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事物多不長久,就在武漢三鎮的百姓,慶幸武昌有個左大善的時候,太平軍的北伐隊伍動了,北伐的領隊是新晉的天官丞相林鳳祥、地官丞相李開芳、春官副丞相吉文元,大軍自浦口出發,經蒙城、亳州入河南境內,克歸德之後兵鋒直抵黃河南岸。


    林吉李三人,依照東王楊秀清吩咐,以快打慢,行軍之疾,一下就讓朝廷緊張了起來。


    這還隻是個開始,林吉李的北伐大軍出動之後,以夏官丞相賴漢英為首的西征大軍,也開始了行動,戰船千艘,兵員數萬,溯江而走,這一下安徽兩湖的官員也坐不住了。


    朝廷在江南的兩支大軍,琦善的河南綠營駐紮在揚州附近稱江北大營,向榮的雜牌綠營,駐紮在天京附近稱江南大營,對於北伐和西征的兩支長毛賊,江南、江北兩大營的琦善和向榮,都選擇了坐看。


    不是不想打,實在是打不過啊!揮師北進的林吉李是長毛賊的悍將,琦善本就兵少,隻能眼睜睜的目送林吉李三人北進了。


    向榮兵多,但盡是雜牌,五六省的綠營軍馬合在一起麵前能自保,對付西征大軍,也就隻能在夜裏想想了。


    賴漢英雖說名不見經傳,但千艘戰艦那可是實實在在的大手筆,常青樹一般的向榮自然不會抽風,去對付這支不知道多少人馬的西征大軍。


    太平軍的北伐、西征大隊一動,楊猛這邊的情報也就到了,估摸著再有一個多月,恐慌才會降臨到武漢三鎮,但之前的戰爭準備,要加快了。


    “三爺,武漢三鎮新建的糧倉已經竣工了,糧食也存了一些,咱們做這些會不會給他人做嫁衣裳呢?”


    左宗棠對楊猛的稱唿。也固定在了三爺上,稱楊軍門外道,稱東翁楊老三還不願意聽,左氏得了楊老三的恩惠,稱唿三爺也不算是掉價。


    “老子做的嫁衣裳,怕是沒人敢穿!芷晴,讓泰辰速度快一些。湘江到長江的通道已經打通了,糧食、木材以及貨物,先盡著武漢三鎮囤積!


    雅月,知會楊福良,讓他差人在湘西架設電報線路,沿江的武莊。收縮防禦。”


    雖說跟了楊猛,但左宗棠所能觸碰的隻有武漢三鎮的防務和一些關於太平軍的情報,隻言片語之中,左宗棠也能察覺楊家的大場麵,但許多東西,還是如墜雲霧之中。


    “三爺,隻怕朝廷的調令不日就要下來了。您是與太平軍征戰之中的常勝將軍,一旦安徽的勝保告急,隻怕僧格林沁會借機讓您去安徽對抗太平軍的西征大隊。”


    左宗棠的疑慮不無道理,隻是楊猛在之前早有準備,收複武漢三鎮的折子裏,明確的說了半年之內難以再戰,折子裏的東西,是左宗棠不清楚的。


    “無妨!收複武漢三鎮的時候。老子在折子裏做了伏筆,雖說朝廷很可能會催促老子,但據此抗命,朝廷也是無計可施的。


    如今賴漢英的西征大隊,目標直指安慶,打下安慶之後,安徽就是個破鑼。而九江也是太平軍勢在必得的地方,在安慶分兵,差不多就是賴漢英的選擇。


    西征的大隊,都是些新人。賴漢英、曾天養、韋俊、石鳳魁、林紹章、石祥禎這些人老子之前聽都沒聽說過,蔫人出豹子,誰知道這些人能不能打?


