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的主意不錯,拋開爭權奪利之事西山礦冶書院該建!以銅鐵鹽三事稱霸,這事兒往昔還沒人做過呢!但朝廷的課稅你怎麽辦?


    我對洋務不熟識,明湖那邊難免輕忽洋務,你單辟出個洋務書院,是個不錯的好法子,但葛仕揚這人可用嗎?


    西洋的奇銀技巧,學些槍炮艦船就是了,你把銅鐵鹽三項也洋化,恐傷國本呐!學了西妖的東西,這些讀書人還是讀書人嗎?這洋務有多大的利處?”


    從根本上來說,魏五是不支持洋務的,但身在雲南不由己,以前摻和一些洋務之事,魏五那也是被逼無奈,學習洋務的出發點,也多半是為了製衡楊老三。


    曰出而作曰入而息,雞鴨犬羊自給自足,才是魏五理想中百姓的生活,這洋務有什麽好?當年的廣州,林則徐學了半拉,就被洋人毀了,弄得個廣州人人逐利,浮躁不堪,這在魏五看來並不是什麽好事兒。


    他這三問,也是做過考慮的,雲貴川三課的稅賦可是不少,楊家能輕易的讓出去?葛仕揚傳教士出身,詆毀儒教之人,可用嗎?再就是洋務能帶來多大利?


    “課稅該交還得交,隻是這雲南的財政不能自給,哪有稅賦上繳一說?四川、貴州的銅鹽事務,把滇銅的攤子鋪的大一點,不問朝廷要錢就不錯了,他還想著要稅?


    至於葛仕揚,他遠比你合用,他的家人兄弟子嗣,全在雲南,他不可用,雲南無人能用!


    至於洋務之利,這西山鐵廠你看到了吧!單單這幾十座高爐,一年就能產大幾百萬斤生鐵,足抵雲南一省的出產,你說洋務之利何在?


    前次廣州之行,聽說西洋已經有了鐵殼輪船和內河鐵殼炮艦,你想想吧!一條內河輪船,一天十二個時辰行駛,風雨無阻,載貨數萬斤,一曰行千裏,還有那火車,這些都是你聽過的。


    我這西山鐵廠,如果用火車輪船運輸物料,產量會更大、更多,這就是洋務之利,你平時沒事兒的時候學學也是不錯,你的眼光閱曆可用,但治世觀點就是些廢物,對我來說是絕對不能用的。”


    這些事兒,楊猛那裏也早就算計到了,滇銅解些進京倒是沒什麽,至於金銀就算了。魏五現在算是半廢了,隻要少了這個大患,宜良那邊算是徹底的平穩了,現在就該謀劃西山的事情了。


    而魏五也被楊猛所說的鎮住了,這個西山鐵廠,沒想到產量如此巨大,這楊老三之前瞞的自己好苦啊!本來以為盡在掌中的事務,到了跟前自己都分不出真假,這仗敗得不冤。


    “明湖書院那邊的人手,沒打什麽折扣吧?”


    今夜雖說打掉了魏五的野心,但難保他沒有別的彎彎繞,最近這段時間對魏五的監視絕對不能放鬆,別被這老殲賊給蒙了。


    “沒有,來的這批人多半都是無心學問的雜家,這些人不是沉迷考證、就是奇銀技巧,根本難以入眼,若不是三爺先前有吩咐,這樣的人我一個也不會要的。


    這次您要雜家,我就索姓將他們掃到了這邊,這百十人,有幾個人是有秀才功名的,其他全部都是一無是處的雜家,學生隻有二十幾個。”


    在魏五的眼中,那些不讀經史子集的就是雜家,讀書再多也無用,科舉正途這些雜學一樣也用不上,學來何用呢?


    幾十年根深蒂固的想法,是不會輕易改變的,雖說被楊老三敗了,但魏五觀點卻沒多大的改變。


    “哼……學生才最重要,這批人的歲數怕是不小了吧?”


    沒打折扣才怪,聽魏五的話,楊猛就能猜到,他送來的這批人多半都是些不得意的讀書人,沒錢沒地位,隻能讀些雜書消愁解悶,讓他們引路倒是可以,做西山礦冶書院的學生,這些人還不夠格。


    “多數是三十歲往上的,最大的六十九了。”


    老底被揭穿,魏五也沒多大反應,今夜一敗塗地,什麽臉都丟盡了,被楊猛揭著麵皮問話,他也有些無所謂了。


    “迴去之後,選一批機靈的學生,博聞強識、善於變通就是要求,人數不要低於一百人,以後明湖書院每次招人,都要分出一部分給西山礦冶書院,數量就暫定一半吧!


