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一張嘴。 大家收迴視線,心裏對解揚的性情有了基本的了解。 果然,能拿下仇行的人不會簡單。 胡董被說得麵色漲紅,有和胡董關係可以的人見狀出來打圓場,想把這話題揭過去,胡董自己卻不樂意。 他皺眉道:“誰告訴你我兒子不成器的?解先生,話可不能亂說。” 一直安靜的仇行突然嗤笑出聲,問道:“二十七了還靠著家裏的扶持混日子,很成器?揚揚二十歲就知道不靠家裏的幫助自己出來開公司寫歌賺錢,敢問你兒子二十歲的時候在做什麽?不,敢問你二十歲的時候,在做什麽?” 胡董噎住,沒麵子極了,再坐不下去,起身離席。 桌上其他人忙扯起別的話題圓場。 胡董走了就沒再迴來,位置一直空著。 很快壽宴開始,陶華章帶著一眾陶家人上了中間的小舞台,笑著謝過大家的捧場,然後請出壽星,推出大蛋糕,讓老人說了兩句後切蛋糕。 台下的大家配合鼓掌,給老人送去祝福。 切完蛋糕後台上又走了幾個祝壽的環節,然後老人被家人扶去休息吃飯,陶家人則各自分散,去給客人們敬酒。 仇行所在的這一桌坐的都是貴客,來敬酒的自然是陶華章。他身邊又帶著陶央,看重陶央的意思很明顯。 陶華章朝大家敬酒說客套話時,陶央單獨繞到仇行這邊,彎腰笑著朝仇行舉杯,道:“謝謝仇董賞光,上次微博的事一直沒能找到機會向您當麵道歉,抱歉。” 仇行反應冷淡,說道:“沒有下一次。” 陶央臉上笑容一頓,舉杯的手慢慢收迴,稍微直起身,應道:“當然沒有下一次。”說著突然把聲音放柔了一些,繼續道,“我一開始還以為仇董不會來,上次我給您打電話——” 仇行打斷陶央的話:“你該走了,你父親在看你。” “……” 陶央看著仇行冷淡的模樣,終於徹底站直身,又看了看仇行旁邊正慢悠悠剝蝦,連頭都吝嗇側過來一下,似乎完全不在意他和仇行在說什麽的解揚,重新揚起笑,識趣告辭。 仇行側迴身,看向身邊的解揚。 解揚把剝好的蝦仁放到仇行的碟子裏,誇道:“表現不錯。” “一個蝦仁是在打發誰?”仇行嘴上嫌棄,手卻自覺拿起筷子,夾起蝦仁,然後故意在解揚麵前的醋碟裏蘸了蘸,送到嘴邊吃下,評價道,“真酸。” 解揚抬眉看一眼仇行,擦擦手,拿出手機,當著仇行的麵打開已經沒落的灰羊cp超話,用小號在裏麵打了下卡。 仇行:“……” 他瞪一眼解揚,抓住解揚的手沒收解揚的手機,夾菜給解揚,語氣兇巴巴:“好好吃飯。” 解揚微笑,拿起筷子把仇行夾的菜吃了,評價:“真甜。” “……”仇行又瞪解揚一眼,不過這次力道輕了許多,嘴角還隱隱翹起。他拿筷子去夾蝦,嘴上嫌棄,“醬鴨怎麽可能是甜的,舌頭壞了?吃飯就專心吃,別玩手機……還吃蝦嗎?” “吃。” 仇行開始剝蝦。 坐在兩人旁邊聽完所有對話的客人:“……” 好像……知道什麽了呢。 正席結束後還有一輪供大家社交的小宴,小台上還會有表演。到這裏大家就可以自由活動了,不想社交的人也可以先走,不會顯得失禮。 仇行不喜歡這種場合,他這次參加壽宴是為了幫解揚正正身份,如今目的已經達成,到了可以告辭的時候,自然選擇立刻走人。 他起身和同桌人打了個招唿,然後帶著解揚朝宴會廳出口走去。 但他顯然想得太天真,榮鼎總裁難得出席社交場合,大家怎麽可能會讓他那麽快走?兩人才走了沒兩步,一個曾經和仇父關係不錯的榮鼎合作商就堵上了仇行,和仇行搭話。 