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良楊猛必須親自走一趟,周家莊園的事情,不能讓楊家的其他人動手,自己以前頂著一個呆霸王的名號,就是漏了底子也情有可原。


    別人去,性質就不一樣了,楊家家大業大,還要圖謀宜良周家,不說存的是什麽心思,單單這份財力,就會讓許多人眼紅,財不露白一旦露了,就會像蜜一樣引來狂蜂浪蝶。


    對付周家,先要拔去宜良典史這塊絆腳石,不然他與周士清相互守望,善後的事沒法做。不拔去這塊絆腳石,周士清就會心存希望,即使活捉了他,轉讓土地、房產時,他也不會聽任擺布。


    宜良縣令薑元吉,楊猛也打聽過,雖然不是什麽好人,但也不算是個壞人,最重要的是,他與宜良的典史不是同路人。


    楊猛問過岑毓英,薑元吉是後來的,宜良的典史才是坐地虎,無奈薑元吉身後有人,家裏又有些財貨,宜良縣滿是油水的位子,就這麽從典史的手中滑走了。


    因為這個原因,宜良現在還有些權責不明,本該是縣令為主的縣衙,現在卻是兩虎相爭,薑元吉權力大,典史人手多,兩人誰也奈何不了誰。


    而自己正是打破這種平衡的人,上次在宜良吃了虧,起因又是人販子,歸結責任算是典史的失察,這次去找後賬理所應當,想來這薑元吉,也會抓住這次機會,控製整個宜良縣。


    為了不引人主意,楊猛特地讓丁保鈞準備了八百兩黃金,這玩意是硬通貨,體積也不大,隨身攜帶也方便一些,準備好這些,他就打算去宜良了。


    騎馬不成,為了楊家三爺的出行方便,丁保鈞特意讓匠人打造了一輛雙馬篷車,有了篷子也好有個遮掩,對於這輛座駕,楊猛還是比較滿意的。


    拒絕了丁保鈞隨行的要求,楊猛帶著和他一組的二十個刀手,直奔宜良而去。


    楊猛的這些刀手,打扮另類,衣衫與眾不同,到了宜良縣衙,看門的幫役有些弄不清狀況,這二十多人,護著一輛馬車,難道是雲南府下來的大人物?


    當楊猛從篷車內出來的時候,看門的幫役們毛了,轉頭就跑,急火火的喊人關閉縣衙的大門。


    一看這個,楊猛也是怒了,難不成還把自己當傻子嗎?不待縣衙大門合攏,楊猛一個貼山靠,就把門撞開了,四五個縣衙幫役,隨著一聲痛唿,都成了滾地葫蘆。


    “三爺是來找薑元吉薑大人的,趕緊進去通報,耽誤了三爺的大事,扒了你們的狗皮!”


    說完這個,楊猛扶著腰上的鬼頭刀,就站在了縣衙大門的正中,這架勢哪有一點來賄賂宜良縣尊的樣子?


    縣衙無事,宜良縣薑元吉正在宅子裏,喝茶聽曲兒呢!一聽到楊三郎殺上門了,這位宜良的縣尊,手一抖,把茶碗掉地上了。


    “閻王上門啊!”


    跑不是辦法,當年雲貴總督賀長齡,被這位三爺爺在昆明追打,還有朝廷分派的精銳督標抵擋,自家的這個宜良縣可沒有那樣的精銳。


    自己一跑,萬一被楊三郎打殺在宜良街上,生死事小,丟臉事大!


    “客氣點,請進來!”


    穩了穩吊起的心腸,薑元吉打著顫音兒,吩咐差役們,將楊猛請進內堂。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楊三郎帶人來宜良,楊佛爺不可能無動於衷,自己好歹是一縣父母,橫死任上也不是那麽好收拾的。


    一幫子宜良差役,戰戰兢兢的把楊猛帶進了內堂,在縣尊大人的眼色中,也打著顫站在了門外。


    “薑大人,楊三此次前來,是送禮來了。”


    見薑元吉有些緊張,楊猛就開門見山了,無非就是那些話,遮不遮掩都是一樣。


    “送禮?”


    楊三郎給誰送過禮?這個薑元吉真沒聽說過,這話不是反著來的吧!


    “不錯!是送禮來了,不知道門外的人,能不能相信?”


    宜良縣衙的情況複雜,楊猛可不想讓典史提前得到什麽消息。


    “你們下去吧!沒有召喚不要進院子!”


    聽楊三郎的口氣,沒有什麽傻氣,也不像是來尋仇的,難道他有求於自己?外麵雖然把滇地呆霸王傳的神乎其神,可薑元吉卻不這麽看,上次他就發現這楊三郎不是個傻子,可楊家財雄勢大,自己能出上什麽力?


    楊猛迴頭看了看,見差役們都退下了,這才解下身後背的包袱,‘哐嘡’一聲,八百兩黃金,就擺在了薑元吉的麵前。


    望著眼前金燦燦的一堆,薑元吉大體估算了一下,七八百兩黃金,這可不是個小數目,他雖說心動了,可楊家的金子也燙手啊!能不能拿,拿著之後有沒有命花,都是問題啊!


