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寶嗬嗬一笑,讓吳雪霞取出她剛才寫奏本的副本。


    一般朝廷對下麵發文件,或者下麵對朝廷上文件,大家都會留副本存檔的,以防遺漏了。


    高第等人沒有想到韋寶會直接拿出奏本的副本給大家看。


    高第等人一看,果然像韋寶所說,他將所有薊遼和遼東的將領官員幾乎都提及了,還將孫承宗和高第,還有幾個大太監的名字擺在他自己之前,讓人不知道的話,還以為這一仗是孫承宗和高第指揮打的呢。


    稍微有點不實之處的,可能就是吳襄也排在很前麵,僅次於幾個大太監。


    大家都知道這是韋寶在抬舉嶽父,是帶著私心的,但是人家立了這麽大的功勞,帶點私心又怎麽了、


    所以,眾人對韋寶更加佩服,是從心裏佩服。


    “韋大人啊,你當真隻寫了殺敵八千八?隻寫了傷敵兩萬餘人?太少了吧?肯定不止。”高第讚歎道:“我隻聽過多報的,還頭一迴見少報的。”


    眾人也紛紛道,都說韋大人報的太少了。


    就算人頭隻有八千八百多,但是實際殺敵肯定不止,建奴還奪走了很多屍首呢,還燒掉了很多屍首呢,再說,傷敵肯定不止兩萬來人啊,報個傷敵十萬又怎麽了?


    大明殺敵傷敵都是有獎勵的,殺敵獎勵五十兩到一百兩紋銀一個人頭,傷敵獎勵十兩。


    所以大家每迴都拚命報傷敵數量,這裏麵有許多貓膩。


    韋寶笑道,“實事求是嘛,報的太大,以後立不了更大的功勞,等下朝廷還以為咱們懈怠了呢。我也是怕讓遼東和薊遼的將軍們以後不好做。等朝廷下了賞賜,我一文銀子不要,一半獎賞給山海關駐軍,一半獎勵給薊遼和遼東的邊軍,人人有份,不過,必須讓兵士自己到山海關領取賞銀,你們不能再虛報兵額了。”


    眾將紋銀,一陣尷尬,但是都笑了,連連稱是。


    兵額這件事,現在成了大家的心病了,他們之所以這些天一直留在山海關,就是在等待這件事塵埃落定。


    如果人都走光了,就是不給韋寶麵子。


    他們是不敢的了,人在場,有什麽問題,還能當時提出抗議。


    否則等過了身再知道,估計連抗議的機會都沒有了。


    當然,現在基本上也沒有人再有與韋寶對抗的想法了,就衝寶軍能在正麵硬扛建奴的戰力,誰敢在韋寶麵前叫板?


    韋寶的軍隊,簡直在薊遼的大地上成了神話的代名詞。


    韋寶手一揮:“好了,進山海關,那日在戰場怠慢了大家,今天好好喝一場酒。”


    “應該是我們給韋大人接風才是啊,再說,那日在渾河口,臨走的時候,韋大人不是好酒好菜招待過大家了嗎?”


    眾人紛紛道。


    大家本來還以為韋寶會提一提讓所有人如何給朝廷上奏本呢,誰知道韋寶隻字未提。


    韋寶其實不擔心這個,實事求是就是最穩健的行為,誰也不敢胡說八道,不敢抹殺他的戰功!


    至於他將孫承宗、高第和三個大太監擺在自己和吳襄的名字前麵,韋寶相信,這幾個人也是絕對不敢冒領他的功勞的。


    孫承宗是不屑於這麽做的,高第不敢,知道到處都是魏忠賢的眼線,他亂說了,別人不亂說,到時候不成了打他自己的嘴巴嘛。


    三個大太監被韋寶這麽一捧,已經很高興了,他們是太監,不可能上戰場,上哪兒領韋寶的功勞去?


