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趕路,愜意又舒服,涼風徐來,草香彌漫。


    長安城外,李秉躺在板車上,閉目養神,嘴裏銜根稻草,咬的草尖來迴擺動。安子坐在他旁邊,背靠著兩摞貨物,跟邊上騎馬的姑娘有說有笑,倒是高興的很。


    李秉兩人在子午宗逗留了一月有餘,最終還是離開了。此番出來也有半年之久,快到年關,是時候迴家看看了。


    兩人出了雞鹿州原本是步行,兩天前在到了梓州小道上遇上這隊商人。他們被山賊圍困,李秉出手相助解了圍。他武功小成,又有商隊的人馬幫忙,應付十來個馬賊倒是輕鬆。


    那商隊一共隻有五人,卻有兩匹馬外加三輛平板貨車,板車上的箱子看起來很精致,都貼著封條。


    為首兩人是一對兄妹,哥哥叫鬆柏柳,看起來二十四五,瘦瘦高高,會點功夫,是個樂觀開朗的主;妹妹叫鬆柔柔,跟安子倒年紀相仿,十六七歲,一路上跟安子嘮嘮叨叨,東拉西扯,談天說地,倒是樂得快活。另外三個車夫,大概都三十多歲,都是本分的長工,一路上少言寡語。


    鬆柏柳聽聞李秉也要去長安,便相邀一通前往,一是感謝幫忙,二來這一路上有個高手在,也安全不少。


    “這麽一批貨物,就你們五個人,膽子也真不下。”安子拍了拍身後的箱子,看著鬆柔柔:“哦哦哦!不對,不對,是就他們四個人,你第一次出門,又一點武功不會,不能算人。”


    鬆柔柔嘟著嘴:“哼~!你才不算人!那天隻看到李秉大哥出手了,你就在一邊看著,我看你也不會武功吧。”


    安子咧嘴一笑,伸出舌頭對鬆柔柔做個鬼臉:“嘁!我那是武功太高,害怕一出手就把他們打殘。不行你問秉兒哥。”安子說完,輕輕推了一下李秉的腿:“秉哥,你說是不是!”


    李秉倒是給麵子,低嗯一聲:“沒錯,就是這樣,我也打不過他的。”


    鬆柔柔斜眼看著安子,一臉輕蔑:“哼,我才不信。不如你來打兩套拳我來看看。”


    反正是開玩笑,安子也隨便胡吹大氣,咳嗽兩聲,一臉正經:“這個……我不能出手,隻要我一招出來,你們這三輛馬車便被打成飛灰的。”說著猛拍一掌背後的箱子,卻把自己手震的幹疼,扯著嗓子痛叫一聲:“啊!疼死我了。”


    柔柔笑的花枝亂顫,安子也跟著笑起來,吐了吐舌頭,又拍了拍箱子:“聽聲音,裏麵東西不少啊。這麽多東西,你們怎麽不找鏢局運啊。幹嘛自己運。”


    鬆柏柳原本騎在前麵,聞言拉了韁繩,跟鬆柔柔走個並排:“這條路原本安全的很,家裏生意不景氣,能省則省,一直沒找鏢局,也沒出過大事。隻是聽說前一陣吐蕃要派兵攻打益州,原本是在兩國邊境上的山賊都被逼到別的地方了,攔路搶劫的倒是多了些。”


    李秉前一刻還輕鬆自得,聽到這話,心裏卻有點難受了,呆呆的望著天空,似乎又在想事。安子心知這事要惹李秉不高興,連忙岔開話題:“原來如此,那這裏麵裝的都是什麽?”


