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眼目睹了清兵平亂的過程,楊猛的心裏也有了許多的想法,黃巴巴一死他是沒了擔子,可張富、馬效青妥協投清,很可能不得善終,竄入大理、版納的那些人是去幹什麽了,不用想也知道。


    迴亂再起,張富、馬效青就是塚中枯骨,賀長齡也落不了好,懷恨的沈聚成,到那個時候就該鬧騰了,永昌的數萬哨練,加上七把香會,局勢會亂成什麽樣子,沒人看的明白。


    張必祿是個麻煩,他訓練的萬餘綠營,已經有了一戰之力,將來取賀長齡而代之的新總督,也不可捉摸,現在反清雲南必然落入楊家的口袋,可以後呢?


    雲南的地勢不錯,占了雲南自保一點問題也沒有,可朝廷如果斷了珠江與長江水路,雲南要想發展,就得走安南一線,雲煙遺禍無窮,與列強對上也是時間問題,以一個雲南對抗列強,不是不行而是不能。


    以前藍旗軍的遭遇,楊猛聽江樹先說過,英吉利、大清雙方合力,鎮壓了藍旗軍,一旦與列強有了衝突,大清會怎麽做,不難想象。


    內戰,藏邊、四川、貴州、廣西,全是戰場。禦晦,安南緬泰印全是漏洞,湄公河、紅河就是運兵通道,連年征伐死人無數,楊家給出的條件再優厚,雲南的百姓也會離心離德,楊家覆亡隻是個時間問題。


    花上幾年時間借著雲南的兵鋒橫掃大清,楊猛有這個自信,但橫掃大清容易,謀奪大清卻極為艱難,雲南起事之後,難免別的地方不有樣學樣,那樣一來就隻能內戰了,內戰一啟處處烽煙,到時候的局勢誰也沒法控製,隻會便宜虎視眈眈的列強各國。


    雲南必須守住,滇西的山民可用,韋駝子的八千軍已經有了基礎,滇西的山民青壯,劈出一半再組一軍,一旦滇西大亂,自己就以民團的名義,強勢壓住。


    如果滇西還是一副不溫不火的樣子,那就繼續看戲,慢慢發展。而且控製雲南的步子要加快了,趁賀長齡沒走,挾著這次壓服山民作亂的恩惠,再從老賀身上,刮下些油水也是不錯。


    滇西的局麵已經大過了楊家在雲南府的勢力,尾大不掉也是個麻煩,單憑楊家的幾個管事,想鎮住這些下山的各族青壯,顯然有些無力。


    如何控製楊家越來越大的局麵,也是個問題,自己要做的事情很多,魏五應承的開幕之事,看來要擺在首位了,不然單憑自己一個人,劈成八瓣也處理不了整個雲南的雜亂事務。


    開私幕、刮老賀、建新軍、壓民亂,這四項是急需解決的。分派滇西和雲南府的土地,繼續引山民下山;保住珠江商路,再開長江商路;重開雲南銅礦,發掘鹽礦的產能;破開四川的阻隔,開辟甘陝商路,組建各地商號;引進西方科技,培植自己的勢力;這五項都是今年要辦的事情。


    想到這些,楊猛也坐不住了,不想不知道一想嚇一跳,查抄雲南銅官的收獲,一下就把自己的步子,擴大了幾倍,事情太多了,滇西的民亂,已經成了小事,現在穩住楊家的步伐,堅實穩重發展,就成了最重要的問題。


    滇西的山民,剛剛嚐到了甜頭,一時半會不會反叛,有幾個管事在這裏忙活現在勉強夠用,迴宜良讓魏五出個主意,再迴頭擺弄他們。


    將滇西的事情安排下去之後,楊猛就急匆匆的迴了宜良,老爺子現在不太管事,自己先找魏五拿出一個章程來,再找老爺子不遲。


    到了明湖書院,楊猛找了一間靜室,也不管魏五有沒有事,直接就差人把他請了過來。


    “老魏,最近發了一筆橫財,我在滇西引了十幾萬山民下來耕種,單單青壯就有五六萬,山民桀驁為防他們叛亂,你得給我拿一個章程出來!”


    見了魏五,楊猛沒提別的事情,獨獨拿出了控製山民一事來說,許多事都是這個衍生出來。


    “十幾萬人?三爺的步子,是不是邁的有些大了?單以利益養民,也不是什麽好事,滇西不比雲南府,在雲南府三爺的聲名無兩,一個名號就能鎮住整個雲南府,可滇西那裏,如此行事卻是有些急躁了。


    養民!恩威並用才是正道,山民桀驁稍有不順動輒叛亂,三爺要壓服滇西山民,隻能拿出殺人不轉珠的手段了。”


    銅官和滇西之事,魏五並不知曉,他出的這個主意不錯,與楊猛想的也差不了多少,這魏五還不算老糊塗,思慮還是很敏捷的。


    “嗯!此事我也有個大概,韋駝子那裏不是有八千軍嗎?劈出三千,讓韋駝子帶著去滇西練兵。練兵之法,就用我在防疫營的法子,不順即殺!想來三五個月,就能立威,壓服那些山民。


    等練出了新軍,就讓韋駝子選出萬餘精銳拉迴宜良,到時候宜良這邊的五千人馬,就散到滇西,組成幾路團練,一來一迴滇西在手。


    但這新軍好管,那些個普通山民,該如何管理呢?”