    所以,韋寶表麵客氣,實則,對他個人的戰功絲毫沒有影響,這才是真正的會做人。


    眾人嘴上客氣,吃飯都去了。


    韋寶流弊是一方麵,不敢得罪韋寶啊,另一方麵,韋家的飯菜,就是京師最好的館子,十兩銀子一桌估計也吃不上那麽開胃的飯菜,酒就更是好酒。


    天地會賣的最好的幾款產品,一是化工布料,便宜結實!其次就是水泥,已經逐漸打開銷路,遼西這邊很多大戶人家都用在了建房子,院牆,院子鋪地,甚至大院周圍鋪地。


    水泥的銷路甚至到了蒙古和建奴的地盤,還有往北直隸和南邊去的。


    第三名的是肥皂,第四名的是煤油燈。


    這兩樣大殺器有點出乎韋寶的預料,這兩樣都不貴,至少比他們的替代品是不貴的,而且實用方便,沒有任何操作上的難度啊。


    韋寶估計,可能還是因為觀念和習慣的問題吧,另外就是地域限製,大明的商品真的是不好流通。


    要不是因為自己在官場上麵有起色,商品想銷出遼西都困難。


    第五名的就是四特酒了。


    這是韋寶想得到的,又有點意外的,本來以為四特酒是進不了前五的,因為四特酒雖然好喝,但是定的價格有些高。


    因為這個時代沒有蒸餾工藝,所以四特酒一定是這個時代最烈性的白酒。


    再配上玻璃瓶子,美輪美奐的包裝一烘托,價格更得飆上去!


    而且韋寶從一開始打算走的就是高價路線。


    開始定價是三兩銀子一瓶酒。


    十兩銀子就是鄉下一棟不大不小的宅院了。


    二十兩銀子就能在現在這個時代的京城搞一座小四合院。


    三兩銀子一瓶酒已經很貴了,現在在市麵上更是已經賣到了六兩銀子開外一瓶酒。


    韋寶本來以為輪胎這種大殺器能排入前五的。


    不是輪胎,就是玻璃,都是大殺器啊。


    不過這兩樣表現都不佳,還是成本太高,價格下不來,雖然很多人已經知道天地會有賣這些稀罕玩意,卻還是屬於奢侈品範疇。


    韋寶親自去請孫承宗,吳襄自告奮勇要陪女婿去,韋寶也不好阻攔,便和吳襄一起去了。


    孫承宗並不意外韋寶會親自來請自己,孫承宗不太想去吃這種酒。


    這兩天孫承宗的日子不好過,吃不下,誰不香甜。


    雖然孫承宗也希望韋寶獲勝,希望建奴受到重創,但是看到寶軍對建奴是那種碾壓的實力,就讓孫承宗不淡定了,甚至可以說心裏酸楚難當。


    “小寶啊,為師進來身子不適,不去了,你們去玩吧。明日要議事的話,我會出來的。”孫承宗有氣無力道。


    韋寶一臉尷尬,知道孫承宗大概是怎麽想的,也不知道該怎麽相勸,想說不去就不去吧,反正自己親自來請過了,禮數上是做到了的。


    吳襄趕緊道:“孫大人,這是薊遼和遼東的大喜事啊,您不出來,大家會怎麽想?不想喝酒,就吃點菜,與大家說說話,心情也好一些,孫大人身子一直很硬朗,隻要心情好,小病就能好得快。”


    韋寶暗暗好笑,感覺還是老丈人會說話,自己的情商和口才,其實還不如吳襄這個精明的老買賣人。


    孫承宗見推拖不過,隻得歎口氣道:“行吧,那等會換身衣服。其實不是身體不舒服,我是要去吃小寶的喜酒的,這一趟大勝了建奴,喜慶程度實在不亞於小寶大婚之喜。”


    韋寶笑著點頭:“恩師說的是。”說著拿出奏本的副本,“恩師,這是我給朝廷報的奏本,已經發出去了,這是副本。”


    孫承宗拿過來看了看,韋寶將他的名字擺在首位,稍微讓孫承宗有點意外,但是孫承宗也在意料之內,“小寶,你這是何苦,大家都知道是你的功勞,你硬要把我的名字放在最前麵做什麽?羞臊為師?”


    “冤枉啊,恩師,您的功勞肯定是最大的啊,您不指畫,我也不會想到這個時候去打建奴啊,戰機是您定的,方略您也有參與,而且您是薊遼督師,怎麽說您的功勞都是第一位。”韋寶笑道。知道孫承宗其實心裏滿意自己這麽做,隻是口頭懟自己而已。


