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死莫過於夢滅,

    衰大莫過於心死,

    一個夢滅心死的人該如何救?

    心病還得心藥治。

    心藥在哪裏?

    樊平順著小溪走著。

    這兩天來他硬著頭皮開解蕭狂,擺事實講道理,博引旁證。盡管連他也知道這些沒用,就象他知道蕭狂知道他現在的心情和那些道理一樣,但他還是希望有奇跡發生。

    蕭狂隻是不喜、不悲、不言、不動,象一塊石頭一樣。隻不過卻吃飯,任憑“醫穀”穀主苗嶺對他進行治療——那隻不過是不忍太傷樊平的心!

    樊平突然希望自己和蕭狂不是知音,那樣自己還可以繼續用那些話來開解蕭狂。可是,兩個人互相太了解了,了解的已超越了了解的範圍。所以,突然間,他已無話可說,無法可說。

    “讓他靜一下吧!”吃飯的時候,苗嶺如是說。

    突然,樊平覺得臉上一涼,他神智為之一清,從苦思冥想中醒了過來。眼前一亮,現出一個調皮得意,笑靨如花少女的臉。

    看著這不知愁滋味的少女,樊平突生出一股羨慕之情來——人若能永遠長不大多好!苦悶的心情也略微輕鬆了一點,決定反過來也捉弄她一下,板著臉道:“玲丫頭,捉弄人是不是真的令你那麽開心!!”

    苗玲一見,收了笑臉,看著樊平的臉,小心翼翼的道:“樊大哥,你是不是真的生氣了?你可從來不是這麽小氣的人。”

    樊平忍不住一笑,卻還是給人一種苦悶的感覺,道:“大哥怎會怪玲兒。大哥是在生自己的氣,恨自己無能!”

    “唉!”苗玲黑漆漆的眼珠靈活的骨碌一轉,學著樊平的樣子歎了口氣。

    “你這丫頭,居然也知道愁?”樊平奇道。接著以挑侃的語氣,老氣橫秋的道:“是不是看上了那個小夥子,說出來好讓大哥去給你做媒!”

    苗玲臉一紅,急道:“才沒那事呢!玲兒是為大哥歎的氣!”

    “為我?”樊平奇道。

    “不錯。你知道不,剛才人家叫了你幾聲,你都不答應。賭氣兩次站到你麵前,你都似沒看見一樣繞開。所以玲兒才決定給大哥你開個玩笑,把溪水彈在你臉上,看你是否還是沒反應!”

    “象你這樣,隻沉浸在對方的苦惱裏,別說開解別人,時間久了,恐怕自己先難過死了!”

    樊平頭腦一醒,不禁對眼前的姑娘另眼相看,道:“想不到幾天不見,我們的玲丫頭居然也長大了!”

    “在爹和大哥你眼裏,人家永遠是長不大的孩子!”苗玲生氣的道。賭氣嘟起了小嘴。

    “好了,是大哥不對,小看了我們的玲丫頭,我這裏給你賠禮了!”

    苗玲這才展顏一笑,道:“大哥你的煩惱,玲兒有辦法解決!”

    “你有辦法?快說出來聽聽!”樊平聞言,眼睛一亮急道。

    “玲兒生氣,不高興的時候,就摔東西。聽到碟兒、碗兒、杯兒摔碎時,‘叮叮當當’悅耳的聲音,不一會兒,氣就消了,高興起來!”

    看著樊平由激動轉為一臉的失望。苗玲有點慌亂起來,急道:“對了,我忘了他手腳不能動了!你可以帶他去賣東西,他喜歡什麽,你就……”苗玲看著樊平的臉色,自動住了口。

    突然也眼睛一亮,興奮的道:“對了,這個辦法一定行!”

