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不大的一會,一陣抱怨聲傳入了楊猛的耳中,說的是粵語,楊猛聽不太明白,但這聲音卻很是甜美,就是這個感覺,聲音柔柔糯糯的很吸引人,帶著抱怨的語氣,都聽著這麽有滋味,人如其聲那就完美了。


    想到家裏的那個唐尤物,磁磁的歡聲,楊猛就有些心猿意馬,迫不及待的想見一見這位潘家蓮兒了。


    剛剛還抱怨老大褲腰帶拴不住,現在可好,聽了聲音自己也把持不住了,五十步笑百步啊!


    “待會兒見了楊世兄要說官話,他可是有官職在身的,別惹老爺子生氣。”


    潘桂低低的訓斥聲在外邊響起,接下來楊猛的眼前就是一亮,荔香園與進來的女孩相比,就是坨渣啊!


    “爹爹!楊世兄!”


    這蓮兒也沒了剛才的抱怨,萼萼婷婷的福了兩下,正正經經給端坐的兩人見了禮。當她靈動的眸子轉到楊猛身上的時候,隱晦的亮了一下。


    楊猛體型雖說粗豪,可麵目卻是得了楊士勤的真傳,比豪莽的老大要強上不少,加上他年紀不大,臉上的輪廓還不明顯,也是大塊的帥哥一個。


    “雲南楊猛楊星鬥見過潘小姐。”


    美人當前,楊猛當然不能失了儀態,起身之後,也是正兒八經的迴了一禮,借著起身的機會,楊猛也粗掃了蓮兒幾眼。


    珠圓玉潤,楊猛心裏隻有這麽一個想法,南方姑娘身材嬌小玲瓏,很難配上珠圓玉潤這個詞,可不是很高的蓮兒卻給了楊猛這種感覺,通過那雙古靈精怪的美眸,楊猛把她的性格也猜了個大概,應該比二世祖潘桂強不到那裏去,難纏的嬌小姐一個。


    楊猛正經見禮,這可是潘仕成也不曾有過的待遇,這一下就讓老潘號住了楊猛的脈門,事情成了!


    “星鬥,你多大年紀了?”


    潘仕成順著楊猛的話,也拉近了兩人的關係,把年歲一論,楊猛長了蓮兒幾個月,這一聲世兄也當得。


    接下來潘仕成與楊猛閑話了幾句家常,潘桂也知機的帶著蓮兒離開了,那蓮瓣色的輕紗,隨著鼻腔裏的荷香,飄出門外的一刻,楊猛的心裏也多了幾分失落,看不夠的人間美景啊!


    “星鬥,你與我家蓮兒門當戶對,你看這事兒……”


    潘仕成有急的理由,自從建了荔香園,他的資產就在大幅度的縮水,雖說買賣還在,可荔香園和自己那頭的花費也大,為朝廷開辦的船廠,已經開始出現了虧空,再沒個生財之道,他就要挪用兩廣的鹽課了,這動用鹽課牽扯甚廣,花鹽課一兩銀子,就得拿出五兩來跑關係。


    花銀子還沒關係,一旦鹽課出了簍子,那可是要命抄家的大事,即使不被戳破,自己又能抵擋幾何?即便將來能堵上這個窟窿,挪用鹽課也是個要命的把柄。


    如果能快速的與楊家接上頭,自己不動用鹽課的銀子,潘家就會有轉機的。


    “潘大人可是缺銀子了?這事兒不急,總要聽聽家裏老爺子的意見,咱們定了的事,萬一在他那裏有什麽反複,到時候也不美不是?楊家在廣州還有一批貨物,出手之後能得百餘萬鷹洋,這些就壓在潘大人這裏吧!”


    如果和潘家合作,雲煙的事情,肯定難以保密,如果蓮兒進了楊家門,廣州這邊的代理,倒是可以給潘家,但這件事情必須得謹慎,有些道道楊猛還沒有想明白,不能現在就交給潘家處理。


    “這樣吧!等你出了這批貨,我帶著蓮兒咱們一起去雲南,如果這事兒定了,咱們就……”


    潘仕成知道自己表現的太過急躁了,可有了救命稻草就得抓住,潘家雖說還能撐上幾年,但已經有些日落西山了。


    許多的虧空得趕緊堵上,短時間的周轉,是不會有問題的,就怕收支不均,越折越多就無力迴天了。


    “這樣吧!楊家的馬幫在廣州還有十幾萬的鷹洋,我這就讓人拿來,潘大人先應應急,我迴去之後,也盡快的把貨物處理掉,咱們也好動身去雲南。”


    看來潘家確實到了危難的邊緣,不然潘仕成也不會如此的心急,即使沒有姻親,潘家的作用也很大,給他些銀錢應急也是應該的。


    “星鬥,聽你的意思,雲南需要很多東西,不知都需要什麽,如果能帶去的咱們一道帶去。”


    楊猛實在,潘仕成也不能虧待他,作為一個紅頂商人,平白受人錢財接濟還是有些丟份兒的。


    “洋人,有一技之長的洋人,能找多少找多少,據說洋人的傳教士知識廣博,可以多找一些,洋槍有多少要多少,洋炮也要弄上幾尊重量輕的,若是有洋人的軍官願意到雲南,價錢隨他們開!”


    雲南需要的東西很多很多,讓楊猛一時之間全說出來,也有些難為他了,因為到現在他也隻有一個大致的輪廓。


    等招了這批洋人,再找一些秀才,把雲南缺的東西和技術列出來,他才能有個詳細的清單。


    “洋槍洋炮現在去購買,也是些舊貨,這樣吧!咱們給米利堅人下個單子,讓他們備上批新貨,長短火槍、輕便的火炮,足量的火藥彈丸,下次搭著鹽船一並到雲南可好?


