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的老爺子可就在昆明,這下楊猛坐不住了,好容易認了個親爹,可不能讓他染上鼠疫,楊猛暗自盤算著該不該帶人進昆明防疫。


    連丁保鈞都慫了,自己的刀手一個個也跟騸了的牲口似得,全沒了一身的桀驁之氣,要想防疫,單憑自己一個是絕對不行的。


    找來劉一貼,楊猛詳細的問了莊子裏的情況,貌似自己的手段,真的起了作用。但這個事,劉一貼也不敢百分百的保證。


    “劉一貼,三爺要是出去防疫,你跟不跟著?”


    劉一貼現在完全熟悉了自己的防疫手法,讓他當個防疫的大總管不錯。


    “爺!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癢子症無眼,現在可不是行善積德的時候啊!”


    通過這些天的接觸,對於自己救治過的滇地呆霸王,劉一貼已經是信服無比,可現在是什麽時候,這癢子症可兇險無比,一旦染上了鐵打的金剛也得玩完,更何況三爺的血肉之軀?


    “你不做、我不做,難道任由這鼠疫橫行,咱們莊子試過的法子,既然有些效用,咱們就該出去試試,昆明有老子的親爹,宜良有供養咱們的莊農佃戶,這些全都舍不得,什麽鼠疫?什麽癢子症?老子就想把它打迴去。”


    自己的苦心不能白費,這鼠疫既然莊子裏能防住,想來別的地方也能成。


    “爺!既然這麽說了,劉某人也豁出去了,水裏火裏我陪您!”


    三爺坐擁萬貫家財都敢去,自己一個郎中更該出去,會會這肆虐雲南的癢子症。


    “好!這麽辦,你把那些藥劑,挑簡單易製的,備出幾份,把藥材抓足了,咱們先從宜良開始,消毒的手段,你也整理一下,速度要快一些。”


    安排劉一貼下去準備,楊猛又把丁保鈞給找來了,一聽自家三爺要出去防疫,丁保鈞當場就跪下了,這事兒能辦嗎?這是出去找死啊!


    “三爺!可使不得啊!您可是老爺子的心頭肉,讓咱們捐錢捐物多少都成,您可萬萬不能以身犯險啊!這癢子症沾上之後,十死無生,咱們可不能胡來啊!”


    丁保鈞一急,大鼻涕都哭出來了,楊家老三真是個活祖宗,啥事都能幹,唯獨防疫這事情不能幹,染上癢子症,神仙都難救,也不知哪個王八蛋攛掇的,真該活剮了他。


    “事情是我自己定的,就從宜良開始,你跟不跟著?”


    “怎麽不跟?”


    丁保鈞什麽也顧不得了,扯起官袍的袖子,擦幹淨大鼻涕,也來了狠勁。


    “召集人手,這次出去的一人五百兩,死了一千兩!”


    這次防疫可不是行善積德那麽簡單,楊猛要保住自己的基業,要守護好楊家,莊農佃戶沒了可以再找,可刀手們的家屬呢?自家的老爺子呢?


    如果沒有辦法,楊猛也不會出去,既然有了防疫的辦法,怎麽也該拚上一次。


    人手很快召集起了,楊家莊園的刀手,一共剩了八百多,全部聚在了院子裏。


    “這次防疫,咱們都是拿著命去拚,你們這樣,老子也是一樣,必須去!一人五百兩,染病死了一人千兩的撫恤。待會兒,劉一貼會交給你們防病的法子,都好好給我學著點,那個敢疏忽懈怠,老子直接剁了他!


    家在宜良的,我會差人給你們準備下東西,自己帶著寨子裏的人到莊子取,我在莊子裏怎麽做的,你們迴去也是一樣。


    家不在宜良的,別迴去了,我會讓人打聽的,萬一你們帶迴去瘟疫,禍害的就是家裏人,隻要你們的寨子發了疫病,老子都會幫著你們防疫。


    再有一條,那個敢趁著瘟疫做喪良心的事情,老子活剮了你!聽明白了,就跟著劉一貼學,他說的每一個字,都給老子記清楚!記明白!別人那裏沒事兒,你那裏出了問題,老子一樣會殺人!”


    鼠疫太厲害,讓這些人自願前去,隻怕沒幾個有膽兒的,沒辦法楊猛隻能來硬的了。


    “三爺,您就不要去了,您這是救苦救難,咱們不要銀子,死了的照常例就行,這事兒您不該花錢,救己家人本就是應當應分的!


    您們也聽好了,三爺交代是一樣兒,我韋駝子還有話說,三爺做的仁至義盡,這樁樁件件都給我記住了,吃三爺的、花三爺的、還指著三爺救命,你們一個個的都攥緊了良心,哪個敢做對不起三爺的事,哪個敢往三爺臉上抹灰,咱們弟兄的刀也不認人!”


    韋駝子不錯,這個時候還知道幫著自己收買人心,是個練兵的好手,這人以後可以大用。


    “行了!老子說的話,不能自己坐迴去,你們下去準備吧!這次出去不是殺人的,帶把短刀就成!”


    揮散了刀手們,楊猛也在想著,該怎麽防疫,楊家這八百刀手,看著人數不少,可放到十多萬人的宜良,也就能算根毛,統攝防疫的事情,需要的人手很多。


    “丁叔,咱們人手不夠,該怎麽辦啊?”


    這個問題,還得讓丁保鈞解決,看他能不能調些宜良的差役。


    “三爺,您是宜良的團總,還愁人手嗎?”


