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精白有書辦,劉養噩身為總兵大員,自然也是有親信書辦的。


    李精白這頭派人來請劉養噩,劉養噩的書辦立即提醒道:“將軍,這個時候您一定要防著點李精白這家夥,他也不是什麽好人啊,能與魏忠賢搭上關係的,哪一個不是首鼠兩端,見風使舵之徒?”


    “你的意思是,李精白有可能抓我獻給韋寶?”劉養噩驚詫之餘,搖頭道:“這不太可能吧?我與他女兒是定了親的,他要是這麽對我,有何麵目見天下人?”


    “您與李精白接觸這麽久了,還不了解他的為人嗎?倘若我們在與韋寶對陣中占了上風,李精白自然什麽都好說,可咱們山東軍大部已經被韋寶擊敗,並且正在被韋寶的軍隊整編,這幾天功夫都過去了,估計韋寶那頭整編都完成了吧?這個時局,他李精白會怎麽辦,非常難說!我估計,李精白這一趟進京問清楚了魏忠賢的意圖,如果韋寶是魏忠賢的人,李精白一定會拿將軍討好韋寶。”


    “韋寶是魏忠賢的人嗎?韋寶如果是魏忠賢的人,當初李精白為什麽慫恿我與韋寶為敵?並且,找來各地大戶,還聯絡了晉商,這些事情,可都是他李精白挑頭的啊。”劉養噩道。


    “將軍就是不能識破這些老謀深算之人的險惡用心,那李精白隻要將將軍抓了,到時候,一切都推到了將軍頭上,他還有什麽罪名?”書辦道。


    “關鍵韋寶也不是魏忠賢的人啊,韋寶不是收拾了許多魏係的官員嗎?”劉養噩道:“我在朝中不少好友都說韋寶的壞話,可沒有人說韋寶的好話啊。還有,韋寶手下可沒有一個是魏忠賢的人,韋寶又怎麽會是魏忠賢的人呢?”


    “現在不是管韋寶是不是魏忠賢的人的時候,我是想提醒將軍防著李精白一點。”書辦都有點無語了,都不知道劉養噩這種水平的人,是怎麽坐上總兵這樣高位的。


    您是統領一地兵馬的大員,實力更在巡撫之上,隻是說起來似乎是巡撫大,其實是你大啊,身為本地最有實力的人物,一步步看著事態惡化,什麽都做不了,這讓書辦很鬱悶,覺得跟著劉養噩真是沒有前途。


    “那你想讓我怎麽做?把李精白抓起來?別人都知道我與李精白的女兒定了親,我絕對不能這麽做!”劉養噩道:“若是那樣對付李精白的話,我會淪為天下人的笑柄,再也沒有人瞧得起我了。”


    “就算將軍不先對李精白動手,也要將城防牢牢的控製在自己手中!另外,李精白現在叫將軍去他府中見麵,將軍就稱病不去。反正不管李精白說什麽,都不能給李精白機會抓住將軍。”書辦道。


    劉養噩站起身來,搖了搖頭,“你太過於危言聳聽了吧?他布政使司衙門才多少人馬?所以差役算在一起,也不過千把人,我手下現在仍然有近三萬大軍!他李精白敢把我怎麽樣?我覺得不會有你說的那麽嚴重。”


    書辦歎口氣道:“將軍,您的兵馬再多,但是一旦你被李精白控製住了,你手下的人,還不就聽從李精白的了嗎?他是巡撫啊!”


    “我也不能不與李精白見麵啊,他要是來咱們府裏呢?我沒病怎麽裝病?”過了一會兒,劉養噩又道。


    書辦簡直都被氣的不知道說什麽好了,暗忖就你這塊料,是怎麽有膽量與韋寶鬥的?連裝病都不會嗎?你裝病就算被李精白看出來,李精白又怎麽敢說你、你在自己的府邸見李精白,李精白敢把你怎麽樣?“將軍,要不然您就帶兵離開濟南城!”


    “離開濟南城?”劉養噩疑惑的看著書辦,“上哪兒去?”


    “南下,退守臨沂!”書辦眯了眯眼睛,“這麽做有兩個好處,隻要將軍手裏有兵,就有談判的本錢!南下臨沂,遠離東營大營,韋寶得長途奔襲追擊,補給困難,這是其一。其二,將軍與南直隸靠近了,隨時可以帶大軍撤到南直隸去。韋寶在山東對各地大戶大開殺戒,南直隸都是富戶,肯定是所有大戶都對韋寶的做法不滿,到時候實在不行,就退出山東!與韋寶周旋的同時,還能得到南直隸官員和富戶們的支持,此乃一舉兩得的妙計。”


    劉養噩一邊來迴走動,一邊點頭道:‘這倒是不錯的,我在南直隸有不少朋友!’