仇行不得不停下來和對方寒暄。 好不容易解決了這個,沒走兩步,又一個和榮鼎有合作的老總找了上來,身邊還帶著兩個明顯是想和仇行搭關係的朋友。 就這麽應付了大概六波人後,仇行不耐煩了,眉頭深鎖:“早知道就該把仇經緯帶上。” 解揚安撫道:“快到出口了,應該不會再有人——” “仇董!” 解揚閉嘴迴過頭,就見陶央小跑著穿過人群跑過來,到兩人麵前後很是不好意思地整理了一下跑亂的頭發,慶幸道:“還好您沒走。仇董,我爺爺想邀請您過去說說話,不知道您方不方便?”說著他壓低聲音,又補充道,“是想說一下風家的事。” 仇行皺眉,看向解揚。 解揚說道:“去吧,老人家大壽,不能不給壽星麵子。” 仇行這才朝陶央點了點頭,牽住解揚的手,朝陶央道:“帶路吧。” “謝謝仇總體諒。”陶央又看向解揚,“……也謝謝解副董。” “不用客氣。”解揚微笑,“我剛好有些事想請教前輩。不知道一會阿行去見你爺爺的時候,我有沒有這個榮幸去單獨和前輩聊聊?” 被一個心思不明的人時不時若有似無地騷擾一下的感覺太不好,不管陶央是什麽意思,解揚都決定不慣著對方了。 陶央聞言抬眼和解揚對視兩秒,笑容加深,迴道:“當然可以。”第116章 陶老爺子在正宴結束後去了宴會廳下一層的套房裏休息, 陶央帶著仇行和解揚走樓梯下去,來到套房門口,用門卡打開門,然後邀請兩人進去。 “爺爺在右側的書房裏,仇董, 請。” 仇行沒動, 側頭看向解揚,眉心微蹙。 解揚拍拍仇行的肩膀:“去吧, 我沒事。” 仇行又看一眼陶央,有些煩躁,但沒說什麽, 傾身親吻一下解揚的眉心, 道:“我很快出來。” 解揚點頭。 陶央全程禮貌地垂著眼站在一邊,等兩人交流完了才重新抬眼,側身帶著仇行走到書房門口,幫仇行打開門。 仇行進書房後, 原先在書房裏照顧陶老爺子的護工識趣地走了出來。陶央將他打發走,然後轉身看向解揚,問道:“就在這裏聊可以嗎?” 解揚也不想離仇行太遠, 點了點頭。 兩人在沙發上落座,陶央邊伸手用茶幾上的茶具泡花茶, 邊問道:“解副董想說什麽?” “這得看陶前輩想做什麽。” 陶央笑了笑,很溫和親切的樣子:“解副董,我不懂你的意思。我隱約覺得解副董對我有點敵意, 但我卻不知道這敵意從何而來。是我哪裏做得不好,得罪解副董了嗎?” 解揚把話還給陶央:“我隱約覺得陶前輩對我有些惡意,但我卻不知道這惡意從何而來。也許是我攪和進仇家太深,礙著陶前輩的眼了?” 茶幾上的小水壺發出噠一聲響——水燒開了。 陶央和解揚對視,幾秒後收迴視線,伸手拎起水壺,將茶水慢慢衝進裝著茶葉的精致玻璃茶壺裏,迴道:“解副董,你對我似乎有些誤會。我剛迴國沒多久,對國內的情況不太了解,說話時可能會忽略一些東西,如果不小心冒犯到了你,這裏我先說聲抱歉。但我保證,我是無意的,你我年齡相差不大,背景相當,又同處娛樂圈,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和你搞好關係。” 花茶的香味飄了出來。 和原書裏描寫的一樣,陶央果然很“禮貌謙遜”。 解揚笑笑:“前輩無意的事情還真是多。其實是這樣的,我有個問題一直想問前輩。” “解副董想問什麽?” “當初前輩是以家屬的身份參加的c大畢業典禮,不知道你那位和我同屆的家屬是哪位?有參加今天的壽宴嗎?