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德很難想象,如果不是為了葉小雙,他根本不會也不屑與雷諾在同一桌上吃飯。這不符合他一貫的原則。事實上,在這短短的幾天內,他已經為她改變了許多。比如,在此之前他幾乎從不出房門從不上課的,但是現在因為她想上課,為了她的安全,他必須陪著;再比如,他從不歡迎任何人踏入他的私人地盤。然而葉不僅堂而皇之地住進了他的家,更睡過他的床。而這一切還是他自個兒上趕著主動要求的。這簡直不可思議。


    “愛情容易讓人變得愚蠢,變得軟弱。”他想。在對待感情方麵,他無疑是慢熱的。他很難愛上一個人。在數百年的漫長歲月中,他曾經唯一愛過的就是sue,那還是在sue多次救過他、並主動瘋狂追求他的基礎上。像現在這種對葉小雙一見動心的感覺,他從未體驗過。


    其實葉小雙本人並不算完美,更不是他心目中理想的女神型,但他就是注意到她,並被她深深地吸引了。她身上特有的芬芳以及傳說中的遠古之血固然是吸引他的一方麵,但另一方麵,她特立獨行的性格也讓他頗感興趣。她身上似乎有很多秘密,勾起了他強烈的好奇。這種猜不透的謎就像隻說到一半的話一般,讓他憋得難受,很想刨根究底。


    他對她不似雷諾那般的主動熱情。更多時候,他隻是站在陰暗的角落,默默地關注她,守護著她。他不會說情話,更不懂挑什麽禮物。雷諾則不同。那隻狼人送她的玫瑰花此刻正插在她房間的大花瓶裏。這讓他無比鬱悶。


    自那天三人同桌吃飯迴家後,他就一直冷著臉不太理人。對此,葉小雙已經習慣了。她一度認為隻有北極熊才配和他冷戰。


    她覺得他很孤獨。也許是習慣了獨處,也許是孤獨了漫長的歲月。在人群中,他的身上總流露著一絲疏離的感覺。她靜靜地看著他,感到他連燈光裏的側影也是孤獨的。


    這是怎樣的一個男人呢?


    他的生活總是很節製,極有規律。而她的闖入,無疑打破了他固有的秩序。相處的日子雖短,但他的確是槽多無口。


    “衛生間的廁紙怎麽撕壞了?參差不齊的,像狗啃的似的。”


    “你杯子用完了怎麽不馬上洗洗?”


    “房間怎麽弄得那麽亂?這麽大的人了,跟個小孩子似的。”


    “擠牙膏的時候可不可以從底下根部往上擠呢?你這胡亂擠得多難看啊。”


    “親愛的葉,記得進門時鞋子要放在左手邊、左手邊、左手邊!唉,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


    到後來,甚至連這樣的話他也毫不客氣地宣之於口了——“唉,傻丫頭,內褲在陽台曬了一百年也不收。”


    自從跟這個男人住到同一個屋簷下後,葉小雙對他的高冷認識有了全新的認知。


    叨逼叨、叨逼叨、叨逼叨……


    最鬱悶的是,他竟然還開始挑剔她的發型、她的穿著、她的談吐……


    處女座的確有把人逼瘋的潛質,但水瓶座也有把處女座玩瘋的本事。


    有時候,她會故意把他拚好的圖弄丟一塊;故意在做題時總是給他做太多選擇題;故意在吃完飯後才告訴他之前碗裏有一小根頭發,害得他狂吐不止;故意在看電影時遲到三分鍾讓他看不到開場;故意在他問她喜歡去哪裏旅遊時,她脫口而出——“埃菲爾斜塔”。


    阿爾德的崩潰無以複加。他甚至覺得強大如我本該是抖s的人,自從跟葉小雙在一起後,他生生變成了抖m。他承認自己現在變得有那麽一點點嘮叨。但是他嘮叨,不正是因為他在乎她、關注她麽?換做是任何一個他不感興趣的家夥,他才懶得花時間去嘮叨,一句話也懶得。然而她對他,似乎總是有那麽一絲惡搞的故意。有時候他氣得直咬牙,恨不得衝上去撲倒她,咬一口算了。不過他超強的自控力阻止了這一切。這著實愁人。


    比如昨天吧,葉扭捏著身體,羞紅著臉去他的房間裏找他。


    “嗨,阿爾德。”


    “唔,有事?”


    “我今天……算了……不說了……”


    話不說完隻說一半真的很讓人抓狂的好不好!阿爾德有些頭痛。


    “你今天怎麽了?”他問。


    “呃……我大姨媽來了”,她的聲音弱弱的,“家裏沒有衛生巾了,你能不能幫我去外麵買一包救救急?”


    “…………”


    阿爾德火急火燎地跑出門了。替她買“麵包”是其一,最要緊的是——從這一刻起,他必須離她遠一點,保持安全距離。隻因他已經敏感地聞到了她身上散發出來的血味,那種該死的芬芳讓他饑餓無比!家裏他的私人冰箱裏儲存的那些袋裝血味同嚼蠟,難吃至極。為了以身作則維持吸血鬼和人類社會的秩序,他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正常的獵食了。


    葉小雙很鬱悶。她感到自己因為大姨媽被深深的嫌棄了。從昨天到現在,阿爾德都離她遠遠地,一見她就迴避,仿佛她是什麽洪水猛獸。平日裏同進同出同上課,這會兒都不知道他人躲到哪裏去了。有好事者見她形單影隻,八卦地問她是不是跟阿爾德吵架了,怎麽阿爾德沒有陪她了?她笑得一臉燦爛,拍了拍那位企圖挖她牆角趁虛而入的妹子的肩膀說,“沒事兒,不過是我昨天把他給睡了,他這會兒害羞了。不打緊,過兩天他就會適應了。”


    “……”八卦妹子的內心崩潰如狗。


    葉小雙大笑而去。


    這期間雷諾來找了她一次。不過,與她談了不到三分鍾,他的鼻子就已經聳動無數次了。他似乎也在極力克製自己,憋得臉通紅,青筋暴漲。她用奇怪地眼神打量著他,看著他胸膛劇烈的起伏,唿吸局促。到最後雷諾似乎也是忍無可忍了,他丟下一句話:“明天是個特殊的日子,我要離開一些時間。這兩天你千萬不要在外亂跑,盡量呆在家裏,保護自己。另外——離阿爾德也遠一點,不要引誘他。”


    話畢,他幾乎落荒而逃。


    葉小雙很無語。她搞不懂為了什麽。她身上的血腥味真有那麽明顯嗎?還是阿爾德和雷諾格外敏感?


    直到她迴到家中,發現了自己房間桌麵上擺放著的手*槍,她才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裏麵的子*彈是銀質的,一旁的便簽紙上十分詳細地描寫了這把槍的使用方法,以及應該射中的部位——心髒。


    葉小雙的手禁不住顫抖。


    這是阿爾德的筆跡。然而阿爾德並不在家。


    他消失了。


    ***


    “你愛我嗎?”


    ——“愛。”


    “你愛誰?”


    ——“愛你。”


    “誰愛我?”


    ——“我愛你。”


    sue一遍遍地迴味著很久很久以前她與阿爾德的對話,臉上浮現出嘲諷的意味。


    那個曾經對她說過“我愛你”的男人,現在似乎已經開始變心了,愛上了一個注定要死去的女人。


    嗬嗬,葉小雙,明天就是月圓了,你準備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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