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戴栗的許諾】*


    五分鍾後,他提著行李箱出現在大廳,說了一句,“學校有事。”隱藏在迴家背後的理由,幻化成了犯賤的證據。


    崔豔瞪著戴瀝遠,而戴瀝遠蹙著眉,不發一言。


    “我先走了。”他不等他們的迴應,便打開門匆匆離去。


    走了幾步,他發現身後跟著個小戴栗,踢踏踢踏,伴隨著驚心動魄的喘息和咳嗽聲。


    林琛故意放慢腳步,很快,戴栗追上了自己,攔截在前麵。


    “我們做個交易!”


    明明已經虛弱不堪,上氣不接下氣了,偏偏逞強的揚著頭,小大人的語氣。


    林琛知道小朋友是來求自己救命的,沒想到會用這樣的開場白。


    原諒他對交易這種詞匯一向沒什麽好感。竟將生意合作那一套用在親人之間,小小年紀,就學會了這套東西,像極了崔豔。


    他搖搖頭:“或許你求我,我還會救你。“


    “別自作多情,我才不會求你,你是個懦弱自私的人,我討厭你,也不需要你救,吃飯的時候叫你哥哥,討好你,是媽媽的意思,我才不認你這樣的人是哥哥,媽媽說了,我隻有一個哥哥!我隻是和你交易,沒有求與被求的關係。對你來說絕對劃算的,你要不要聽聽,過期不候的呀!”


    小朋友還蠻好玩,理論一套套的,不過,不再假惺惺的叫哥哥,他倒是沒那麽反感了。他故作嚴肅道:“好吧,你說說,你的交易內容。”


    “我得了叫‘慢粒’的病,是慢性的,定期吃藥就和正常人一樣,但媽媽擔心我轉成急性,才急著找你迴來配型,其實我這個病沒什麽的,我還可以活很久很久,你隻要答應他們去配型,到時候不用真的給我移植,我現在就會給你很多很多的錢。劃算吧?不用你付出什麽。”


    他說這番話的時候,完全沒有沮喪害怕的情緒,陳述口吻,平靜的可怕。


    他才不過小草那般年紀。


    林琛想起了過往的自己,身患絕症,卻對生命充滿渴望。


    他蹲下-身,溫柔撫摸小戴栗的臉,卻說著殘忍至極的話,“是很劃算,但我拒絕,你想給媽媽一個希望,但我恨她,我想給她懲罰,你的生命是最好的複仇工具。”


    小戴栗有點傻了,似乎不敢相信惟利是圖,懦弱愚蠢的人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他憋著嘴,眼睛通紅,不知如何反駁。


    到底還隻是個孩子,不懂大人世界的殘酷。


    “但我報複的隻是她,你是無辜的。”血濃於水,林琛的心到底沒有那麽硬,他在他粉嫩的臉蛋上親了一口,“別害怕,哥哥會救你。”他會想到一個既有效報複媽媽,又可以救戴栗小朋友的做法。


    他留下承諾,便拖著行李箱離開了。


    戴栗摸了摸臉頰上剛才被撫摸的部分,懷疑自己是不是病得出現幻覺了,那個人說會救他,騙人的吧?


    他還自稱哥哥。


    哼,他才沒有這樣的廢柴哥哥!


    ***


    晚上,崔豔抱著小戴栗坐在床頭念故事書,隻念了一本,便匆匆結束,拍打著他的背說道,“還記不記得,媽媽告訴過小栗,小栗有個和廢柴簡差不多年紀的哥哥?”


    戴笠點點頭:“嗯,媽媽有告訴小栗,那個哥哥和廢柴簡不同,他是媽媽的孩子,小栗的親哥哥,和小栗長得一樣好看,個子很高,現在在貴族學校念書,我們不可以去打攪,也不可以告訴爸爸,媽媽隻是想讓小栗知道,小栗是幸福的,有個優秀的漂亮哥哥。”


    “我們現在去找他,好不好?”


    “好。”戴栗聳拉著眼皮,不怎麽興奮,他知道媽媽的意圖。


    那個素未蒙麵的哥哥會救自己嗎?