如果參加了,不知道前輩方不方便幫我引薦一下?” 陶央用紙巾擦了擦桌上的水漬,拿起茶壺倒出一杯花茶,送到解揚麵前,遺憾迴道:“我那位遠房表弟今天沒有來參加壽宴,下次有機會,我一定幫你引薦。” “是嗎。”解揚換了個坐姿,稍微傾身靠近陶央,“三年前,仇行因為一個項目常駐國外了一段時間,同一年,你出國學服裝設計,拜的導師剛好是仇家請的服裝設計師之一。一年半前,仇行迴國,開始了國內國外兩邊飛的生活。同一年,你計劃創立自己的服裝品牌,也開始國內外來迴飛行考察市場。” 陶央的神情慢慢變了,看向解揚。 解揚直視陶央的眼睛,微笑:“這些,是巧合嗎?” “……當然。”陶央也給自己倒了杯茶,端著喝了一口,“解副董不說,我都不知道我的導師原來是仇董的設計師。” “很快就不是了。”解揚靠迴來,“一年前,我和仇行領證。” 陶央端著茶杯的手一抖,茶水濺了一些出來。 解揚挑眉:“陶前輩,你這個反應,我可是會誤會的。” 陶央收斂神情,放下茶杯抽紙巾擦了擦手上的水漬,迴道:“抱歉,我實在是太震驚了。你和仇董……已經領證了嗎?” “自然是已經領了,不然仇行的遺囑沒那麽容易立出來。前輩可以猜猜看,如果仇行最後治療失敗,我會怎麽處理榮鼎。” 陶央低頭丟紙巾,語氣隱約比之前生硬了一些,迴道:“這個我猜不出。不過解副董這樣說是不是不太好?我看仇董身體還算不錯。而且,據我所知仇董其實很在意他的外甥,榮鼎也不一定真的會到你的手上。” 終於露出尾巴了。 “前輩說對了,榮鼎確實不會到我的手上。仇行活著,榮鼎屬於他。仇行死了,無論是捐了還是攪和散了,我都會保證榮鼎永遠都不會再屬於第二個人。至於風清霖,看來前輩確實不怎麽了解國內的事,你不知道仇行和風清霖已經徹底鬧翻了嗎?” 陶央抬眼看解揚。 解揚和陶央對視,繼續道:“前輩,我這人說好聽點是謹慎,說難聽點,就是多疑。任何一個進入我生活圈的人,我都會反複推敲他的言行,猜測他的目的和動機,再把我身邊自他出現後發生的所有不同尋常的事情一件件地往他身上套,再一件件排除。像前幾天我的行程突然泄露,和突然有私生追我車這件事,我都派人去好好調查了。” 這話就是明著試探和敲打,在告訴陶央:我發現你不是真友善了。我在調查和警惕你。我很不好糊弄,你最好別把壞主意動到我頭上來。 任何一個識趣的聰明人,在接收到這番敲打後,都應該知道該收好爪子了。 陶央的心理素質著實不錯,這會居然還能穩得住,問道:“解副董是在懷疑我?” 鉤太直,解揚選擇不上套。 “當然沒有,陶前輩有做什麽會讓人懷疑的事嗎?” “自然是沒有的。” “那我為什麽要懷疑前輩?就像前輩說的,你我年齡相差不大,背景相當,又同處娛樂圈,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和前輩搞好關係。” 陶央看著解揚。 解揚友善地笑了笑。 “……” 陶央收迴視線,重新給自己添了茶,淺淺喝了一口,問道:“仇董知道解副董這麽……敏感多思嗎?” 還不死心呢。 解揚挑眉:“他喜歡的就是我的敏感多思。不止敏感多思,他還喜歡我的無情無義、小氣記仇,和睚眥必報。” 陶央有片刻的呆滯,搖頭笑道:“解副董真會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