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酣春的腦海裏一直沒有忘記那個故事:在很久很久以前,人和蛇是倒過來的,蛇死人脫皮,人滿了百歲後,隻要把身上的皮脫掉,立即變成青年後生,然後夫妻倆又恩恩愛愛,歡度又一個百年,這樣周而複始。

    但是,人脫皮的過程十分痛苦,所以人就怕百歲後難過這一關。

    有一天,玉帝忽然要來凡間看看,於是帶著兩個天兵天將,變成百姓模樣,騰雲駕霧下了天界,他們一邊欣賞人間美景,一邊體察風土民情,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喊爹叫娘的哀嚎之聲,讓玉帝心裏也隱隱作痛,玉帝三人順著哭聲搜尋過去,原來是一個老人正在脫皮,老人皮已脫了一半,上身血肉模糊,下身鮮血淋漓,疼得大喊大叫,滿地打滾。玉帝見了覺得實在可憐,便動了隱惻之心,就對兩員大將說:“既然人類脫皮這般痛苦不堪,還不如讓他們老死為好。”沒想到這話被草叢裏的蛇王聽見,蛇王立即跪在玉帝麵前求情,請求玉帝把脫皮的機會換給它們,讓蛇類長生不老。玉帝想了想,覺得蛇無手無足,脫皮容易,不如做個順便人情。於是玉帝叫閻王把人和蛇的生死簿換了,從此,就變成了人死蛇脫皮的定數。

    夏酣春仿佛自己成了那條蛇,他的皮已經早就脫掉。

    米市橋鄉要改建敬老院,鄉長和李有根找到了夏酣春,說是想征求一下他這個名人的意見,並請他寫一個院名,夏酣春明白鄉長的意思,朗聲笑道:“預計要多少錢?”

    鄉長說:“縣民政局已撥了二十萬,大概還差十來萬吧。”

    夏酣春說:“我出十五萬吧,那五萬就用來添置些電視機、棉被、桌椅板凳什麽的,既然要搬,就弄些新的,顯得喜慶一點。”

    鄉長正求之不得:“夏廠長!還是你想的周到,那幾個字我過段時間派人來取好了。”

    夏酣春曾聽人說,一個人千萬不要在老人家麵前哭窮,人一上了年紀,就象和尚念經一樣,整天嘮叨個沒完,一句話,一件事,在那些自然衰老和退化的細胞中被重複十次,百次,不會厭煩,倘若讓一個老人成天地念道某個人的窮,那這個人就會真的變得很窮。所以他就願意讓這些日薄西山的長者,稱道自己的慷慨,稱頌自己的善良,把仁慈,富裕的形象滲入到他們的記憶中,夏酣春也不明白這其中包涵什麽樣的邏輯。他是一個胡亂看書的人,佛、道、儒、毛澤東、柏拉圖、猶太、基督、文化、藝術、宗教、哲學。。。。。他什麽都信一點,又什麽都不全信,像這樣的說法,他認為信比不信要好。

    潭水河舍棄不了這古老的土地,四季不停地流淌,水漲水落,水渾水清,帶著無數個甜美的、羞澀的、恐怖的、迷惘的夢想,從人們的心頭流過。山上的油茶樹一如既往地綠著,它們在微風中起舞,在風雨中挺立,每到金秋,溢出的茶油象母親的乳汁一樣香醇,白玉般的油茶花,點綴這一片綠色的山崗,任讓蜂蝶在心扉裏尋芳采蜜,更顯得風姿綽約,嫵媚動人,那跳動的脈搏裏儲藏的是奉獻的血液,起伏的音頻中展示著生命的英姿,一切是那樣質樸、自然、那樣的無所阻礙、那樣的亙古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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