    自己是沒有關係的,隻要媽媽不會再失望就好。


    【林琛寫《林琛》劇本】


    不必反複換臉,應付殷殷小跟班(被謝願打包迴家了),林琛宅家的寒假生活過得非常愜意,睡睡覺,吃吃零食,聊聊天,接接通告,寫寫劇本,不忘繼續作天作地,給林修製造麻煩。


    溫逸楠真的同意他改寫劇本,他本來隻是想添加於晟等人加害他的故事,但由於做事認真的個性,他耐心將通篇看下來,覺得某些劇情實在惡心,子虛烏有,他一個忍不住,都給改了,又添加了童年,事業部分,這麽一來,整個劇本被改得七零八落。而且他的文筆很渣,寫些得像流水賬,根本不像劇本而像日記。


    ***


    溫逸楠收到稿件,看到紅紅的一片,非常的驚訝,這不是改寫,是一半推翻重寫的節奏,改動的地方用紅色字體標注,能看得出改得很認真。


    他答應那人改寫劇本,僅僅是好奇的心態,並沒有用新劇本的打算,但沒想到他會那麽認真。


    剛開始,他一目三行,但看著看著,他越來越認真,一個字一個字的看下去,神情越來越嚴肅。


    這難以直視的文筆,流水般的敘事方式,詳盡的敘述了某些事件,詳細到令人咂舌的地步,而這些細節讓他覺得很真實,就像真實發生過的事,並非杜撰。字裏行間對主角的心理活動把握的很準,準確到就好像是本人的日記。不但如此,配角的心理,所作所為卻帶有林琛式視角,而顯得很奇特。這不像客觀的,上帝視角的劇本,更像是林琛本人自述的迴憶錄,林琛眼中的世界。感情線被刪除的徹底,自己變成了冷情boss,kevin則是個虛偽的朋友。


    他曾經腦補過的,關於琛琛的童年,琛琛過去的一切,都詳細的躍然紙上。


    忽然,一個奇怪的設想從腦海中飛過。


    他迴憶起與冒牌貨相處的細節,他有一種感覺,冒牌貨和琛琛之間的某種關聯。不隻是外貌,性格的相似,還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這些認知讓他止不住的顫栗,興奮到顫栗。


    他拿出手機,迅速發出一條短訊:已收到劇本,我很滿意,但還有些細節需要商討,今晚你有時間嗎?


    他真的想說,現在你有時間嗎?


    然後,他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手機,望眼欲穿,像是已經等待了一個世紀。


    幸而很快就收到了迴複。


    冒牌貨:在短訊中商討不行麽?或者電話?


    溫逸楠立馬撥通了電話。


    “喂。“


    溫逸楠捂著怦怦亂跳的心髒,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我是溫逸楠。“


    “……老板。“


    溫逸楠翻著手中的劇本,隨意抽出一段念了起來:“今天天氣晴朗,林琛在衣櫥前徘徊,因為他即將去參加s市一年一度的大型遊戲博覽會cj易玩展台showboy的海選。他選擇了一件體麵的花格子襯衣,牛仔褲,出了門,跟著餅子來到四景花園茶餐廳,場麵人山人海,他看著其它麵試者,再看看自己,心理很緊張,他知道自己很不顯眼,很寒酸,他怕落選,餅子會失望,他已經讓餅子失望太多次。他有點後悔,也許選擇那件草綠色的襯衣會被選上。似乎等待時間會很長,他翻開vogue雜誌,給自己充電。這時,餅子說,對不起阿琛,早知道這樣,就讓你多睡一會兒了。林琛搖搖頭表示不在意。餅子說,我去打探打探麵試消息。迴來後,餅子說,阿琛啊,你的偶像某某會來易玩擔任嘉賓,你可要好好表現。“


    “……您打算念到結尾嗎?“對方終於打斷他。


    “這個部分不錯。特別是‘也許選擇那件草綠色的襯衣會被選上’這句,把握得非常好。“


    “是嗎?“非常質疑的口氣。


    “嗯,細節很詳細。“也很囉嗦,他也不明白草綠色襯衣和花格子襯衣的本質區別,但這確實是琛琛會有的思維。溫逸楠不自覺露出寵溺的笑意。


    “……謝謝。那您說需要商討的部分是哪裏?“


    “我記得那一屆易玩邀請的嘉賓是我,是不是該把某某改成溫逸楠比較嚴謹。“


    “……“


    “還有,感情戲太少。“


    “這難道不是一部勵誌電影,而是一部腦殘黑色幽默劇?“


    “黑色幽默劇?“


    “是的,那種腦殘的對白,諷刺的結果,難道不是黑色幽默嗎?“


    諷刺的結果嗎?溫逸楠竟然一時無言語對,心痛的無以加複。


    片刻後,他調整好情緒,又在劇本中抽了一段念了起來,“林琛在家中準備秋冬係列宣傳冊和新品秀的麵試,溫boss上門慰問,並提了一些建設性建議,林琛受益匪淺。這段太簡略了。哪些建議?如何受益匪淺?都可以用對話形式具體描述下。“


    “還有這裏……“


    一個小時後。


    電話裏傳來無力的迴應:“我們還是出來見麵具體談吧,今晚可以的。“


    溫逸楠見目的達到,滿意的勾勾嘴角,掛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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