    韋寶將心比心從,相信如果自己需要從一個位置下來,也希望是風風光光的走,更何況如果與繼任者關係處的很好,而繼任者又是自己的弟子的話,那走的將更加不會寒酸。


    韋寶甚至暗暗下定決心,隻要孫承宗在走之前,能幫自己的仕途出把力,自己一定派人用八抬大轎送孫承宗迴京或者迴原籍老家去,讓孫承宗走的風風光光的。


    “孫大人,小寶說的不錯,您的功勞絕對是最大的。這幾年沒有您的辛勞,薊遼和遼東邊事不會如此平安。”吳襄賠笑道。


    孫承宗微微一笑,將副本還給韋寶,去更衣去了。


    孫承宗和韋寶到的時候,人差不多都到齊了,眾人眼巴巴的等著。


    本來這個時候說裁軍的事情也是一個很好的時機,但是韋寶想想還是別找不自在了。


    這時候這幫人都是好酒的人,都等著喝酒呢。


    眾人也提不起什麽熱情,懶洋洋的與孫承宗和韋寶打招唿的,倒是和韋寶打招唿的人更多。


    大家都已經預感到孫承宗的結局了,本來這次韋寶出征,起因就是與孫承宗的賭約,憑他們對孫承宗的了解,孫承宗是肯定會踐約的。


    加上孫承宗來遼東幾年也沒有取得過如此大勝,學生才來幾天就端出如此大勝,讓當老師的人哪裏還有臉麵再待下去。


    大家甚至覺得孫承宗一開始就走錯了一步棋,應該把韋寶籠絡好,至少絕對不應該與韋寶打什麽賭,否則,聯合韋寶一起擠走高第還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嗎?


    大家和孫承宗打招唿的人少,和韋寶打招唿的人,也不是說都不是長情的人,或者都是勢利小人,也有點因為抹不開麵子,絕對尷尬。


    孫承宗也同樣尷尬的很,這也是孫承宗不想來吃這種飯的原因,來之前就預料到這個場麵了。


    幸好韋寶夠會來事,挽著孫承宗的手,一路走的不慢,將孫承宗讓到了最上首坐下。


    高第和幾個大太監坐在一旁,再下麵是毛文龍和祖大壽等人,這些人才有資格坐主座,一共二十多桌,位置都是按照官職地位來的。


    “大家請督師大人說幾句吧?沒有督師大人的辛勞,奠定如此大好的局麵,就沒有這次我薊遼和遼東邊軍對建奴的勝利,督師大人的功勞是最大的,功不可沒,沒有督師大人,就沒有大明擎天一柱。”韋寶拍了拍巴掌,搞的跟後世的晚會主持人一樣。


    說完還劈劈啪啪的拍巴掌。


    天地會是早就習慣了拍巴掌這些禮節儀式了,但這些官員和將領們還有點搞不清楚要怎麽搞。


    稀稀拉拉的跟著鼓了鼓掌。


    孫承宗尷尬的沒有站起身,“小寶,搞什麽啊?你要是有話,你就說吧,我沒啥好說的。”


    “恩師,大喜的日子,您老說兩句吧。我這資曆這麽淺薄,怎麽能在這種場合大放厥詞呀,您老實在不想說,客套兩句,大家共飲一杯吧。”韋寶笑道。


    孫承宗推拖不過,隻能站起來。


    眾人鴉雀無聲,一起看著孫承宗。


    孫承宗本來是想按照韋寶說的,來兩句場麵話,然後讓大家共飲一杯,完成自己的麵子。


    可是孫承宗舉著酒杯,晃晃悠悠半天,卻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尤其看著一張一張已經很熟悉的臉,想起上千個日日夜夜,為國為民鎮守邊關,勞心勞力,卻換來眼下的結局,不由悲從中來。


    孫承宗在邊關是真的出了大力,操了心的,天天擔憂,就算說時時刻刻擔憂都不為過。


    就怕哪裏的防務沒做好,怕建奴攻過來攻城略地,擄掠人口和食物。


    “大家,大家,我,我敬大家……”孫承宗斷斷續續,有點語無倫次,忽然哭了起來。


    這把韋寶和眾人嚇到了,沒有想到孫承宗會哭。


    韋寶對孫承宗是真心的,雖然希望孫承宗好好的走,但絕不想敢孫承宗走,想讓孫承宗窩窩囊囊的走的意思啊。


    孫承宗是他的老師,孫承宗窩窩囊囊的走,他韋寶有什麽麵子?


    誰讓孫承宗看不清形勢,既在薊遼的防務策略上與韋寶有分歧,也不能與魏忠賢共處,會影響韋寶今年的晉升。


    所以,對於韋寶來說,孫承宗的走是必然的,沒辦法解決的事。


    “恩師,恩師,先坐下吧。”韋寶趕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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