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賢像是要看穿韋寶內心的真實想法。


    韋寶被魏忠賢如電的目光看的有點發毛,表現卻還算是淡定。


    經過了近一年的政治洗禮,又一直處於大明政治的最頂層,又擁有了強大的勢力,韋寶的氣質早已經今非昔比,很是有一些高官的氣場了。


    李永貞看了眼魏忠賢,魏忠賢示意讓李永貞一個人說話。


    李永貞便道:“韋爵爺,你是大明少有的幹才,此時正值青春年少,正是應當好好大展宏圖,建功立業,為朝廷出力的時候,怎麽就想辭官了?”


    “迴稟九千歲和李公公,我實在才疏學淺,能力有限,當不了什麽大任。而且,我也不習慣官場的爾虞我詐,鬥來鬥去,我心性粗獷,還是更喜歡山野生活。”韋寶道。


    這些話,都是韋寶來之前就想好了的,反正不管說什麽,老子就是要辭官!


    李永貞微微一笑,也不理會韋寶說什麽,直接端出了他自己之前對魏忠賢說的想法:“韋爵爺,老奴知道你想開設通商口岸,想整編大明所有水師,是為朝廷著想,為朝廷弄銀子補窟窿,想做事,受點委屈不算什麽,這些委屈都是小事。你覺得這樣可以不可以,把海防總督衙門交給你,請求陛下實際封韋爵爺為正三品的總督,將山東軍劃撥迴去,仍然由登萊巡撫管轄!海防總督衙門隻管河間府一處,山東和登萊,仍然歸山東巡撫和登萊巡撫管,把滄州府重新劃歸北直隸管轄。遼東現在局麵穩定了,把韋爵爺遼東監軍的職權解除,以後韋爵爺就專心弄海防總督衙門這一塊,怎麽樣?”


    李永貞沒有拐彎抹角,一股腦的都說了,同意不同意,都是韋寶一句話。


    韋寶一聽就把李永貞的意思都弄明白了,雖然吃不準這是李永貞的意思,還是魏忠賢的意思,但這些對於韋寶來說,無所謂,誰的意思都無所謂。


    因為,李永貞的安排,正中韋寶下懷。


    韋寶暗暗好笑,李永貞和魏忠賢這幫成天待在紫禁城裏麵的太監,怎麽可能懂軍事,他們既不懂軍事,更不懂寶軍是怎麽迴事。


    山海關的兵馬五萬多人,還有登萊大軍五萬多人,都是已經完成了整編了的。


    除了策反了一部分原本世襲的兵將,其餘大部分都是寶軍的軍官,等於說,這兩支軍隊都是已經被他韋寶牢牢的控製住了的。


    隻要韋寶還在野,就不會出現任何意外。


    甚至說,就算是韋寶真的辭官歸鄉了,這兩支軍隊也仍然將由他控製,除非對所有將領和士兵進行大清洗。


    那樣的話,手術就大了,以魏忠賢和李永貞這些門外漢,根本想不到基層軍官可以控製一整隻軍隊的!


    所以,李永貞提出來的事情,對於韋寶來說,完全不是問題!


    韋寶很想一口答應下來,但這段時間的官場曆練讓韋寶的城府深了很多,知道如果答應的太過爽快,可能不會起到很好的效果,可能對方反而會起疑心。


    韋寶很明白魏忠賢想要什麽,魏忠賢既想要銀子,又不想往死裏得罪自己,把自己徹底懟到敵對的角度去,又想要削光自己手中的軍權,至少要削光步軍的兵權,可能魏忠賢覺得水師對京城的威脅不大,對他和皇帝的安危的威脅不大吧。


    這些對於韋寶來說都不是問題,山海關的五萬多大軍,還有登萊的五萬多大軍,都已經完全是天地會寶軍的軍官在控製,已經完成了全麵整編,半數以上都是寶軍的士兵,再過一兩個月,其他的新招募的兵士和世襲的明軍兵士,也將被完成改造,實在改造不了的,肯定會被踢出去。