    軍管是個不錯的法子,但長時間這麽做,就不妥當了,楊猛在迴來的路上想了很多,但多不可行。


    “書院這裏,選出了幾十位可用之人,三爺不妨讓他們納捐,謀個一官半職,協助管理滇西的事務。此次滇西平亂,軍餉必然靡費,正是納捐的好時機。”


    魏五心裏有話沒說,那一步該不該走,他的心裏也有些忐忑。


    “幾十位,滇西的縣令也沒有幾十位,納捐簡單,可謀求實缺就難了!”


    最後再刮賀長齡一次,是楊猛之前就定好了的,可幾十位,這數目有些多了。


    “不必非得是縣令,也不能全是縣令,三爺可還記得宜良典史?不入流之官,隻要有了勢力,一樣也能控製一縣的權柄,以楊家在滇西的實力,莫說一個典史,就是錢糧、刑名師爺的位置,控製縣令也是輕而易舉。


    三爺這一問,倒是開了魏五的脈絡,這幾十位可用之人,就讓他們頂師爺的位置,書院這邊還汰選下來近百位敦實木訥、不通機變之人,這些人知恩圖報是愚忠之人,三爺給他們納捐,簡簡單單就能收了他們的心,再輔以楊家的管事,控製一地也不成問題。


    這樣一來,咱們的人手,就不那麽短缺了,那幾十位可用之人,許給他們名利,控製他們的家眷,沒有一人會有反複的。


    一百幾十號人,可以遍布雲南的各處縣衙了。至於其他的州府,咱們以後再做計較。三爺的幕僚我也已經選好了,書院這裏選的,都是忠實博學之人。紹興那邊難用的詭詐師爺,我也請了十幾位,不曰就要到了。


    以書院選出的人才製衡詭詐的紹興師爺,三爺隻要許以厚利,這些人沒什麽不敢做的,但金銀可以給他們,這權力麽?還是掌握在自家人手裏為妙。”


    控製雲南官府,這事兒可以做,而且魏五也做得極為妥帖。為楊猛設幕,他做的更好,好的紹興師爺,實在是難請,但好的請不來,壞的總是有的。


    能成為詭詐師爺的多是人才,東主勢弱這些人就張牙舞爪,把自己的名聲給壞了,也就沒人敢用。但這些人一旦遇上強主,往往都是極為厲害的人才。


    魏五怕書院選出來的人,不通法力詐術,便專門請了十幾位名聲最臭的紹興師爺,許給了他們厚利,這些落魄潦倒之人應該不會拒絕,算算時間他們差不多也該到了。


    詭詐之術?這得看跟誰用,來了雲南這些人想走就難了,十幾位師爺互相糾纏,加上書院選出來的幕僚,基本就能互相製衡,而最重要的就是楊猛這個正主,殺伐果斷!這可是學不來的玩意,十幾個師爺,遇上楊老三這個狠主,除了出力沒有別的路子可走。


    “這個不錯!就按你說的來。這控製滇西山民之事,老魏……”


    魏五顧左右而言他,許多事情都說了,就是不提這事兒,楊猛也不想和這老殲賊,耍什麽彎彎繞。不間斷的試探收服,手底下有個能人也不好使喚啊!


    “唉……這個……”


    左支右絀還是沒擋住,這楊老三越來越厲害,自己的手段到顯得有些淺了。難道這楊老三真是讓高人給點化過?


    魏五有些無奈,控製官府還有藥可醫,控製了百姓就無藥可治了,一旦讓他摸出了法門,大清必亡於楊家之手。


    “這多沒意思!看來那天晚上,你算是白磕了!你不說是不是?我也不是沒法子,就把我的法子給你說道說道,你聽聽也好!


    雲貴、川藏、兩廣、青疆八省之地,什麽人最多?恐怕不是漢人吧?我楊家花銀子策動清廷之力,強壓八省各族百姓,讓他們沒有活路,官逼民反!老子帶著楊家,就趁勢做那救苦救難的善人,你說各族歸不歸心?


    集八省之力兵分三路,青疆之兵掃甘陝蒙古,直逼京師;川藏之兵沿江而下,掃湖廣河南,兵鋒直指京畿之地;雲貴兩廣收東南沿海之地,一路東進北上;三路大軍哪一路恐怕也有覆滅大清的能力吧?


    不用洋槍洋炮,單憑軍力我十年之內,就能坐上那勞什子至尊之位,最近我發了一筆橫財,金銀大幾千萬兩,再加上無數的洋槍、洋炮,你說這時間用的了十年嗎?你再說說,我這法子可否合用?”


    這法子是楊猛心裏最次的法子,一旦用了不知要死多少人呢?但這魏五遮遮掩掩,玩那法力詐術,實在是可恨之極,不給他透點底子,這老殲賊真是不出力。


    “三爺不可啊!清初入關之時,殺了多少漢人?您啟用蠻夷滅清,隻怕兵災重演啊!”


    楊猛的一席話,嚇出了魏五一身冷汗,滿蒙藏迴漢五大族群,八省之地藏迴壯彝苗瑤,桀驁之族占了多數,十年?幾千萬金銀,加上洋槍、洋炮,三五年足矣!


    “既知不可,就說說你的主意唄!三爺喜歡直來直去,你那些彎彎繞少耍為妙,咱們兩人你是個老殲賊,咱也不是白給的夯貨,三爺這頭顱,摘下來得有你兩個重,你跟我玩這些不是罵人嗎?


    和平演變!這是個新詞兒,你迴去之後慢慢悟,悟通了咱們之間就不用耗費那麽多心思了,你這歲數也不小了,老耍心機死的也快!”


    魏五這老東西,就屬於那種牽著不走打著倒退的驢貨,降了老爺子一次,降了自己兩次,這老殲賊以為這是耍把式呢?來來迴迴的沒完沒了,雲南的事兒已經夠多了,再防著這麽一個老殲賊,太過費心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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