    “事不宜遲,將軍就著手準備吧!我剛才定的計策的確是上策!屆時,不管將軍是要繼續與韋寶鬥,還是想與韋寶緩和,本錢都在將軍手裏!連朝廷想偏幫韋寶,也得考慮將軍手中的兵權!韋寶他不是分給了裁撤大軍土地和銀子嗎?這些人拿到了土地和銀子,肯定還是會不滿的,畢竟不再可以像從前一樣,既有免費的土地收租,又能從朝廷得到一份俸祿,還能吃大軍的空額,對於將領們來說,怎麽樣都是吃虧的。隻要將軍退守臨沂,這些在觀望的人就會聲援將軍。”書辦催促道。


    “好!你下去準備,大軍集結,兩日內開拔!”劉養噩點了點頭。


    “等不了那麽久了,韋寶隨時會率領大軍過來,既然想走,就越快越好,反正咱們也沒有多少糧草和輜重。”書辦道。


    劉養噩輕蔑的瞥了一眼書辦,“老吳,我說你是不是害怕了?韋寶打散了東營大營和東營水師大營的兵馬,那是因為我不在!我在這裏親自坐鎮,你讓韋寶來攻打濟南城試一試看?他打的下來嗎?兩日啟程,就兩日啟程,也讓大家有個心理準備!別弄的好像我們怕了韋寶一樣。”


    書辦簡直被劉養噩氣的沒話說了,用兵打仗,這又不是小孩子過家家,說什麽怕不怕的啊?


    你這麽有種,你有本事帶人去攻打韋寶嗎?


    既然想好了要走,晚走肯定不如早走,不過這個書辦跟隨劉養噩的時間不短了,知道劉養噩這個人很固執,說了怎麽做,一般都會怎麽做,很難更改,見劉養噩算是同意了自己的計策,便不再多說了。


    “那好,將軍,我下去通知各營準備。”書辦道。


    “你等等,現在李精白找我,我怎麽說、說病了?”劉養噩問道。


    那不然呢。


    書辦差點沒有氣的吐血,合著剛才說了這麽多,都白說了?“對啊,不然將軍打算怎麽說?”


    “明人不做暗事!我這身體,誰都知道我這身體壯的跟牛一樣,怎麽可能病了?而且,說我病了,也會讓外人笑話我!你就直接告訴李精白的人,說我不想去他府裏,讓他有事,到我府裏來見我!”劉養噩甕聲甕氣道。


    想到了李精白有可能想抓自己,想對自己不利,更有可能將自己交給韋寶,這就讓劉養噩氣不打一處來。


    不過,到了這個時候,劉養噩還是覺得是書辦太過危言聳聽,還是不太相信李精白會那樣做。


    書辦聽劉養噩這麽說,簡直想裏麵撂挑子走人!“將軍啊,絕對不能這麽說啊,咱們隻是猜忌李精白會對將軍不利,並沒有真憑實據,怎麽能這麽說呢?萬一李精白沒有這個意思,並沒有想抓將軍獻給韋寶,這不是得罪了李精白嗎?李精白好歹是山東巡撫,得罪了李精白,對咱們有什麽好處?”


    劉養噩一聽火了,一把抓住書辦的衣襟:“你這廝,什麽話都讓你說完了,你剛才說的有鼻子有眼的,說李精白要抓了我討好韋寶,現在又說什麽李精白沒有這個意思?你到底是什麽意思啊?你也知道我不去見李精白會惹來李精白的猜忌,還讓我那麽做?現在大軍都要集結撤走了,還說什麽不要惹李精白懷疑?李精白他是瞎子,是聾子嗎?”


    “將軍息怒,將軍息怒。”書辦嚇得趕緊碰了碰劉養噩抓著自己衣襟的手,“您先放手,就按照將軍說的對李精白的人說,行了吧?”


    劉養噩一把鬆開了書辦,“哼,不用你去說了,你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家夥,我還是親自去見一見李精白!聽聽我那未來老丈人怎麽說!我不信我這麽多大軍在濟南城裏麵,他敢把我怎麽樣!點起我的近衛親軍,帶兩百人隨我一起前往李府便是。”


    書辦歎口氣,知道跟這笨蛋再說也是冤枉的,暗忖這家夥要不是有祖輩蒙蔭,就這兩把刷子,憑什麽當總兵?現在隻能但求李精白沒有自己想的那麽卑鄙吧!