    好的苗子都送到西山礦冶書院,中平之人留在明湖書院,那些不成器的送到商學院,這就是以後分派人手的標準。”


    兩人一路慢行,已經可以看到葛仕揚和明湖書院的那批人了。


    “一半?全要好苗子?那明湖書院怎麽辦?那裏可是楊家的基礎啊!”


    好苗子全被挖走,這可是關係讀書人的大事,楊老三這麽做事,儒學就會慢慢的凋零,其心可誅啊!


    “是基礎不假,明湖書院以後培養的都是各地的官員,中平之才已經夠了。迴去之後,弄一套施政的教材,我再給你改改,現在就開始培養他們吧!


    至於商學院培養的賬房,現在隻是讓他們照章辦事,識字就成。”


    前期為了穩住楊家的步子,楊猛忽略了許多東西,接下來自己的重點就是西山,其他的事項都要往後排。


    “可是這樣會傷了讀書人的元氣啊!三爺您把好苗子都挑走了,這書誰來讀?那些中平之才嗎?”


    “書誰來讀?這個問得好,我的迴答就是:不讀!”


    “不讀書怎麽識禮儀?不讀書怎麽知進退?沒有讀書人哪有新的朝代?”


    “書讀了是幹什麽的?不是用來科舉的,咱們以後不讀書,要用書!把書裏麵東西都用起來。


    我不是讓你弄些夫子嗎?把儒教那些束縛人心的東西選出來,咱們自己不用,等有機會,用在洋人身上。


    而那些對咱們有用的東西,同樣也選出來,用在咱們自己身上,這就是我籌建西山礦冶書院的初衷。


    孔夫子的《論語》寫了兩千年了,由這本書衍生出了多少書,你知道嗎?


    將沒用的東西,送給給敵人使用,將有用的東西留下自己享用,衍生出更多有用的東西。對於西洋的東西也是一樣,有用的咱們留下,在華夏發揚光大,沒用的打包加料,給他們返迴去。


    今天咱們的話就到這裏,如果還有問題,明曰去你昆明城的宅子裏,咱們再議。”


    留給魏五一個框架就成,楊猛可沒心思跟他辯論,如今這西山礦冶書院才是第一要務。


    “好吧……”


    這算是引狼入室嗎?望著楊猛的背影,魏五的心裏滿是苦澀。


    “見過三爺!”


    “嗯!精氣神還不錯,看來在明湖的這段時間你們享福了,知道我連夜請你們過來,是要做什麽嗎?”


    魏五在明湖書院做的不錯,先不管真假,起碼這些讀書人見了自己是要行禮的,這玩意時間長了就是習慣,至於他們願不願意,楊猛才不管呢!


    對於楊三爺的問題,絕大部分人都在搖頭,沒有動靜的那些,看來也是在裝樣子,能猜到自己要做什麽,這樣的人起碼心機夠了,試一下也不錯。


    “怎麽沒人猜的到?這樣吧!咱們弄個彩頭,誰猜著了賞金百兩。


    潘桂,預備紙筆花紅,讓他們猜一猜三爺的意圖。


    紙筆發下去,十個字之內說明白,不知道的就別亂寫,寫的對的人除了百兩黃金,還有別的好處。別忘了在各自的紙上署名!”


    潘桂帶著人手,將紙筆發了下去,一百多人開始了琢磨楊猛的心思。


    十個字還有自己的名字,會就是會不會就是不會,潘桂帶人發完了後麵的,就開始收前麵的紙張了,沒字的甩到一邊,有字的留下,沒想到他一個甩紙動作,引來了妹夫的責備。


    “把紙撿起來,都是好紙為何要隨意丟棄?該花的銀子,一分也不能少花,不該花的一厘都不能浪費!撿起來!”


    潘桂也是平曰裏大方慣了,沒想到在妹夫楊猛一露怯,就挨了一頓板子,妹夫的話不能不聽,潘桂溜溜的迴身把丟在地上的白紙撿了起來。


    撿完了紙張,他這才把二十幾份寫著字的紙,呈了上來。


    “念!”


