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零三章:金老葬禮


    淡淡晴朗的天空中,一片烏雲從遠方飄來,遮住了那本就朦朧的太陽,將藏在陰影下的哀傷鋪天蓋地的遮掩下來。


    中港市,長青墓園。


    一大早上便有人開始在這兒忙碌,這是又有新喪之人要下葬了。


    守墓的老人兩隻手插在袖管裏,站在旁邊看著,老頭兒喜歡湊熱鬧,這整日裏守著這一片荒兮兮的墳包難免心寂。


    朋友,這埋的又是哪家的老人啊?老頭微笑著問道,臉上的皺紋深深的褶起,笑起來露出一排被煙熏黃的牙齒。


    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迴過頭,神色悲哀,語氣裏帶著濃濃的鄉音說:金家老爺子,咋的了老哥,你認識啊?


    老頭笑著搖搖頭,道:以後就認識了。渾濁蒼老的目光望向整片墳場,大大小小的墓碑林立,這些我都認識。


    上午十點鍾,漫天炸響的鞭炮聲,驚動了墳場周圍山上的鳥獸,一隊送葬的隊伍,浩浩蕩蕩的過來,哭聲陣陣哀聲嫋嫋。


    走在最前頭的,是一個須白發皆白一身袈裟的老和尚,淨空法師。


    他手裏手裏持著法器,腳下步伐平穩,嘴裏念叨著超生咒。


    在整個金家的族譜中,金老爺子這一支人脈凋零,金老爺子隻有一個獨子,年輕時候便被害,留下一個獨孫金凱。


    金老爺子年輕的時候也想過要多生孩子,可怎麽也生不出,金老爺子的老伴當初懷過幾個孩子,但最終都是胎死腹中。


    金老爺子年輕的時候也曾風流,但別的女人照樣也生不出。


    天地法則,陰陽循環,善惡一念之間,上天自有因果安排。


    金老爺子的心裏也明白,都怪自己年輕時候殺戮太重,損了子孫的緣分,老天能賜他一個兒子,已經是莫大的眷顧了。


    作為孝子,金凱坐在輪椅上,渾身上下披麻戴孝,滿臉哀傷淚水橫流,幾次高聲痛哭,身上的傷口被抻裂了,可身上的傷口再怎麽疼,也不及他此時的內心痛,千刀萬剮,萬箭穿心,又像是被一塊巨石壓住,心房萎縮最終爆裂。


    閔小優挺著個大肚子也是一身披麻戴孝,淚水順著她的臉頰落下,吧嗒吧嗒的落在那堅硬冰冷的地麵上,碎成無數朵冰花兒。


    認識金老爺子有些年了,最初對他是恨,還曾一心想要害死金凱,可這麽多年來,哪怕她沒嫁進金家的時候,金老爺子對她的照顧,她都一一的記在心裏,不管金爺爺年輕的時候如何殺戮滿手血腥,到老了他就是自己世界裏最慈祥的老人。


    在金凱和閔小優的身後,又是長長的一隊披麻戴孝的隊伍,這些人有的是金家別的分支,但更多是老家來的鄉親們。


    金老爺子生前沒少為家鄉做事,這些鄉親們都記在了心裏,現在老人走了,鄉親們大老遠的從鄉下過來為他送行。


    林昆一身黑色的衣裝,胸前係著一朵白花,走在金凱的旁邊。


    他仔細的觀察周圍的環境,暫時還並未發現什麽可疑的人,昨天晚上張天正的消息肯定屬實,那三進會和外省的那幫人藏在什麽地方?


    林昆迴到中港市之後,沒有馬上采取對三進會和外省力量的反擊,最主要的原因也是想等金老爺子的葬禮之後再執行。


    新墳地,棺材落地。


    淨空法師手持法器進行下葬前的最後超度,此時眾人靜立默哀,哭聲窸窸窣窣,天空中那多遮住太陽的雲不曾淡去,似乎也在為這位即將下葬的老人默哀,哀其一生崢嶸。


    中港市大大小小幫派的頭目今天也來了不少,陸陸續續有車停在了墓地外圍的馬路上,一位位道上的大佬穿著黑衣帶著手下,來送這位中港市道上威望最高的老人最後一程。


    墓地的外圍,也來了不少的電視台記者,中港市黑道上的泰山北鬥的葬禮,光一個小標題打出去,就足夠吸引老百姓的眼球了。


    林昆目光在這一群大大小小的幫派頭目的臉上掃過,按說這些人應該主動上來跟他打招唿的,可一個個全都避開他的目光,隻有一個名不見傳的小幫派的老大上前跟他打招唿。


    林老大你好,我是機車幫的丁滿,久仰您的大名!丁滿雙手一拱,低下頭拜見道。


    林昆打量了這個丁滿一眼,不到三十的年紀,人生的矮胖渾圓,笑起來眼睛微微眯起,給人一股說不出的陰森感來。


    林昆笑著說:丁老大,不用這麽客氣,大家都是兄弟。


    丁滿笑道:謝謝林老大看得起,丁滿感激不盡。


    這時,其他幫派的那些大佬紛紛交頭接耳的小聲議論,有人在那兒小聲的罵著,丁滿這個兩麵三刀的東西,最先靠攏三進會的,這會兒又主動向姓林的靠過去,以為自己是無間道呢。


    哈哈,越是這樣的二狗子,到最後一定死的越慘。


    對,哪個老大喜歡兩麵三刀的牆頭草?都想除之後快。


    眾人的小聲議論,林昆並沒有細心的去聆聽,從這些人對他的態度來看,中港市的這些大大小小幫派的大佬們,根本就沒把他這個教父放在眼裏,甚至巴不得自己被三進會幹掉。


    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自己斷了他們的財路,禁止黃賭毒。


    混黑道的哪一個背景是幹淨的?這些人打打殺殺的熬過來,為的就是暴利可圖,禁止了他們黃賭毒的買賣,就是斷了他的財路,斷了他們的財路,那就是他們共同的敵人。


    過去中港市的地下世界沒有人振臂一唿,來公然反抗百鳳門的,現在這個人出現了,這些大大小小的幫派心一下子便齊了起來,許多還在觀望持中立態度的,心也不是在百鳳門這邊,而是擔心自己萬一做錯了選擇,以後在中港市將沒有立足之地。


