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王,若是打楊老三不勝,該當如何?”


    沉吟了片刻之後,石達開也開了口,打楊三哥,仔細的思量一下,怕是敗多勝少,硬打恐怕隻會損兵折將。


    對於這個教中的胞兄,東王九千歲,石達開還真是不怎麽感冒,自打天王不理事之後,這位胞兄九千歲,時不時的要僭越一下,石達開可不是那些大字不識的將領,楊秀清想幹什麽,他心裏也有些算計的。


    “兵事之上,達胞是勝過我的,你說該當如何?”


    太平軍高層之間的稱唿也是相當混亂,按著官麵來說,自然是天王、東王、北王、翼王,天王有時還直唿各位王爺的姓名,而達胞、清胞,也是天王的口頭語,以示諸王之間的兄弟情份。


    若到了降僮的時候,諸王要稱唿天王為二哥,稱唿東王為天父,口稱是兒臣。而東王降僮的時候,多半要喚天王做秀全小兒,若是趕上天父的心情好,小兒二字也會去掉的。


    這裏麵的貓膩,石達開清楚,但為了天國的團結,這降僮之事,還是不能點破的,如今東王學著天王的口氣稱唿他,石達開心裏也有些膩歪,但說正事兒要緊,這些終是小事呐……


    “先讓韋石二人試探一下,若是楊老三依舊悍勇,咱們隻能舍湖北就湖南,同時在安徽、江西用兵。


    待湖南、安徽、江西抵定之後,兵分三路,同打楊老三!”


    各為其主的話,楊三哥說過,真正涉及到了天國大事兒,石達開也不會過多的顧念楊猛,既然一對一打不了楊三哥,那就待三省抵定之後,群起而攻之。


    “嗯!達胞的話在理。若是讓你帶兵,你覺得帶多少為好?”


    同時打湖南、安徽、江西三省,依照天國的兵力,十萬數應該是足夠了,天京城內,有壯丁四五十萬,但是天國的財力有限。能武裝起來的,隻有二三十萬,這個數目隨著時間的推移,一直在變,具體是個什麽數字,楊秀清也說不準確。


    問這一句。楊秀清也是有目的的,如果石達開要的人多,這小兄弟,就不能用了,若是要的人少,還能湊活用幾下。


    “就目前的局勢來看,西征大軍增兵是必然。我覺得七八萬足以!


    若是東王有苦難,三五萬兵士,三五萬壯丁也行!西征的兩路大軍,多少有些富裕的軍械,無非這些壯丁也訓練過,到了前線再配發軍械,也可堪一戰的。”


    江南江北兩大營,對天京來說是個威脅。雖然之前兩大營的兵馬走了一部分,但近期,這兩大營的人數,又多了不少,天京是天國的根基,在這事兒上,石達開是不會跟楊秀清耍心機的。


    “既如此。那就給達胞一萬老兵,三萬新兵,六萬壯丁,湊齊了十萬這個吉利的數字。但願這次達胞領軍,旗開得勝!”


    石達開實在,楊秀清也不吝嗇,與傾軋相比,如今擴大天國的地盤才是大事兒,在為政之道上,楊秀清無疑算是個合格的。


    “承東王的吉言!敢問東王,達開何時啟行?”


    “自然是越快越好!”


    用了幾天的時間整軍之後,石達開就率領十萬大軍乘坐戰船七千餘艘,分水陸兩支大軍,溯江而上抵達原安徽省府安慶。


    石達開到了安慶之後,先是曾天養的大軍下了廬州,弄死了太平軍的死敵江忠源,沒兩天的功夫,國舅賴漢英也下了南昌,這些功勞自然算在了石達開的頭上,身在天京的楊秀清看了戰報也是大喜過望,同時心裏對石達開的防備也越來越重了。


    到了安慶之後,石達開也做出了部署,將安徽的軍馬交予,楊宜清、楊輔清兩位國宗,以石鳳魁、石鎮倫為大將,檢點曾天養輔佐兩人,率四萬大軍,三千戰船,自九江入鄱陽湖,進攻湖南。


    撤迴黃州的石祥禎,同樣給了他四萬人馬,三千戰船,這一路人馬要分兵一萬扼守田家鎮,一旦韋俊那邊的試探不利,石達開也有對策,讓石祥禎匯合韋俊,沿江直下入洞庭湖區,兩路並進打湖南,至於湖北,暫時放棄。


    石達開自天京而出,楊猛一早就得了消息,他率領人馬與韋石二人,在黃州相持了大概一個月的時間,韋俊的一萬多人馬就動了。


    “王八犢子,還真要動手啊!石相公,別怪三哥心狠了,既然要打,那就死磕吧!”


    韋俊從正門出城,顯然不是撤退的節奏,這八成是石相公那廝要試試自己的身手,若是可戰,隻怕武漢三鎮,就要陷入戰火之中了。


    太平軍的四萬人,扼守田家鎮,對楊猛來說也是個老大難,打韋俊的這一萬多人馬,楊猛還有些信心,打田家鎮的四萬人馬,三千戰船,楊猛也有些打怵。


    這次出行沒有帶上翻江龍,即使帶上一條,麵對三千戰船,翻江龍也是無計可施啊!一路退一路打,就是兩條翻江龍聯手,想要一次性殲滅三千艘大小船隻也是妄想。


    一個月的時間,楊猛也沒閑著,四千綠營兵、八千大煙鬼,也都在整訓之中,生死威脅之下,那八千大煙鬼,也暫時擺脫了煙土,一個月的操練,原本互不熟悉的綠營兵,也能勉強參戰了。


