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爾哈赤的想法很簡單,用人命數量去換,不停的攻打,不停的消耗。


    這就是努爾哈赤想出來的最野蠻,最古老,最蠢,也可以說唯一有效的辦法。


    若不是努爾哈赤命令一直征戰,天地會治下地區的日子也不會過的這麽苦。


    韋寶一度覺得自己夠血腥,夠殘忍的了,但是與努爾哈赤比起來,真的是小巫見大巫。


    隻因為,韋寶不是瘋子。


    努爾哈赤之所以如此憎恨韋寶,當然不是私人原因。


    因為努爾哈赤和韋寶根本沒有見過麵,談不上私仇。


    自然是因為努爾哈赤將韋寶的威脅看出來了,相比於大明,努爾哈赤非常重視韋寶和天地會。


    而大**廷和各派勢力,大都完全沒有將悄然崛起的韋家莊和遼南,悄然崛起的天地會當迴事。


    努爾哈赤這個時候卻已經認識到韋寶將是他最大的對手,有韋寶和天地會存在的一天,他的勢力就不可能發展。


    甚至等到將來韋寶和天地會羽翼豐滿的時候,大金國甚至在關外都沒法立足,所以,要不惜一切代價搞掉韋寶。


    但是讓幾萬鐵騎去送死這種話,努爾哈赤不可能直白的說出來。


    可明明知道韋寶大軍的火器比明軍強出幾十倍,還下達這種大規模騎兵衝鋒的命令,不是讓人去送死,又是什麽?


    在剛強的努爾哈赤的詞典裏麵,沒有屈從這兩個字,至少在李成梁事後,這兩個字就從努爾哈赤的詞典中被抹去了。


    冷格裏帶著建奴步兵甲士跑來救援騎兵時,譚瘋子命令炮排猛烈開炮,炮彈在這群密集的士兵和戰馬中間炸出了許多窟窿。


    建奴的騎兵已經開始有撤退跡象,盡管他們的隊形還是不停地在恢複,不過已經是在朝後麵緩緩退去了。


    此時,寶軍的炮彈數量,子彈數量,還有***數量已經不足,天上的熱氣球已經打完了所有彈藥,如同擺設,沒有什麽實際作用。


    唯一的作用是用旗語告知建奴後方的動向。


    譚瘋子通過旗語得知建奴來了五千左右步兵甲士,果斷的命令兩個營的陸軍發起衝鋒,寶軍的陸軍開始登陸,


    “天啊,韋寶的戰船在靠岸,看見了嗎?”萬有孚驚恐的對孫承宗道。


    不光是孫承宗這邊幾個人,在韋寶這艘船上,所有觀戰的薊遼和遼東將領幾乎都發出了驚唿。


    他們都完全搞不懂,韋寶的人馬為什麽要登陸。


    他們都覺得,就這樣在船上殺人多好,又安全,又高效,還完全不必擔心建奴突襲。


    當然,這些人都是冷兵器思維,以為隻要有足夠的氣力,用一種方式殺敵,就可以持續下去。


    他們不會考慮彈藥的問題。


    但是韋寶和譚瘋子這些寶軍的指揮者需要考慮彈藥,需要考慮收割人頭。


    孫承宗道:“韋寶的人應該是想去割那一千顆人頭了,看建奴在岸邊的死傷,何止三千,割一千顆人頭沒有問題,隻是現在建奴還在衝鋒,不如等建奴退去之後再割人頭更加穩妥。”


    袁崇煥也看出了寶軍的意圖,皺著眉頭道:“不是韋寶的人等不及了,估計他們是托大了。還有,建奴向來沒有留下屍首的習慣,會將屍首一並帶走的,肯定要靠岸進攻,否則沒法搶到建奴的屍首。”