    反正,總而言之,山海關大軍和登萊的陸軍,已經完全被自己控製了。


    就算免掉自己遼東監軍的職務,就算將登萊、山東、滄州府重新從海防總督衙門管轄範圍劃出去,隻留下一個河間府歸海防總督衙門管轄,海防總督衙門治下還有一大堆海港呢。


    隻要能全麵開放通商口岸,能控製所有的明軍水師,這些都不是問題。


    登萊巡撫就算換成了魏忠賢的人,魏忠賢的人也別想控製登萊的陸軍了,等魏忠賢發現這一點的時候,自己一定已經完成了對水師的控製,到時候,自己將更加有和魏忠賢叫板的籌碼!


    隻是,韋寶不能輕易讓魏忠賢發現自己是樂於接受他的要求的,必須裝成很不情願,很為難,又不能太刻意的表露出來,這就很考驗演技了。


    “李公公,九千歲在這裏,九千歲是我的恩人,如同我爹,我不能在九千歲麵前撒謊。我韋寶對這些權勢根本就不放在心上,我又沒有想過吃兵餉,我整編的大軍,都是實打實的,該多少人就多少人!所以,我要那麽多大軍有什麽用?誰愛要誰要去,我就喜歡正兒八經的做買賣。我走仕途,無非是為了做買賣方便點,另外我也想靠自己的才智報效朝廷。但這段時間的為官經曆,太累了,可以說,讓我心力交瘁,我感覺太難了。現在我認識了九千歲,陛下也對我不錯,我老丈人又是英國公,我就算辭官,做點小買賣,應該也不會有人為難我,我相信憑我的才智,做不成什麽大事,做點小買賣還是問題不大的。既然如此,我何必再官場熬的那麽辛苦呢?”韋寶認真的道:“所以,請李公公開恩,請九千歲開恩,請準許我辭官迴鄉,我不要一切官職,甚至連這個爵位,要是可以的話,朝廷一並收迴去,我也毫無怨言。我隻想平平靜靜的過普通小民的生活,不想提心吊膽的過日子。”


    李永貞聞言,看了眼魏忠賢,也不知道韋寶說的是真心話還是亂說。


    魏忠賢也在衡量韋寶的話,判斷韋寶的意圖。


    其實魏忠賢是有點相信韋寶的,魏忠賢知道韋寶喜歡錢,倒是對於權力,並沒有太突出的留戀。


    因為韋寶掌權之後,並沒有專門針對過誰,韋寶天生比較成熟,就不像很多人那樣,一朝掌權便語無倫次,到處顯擺,韋寶一直都很低調。


    而且,有幾個人到了韋寶這等權勢,這等身份地位之後,還舍得說辭官就辭官的啊?


    辭官是有風險的,就算是你韋寶可能隻是做做樣子,可能隻是以退為進,但皇帝是真的有可能一怒之下準了你辭官的請求的,到時候,你就很難再為官,很難再迴到朝廷了,即便能再迴來,以後再想登上高位,也會難的多。


    因為皇帝和官員們都會不信任你,你等下哪天不順心,又要鬧著辭官,重要的位置怎麽敢交給這種人?


    交給這種人,言官們也肯定會針對曾經辭官的經曆進行彈劾,所以,再想當高官將很難。


    當普通的官員,四品以下的可能還好一點,一旦到了四品以上,言官們肯定會針對曾經辭官的過往借題發揮。


    更何況,韋寶曾經當到過正三品,怎麽可能迴來的時候低於正三品,肯定不甘心的。


    “小寶啊,咱家知道你心裏有委屈,你向陛下諫言,整編大明所有水師,縮減水師數量,統一編製,統一指揮,也利於大明海防。另外,你說開放通商口岸,和海外做買賣,我相信你也不是想搞垮大明,是想為大明弄一筆銀子,盡快把積欠邊軍軍餉的大窟窿給堵上。你知道咱家為什麽在陛下麵前反對嗎?”魏忠賢終於開口了。