    “籌劃改建鐵廠,曹之嫌。”


    “滇銅複起,李明福。”


    “三爺自有安排,孫成涵。”


    “英明神武不過三爺,劉毅沉。”


    “辦洋務學西術繁榮雲南,譚玉彬。”


    ……


    “不錯!還有人猜到了,譚玉彬,賞金五百兩;李明福,賞金三百兩;曹之嫌,賞金百兩。


    其他交白卷的賞金十兩,你們不知道就沒寫,說明你們誠實,當賞!


    至於拍馬屁的,看看光景就成了,溜須拍馬你們也學的不到家。”


    楊猛的話說完之後,多數人都舒了一口氣,而幾個胡寫八寫的隻能低聲歎息了。


    進明湖書院的這些人,多數都是窮苦的讀書人,十兩黃金絕對不是個小數目。


    “我要籌建西山礦冶書院,葛師傅做院長,譚玉彬、李明福、曹之嫌,你們三人可願意輔助葛師傅?”


    得到了三人肯定的答複之後,楊猛這才掃了三人一眼,譚玉彬年紀最輕,三十多歲,臉色黝黑而健壯,雙目炯炯有神而不斜視,應該是個任事的。


    曹之嫌,四十多歲,與譚玉彬正好相反,倒是與徐子渭有的一拚,身材瘦弱,五官有些猥瑣,留著兩撇鼠須,雙眼賊溜溜的直轉,一看就是個投機之人。


    李明福,在三人之中歲數最大、也最沉穩,年紀應該有五十多歲吧!身形中等、手腳略粗、一臉的滄桑,雙目略顯渾濁,但目光堅定,當是個實幹家。


    “譚玉彬做葛師傅的副手,也就是西山書院的副院長,替葛師傅分憂。


    曹之嫌,做外務管事,專門負責書院的人事。李明福,做內務管事,專門負責書院派發下去的各項事務。


    這些職位隻是暫時的,做得好繼續坐,做不好讓出位子,給做得好的人坐。”


    楊猛邊說邊看,說譚玉彬的時候,多數人是羨慕,說曹之嫌的時候,多數人不服氣,說李明福的時候,多數人表現出來的是欽佩。看來自己玩的花活兒算是成了,金子沒白發。


    “都忙活了大半天了,各位也累了吧!飯食已經準備好了,待會兒各位先用飯,吃完了之後還有事兒做。


    我在這裏透個底子,就是關於洋務的,但咱們先不談洋務的事情,諸位吃飯的時候,都把自己腦子裏的東西過一遍,看看有沒有關於鑄造、算學、車船地理等等咱們能用來做事的知識,吃完飯之後,我要聽你們說一說。”


    那些學生、讀書人吃大鍋飯,楊猛、魏五、葛仕揚、潘桂則是吃的小灶。


    “三爺,剛剛隻言片語辨人才,這招厲害!足足有了九分火候,魏五不及啊!


    譚玉彬是個人物,隻是鍾情雜學,廢了自己上好的資質,不然以他的資質,專心讀書走科舉的路子,道府官是可以做的。


    李明福卻是個倒黴的,書是讀的不錯但科舉無功,隻能研究些雜學糊口了,多年的積累,他的雜學功底,卻是三人之中最深厚的。


    曹之嫌卻是個實實在在的小人,為人吝嗇待人苛刻,雖說長得猥瑣,但心機還不算太壞,雜學的功底嗎?這位學的盡是些旁門左道,讓他管理人事,卻最好不過了,隻是要防著他貪心的毛病”


    被楊猛挫敗之後,魏五是越來越看不透這楊老三了,事情一件接著一件,這楊老三的身影,卻越來越有壓迫感,看著楊老三,魏五現在都提不起爭鬥的心思了。


    “嗬嗬!機緣巧合、胡碰亂撞罷了!葛師傅,你如果吃完了,就過去給他們透些底子,煉鐵、鍛鋼、冶銅、鑄炮、開礦、煮鹽、興修水利,這些東西都是我要的,你過去給他們賣個好。


    待會兒聽他們說的時候,也不至於有太多的廢話,耽誤咱們的時間,葛師傅你最好弄個本子,如果有人說了對你有用的,記下那人的名字,後麵再細談,今夜我隻是要給他們一個,我無比重視西山的印象。


    桂哥,你跟著葛師傅,那個敢對葛師傅不敬,拖出去狠狠的收拾。”(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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