    萬一碰上個石達開那樣的,咱們就要撓頭了,現在最要緊的就是看戲。”


    救勝保,楊猛巴不得看著他兵敗身死呢!再者說了不讓太平軍蕩滌一下兩湖的清兵,有些事兒還是不怎麽好做的。


    還有一條就是西征軍離著武漢三鎮還遠,兩三個月的時間之內,賴漢英等人怕是要在安徽與湖南墨跡,打武漢三鎮,也得靠時間呐!


    “三爺,這嶽州與武漢三鎮南北依托,我去嶽州之事,要抓緊一些了,不然等太平軍打下了嶽州,咱們就失了先手。”


    這話倒不是左宗棠心急自己的知府帽子,而是軍事需求,若是如楊老三所說,太平軍在安慶分兵,必然是兵分兩路,一路打安徽,一路打湖南。


    要是兵分三路的話,剩下那一路就是打九江的,對武漢三鎮威脅最大的就是嶽州了,一旦嶽州失陷,江麵上的戰事就是南北夾擊之勢,加上陸路的攻勢,如果現在不固守嶽州的話,未來的武漢三鎮恐怕要三麵受敵了。


    “這不錯!你這幾天,寫一份遏製太平軍,並吞大清的章程出來,署名之後按上手印,這東西少不得!


    你再用書信試探一下曾滌生,看看他想怎麽守湖南,串聯的事情,也不要懈怠。”


    投名狀,是絕對少不了的,不要小看一封書信的作用,對於漢臣,朝廷的防備森嚴,隻要有了這份東西,朝廷那邊的態度就是有錯殺沒放過。


    “三爺,咱們之間還得用這些手段?”


    聽了這話,左宗棠也無奈的苦笑了起來,楊老三行事,滴水不漏啊!這份東西看來是必須要寫的。


    “先小人後君子,現在這世道,連自個兒都信不著,就別說外人了,這東西寫了雖說沒多大的作用,但好歹是個寄托。”


    楊猛說的是實話,他雖然不會餓肚子,但在所謂的大勢麵前,還不一樣要裝孫子,許多事兒,看起來抬抬手就能完成,結果可能一樣,但後果絕不相同,目的之後還有目的,近期的看似很容易,但對以後的影響卻是很長遠的。


    百姓也差不多,太平軍的規模越來越大,洪秀全製定的有些製度脫離了人性的範疇,但現在的太平軍還是個能混飯的地方,隻要有糧食,太平軍或是清軍,都不會缺少人手的。


    如今是亂世,官軍投長毛,長毛投官軍的事兒,多的數不過來,一仗打完,或許長毛之中就有官軍。也或許官軍收容一批長毛,原因也簡單,當兵吃糧而已。


    對於自己身邊的人,楊猛的第一態度就是不信任,他桌上的密報,除了各級官員管事的,還有諜報頭子秦子祺、孫伯青、李海的。秦子祺負責監視孫伯青,孫伯青負責監視秦子祺,秦子祺、孫伯青共同監視李海,楊家上上下下的人,背後都有一雙眼睛,那就是影子。


    正常的行為。不會被上報,一旦有人行為怪異,這些情報就會第一時間出現在楊猛的麵前,利益能使人團結一心,利益也能使人眼紅心黑,楊家涉及的利益太大、太多,對於任何人包括自己在內。楊猛都不會無條件的信任。


    左騾子是個有心機的人,楊猛當然不會輕易的放過他,周夫人、左孝琪,也是楊猛控製左宗棠的手段,至於這投名狀,則是絕了左宗棠投朝廷的必要步驟,少不得也缺不得。


    “我這就辦!”