    “三爺!這個……”


    這楊三郎如果不傻,必然脾氣暴躁,這樣的脈門,薑元吉也不敢隨便的搭,還是試探一下為好,要求不過分的話,自己也不是不能辦。


    “上次我在宜良挨了一棍,這次是來找後賬的!不是找你,是找典史的後賬,這王八蛋包庇人販子,害的老子白白挨了一棍,人販子沒找到,八成是他通風報信了,老子這一棍不能白挨了,既然跑了人販子,老子隻能拿他來撒氣了。”


    放倒了宜良典史,薑元吉勢必會清洗宜良縣衙,正好將周士清在宜良的鷹犬爪牙一掃而空,沒了枝葉,看周士清還怎麽蹦躂。


    “典史?這可是執掌一縣刑獄的在籍官員,薑某力有未逮啊!”


    搞死典史,薑元吉早就想這麽幹了,這老小子的一些首尾,他也摸清了,可大半宜良的差役都是典史的手下,自己要弄他,弄不好就會把自己給搭進去。


    “難道要換個縣令?你就說吧!這典史你辦還是不辦!”


    打馬虎眼?楊猛可不信薑元吉的話,自己的權力被人分了,該是自己的湯水被人搶了,官場傾軋就是因為這個,這薑元吉恐怕是信不過自己吧!


    “辦!怎麽能不辦呢?隻是這宜良的大半差役都是典史的人,難辦呀!”


    楊猛強硬,薑元吉便軟了,自己沒力氣辦弄典史,如果楊三郎出頭,弄死一個典史,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甭想著老子出手,殺官犯法,老子不傻!你那裏有什麽可以扳倒典史的,拿出來!收集證據,老子倒是可以去辦!”


    把自己當大槍使喚,這薑元吉倒是好心思,萬一這事兒鬧大了,自己不就成了倒黴蛋了?殺官輕易做不得,影響太惡劣。


    不過幫著薑元吉,揪住典史的小辮子,一棍把他打死,倒是可以的。


    “狗街的孫氏兄弟,專門做打劫馬幫的生意,得了好處大半都是典史的。馬街的馬瘸子,做鴉片生意,東家就是典史。宜良東門的秦秀才,他那婆娘一枝花,就是被典史奸殺的。”


    好嘛!這位典史就是個黑惡勢力的保護傘,跟周士清有的一拚,攔路搶劫、販賣鴉片,奸.淫擄掠的事情也沒少幹,弄死他也算是積德了。


    “官商兵匪你們全幹了,好!這事老子應了,但你得保證,把典史在宜良的首尾給打掃幹淨。”


    薑元吉說的這些,都是犯了死罪的案子,一旦捅上去,宜良的典史恐怕一過堂就會被打死,這樣的案子,總督府是斷然不會上報的,找個由頭劃去他的名字就行了,報給朝廷找不痛快嗎?


    宜良自己才是當家人,為了收迴本該屬於自己的權力,薑元吉也是費了心力的,這楊三郎應下了此事,典史就是死路一條。


    “聽說周士清與典史關係不錯,他那裏薑大人去處理?”


    見薑元吉一臉奸笑,楊猛提醒了一句,宜良典史也是周士清的保護傘,萬一這周大牲口,在上邊使些錢財,幫典史脫罪,也是個麻煩事。


    “這個無妨!周士清本就是官場出身,不會看不明白的,這樣的事情甩都甩不掉,他不會出頭的。”


    對於官場,薑元吉有自己的一套,典史不過是周士清的工具而已,換個工具也並不是什麽壞事,趟這個渾水,以周士清的頭腦,還不至於。


    “好!那咱們各自準備,我去搜集證據,薑大人負責……”


    弄死典史當然不能說在明麵上,但這個裏麵的厲害關係,想必薑元吉清楚,不弄死典史,他就有東山再起的可能,要麽不打,打就打死,也是混官場的規矩。


    留下金子,楊猛帶人直接就去找了宜良東門的秦秀才,這讀書人也算是倒黴,娶了個豔明遠播的婆娘,結果到手的好物件沒玩兩天,直接讓宜良典史給糟蹋了。


    人家白玩了不說,了事之後還把人給弄死了,這事隻能算是倒黴了。


    這秦秀才家境不錯,青磚瓦房半新不舊,比起自己那裏的幾個落魄秀才強了百倍不止,可一進院門,楊猛就有些難以下腳了。


    院子裏雜草遍布,一堆一坨的也不知是些什麽玩意,與門麵的齊整不同,這院子簡直就是個豬窩。


    “秦秀才在家嗎?”


    楊猛站在門口問了一聲,過了好久,屋子裏才傳出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屋門打開走出了一個叫花子。


    這位八成就是正主了,看架勢也是因為婆娘一枝花的事情一蹶不振。聽說這秦秀才歲數不大,可花白的頭發,讓人看著揪心,呆滯的眼神,不太像活人該有的。


    “我是昆明楊三郎,這次來是為了對付宜良典史的,若是有心便跟著我吧!”


    秦秀才這病得用猛藥,而自己的名號就是那劑猛藥,能不能走出來,就看他自己的了,弄死宜良典史,對秦秀才來說,一定是向往已久的事情吧!


    果然,聽到楊家楊三郎幾個字,秦秀才的身體開始劇烈的晃動,雙眼也不再呆滯,取而代之的是複雜的感情,有怒火、有哀傷、更多的還是希冀。


    “可是滇地呆霸王?”


    秦秀才抽了自己一個大耳光,顫聲問道。


    “正是楊猛以前的名號!”


    這怎麽還玩起自殘了,這呆霸王的名號,就這麽好使?


    “三爺!若是能替秦子祺報了辱妻殺妻之恨,秦某以後甘願做三爺的奴仆!”


    這話說的就有些過了,這又不是什麽賣身葬父的橋段,怎麽這貨跟唐尤物一個德行,為了報仇什麽都不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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