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就是這樣,剛見麵時的陌生、抵觸,隨著溝通、交流慢慢的拉近距離,熟絡起來之後大家的話匣子也就打開了。


    一路上變得不再無聊,大夥一邊磕著瓜子一邊打著撲克,東陽那個比較悶的人也被我們帶了下來。


    六個小時之後到達了哈爾濱,在這裏我們並沒有多做停留,和大叔匆匆揮別,我們便換乘另一輛列車,去往佛寶的家鄉塔河。


    沒想到這一次的火車我差點就坐吐了,1000公裏的路程行駛了20多個小時。我真搞不明白佛寶是怎麽走出來的,更加感慨中國的版圖實在是···大。


    下了火車,我覺得自己的鞋子穿起來很不舒服,反複穿了脫,脫了穿幾次,佛寶在我身後拍拍我:“別看了,是你的鞋子,腳腫了吧。”


    聽他這麽說我再看看腳,果然,一按凹進去一大塊。


    “張遙~~我走不了路了怎麽辦?”曉柔在我身後勒住我的脖子,我手裏還拎著她的兩箱子行李,她這一下差點給我帶倒。


    東陽走過來接過我手中的箱子,無奈的搖搖頭。


    “沒事!大家不要擔心,出了站就好了,我爸已經開車來接我們了。”佛寶安慰著大家說。


    有車就好辦,我把曉柔背了起來,跟著大部隊往站外走。


    當我看到站前不遠處等候的那輛紅色三輪蹦蹦,我就後悔不應該帶著曉柔來,咱們這幫老爺們還好說,啥條件都能待,可是她身嬌體貴的公主命哪受得了這個。


    佛寶跟騎在三輪車上的大叔揮揮手,迴頭跟我們說:“那是我爹。”


    我們趕忙走上前打招唿:“叔叔好!——”


    佛寶爹忙下車幫我們把行李都抬到後麵的鬥裏:“小同學跟我家大寶都是好朋友,到這兒就跟到自個家一樣,千萬別客氣。”


    “知道了叔叔。”我們答應著也坐到了後麵,這車開起來就是爽!唿唿的風在腦袋瓜子上吹。曉柔睜不開眼睛趴在我懷裏偷笑。她這一笑帶著我也跟著刺撓,這勁可別提多難受了。


    三輪車行駛在並不平坦的土路上,顛得我屁股根疼,望著遠方的環山,景色和空氣都還不錯,應該屬於原生態吧。


    “佛寶··你們這裏走出去多少大學生了?”剛開口我就吃了一嘴灰。


    佛寶還沒迴答我,他爹在前麵聽到了,大聲的喊:“小同學,俺真不是吹啊!咱們三房子村就出過五個大學生,這裏就有俺家大寶子一個,你說他爭氣不!——”


    那還真的是不簡單,這樣的條件下能供出個大學生,想必他父母也沒少吃苦。


    “大寶子!——小同學在俺們這住,你可以帶他們去山裏走走!還有那個十八站遺跡啥的,不行往漠河看看興許能碰上極光!”


    佛寶笑著看我們:“我爹說的沒錯,這邊大夥沒見過的東西多了,咱們迴家住兩天在訂個行程。”


    車子很快駛進了佛寶住的村子裏,坑窪的路麵和紅磚搭建的平房與一般的村莊很像。


    在一扇黑漆欄杆的大鐵門前,三輪車終於停了下來。院內的大黃狗嗷嗷嗷的狂叫著,似乎我們這群陌生人打擾了它平靜的生活。


    “大黃!迴去!”佛寶爹朝著狗厲聲叫道。


    大黃狗低著頭搖晃著尾巴鑽進自己的窩裏,斜著小眼神偷瞄我們。


    “這狗真不錯!”我邊稱讚邊把行李從車子上拿下來。曉柔和娘娘撇著嘴表情扭曲的厲害,顫顫巍巍的走到一旁的石台上坐下休息。


    看到她這樣我不免有些心疼,本來是想帶著她海闊天空的飛一把,沒想到卻成了上山下鄉的累一把。哎!——隻怪自己太年輕,經驗不足啊~~


    “佛寶,你家這有洗澡的地方沒?”我現在一甩頭就能飛出去幾塊小石頭。


    佛寶帶著我們往屋裏進,他家有兩間大瓦房,應該算的上村裏數一數二的豪宅了。


    “哎呀,有是有,但是熱水來的慢,要是讓曉柔洗還夠,我們幾個去我家後麵的河裏洗吧,現在這天河水不涼,我小時候老在那玩。”


    “我靠!野浴啊?這個我喜歡——”從小到大在城市裏長大的我,最多是去過露天泳池,還真沒試過河裏洗澡。


    “哎呀~你們真討厭!那本宮怎麽辦?要不我留下來跟曉柔在這洗吧。”娘娘扭捏著說。


    “我還當你是男同學呢,你看我這眼神是不夠用了。”佛寶爹搖著頭說。


    “別聽聶峰扯犢子!他就是男的,一會兒跟我們去河邊。”我看向東陽一眼:“東陽也下河,你不去看別後悔啊!”