    楊老三說的實在,左宗棠知道許多事兒。都是拒絕不了的,還是那四個字,求同存異。


    太平軍的北伐與西征,在楊猛和左宗棠看來是絕大的昏招,但初期對朝廷的壓力也是巨大的,朝廷的兵員不足,綠營八旗廢弛。這是個極大的弱點。


    江南本就被太平軍弄得七零八落,打的差一些也情有可原,賴漢英的西征軍,一路攻城略地。沒有受到什麽有效的阻擊,琦善、向榮的南北大營都按兵不動,江南各地也隻能謀求自保了。


    北伐同樣是這樣的局勢,直魯豫三地,也不是什麽太平的地界,直隸鬧過天理教,山東是白蓮教的一個根據地,而河南新興的撚子,也慢慢的在發展著。


    太平軍的兵鋒一指,這些地方的民間也就蠢蠢欲動了,倒不是老百姓想著去叛亂,而是世道太過艱難了,十個老百姓,起碼有六七個一年到頭也吃不到一頓像樣的飯菜,老一代的天理教、白蓮教,沒什麽前途,但新興的撚子還是比較有市場的。


    撇家舍業搶大戶,短期看來收成比種地要好得多,駐防直魯豫皖一帶的僧格林沁,肩上的壓力也同樣很大,僧格林沁手裏的兵是不少,但絕大部分要用於拱衛京畿,最精銳的京營,調派個三兩千還成,再多,隻怕朝廷那邊不許。


    蒙古鐵騎也是一樣,雖說直魯豫一帶多是平原,但守城對蒙古鐵騎來說有些屈才了,輕兵疾進,迎著長毛賊的兵鋒硬打,僧格林沁倒是想呐!可朝廷那邊卻是不允。


    江南已經打成了一鍋爛肉,萬一僧格林沁的蒙古鐵騎慘敗,大清朝廷的軍心就再也收拾不起來了,固守一些重要的城池,就成了僧格林沁不得不做的事情。


    人少城多,朝廷在北方的兵力捉襟見肘,太平軍的北伐大軍,也就能長驅直入了,今天失一城明天失一城,恐慌的情緒也在北方蔓延。


    京畿之地要保住,同樣江南的財稅之地也不能失卻,朝廷終歸是朝廷,不能像長毛賊一樣,想怎麽打就怎麽打,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乞丐大皇帝,顧慮越多失去的也就越多。


    官軍守的八麵漏風,太平軍打的有聲有色,這雖說不是戰略布局隻是無奈的現實,但這無奈的現實,卻讓太平軍上下以為東王指揮得當,改朝換代指日可待。


    朝廷上下,也同樣覺得社稷風雨飄搖,隨時會被顛覆,越是這樣朝廷越是不敢放手施為,隻能選擇固守京畿一帶,勒令各地的官員死命的守土。


    偌大的朝廷上下,就沒有一個人覺得長毛賊隻是外強中幹,或許有吧?隻是沒有說話的機會,但武漢三鎮的楊猛和左宗棠,卻看得清楚,這樣的優勢隻是暫時的,相對於朝廷來說,太平軍還差的太多。


    論人口,朝廷控製這四萬萬,雖說離心離德,但稍微出幾個願意扶保社稷腦殘貨,也比太平軍在天京的百萬人多的多。


    論糧食的占有量,雖說太平軍肆虐江南之地,但戰亂隻是在少數地方發生,絕大部分土地上的百姓,還在過著與往常一樣的生活,隻不過他們身上背著的苛捐雜稅越來越沉重了而已。


    太平軍襲占了鎮江、揚州,斷了朝廷的漕運,但這兩年大運河本就淤塞,海運的紅船,在上海道還是有不少的,以江南之地維持京畿的糧食,海運雖說有些杯水車薪,但也能解一時之急。


    天下大亂,雖說是個勢頭,但距離真正的天下大亂,還遠著呢!


    太平軍基礎不穩,糧食將慢慢成為他們的一個大難題,雖說太平軍占據的都是江南的富庶之地,但所謂的田畝製度,卻是大大抵消百姓積極性的一個物件,太平軍掌握的土地不少,但糧食的產出卻會越來越少。


    百萬人聚在江寧,看著不少,但真正論起來,優劣也是極為明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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