    “什麽辦法?”樊平已不太敢相信這天真姑娘的話。

    “你帶他去看耍猴,耍雜技!那可有意思了……”

    “這些對他全沒用!”樊平苦笑著打斷苗玲,又愛憐的看著苗玲道:“算了,你的好意大哥心領了,這惱人的問題還是留給大哥自己來解決吧!”

    “你還是瞧不起玲兒!”苗玲不高興的道,又噘起了嘴。

    “玲兒已經長大了,大哥怎敢!”樊平真誠的看著苗玲道。

    苗玲繼續嘟著嘴道:“心口不一!”

    又突然睜大了眼道:“有了,你幹麽不帶他出去走走——外麵的世界那麽多熱鬧,天下那麽大,我不相信就沒有解決的辦法!”

    一句話,樊平突然覺得眼前一亮,腦中一道靈光閃過,他突然感覺,抓到了打開命運之門的鑰匙!

    靈光一閃即過,他心中突然又有了疑問,這個辦法到底行不行?不管行不行,他也隻有一試了!

    樊平要帶自己到哪裏去,蕭狂不知道,他也不想問,這一切於他還有什麽意義?

    隨著輪椅“吱嚀,吱嚀”有節奏的響聲,眼前也越來越開闊,千裏大平原展現在眼前。田中忙碌的農人,有的在種,有的在收。有的田裏已長出嫩綠的略有點黃的新苗。看著這一切,樊平突然想起父親和大哥來。每年的這個時候和夏收的時候他都會迴去一趟,和他們在一起。

    樊平在商海中,幾經失敗,最後終於成功時,曾經想讓父親和大哥一塊出來,擺脫那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苦日子,出來享享福。父親道,我年紀大了,享不了那份清閑。可大哥居然也不出去,他不禁有點奇怪。但看著大哥那因過度勞累而微駝的背,一臉的滄桑,和握著鋤頭的手,他突然明白,明白了大哥對土地的那份深情、深愛。

    那就象,俠客對手中的劍;作家、畫家、作曲家對手中的筆;歌唱家對自己的嗓子;軍人對手中槍;商人對手中的算盤;當官的對大印的感情一樣!

    一向自視甚高的他,突然對大哥產生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敬意。所以每當夏忙、秋收的季節,他都要迴家。有些朋友不理解,問他為什麽要這麽做。他道:“因為我的根在那裏,也為了不忘本。一個忘了根本的人,很容易會變質,會忘了初出來闖天下時的初衷!”

    可今年他卻沒迴去。雖沒迴去,但那根和本早已深植於他的魂中、骨中、髓中!

    前麵出現一條亮帶,隨著輪椅的推進,那亮帶越來越寬,流水聲也越來越響,終化為一片濤聲!

    樊平和蕭狂已在黃河邊!

    河中心有一塊地方,特別亮麗刺目,由如一塊奔湧,跳躍流動的碎金。隨著那碎金的不斷移動,太陽由小、亮、耀眼模糊不清,而逐漸變的清晰、大、圓、紅!

    太陽似乎已知道這一天屬於它的時間已不多了,竟激發出了它所有的熱情,這熱情感染了天、天變紅;感染了地,地化做一片紅,感染了河,河變為一條激情奔湧的火!

    落日、長河、平原,天地間全變做紅!紅的似火,紅的輝煌,紅的熱情、熱烈,熱烈的近乎悲壯!悲壯的熱烈、燦爛、輝煌的紅!

    就在這一片熱情,熱烈的紅裏,樊平向蕭狂道:“如此江山,我們不該好好活著麽?”

    蕭狂眼中亮了起來!

    亮了眼的蕭狂對樊平道:“你該走了!”

    “走?”

    “我已失去自己的真愛!”蕭狂說到這裏,眼裏一黯,卻又馬上亮了起來,繼續道:“我不想你步我的後塵!”

    樊平眼前立即現出——洛陽街頭,一個少女不卑、不亢、不輕浮、不輕視、真誠、熱情、亮麗的一笑,亮麗的隻化為一團笑的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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