    韋寶歎口氣道:“我不想知道,九千歲怎麽做,一定有九千歲的道理。”


    “小寶,你這是氣話,你肯定覺得是因為你沒有提前和咱家通氣,咱家故意拆你的台,才故意反對的,是不是?”魏忠賢笑道。


    韋寶想了想,幹脆點頭,這個解釋很合理,而且是人家魏忠賢自己說出來的,總不能說是自己怕和你價錢談不攏,才直接在皇帝麵前端出新政的吧。


    “咱家是為了你好,這件事沒有那麽容易!就算是幾個閣臣都同意,都不反對,咱家不說話,陛下也覺得好,也是很難施行的!天下士紳官員多數都會反對!很多事情,陛下也不能乾綱獨斷。咱家反對,看上去是反對你,實際上是在幫你,咱家反對的東西,底下人可能還有很多人會由反對轉而支持呢!”魏忠賢道。


    韋寶好奇的看著魏忠賢,也搞不懂魏忠賢為什麽會這麽說,不知道對方是為了寬慰自己,還是魏忠賢真的這麽流弊,自己猛然提出新政,人家魏忠賢就想到了這麽多。


    這就好像下棋一樣,韋寶才走了一步棋,魏忠賢馬上就想到了後麵的三步棋,四步棋子。


    “小寶,你以為咱家不知道你那點小心思?你直接在陛下麵前提出來,陛下答應就答應,不答應就算了。答應,你能多弄點銀子,而且是陛下直接答應的,你即使事後分咱家一點銀子,你也不會給很多,可以憑心意隨便給點銀子就糊弄過去了。陛下若是不答應,你就算了,就當沒這迴事,所以你讓顧秉謙他們幾個幫你上奏本,你是一點都不想擔風險,隻想得好處,不想被士紳大戶們罵你,是不是?”魏忠賢笑道。


    韋寶心悅誠服道:“什麽都瞞不了九千歲,我的確是這麽想的。但我這迴辭官,也是真心實意的,我不想九千歲對我有所誤會,我是真的厭倦了官場的事兒,太累心了。”


    “小寶,朝廷讓人去遼東當監軍,本來就是臨時的,不可能長期,大明的監軍通常都是太監擔任,你一個臣子長期擔任監軍也不合適,這一點,你不會有什麽想法吧?何況,你即使不幹遼東監軍了,你嶽父吳襄的山海關總兵,也不會免了他的,不等於還是你們家的差事嗎?至於登萊的步軍,你既然無意掌握大軍,掌握大軍也容易遭人猜忌,不如索性放棄。咱家現在就可以答應,讓你掌管海防總督衙門,升任正三品總督,怎麽樣?你手裏有三萬水師,再開兩個通商口岸給你,豈不美滋滋的。不過,你這幾天要設法籌措九百萬兩紋銀送過來。”


    韋寶無語了,歎口氣道:“九千歲,您老當我是天上能掉銀子下來嗎?我真的不是在意這些,我就是真的不想當官了,想好好歇一歇。”


    “小寶,你在咱家麵前就別耍心眼了,想怎麽樣,就直說吧。”魏忠賢皺了皺眉頭,有點不耐煩了。


    韋寶歎口氣道:“總督不都最少是正二品嗎?怎麽到了我這裏,成了正三品總督了?那我的海防總督衙門,豈不成了三品衙門,還趕不上地方布政使司了。海防總督衙門可是內閣直屬的衙門啊。”


    魏忠賢見韋寶開始討價還價了,嗬嗬一笑:“你才十五歲,你覺得你要是當了正二品,天下士子能服氣嗎?天下官員能服氣嗎?還有,你自己覺得可能嗎?你這才入仕途一年不到就升任正二品了,其他二品大員們怎麽想?”