    “將軍,你帶兩百兵士去沒啥用,你難道能帶著這些人進入李府嗎?您怎麽說?帶了這麽些人去,這不明擺著要與李家翻臉嗎?依著我看,帶五十人足矣,關鍵是不要去他們後院,對李精白說你現在有急事,就在外院說幾句話,不要與兵士脫離便可。”書辦道。


    劉養噩點了點頭,“這倒是可以!我說的急迫一點,盡量不在李精白府裏多逗留!我再對隨我前去李府的親兵說好,隻要我過一炷香功夫不出來,就讓他們攻進去找我。”


    “將軍高明!我去準備讓各營集結的事兒去了。”書辦一個馬屁拍過去。暗忖給這呆子獻計獻策也真是累,還得像哄小孩子一樣哄著。


    李精白派來請劉養噩的人等了半天才等到劉養噩出來,劉養噩還帶出來五隊亮銀盔甲的精兵。


    李精白的人頓時覺得有些不對勁,卻不動聲色問道:“將軍穿戴這麽整齊,要去大營嗎?”


    “現在是戰時,自然要穿的齊整一點,隨時準備應敵!”劉養噩冷冷道:“你們巡撫大人找我何事?”


    李精白的人聽劉養噩這麽說話,這種口氣,便知道劉養噩肯定是懷疑了,笑道:“劉將軍所言極是,謹慎一些絕對是應該的。我們巡撫大人是將軍的未來泰山,他找將軍何事,怎麽會告訴我們這樣的下人啊、”


    劉養噩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麽,上馬前往李府。


    劉養噩在路上道:“等會你去向你們巡撫大人稟報的時候,說我今天有很多事,不能久留,最多隻能在李家帶上一炷香功夫,所以,有什麽事情就在前院說吧,我沒有空去後院!”


    李精白的人道聲是,什麽都沒有說。


    等到了李精白的府邸,帶路的人先去報信,將劉養噩今天的異常一五一十的告知李精白。


    李精白眯了眯眼睛,冷哼一聲:“劉養噩學精了!居然知道懷疑我!”


    “大人,現在怎麽辦?依我看,要是強行動手抓劉養噩的話,他應該已經安排了人有後手了,很可能不好辦。”李精白的手下提醒道。


    “有什麽不好辦的?劉養噩在濟南城中的兵馬,並不是他的親軍,都是山東各地的駐防衛所兵馬,被他臨時糾集在一起的。我隻要抓了劉養噩,誰敢作亂?依計行事!”李精白道。


    “巡撫大人的意思是?等劉養噩一進入府門,就將他抓了?然後說他病了?”李精白的手下人沒有太聽懂。


    “你是不是豬腦子?還說什麽他病了啊?他既然已經有了防備,抓了李精白之後,就說李精白想對我不利!企圖殺我,被咱們的人拿下了!然後把他帶來的人統統殺了,再向各營發公告,穩住這些當兵的,然後派人通知韋寶,這樣,萬無一失!”李精白原本隻是打算將劉養噩控製住而已,現在劉養噩既然已經對他有了防備,李精白也不打算再裝了,要是劉養噩不聽話,他打算立即殺了劉養噩!


    李精白算死了劉養噩手下那些疏於訓練的衛所兵馬,絕對沒有造反,絕對沒有殺他這個巡撫的膽量。


    “是!大人。”李精白手下人拱手答應之後,立即下去辦事。


    劉養噩在府門外等的有些不耐煩,見李精白的手下人才出來,冷冷問道:“怎麽這麽久?”


    “久嗎?不是和平時一樣嗎?剛才說了讓將軍直接進去,將軍非要等我先向巡撫大人迴話才可以。現在反倒怪我。”李精白的手下賠笑道。


    劉養噩掃了一圈,覺得今天李府並沒有什麽異常,遂往裏麵走,“巡撫大人已經在外院等我了?你說了我隻有一炷香功夫嗎?”


    “說了,請!”李精白的手下笑了笑。


    劉養噩大踏步的往裏麵走,他帶來的五十名精兵也緊緊跟隨進入。


    李精白的手下並沒有讓劉養噩不準帶隨扈進去,這也讓劉養噩放心了不少,反而還覺得自己太多心了,帶全幅鎧甲的兵士進入李府,似乎很不禮貌。


    所以,快要到李府外院的時候,劉養噩對底下人道:“行了,你們就在這裏等著吧,我一炷香之內一定出來。”


    劉養噩的手下親兵齊聲道:“是,將軍。”


    劉養噩一進入外院,立時有五個人一起從門背後衝出來,都用刀頂住劉養噩的喉嚨。


    劉養噩大怒:“豈有此理!你們想幹什麽?”


    李精白閃身出現,“幹什麽?你想幹什麽?你帶那麽多帶甲兵士來我府邸做什麽?”


    “嶽丈大人不要動怒,都是我手下書辦說讓我這幾天小心一些,他們就是保護我的安全,絕對沒有其他意思,更沒有對李府不敬的意思。”劉養噩急忙辯解道。


    “有沒有其他的意思,隻有你自己知道了!”李精白冷哼一聲:“給我綁了!”


    幾名早就埋伏好的兵士立時將劉養噩綁的跟個粽子一樣。


    劉養噩知道上當了,立即大叫:‘來人!快來人!’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明鹿鼎記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軒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軒樟並收藏明鹿鼎記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