    對啊!這個團總楊猛早就忘了,想起金雞村號稱的數萬哨練,自己也可以用宜良的壯丁啊!而且合法合理。


    “丁叔,囑咐一下下麵的人,遇上那些合用的、忠厚的,可以招進咱們莊子,借著這個機會,咱們也物色些人手,老爺子那裏也一樣,他不是也掛著昆明團總的名頭嗎?


    如果宜良這邊辦成了,昆明那裏咱們也照方抓藥,但是讓下麵的人記住,防疫是要務,絕對不能輕忽,招收人手的事兒,要放在防疫的後麵。”


    借機招人是不錯,但絕對不能忽視防疫,萬一瘟疫擴散,招再多的人,染了鼠疫也是些死人。


    “好!三爺這招好,咱們既行善積德,還能提高楊家的聲威,最妙的是能招一批忠心可用的人手,無路是誰,咱們把他從鬼門關拉出來,感恩戴德總是要有的吧!一石三鳥啊!”


    自家這個三爺哪哪都好,就是膽子太大,這癢子症也是隨便能碰的,但三爺心裏有本,丁保鈞也隻能豁出去了。


    劉一貼那裏也準備好了,酒醋、鹽巴、生石灰、用來消毒,百部、鹽巴用來洗澡除蚤,雄黃用來熏蒸屋子。兩劑湯藥,清瘟敗毒飲,十全苦寒救補湯,一個是泡水喝的,另一個就是湯藥,兩藥並用也沒什麽抵觸,藥材也備了一大批。


    “劉一貼,教刀手們如何除蚤消毒、藥劑的用法、還有自身的預防,燒埋人畜屍體也一並教了,一定要細細的教,一個個的驗,那個不用心學,直接告訴老子,老子宰了他!”


    防疫可是大事,一個不慎,楊家這些刀手,全填進去也不夠,現在不好好學,出了問題,那可得用人命來買教訓,誰知道這條人命是不是至親之人的?


    劉一貼教授的方法,也極為簡單易學,為了讓刀手們記住,劉一貼也是出了死力,把防疫的法子,編成了歌謠,就跟一些簡單的驗方一樣。


    記上個十遍八遍,就能背的滾瓜亂熟,教完他們方法之後,又是各種細致的手段,劉一貼這個醫者也是發了狠,拿著藤條教學。


    做錯了,沒有二話,先得挨一下狠的,然後才是細心的教導,一天半的時間,楊猛的這八百多刀手,儼然成了一個個郎中,在防疫方麵說起話來頭頭是道。


    楊猛也接著機會,準備了大批的酒醋藥材,牛馬也帶病不敢用了,隻能靠肩扛手抬了,楊家莊園外,堆起了無數的壺、缸、麻袋。


    丁保鈞細算了一下,單藥材、烈酒兩項,就花了萬兩銀子,這還是因為不敢進城,隻在城外購買的,防疫這事兒要是做完,也是個大窟窿,全得用銀子填。


    東西預備好了,戰戰兢兢的刀手們,跟著楊猛出了武莊。將人手分配好,各自帶上備用的銀子,楊猛一聲令下,這八百刀手分頭而去。


    楊猛帶著劉一貼,直奔楊家莊農佃戶們最多的一個農莊,好在這個農莊是新建的,還算幹淨,暫時還沒引發鼠疫。


    安排下一個刀手,帶著莊農佃戶防疫,楊猛也是下了狠心,莊農佃戶那個敢不支持防疫,一律收迴土地驅走了事。


    一上午的時間,楊猛轉了十幾個沒有發病的農莊,看到情況還好,他也吐了口氣。


    下午可就遇到了麻煩,一個農莊染了鼠疫,老老小小已經死了幾十口人,一個個渾身赤露的婦女,正在往莊子外麵抬死人,數十條死屍就這麽擺在莊子外麵,一股刺鼻的屍臭味迎麵而來。


    “這是在幹什麽?怎麽還讓人光著身子抬屍?”


    見那些幹癟的婦女,費力的抬著一具具死屍,楊猛有些不明白了,這事兒應該是漢子來幹的,用女人做什麽?


    在那些死屍裏,楊猛也發現了,十幾個光著身子的女人。


    “鄉民們相信,讓光著身子的女人抬屍,癢大爹就不好意思傳病了,這法子可以避免瘟疫傳播。”


    劉一貼這話,聽得楊猛腦門上的青筋直冒,這算是哪門子的道理?


    “愚昧!準備柴火,把莊子外麵的屍體全部燒了,其餘人手,進莊子!”


    楊猛一聲令下,刀手們就忙活了起來,可火化屍體,卻引來了莊農的不滿。死了都不給個全乎屍首,楊家太霸道了。


    楊猛沒閑心講理,一條屍花了一百兩銀子,全都買了下來,焦臭味取代了屍臭,在楊猛的嚴令之下,農莊的防疫,也開始了。


    出於對土地的眷戀,楊家人的蠻橫,也被農莊的莊農佃戶們忍了下來,強製洗澡除蚤,每天吃湯藥,每天曬鋪蓋,這些莊農佃戶,逆來順受慣了,在刀手的監視之下,把事情做的很妥帖。


    楊猛也搭著帳篷,住在了莊子外麵,把多餘的刀手安排下去,這個莊子就是他的片區。各處報來的消息,他也是就地處置,有關防疫的擺在第一位,其他的能拖就拖。


    五天的時間,宜良的瘟疫被擋住了,楊猛花了五萬兩銀子買屍體,各項物資的花銷,也有個三萬多兩。楊家的刀手,倒了三十多個,但疫情實實在在的被擋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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