    孫承宗點了點頭,讚同袁崇煥這個判斷。


    “上岸與建奴拚殺,這就不是韋寶軍隊的長項了吧?建奴尚有一兩千人,而且聽聲音,他們應該還有大隊援軍正在靠近!”萬有孚道。


    “別的不說,就光是韋寶人馬的士氣,薊遼和遼東,沒有一支軍隊能做到,你們誰敢在這樣的情況下,憑小股步兵與建奴對戰?”孫承宗忽然大聲責問道。


    孫承宗這話不是問身邊的袁崇煥和萬有孚的,而是問向薊遼和遼東所有的將領。


    所有人都沒話說了,就連以驍勇聞名的祖大壽也閉了嘴。


    祖大壽捫心自問,別說以少敵眾,就是以眾敵寡,他也未必敢在野外與建奴作戰。


    河岸是一**的開闊地,視野極好,論單兵素養,不管是射箭還是砍殺,都一定是建奴占優勢。


    但寶軍士兵毫不畏懼的在戰場靠岸之後紛紛往岸上跳下去,勇猛的開始衝鋒。


    這場戰鬥如同做夢一般,寶軍士兵前進,射擊,殺敵,他們用的都是總裁式步槍,步槍前麵裝有刺刀,能開槍盡量開槍,萬不得已,才會與建奴近身拚刺刀。


    建奴使用的都是馬刀,看見寶軍紛紛往岸上跳,開始衝鋒。


    雖然在大敗之餘,建奴依然來了精神,正在後撤的騎兵們紛紛勒轉馬頭,準備與寶軍拚殺。


    吳雪霞聽見炮聲停了,忍不住離開了韋寶的懷抱向外張望,隻見寶軍士兵幾百人已經衝上了岸,急忙拿掉棉花做的耳塞子,對韋寶道:“總裁,咱們的人上岸進攻了。”


    韋寶早就看見了,隻是平靜的點了點頭,始終都是要上岸的,否則如何收割人頭?


    吳雪霞焦急道:“總裁,建奴驍勇,不能等他們都退走,等到了天黑再去割人頭嗎?譚瘋子這一下魯莽了,他就不怕搭上幾百戰士的性命嗎?”


    “不是幾百,是上千戰士,這些是譚瘋子調過來的總裁衛隊,都是寶軍中身經百戰的陸軍戰士。”韋寶糾正道。


    剛才吳襄聽到炮聲停了,跑出去了,現在又從外麵著急忙慌的跑迴來:“小寶,你的人都上岸了,快讓他們迴來啊,建奴不是好惹的,就在船上**放炮多好啊?”


    燕天南微微一笑,示意吳襄稍安勿躁:“爹,你沒有看見嗎,我現在也是旁觀者,整個作戰不是我親自指揮的,再怎麽樣,打不到咱們所在的船上。”


    “我不是怕死,我是怕你的人死光了,你知道建奴有多能打嗎?一個建奴甲士,殺咱們幾十個徒步漢軍沒問題。”吳襄焦急道。


    韋寶無奈的搖了搖頭,暗忖吳襄這些人是被建奴嚇破了膽子了,你們當建奴一個個都是**鴻,是葉問啊?還一個人殺幾十個漢軍沒有問題,你讓他們殺寶軍看看。


    “爹,別煩總裁了。”吳雪霞忍不住道。


    吳襄這才沒有再說什麽,焦躁的站在韋寶和吳雪霞身後,通過船艙往外看。


    吳雪霞遞給吳襄一隻望遠鏡,讓吳襄能看的更加清楚。


    吳襄忍不住道:‘這是好東西,看的真清楚啊,怎麽不早點拿給我?這個玩意送給我吧?比西洋的單筒鏡厲害多了。’


    “行,送給你,但是你不能拿給別人,隻能留著自己用。”吳雪霞道。


    吳雪霞倒不是怕望遠鏡技術泄露出去,隻有韋家莊才掌握了玻璃製造工藝,全世界都沒有掌握,根本不存在這個擔心,吳雪霞是怕父親太嘚瑟,到處張揚,讓人覺得寶軍有很多不外傳的厲害工藝。