    娘娘驚訝的捂著嘴:“呀!那我還真得去,我幫你們看衣服。”


    放好行李我們幾個男的人手一條毛巾跟著佛寶出了門,穿過幾條小土路又繞過幾間民房,出了村子不多遠就看到一條很寬的河,水質清澈見底。


    佛寶第一個脫幹淨衣服,跑到河邊往身上撩了點水:“涼快!——你們快過來啊!”


    “大家褲子就別脫了,有傷風化,擦擦膀子得了。”我一邊說一邊也把上衣脫了下來。


    我看著一臉茫然的娘娘:“別說話!別問我後背的事,我沒加入黑社會,還有迴去別給我亂說!”


    東陽笑著看我,也跟著佛寶下到河裏。


    “我去~~這麽涼的水,你說能洗澡?”我拖著腿一步步往河裏邁。


    “你看你那小體格子就是不行,東陽人家怎麽沒吵吵冷呢?”佛寶一臉鄙視的看著我。


    “哎對,你倆一個胖一個壯,我拿哪塊跟你們比?”說完我撩起一把水潑向他們。


    “張遙!——”他們倆像是找到了攻擊目標,都開始往我身上揚水。


    瞬間我們三個就扭在了一塊,涼不涼的已經不那麽重要了,因為我早就被他們整個拖到了河裏。


    傍晚時分我們才迴到岸上,玩也玩累了,鬧也鬧夠了,幾個人才想著往家走。


    到了佛寶家,剛進屋就看見他媽媽在大鐵鍋前炒著菜,灶台上還擺滿了豐盛的佳肴。


    我是真餓了,饞的隻流哈喇子。


    “注意點形象!”東陽見我眼珠子都快掉到盤子裏的趕忙推推我。


    “大夥兒快進屋!——”佛寶媽拉開木門把我們都讓進去:“這外麵煙大,別把你們嗆嘍,趕快上炕坐。老頭子,你先招唿大夥吃!”


    這也許就是地道的鄉情,沒半點做做,全都是真誠與實在。比起上次去北京,招待東陽那一桌子生猛海鮮來,我更容易接受現在這種感覺。


    曉柔也沒客氣,早早的坐到了土炕上最暖和的位置,盤著腿等著飯菜上桌:“張遙~你快來,這床是熱的,好舒服,以後我們也買一個好嗎?”


    “這丫頭真會說話,你們城裏孩子沒見過鄉下東西吧~瞅啥都好奇。”佛寶媽把幾盤菜擺好。


    我一看,好家夥都是硬菜啊!肘子、豬蹄、燉大鵝···佛寶爹見我眼睛發直趕快夾了半個蹄子到我飯碗裏:“看給同學餓的,趕快先啃著。”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望著碗裏暗紅色筋道的肥豬爪,實在是顧不得那麽多,都說要當自己家,那我就不客氣了。


    “張遙~~”東陽有些埋怨的瞪了我一眼,我卻毫不留情的無視他,把豬蹄掰成兩半給了曉柔最大的那塊。


    沒過多久,佛寶媽把菜都弄好也上了飯桌,這時大家才開始動筷。


    對飲了幾杯啤酒,飯桌上熱鬧了起來,佛寶媽是個很健談的人,村裏村外大事小情幾乎無一不知。


    “小夥子們,你們知道董佛寶這名字咋來的嗎?”大娘神秘兮兮的看著我們說。


    我們搖搖頭,佛寶顯得不太耐煩:“媽~~你看你又提陳年爛穀子的事,咱能不能不家裏一來人就嘮那段。”


    “大娘,說說吧,我們想聽。”我就喜歡聽長輩揭他們老底,因為這也是我媽最愛幹的事情。


    “你看,你同學都等著呢,那我就說說。”大娘喝了一杯麵前的啤酒,接著說:“佛寶剛出生那會不叫現在這名,叫董旱雷,因為生他的時候天上剛好打了一個旱雷,所以他爹就想到這麽個名字。他一歲半時得過一場大病,在我們這鄉下基本就沒救了,我就滿村子跑啊,讓大夥想辦法。後來村裏的陳瞎子看我可憐給我指了條道,叫我去山上的石佛求命,一路上必須三拜九叩才能靈。”


    大娘說著眼眶紅了起來,抬起衣袖抹了一把。


    “媽~~你看你,一說這段就哭,我不想讓你老想過去的事。”佛寶的眼睛也變得濕潤起來。


    “讓媽說完!那天啊~下著很大的雨,俺一步一磕頭往山上爬,腿都跪出血,腦袋也破了皮。但是真的神了,等俺迴來的時候,孩兒他爹抱著佛寶站在村口正等著俺呢···”


    “他的病完全好了?”我好奇的問。


    “是那~你們說邪門不?後來陳瞎子就給他改了名字叫佛寶,說是佛主保佑才活下來的孩子。”大娘說到這裏便眉開眼笑了:“俗話講的好,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看俺家佛寶這不大學都考上了,真是給老董家爭了氣。”


    “是、是、是,都是你的功勞,趕快再喝兩杯。”佛寶爹拿著酒瓶給大娘杯子裏斟滿酒。


    沒想到佛寶大大咧咧嘻嘻哈哈的背後竟還有如此奇遇,即使是再平凡的人都能講出幾段故事,將來的某一天我經曆的這些事情也會成為別人茶餘飯後談論的話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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