城門那裏不斷湧進來的災民,他雙眼冷漠,一副完全不顧這些人死活的樣子。


    此人便是安平縣的縣官張武清,武人出身的他卻有著文人之抱負。


    這是一種矛盾的心理,卻亦然落在了他的身上。


    此刻、他非常清楚別人是怎麽看待他的。


    但他對於這些的態度,便如他此刻的表情一般:“我清楚你們在想什麽?不近人情!冷酷殘忍!無論你們怎樣看待本官,這糧都不能放!”


    他身邊下屬們不敢將抱怨落在張武清的身上,隻能發泄到一個死人身上:“都怪那個江河,叛國就叛國,為何還要把糧食都燒了......”


    話音未落,一把刀悄然無聲的落在了他的脖子上麵。


    不知何時,也不知如何做到的,張武清手中多了一把刀,一個隨從腰上少了一把刀。那把刀此刻就架在那個多嘴抱怨下屬脖子上:“休得胡言!神都的人不知此地戰局,誤以為少司馬叛國,莫非你們眼睛也瞎了!”


    他的牙縫中爆發出來的是殺氣。


    濃濃的殺氣,讓人不寒而栗,仿佛下一刻就有種人頭要落地的感覺。


    “難道你們沒有看到那十萬大軍明知已中了埋伏、卻依舊不撤退,用僅有的一條命選擇和三國聯軍同歸於盡的場麵了嗎?”


    “難道你們忘了北涼人鐵騎兇殘,若非少司馬燒毀糧食斷了他們路,否則此刻,安平縣城,還能有這麽多人張口等著救援。”


    “不會有了......有的,隻會是比那裏戰場上更多的屍體.......”


    張武清望著不遠處,那十萬大軍的埋骨之地。


    那成堆屍骨早已被火海吞噬。


    他畢竟有著武人的身軀,保家衛國,是每一個武人血脈中的信念。


    遠處那十萬同胞們便用那鮮血捍衛了這一個信念。


    然而他不明白的是——他們捍衛了信念,卻落得了‘叛國’的名聲。


    “黨爭、朝局。”


    是他想到的唯一理由。


    張武清靜靜的站在城門樓上,此時此刻他必須要忍住心口的仁慈,哪怕每天都會餓死的人,他也必須要忍住。


    因為他清楚自己不能放糧的原因......


    ......


    而這一點,江河也清楚。


    安平城外,一輛牛車,一個少年,還有一個身形不凡的年輕人,也方才十七歲。


    遠遠躲在安平城外的小山坡上。


    “大哥,你說這張武清還能忍多久不開倉放糧?”


    少年雲初問向身邊剛結拜的大哥江河。


    “這你得問他?”江河遠遠望著城門那裏,他好似瞧見了張武清一般,在他轉身下樓的時候。雲初好奇的問道:“是不是張武清清楚,城中糧食解決不了災情,所以......”


    “不!”江河肯定的說道:“城中的糧食足夠十萬大軍飽餐一個月。”


    “這麽多?”雲初隨即更不解了:“那為何張武清不放糧?”


    江河反問道:“你為何不先問張武清不放糧,為什麽沒有人去搶糧食?”


    雲初頓了頓:“想必沒人清楚那些糧食藏在哪裏,所以......”


    “你很聰明,那就應該再聰明一點,去想想為何張武清至今還不放糧。”江河言道,雲初陷入了沉思,久久不語。


    江河指著正北方:“北涼鐵騎兇悍,是我大唐多年來的頭號大患。從我祖輩開始,便與北涼人征戰,他們就像野草一樣,砍掉一波,便會又長出一波。所以,這一次出征,看似救援北境,實際上我打算在救援成功之後,順勢出擊,徹底了解了這場爭鬥。”


    雲初言道:“奈何,最終敵不過自己人的懷疑。”


    江河麵無表情的說道:“最讓我想不到的是......後方的糧草在大軍剛到北境的時候就斷了......”


    雲初隨即問道:“那大哥為何當時不將北涼,大燕,大金三國的糧食給搶過來,而是燒了呢?”


    江河瞧著雲初,眼神意味。


    片刻後,那雲初忽然明白了什麽:“莫非大哥並沒有全部燒了?”


    江河隨即言道:“在後方糧草被斷的時候,我便意識到神都那裏出了問題。所以在搶奪糧草的時候,我看似燒了。但隻是一小部分......”


    “那剩餘的一大部分莫非大哥都放在了張武清那裏?”雲初做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想。


    江河的沉默,也正證明了這一切。


    “竟然城內藏起來的糧草足夠應付災情,張武清至今都不肯放糧的原因到底是什麽呢?”


    雲初絞盡腦汁的去想,可是受到了一個十二歲孩子所無法接觸局麵的限製。他實在是想不出理由。


    江河依舊望著北涼的方向:“北境經此一戰,雙方守軍同歸於盡,必須得有新得守軍到來。”


    “大哥的意思是說......北涼新的一批守軍已經到了?”雲初震驚道,江河卻默默搖搖頭:“沒到!”


    “那是什麽?”


    雲初不解的看著江河。


    “是北涼的一個將軍在雙方最後一戰的時候,從我手中給逃了......”


    “大哥的意思,莫非是說此刻人會率領北涼的殘兵敗將,然後卷土重來。”


    “根據我對他的了解,他恐怕真的會這樣做......”


    “所以此時此刻,不能放糧的原因就是因為這個隱患。因為一旦放了糧,城中就會亂作一團,那北涼那些殘部便有了機會......”


    “故而,這是一個考驗耐性的戰鬥。誰忍不住,誰就先輸了!”


    聽到江河的話,雲初下意識的看著安平縣城。他下意識的感覺到,這個看似能遮風擋雨的地方,就像是紙糊的一般。


    裏麵裝載了數十萬災民的性命,並且就坐落在虎狼之口。


    雲初望著安平縣城祈禱道:“希望那個將軍不會真的那樣做......”


    “永遠不要有這種想法!”江河冷漠的說道:“也永遠不要把決定權交到上天手裏麵,若他真的有眼,便不會讓我大唐十萬英魂在這裏蒙受不白之冤。”


    說完話......


    江河轉身坐迴到牛車上,那雲初也跟著往雲家村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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