    吳襄連聲答應。


    韋寶一直密切注視岸上的戰局。


    寶軍是真的強大,近距離的熱火器軍隊與冷兵器軍隊交戰,不但訓練上和經驗上都碾壓了建奴大軍,連士氣上同樣碾壓。


    寶軍幾乎沒人犧牲,一開始的五千建奴鐵騎本來還剩下小兩千人,這一波迴頭反攻,全部被現場擊斃。


    然後寶軍士兵直接用建奴的屍體構築防禦工事,站在掩體後麵對正在衝過來的五千建奴甲士射擊。


    近距離射擊,步槍就不是全憑信仰命中了,命中率高了很多,還有***的配合。


    一千熱火器士兵,並且是裝備精良,訓練熟練,作戰經驗豐富,士氣旺盛的,寶軍最精銳陸軍。


    對陣的是士氣低落,被迫頂著槍林彈雨來接應的建奴甲士。


    建奴開始有多麽的狂妄,眼下就有多麽的失落,不說士氣低落到跑都跑不動的地步,反正跑起來都是有氣無力,可以看得出心浮氣躁,心驚膽戰,看得出建奴的膽怯。


    “都瞅準了打,盡量節約彈藥。依次傳達。”譚瘋子也上了岸,在掩體後麵,用銅喇叭對周圍的兵士喊話。


    兵士們依次將譚瘋子的命令傳過去,千人的軍隊,訓練的如同一個人在作戰一樣。


    “衝,快衝!”冷格裏下了馬,不敢在馬上,怕目標大,被明軍打死。


    冷格裏所在的位置在大軍的後排,身邊是一名身材高大的建奴甲士,這是一個旗手,舉著一麵上寫黑字的杏黃大旗,朝四麵揮舞。


    建奴作戰的時候,所有的將領都看著這頂黃旗,因為它在向軍隊傳達著命令。


    建奴衝過來一批死一批。


    剛才在船上用炮和槍打,其實遠沒有現在的場麵慘烈。


    這些建奴甲士徒步奔跑過來,麵對寶軍的排槍,簡直如同往一道看不見的白色屏障上麵撞擊,別說挨著,三十米之內沒有人能靠近。


    五千人說多不多,說少不少,才衝擊了一波,就死了上千人,不得不退了迴去。


    “娘的,你們衝,你們衝啊。”冷格裏氣的大罵,並且舉刀要砍死統兵將領。


    幾個牛錄攔住了冷格裏,紛紛勸說他冷靜。


    冷格裏大怒道:“你們都跟著我去衝,要死,我死在頭裏,你們總不用怕了吧?”


    大軍見冷格裏如此勇悍不畏死,士氣稍微上來了一些。


    牛錄們哪裏會讓冷格裏親自衝鋒,楊古利是大汗的女婿,冷格裏是楊古利的弟弟,相當於皇親國戚,又是大將,除非人死完了差不多才輪到主帥衝鋒。


    冷格裏大聲道:“我給你們擂鼓助威,是成是敗,就衝這一次,一定不能讓勇士們的屍體落到漢人手裏,好不好?”


    眾人齊聲答應。


    冷格裏隨即唱起了建奴歌曲。


    這是一首用於鼓舞士氣的歌謠,是建奴豐收的時候大家一起載歌載舞的時候唱的曲子,


    三四千建奴一起大聲唱著曲子,一起邁著齊整的步伐向寶軍陣地衝過來。


    “建奴就是屁事多,還唱歌,跟特娘的鬼號一樣,他們唱歌,咱們也唱歌!”譚瘋子笑道:“記住,還是節約子彈,咱們的子彈可不多了。”


    眾人樂嗬嗬的答應一聲。


    剛剛打退了這一波建奴的衝鋒,見他們集結之後再衝鋒,寶軍士兵們在心裏上已經積累了巨大的優勢。


    “咱***人!有啥不一樣!隻因為我們都穿著,樸實的軍裝!咱***人,有啥不一樣!自從離開了家鄉,就難見到爹娘!說不一樣,其實也一樣!都是青春的年華,都是熱血兒郎!說不一樣,其實也一樣!一樣的足跡留給,山高水長!咱***人,就是不一樣!頭枕著邊關的明月,身披著雨雪風霜!”


    雖然人數沒有建奴多,但是寶軍的歌聲明顯更加雄渾,更加高昂,旋律也優美的多,非常有氣勢。


    觀察船上的薊遼和遼東將領們,都忍不住麵麵相覷,暗忖寶軍太會玩了,居然還唱歌。


    他們在後麵,自然聽不清楚是建奴先唱歌,這邊才唱歌的。


    不信邪的冷格裏,瞪大了眼珠子,暗暗**自己的甲士們能衝毀明軍的防線。


    冷格裏到了這個時候,還認為是在對付孫承宗的人馬,覺得以薊遼和遼東軍隊的一貫脾氣,隻要衝的夠猛,有一個口子被撕開,這幫人就會崩潰,背後是大河,得全部被趕進河裏喂王八。


    到了這個時候,冷格裏似乎依然在妄想能獲勝,甚至是挽迴敗局。


    隻可惜,將近四千建奴甲士衝的夠猛,連續倒下了兩排甲士,依然在硬著頭皮往前衝,似乎不顧一切了,似乎不將命放在心上了。


    隻可惜,血肉之軀畢竟當不過子彈和***的威力。


    他們自始至終沒有靠近寶軍陣地二十米之內。


    不知道是誰最先開始撤退的,建奴開始潰退下來。


    “上刺刀,出戰壕追擊!”譚瘋子來勁了,一個跨步,踩上了用建奴屍體壘成的戰壕上,大聲對部下們道。


    長官的命令就是一切,士兵們想都沒想,開始紛紛上刺刀。


    雄渾的衝鋒號聲音響起來了。


    噠噠噠噠噠噠滴滴噠噠噠噠噠噠!


    寶軍的衝鋒號,讓人頭皮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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