    至於那些懂技術的洋人和傳教士,應該能招上幾個,至於洋人軍官,這個我得試試,我熟識的那個米利堅軍官壬雷斯也不知迴來沒有,如果他迴來了,這事兒倒是可以辦。”


    楊猛這一開口,全是殺頭抄家的玩意,潘仕成也留了一個心眼,現在潘楊兩家,還不是鐵杆子親戚,這麽玩就怕楊家到時候放了荔香園潘氏的鴿子,洋人可以找幾個,但貨物嘛!等兩家的孩子晚婚之後再說吧!


    “成!就按潘大人說的來,那楊三就告辭了,鷹洋馬上會送到荔香園的。”


    楊猛被潘家姑娘一弄,也有些神思不屬了,現在不是談事兒的時候,自己迴去先把積存的雲煙處理了,那些東西長時間放在廣州,也是個麻煩。


    楊猛匆匆走了,潘仕成的麻煩卻來了,潘家的大小姐帶著潘仕成的夫人,卻打將過來了。


    “爹!您是不是把我給賣了,好人家的女兒哪有未過門就見別家男子的?你說!你說!”


    剛剛那次短暫的會麵,哪是一個深閨女兒家能忍受的,潘氏雖說和洋人做買賣,但門風還是很嚴謹的,未婚見了別家的男子,對蓮兒來說是個奇恥大辱,話越說越恨,點點清淚也順著蓮兒軟玉一般的麵頰滑落下來。


    “老爺!蓮兒這丫頭可憐,從小就沒了親娘,這些年我把她拉扯大不容易啊!您平時也對她關愛有加,今天怎生就莽莽撞撞的讓她見了外人呢?”


    潘仕成的正室夫人,也出來說話了,蓮兒是潘仕成的小妾所生,但那位潘家奶奶,命不好!生產的時候死於血崩,潘仕成的正室夫人無後,正好就養下了蓮兒,十幾年的感情,比之親生骨肉也不差多少。


    潘夫人雖說不大出門,可也清楚商人的道道,家裏的老爺子,這是要拿蓮兒做買賣啊!


    “唉……你們這些婦道人家,每日裏隻知閑坐閨房,哪裏知道我的悲苦?


    這次是你那哥哥不省心,惹了雲南楊家的活閻王,黃丹彤是什麽人,堂堂的一省封疆,還不是被你剛剛見過的那個楊家老三,弄塌了廣州的城門樓子,不明不白的死了?


    黃丹彤死了還不算,楊老三心如鐵石,差人直接殺光了整個黃氏幾百口人,我不把這梁子化解了,咱們荔香園就是第二個黃家啊!”


    “爹爹!這事兒蓮兒應下了,您怎麽說,蓮兒就怎麽做!”


    一聽剛剛那個笑眯眯的楊世兄,一口氣就殺了黃家數百口人,蓮兒的臉色瞬間變的慘白如雪,原來爹爹是有苦衷的。


    “是桂兒惹下的大禍?”


    蓮兒不知道黃丹彤是個什麽地位,潘夫人可是清楚的,潘桂這次真是闖了大禍,人家殺上門來了,這事兒老爺做的不錯。


    但聽到楊家一氣殺絕了黃家,潘夫人也開始擔憂起了蓮兒,自家的丫頭自己最清楚不過了,蓮兒這丫頭,平時雖說還算乖巧,但性子也是很刁蠻的,到了楊家就怕她刷小姐性子。


    楊家如此殺人不眨眼,一旦蓮兒惹怒了主家,萬一被打死可怎麽辦啊!想到這裏,潘夫人的眼淚也是止不住的流。


    “哭什麽!咱們家桂兒做錯了不假,可楊家也沒過分的追究,這事兒已經過去了。


    我想把蓮兒嫁過去,還有別的原因,這幾年咱們家建了這荔香園,耗費可是不小,現在買賣上已經出現了虧空,咱們潘家支撐不了幾年了!


    為了堵上這些虧空,我挪了朝廷的鹽課銀子,這可是殺頭抄家的大罪,楊家這次來和好,是帶著買賣來的,為了修好兩家的關係,我這才做的這個決定。


    蓮兒啊!楊家是西南豪商,家世是錯不了的,我把你嫁過去,也是有考校的,這楊家雖說殺人不眨眼,但對於自家人還是很維護的。


    這次楊三來廣州就是為了救他大哥,你嫁過去之後,隻要好好孝敬公婆,仔細伺候夫君,不與妯娌拌嘴,融入了楊家,他們楊家能看著咱們家就這麽倒了嗎?


    你是爹爹的心頭肉,把你嫁出去,當然要選個好人家,這楊三相貌堂堂、身強體壯,而且肚子裏也有東西,將來必然是個聲名赫赫的人物,不算辱沒了你。


    現在這話隻是在咱們家裏說說,人家楊家點不點頭還得另說另講,過幾天咱們就要去雲南了,這一去爹爹見你的機會就極少了,唉……”


    說到傷心之處,潘仕成也是不斷的揉搓眼角,咬著牙不讓那慈愛的淚水滑落。


    逼著女兒拋頭露麵,以色.相示人,這是什麽人家才能辦的事情,沒想到就落到了他潘仕成的頭上。


    廣州第一家,大清第一紅頂官商,算個狗屁啊!不是這無用且貪婪的大清朝廷,他潘仕成能走到這一步?


    荔香園潘氏家大業大是不錯,但這些都是辛苦經商換來的,這是他潘家的產業,不是大清皇家的金庫,望著淚水漣漣的夫人和蓮兒,潘仕成也下定了決心,隻要楊家有誠意,他就實心實意的幫著楊家辦事兒。


    朝廷?丟他老母的仆街貨,愛死不死,關他潘仕成屁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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