    柔柔捋了捋韁繩:“我也說不全,反正茶葉、瓷器、藥材、香料、絲綢都有一點。這次‘長安永達堂’公開買貨,父親說漢州的生意不好做了,讓我們來碰碰運氣。反正這裏麵都是上等貨的貨樣。”


    李秉聽到“永達堂”,略微楞了一下,雖還不說話,卻似乎想到了別的事情,收起板著的麵孔,莞爾一笑。


    馬車達達,沒一個時辰就進了長安城,過了延平門沒多遠,鬆柏柳遠遠的就望見了永達堂的招牌。三層小樓,六間正街門麵連在一起,單是遠遠看著,就覺氣派。


    這永達堂是整個關內道裏最大的商行,貿易往來二十多個州,生意門類也齊全,尋常買賣幾乎都做。要真比起來,蜀風商會在他麵前隻是小巫見大巫了。原因之一便是永達堂不隻是販東西,自己也生產不少,名下的染坊,鐵器行規模都不小,客棧酒樓的生意也沾一些。


    堂口東家姓魏,長安城能比他富的人,似乎也沒幾個。隻說十幾年前,叛軍占領了長安城之後,安祿山第二天便約見了永達堂的堂主,便可窺見它強大勢力的冰山一角。


    “唿,總算趕上了,在梓州耽擱一天,還以為要這次要泡湯。”鬆柏柳下馬領著車隊前往永達堂後院:“李秉少俠,這時間實在是有點趕,容我們先卸了貨,跟堂口裏知會一聲,再請兩位到酒樓好好謝過大恩。”


    李秉也坐起身跳下馬車:“舉手之勞罷了,不足掛齒。不若我們就此別過吧。我家就在興仁街上,歡迎二位隨時來坐坐。”


    鬆柏柳真情實意,堅持要讓李秉等著一起吃了飯再走。李秉執拗不過,看安子似乎也不想現在就走,隻得答應等一會。


    這後院卻是好熱鬧,十丈見方的場子,居然被板車擠得滿滿當當。鬆柏柳的三輛馬車剛一進到院子裏,就有個夥計過來問了話,領著馬車到一邊卸貨。


    “謔!你們也來了,倒真的是越敗越勇。”李秉正幫忙卸東西,卻見旁邊一人看著鬆柏柳,輕蔑說道:“漢州的生意做不成了,便想來長安混混麽?”


    聽這話就知道這兩家不對頭,李秉也懶得理會,繼續幫忙。


    鬆柔柔低聲嘟囔一句“小人得誌”後,轉身又對安子說道:“原本他家跟我家在漢州生意平分秋色,這兩年他們跟永達堂搭上了線,生意比我們好多了,老是奚落哥哥,看他就來氣。”


    鬆柏柳倒是開朗性子,也不理會他,看著管事的人走過來,便連忙迎了上去:“這位老爺,我們是‘漢蓮堂’的,之前跟貴堂口寫過信,今天帶了貨樣來給您看看。”


    “嗯,好的,先卸了貨吧。”那管事的也不看他,隻是答了話,便從他身邊走過,徑直站到剛才那人麵前:“喜子,你今天安分點,別惹事。關內道的總香主今天在這,你要是把事情搞砸了,吃虧的可是自己。”


    喜子聞言忙點頭哈腰:“小的知道,小的知道。一會還得得勞煩您在香主麵前美言兩句。”


    管事的低嗯一聲,又走到鬆柏柳麵前:“剛才你表現很好,不惹事,能忍讓,才是我們永達堂合作人的樣子,一會我會特別關照你們的。”


    鬆柏柳原以為這人會幫著喜子,此刻聞言,如釋重負,連忙稱謝。剛要說話,卻看著那管事人正盯著前堂的小門,臉色略有變化。


    這時從前堂走出來一人,鬆柏柳便知道那人身份不低,也仔細打量一眼,那人年紀約摸三十,一身染墨衣服顯得很是雅致,多少有些書生氣。


    管事的見那人走來,低聲對鬆柏柳和喜子說道:“香主來了,好好表現著。”


    香主繞著圍欄巡視一圈,總算是走到這邊來了,管事的忙迎了上去,正要說話,卻見那香主已經瞪大了眼睛望著還在卸貨的李秉:“我的天!李秉少爺,您怎麽在這!您是什麽時候迴的長安!”


    李秉聞言轉頭看向他,微微一笑:“哦,是周兄,我剛剛才到。”說完把肩上的箱子摞在地上,唿出一口氣:“嘿!這箱子還是蠻沉的。”


    眾人聞言,呆呆的看著李秉,茫然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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