    “我過幾天就十六歲了,不能等我十六歲了再任命嘛。”韋寶道:“以前還有八歲當大臣的呢,我十六歲,也不小了。”


    “海防總督衙門可以是正二品衙門,可以先不給你實授總督銜,你繼續主持事務便是。反正你要的是實惠,又不是圖虛名,這總可以吧?”魏忠賢問道。


    韋寶明白魏忠賢的意思,這是要讓自己繼續以正三品的官銜控製海防總督衙門,這似乎也可以,而且人家魏忠賢已經拿出誠意了。


    “水師三萬雖然少了點,但我無所謂,隻要能保證大明海防安寧便可,但海運漕運,得允許私募一些水手,所有船隻都得是大明官船。”


    “這隨便你怎麽搞,不向朝廷要銀子就可以。”魏忠賢笑道。


    “才開兩處通商口岸肯定是不行的,最少二十處。”韋寶獅子大開口道。


    李永貞嚇了一跳,二十處?大明沿海才幾個港口啊?有沒有二十處港口都是問題。


    “不行,頂多三處,北邊,中間,南邊,各一處,不能再多了。”魏忠賢道。


    “最少十五處,不能再少了。”韋寶道:“沿海各省至少每個省兩處港口。”


    “最多四處通商口岸,這已經是極限了!大明從來沒有過。”魏忠賢道。


    “最少十四處通商口岸。”韋寶並不鬆口,一處口岸,就是自己控製的一塊地盤啊!


    “咱家不跟你磨嘴皮子,你個小奸商。”魏忠賢笑罵道:“最多五處,這是最好的價碼了,至於哪五處,你和李公公商量去吧,南直隸不能開設通商口岸。”


    “太少了,五處通商口岸夠幹什麽的?完全沒法體現海貿的優勢啊。”韋寶苦著臉道:“九千歲,最少十三處通商口岸。”


    魏忠賢有點不高興了,甩了甩袖子,“小寶,你是不是覺得咱家和你一樣,也是奸商?六處,再也不要說了!”


    韋寶見魏忠賢似乎真的生氣了,便道:“六處通商口岸可以,但是頂多湊集六百萬兩紋銀,而且每處通商口岸得注明,至少三十年不變!”


    “韋寶,你太得寸進尺了吧?合著按照你的意思,要弄九百萬兩銀子,最少要九處通商口岸?你知不知道這是肥差,多少人搶破了頭,想要這個位置。”魏忠賢怒道。


    “九千歲,您別生氣,我真不想攬這事,這得頂住多少壓力?而且,銀子提前拿出去了,多少年能收迴本錢,誰說的清楚?世事變幻無常,誰知道明天會怎麽樣?這等美差,我真的沒啥信心,誰有本事誰拿去,我保證鼓掌叫好。”韋寶也不怕魏忠賢。


    魏忠賢大怒,好你個小子,小奸商,談起價錢了,真是心黑手狠!


    “韋寶,你知不知道,就算是六處通商口岸,天下人得多少人反對還說不清楚,能否通過還不見得,你還九處。”魏忠賢道:“三十年不變可以,最多七處,再也不要說了。”


    韋寶無奈道:“九千歲,我是真的沒有搞明白,七處和九處的區別在哪兒,就差兩處通商口岸嗎?”


    魏忠賢又好氣又好笑的看著一臉奸商嘴臉的韋寶,不知道該說什麽。


    從唐代開始,中國就是以東南之財賦,養西北之士馬。


    換句話說,就是東南當錢袋子,出錢出糧養西北的邊防軍。


    宋後軍事重心轉移到東北,解決北方威脅問題。


    為了確保對邊防軍團的控製,唐以後定都都在北方。


    這就有兩個問題,東南有錢出,能從東南拿出錢來。東南有錢出的問題隨著南北朝時期對東南的開發解決了。


    而第二個問題就比較複雜了,誰也不願意當錢袋子。


    東南地區有錢,有大的地理障礙,有人。


    如果有一個強力的組織,很可能會自己鬧獨立,割據一方。


    南北朝,五代南方割據,以及南宋都是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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