    對於綠營兵,楊猛可沒什麽善心,實戰練兵,這韋俊的萬餘人,就是磨練他們的好對手。


    瞧石達開的排兵布陣,這位也是個護犢子的主兒,除了安徽一帶用的是楊秀清的直係,其他兩路人馬,都是以石姓為主的。


    韋俊怕也是石達開手中的一枚棋子,這次韋俊全軍出動,怕是試探的因素占了多數,但楊猛可不管是不是試探,隻要露出了敵意,那就是敵人,管你是什麽原因,敵人就是該死的。


    有了綠營兵做炮灰,楊猛用兵也不像之前那麽謹慎了。論做人,楊猛可不是什麽好人,自己的麾下該珍惜,朝廷的兵馬就是炮灰,隻要不是同一陣營的,在楊猛的眼裏,多半也不能算人。


    韋俊的人馬出了黃州城。楊猛驅趕著一萬多綠營兵,也直愣愣的撲了上去,這樣兵對兵、將對將的大規模硬捍,楊猛也是第一次。


    他也想借著湖北的綠營兵,感受一下冷兵器作戰的氛圍,這倒不是為了好看。楊猛主要還是想研究一下清軍的戰法,畢竟要想篡政,戰爭是不可避免的。


    韋俊是先動的,也就占了先機,火炮,韋俊的軍中也有幾十門,但用起來就麻煩多了。沒有炮車,就要臨時築造炮台,韋俊算是擅守擅攻的驍將,他先動的目的,也就是為了築造炮台。


    與韋俊的火炮相比,楊猛的二十四磅臼炮,自然輕了許多,四個人就能勉強抬著走。而且這些臼炮都是船用的樣式,配好了木製的底座,放下就能打!


    為了行軍方便,楊猛將這些臼炮,用四根竹竿改成了八抬式的,八個人抬著不足四百斤的臼炮,還是很輕鬆。一路走一路打,對楊猛來說很容易。


    一個能動一個不能動,而且二十四磅臼炮射程,也比韋俊的那些火炮。遠了那麽兩三百米,這兩三百米,就足夠決定勝負了,幾十門臼炮,三輪齊射之後,韋俊的炮陣就被廢了,接下來就是短兵相接了。


    以萬餘綠營兵為首,以前新軍做督戰隊,四千練勇做兩翼,兩萬人的大戰就此開始。


    雖說綠營兵的軍械長短不齊,雖說練勇們都是用的大刀,雖說韋俊的前鋒,用的都是長槍,但長槍的威力,在於陣型,有了能動的臼炮,楊猛當然不會讓韋俊的人馬形成戰爭,這一仗,打的是冷兵器不假,但楊猛也不會傻乎乎讓不堪大戰的綠營兵,去打規規整整的太平軍戰陣。


    幾十門臼炮,分成了三個炮陣,由遠及近開始轟擊韋俊的戰陣,太平軍用的多是實心彈,開花彈這東西,見過的還真不多,一聲聲炸雷在軍陣之中響起,袍澤一片片的倒下,別看一個炮陣隻有十幾門臼炮,可齊射的開花彈,對軍陣來說就是個大殺器。


    火炮有射程,雖說楊老三的火炮能動,但火炮再快,也快不過輕兵,韋俊領軍的能力不錯,炮陣一毀,他就發現了臼炮的弱點,快速前進短兵相接,就是遏製楊老三炮陣的法子。


    開花彈的轟擊,加上韋俊的快進之法,太平軍雖說悍不畏死,但陣型卻是散亂了起來,楊猛混戰的目的算是達到了,接下來,打的就是軍心與悍氣了。


    韋俊手裏的火槍兵不多,隻有區區三五百人,這是守護中軍的主力,韋俊也不想年輕輕的就死在亂軍之中。


    前軍接上了火,太平軍的優勢明顯,多是苦哈哈出身的太平軍,體力上明顯強過綠營兵,但開戰之初,這些綠營兵,也接了楊軍門的嚴令,進,可以!退,有多少殺多少,那一群擎著火槍的練勇,齁不是人,他們的兇狠惡毒,綠營兵之前是領略過的,這些人三五個一夥,用火槍近距離把一個個逃兵打的四分五裂的場景,對他們來說太過震撼了,與其跑迴去挨槍,不若與長毛賊掄刀。


    若是俯瞰戰局的話,與太平軍對上之後,綠營兵的戰陣,明顯的扭曲了,但也隻是扭曲而已,慢慢的混戰的規模就越來越大,在人數上,楊猛比韋俊多了五六千人,想要短時間分出勝負,太平軍即使兇悍,也是不可能的。


    平地作戰,即使騎在馬上,楊猛也看不到遠處的戰局,三萬多人混戰,戰場的規模將近十裏方圓,除了前麵的喊殺聲,楊猛也隻能瞧見後軍的後腦勺而已。


    “讓兩翼的練勇,快速抄了太平軍的後路!”


    指揮,也隻能憑著之前的部署了,想要實時的指揮戰局,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聽了傳令兵帶來的僵持消息之後,楊猛也不猶豫,直接就打算包圍韋俊的人馬,平地作戰,靠一萬七千人包圍一萬三四的敵人,可能也就楊猛做的出來了。


    在楊猛看來,擊潰,那不叫打仗,殲滅戰,才是真正的打仗。


    清軍與太平軍對打,幾萬人的大戰,死傷可能也就最前線的那幾千人,剩下的都是擺設而已,一旦一方潰散,追擊造成的殺傷,有限的很,想要消滅太平軍這樣的,隻能將戰陣分割包圍,打殲滅戰。


    兩翼的練勇,可是楊猛精挑細選的壯漢,訓練了半年多的長途行軍,這支人馬,比太平軍的速度快的多,用行走如風來形容,也算是貼切。


    楊老三軍陣的兩翼,突地竄出兩支千多人的精銳,韋俊一下子就懵了,敗了!當時他的腦中隻剩了這一個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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