    眾人窸窸窣窣的議論著,這他娘的哪是來參加什麽葬禮,分明就是來湊熱鬧,順便在這兒商量事似的,突然間這些黑幫大佬的目光看向不遠處,一隊人馬頗有氣勢的走過來。


    走在最前頭的是三進會的老大羅奎軍,身後跟著的是三當家駱純躍以及一幹的幫派兄弟,這些人各個穿著立正,氣勢不凡。


    剛才在那議論的一幹幫派的大佬,馬上紛紛的向羅奎軍打招唿。


    羅老大好!


    見過羅老大!


    羅老大,改天在下登門拜訪!


    謝謝羅老大的提攜!


    羅老大


    眾說紛紜,好不熱鬧,這一下子更特麽的不像是來參加葬禮了,倒像是在這長青墓園裏老又見麵開會,就是不知是人是鬼。


    金凱目光中閃過一陣兇戾,張開嘴就要衝這些人大吼,讓他們都滾,卻是被林昆突然攔住,貼在他的耳邊小聲道:沉住氣。


    金凱抬起頭望著林昆,咬牙切齒的說:昆子,我敢肯定,我爺爺的死和那個三進會的幾個雜種一定有關係!


    林昆拍著他的肩膀說:我知道,血債必須要血償,交給我。


    金凱看著林昆,點了點頭,兩隻手拳頭握的咯吱咯吱的響。


    三進會的三當家駱純躍走了過來,先是裝腔作勢的在金老爺子的棺前跪下來拜了拜,站起來向金凱勸慰道:金公子,請節哀。


    金凱冷哼一聲,沒有搭理他。


    駱純躍也不在乎,轉過身來向林昆拱手一拜,道:林老大幸會,一直久仰林老大的威名,不知道林老大可否記得在下。


    林昆打量了一眼駱純躍,第一感覺是奸猾,第二感覺是醜,第三感覺是讓人渾身不舒服,淡淡的一笑道:不記得。


    駱純躍臉上的表情微微一怔,不過馬上就恢複了正常,笑著阿諛道:林老百忙,不記得在下也正常,希望下次再見麵的時候,林老大對小的能有印象。


    林昆笑著說:但願。


    駱純躍笑著說:那小的先謝謝林老大了。林老大,我們三進會和百鳳門之間好像存在一點誤會,還望林老大明察,不要聽信外麵的謠言,錯怪了我們三進會,我們可一向都是擁戴你的。


    林昆向著被一幹大小幫派頭目簇擁在中間的羅奎軍看了一眼,淡淡的一笑道:好,迴過頭我會詳細查明的。


    駱純躍拱手又是一拜,道:林老大,那小的就先告退了。


    劉剛站在了林昆的跟前,小聲道:剛才的那個叫駱純躍,是三進會的軍師,這人貪財好色,專門喜好有夫之婦。


    林昆笑著說:是個人才。


    劉剛說:周圍暫時沒發現什麽異常的動靜,他們會不會臨時取消了行動?


    林昆目光望向羅奎軍,在他的周圍看了看,道:三進會應該還有一個管事的吧,我記得是叫什麽薛漢勇,聽說他身手不錯。


    劉剛道:確實有這麽一個人,在道上也算是兇名赫赫。


    林昆道:這個薛漢勇沒在場,剛哥你說他會不會去埋伏我們去了?


    劉剛道: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可他會在哪兒埋伏?


    林昆道:我們在他們那兒沒有線人麽?


    劉剛道:有一個,但前段時間剛剛失去了聯絡,估計是


    林昆歎了口氣說:去查一下他有沒有家人,父母尚在,又有兄弟姐妹的,給他們家裏一筆錢,金額不能少了,要是父母尚在沒有兄弟姐妹,他爹媽咱們替他養老送終。


    劉剛點點頭,道:好。


    羅奎軍的目光這時正好向林昆看過來,那嚴肅冰冷的臉頰上,勾起了一抹笑意,似是英雄相見恨晚,又似春風得意自驕。


    林昆也是很自然的笑了笑,遙遙相望的拱了拱手,羅奎軍學著林昆的模樣拱起雙手,兩人麵色平靜,互有敬畏的感覺,這倒是讓一幹簇擁在羅奎軍周圍的大佬們雲裏霧裏。


    按說這兩人見麵了,不應該是敵人相見分外眼紅麽,怎麽搞的像是老友見麵心有憐惜?


    棺木入土,孝子跪拜,而後隨行而來的一幹人等上前跪拜,也包括那些中港市道上的大大小小的大佬們,總的來說金老爺子的葬禮還算是比較壯大,在場的人數最少也有個三五百。


    林昆陪同金凱離開,走出墓園大門的時候,劉剛剛剛接了一個電話,快步的跟上來,湊在林昆的耳邊說:還沒有發現有埋伏,派去盯著三進會總部的兄弟傳來話,說薛漢勇在老窩裏待著,一直沒出門。


    林昆道:難道他們把行動取消了?


    說話的功夫,羅奎軍一行人從後麵走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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