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呔!許顯純,我親自來拿你!”韋寶唱戲一般將繡春刀高高舉起,擺了個造型。


    倒不是故意為了提醒許顯純,而是為了讓在場的人都看見聽見。


    果然,很多錦衣衛的人見韋寶親自來抓許顯純,都退到一旁去看,沒心思打鬥了。


    錦衣衛要不是仗著人數比都察院和大理寺的差役多三倍多,早就潰不成軍了。


    拿武器打鬥和剛才赤手空拳打鬥完全是兩碼事。


    赤手空拳一個打三個很吃力。


    大家都有武器的情況下,一個打三個將更加吃力。


    除非那一個人比另外三個人高出很多,就如一個成年人和三個十五歲以下的少年打還差不多。


    否則,一個成年人對三個成年人,即便是這個成年人會武,另外三個都不會武,這個會武的也相當難打,三個人有三個方向,很容易顧此失彼。


    錦衣衛、都察院和大理寺的差役,都有很多人停了手看韋寶衝過去。


    隻有少數打紅了眼的錦衣衛和都察院大理寺的差役停不下來。


    韋寶上去隻一腿就將許顯純踢倒在地,進而用繡春刀指著許顯純的喉嚨,嚇得許顯純不敢再亂動了。


    倒不是韋寶有多厲害,而是許顯純一個人鬥韋寶幾名侍衛,早已經難以支撐,不斷在尋找退路準備跑人,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韋寶來了。


    韋寶也真夠陰險的,這一腿踢中的是許顯純的丹田,許顯純基本上已經廢了,以後再用武功,也很難提的起內氣。


    練武之人最重要的就是練氣,內練一口氣,外練筋骨皮,氣比什麽都重要。


    韋寶要麽不出手,要出手,一般都是很淩厲的殺招,不給對方反攻或者將來找後賬的機會。


    眾人見許顯純被製住了,逐漸都停了手。


    韋寶也不說話,就威風凜凜的站在原地,一隻腳踩在許顯純胸口上,一隻手舉著繡春刀對著許顯純的喉嚨。


    “怎麽樣?還玩不玩?”韋寶微微一笑。


    在場眾人無不汗顏,這是一個探花郎,一個朝廷的五品官應該說出來的話嗎?


    就算是綠林悍匪也不大概不會用這種語氣吧?


    許顯純怒瞪韋寶,不敢說話。


    韋寶笑著將繡春刀揚起,然後用力砍下。


    許顯純啊的一聲大叫。


    繡春刀落在許顯純臉的邊上,重重的砸在北鎮撫司大院的石地板上,冒出火星,頓時碎成了兩段。


    許顯純這一下嚇得不輕,當發現自己沒死之後,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韋寶笑道:“膽子這麽小,怎麽出來混?別說我沒有給你機會,現在我空手,我再陪你玩玩,隻要你能贏我,這事都聽你的,我不管了!但是你輸了的話,你現在就得滾去刑部大牢!”


    韋寶沒有說將許顯純關去都察院的司獄,而是說將許顯純關去刑部大牢,這是為了進一步激化東林黨和閹黨的矛盾,也顯得這事與自己沒啥關係。


    韋寶說著,將踏在許顯純胸口的腳也挪開了。


    許顯純狐疑的看著韋寶,不知道這古怪少年到底想幹什麽?


    許顯純暗暗提一口氣,丹田劇痛不止,憤怒的想著:“你少裝模作樣,你剛才趁我不備偷襲我,已經傷了我的氣門,沒有個幾年,根本恢複不了,我怎麽跟你打?”


    韋寶不管許顯純在想什麽,不給許顯純開口的機會,“機會已經給你了,要不要是你自己的事情。你一個武進士,不會怕我一個文進士吧?我數三個數,你不敢打,就直接帶走!”


    韋寶這話一半是說給許顯純聽的,一半是說給田爾耕等人聽的,意思今天自己不是靠手下贏了你們,是我韋寶個人碾壓了你們錦衣衛,是我韋寶個人與許顯純的恩怨,這也算是給了錦衣衛衙門一點點台階下了。


    “一!二!”韋寶話不停歇,馬上開始數數。


    “打就打!”許顯純費力道。


    許顯純雖然傷的不輕,但看韋寶的樣子,估計韋寶也就是頂多學了一點武術皮毛,一來韋寶這麽年輕,才15歲,二來韋寶是探花郎,怎麽樣說,學問都應該不會差,學問不差,人又這麽年輕,難道做學問不要時間的嗎?做學問花的時間越多,練武的時間就越少,怎麽樣說,武藝應該頂多是皮毛水平,自己即便受傷,對付一個這樣的少年還是有把握的。


    好!你想丟人現眼,老子就一下子挽迴局麵。


    許顯純站起來,韋寶一隻手擺出太極起手式,帥氣的不行,“許大人,動手吧,當著你們錦衣衛衙門這麽多人,別漏氣啊。”


    “哼!這話對你自己說罷!小子,我先說好,生死有命,這是我們比試,打死打輸都怨不得人。”許顯純發狠道,恨不得立時活劈了韋寶。


    韋寶微微一笑:“正是這話,別廢話了,許大人,動手。”


    許顯純怒道:“你幾歲,我幾歲?我先動手?不是惹得天下習武之人恥笑?你先動手。”


    韋寶點點頭,不再廢話,兩隻手都擺出了太極起手式,緩緩向許顯純靠近。


    兩個人本來就離得很近,也就四五步的距離,韋寶連著踏出兩步,已經到了攻擊許顯純的範圍內。


    許顯純的武藝是很不錯的,在錦衣衛隻略遜於駱養性。


    駱養性還是家學淵源的關係,而許顯純的武功是東一榔頭西一棒子,找了許多雜牌師傅,自己悟出來的。


    許顯純的武功路數很雜,硬說起來,也算是是太極這一派的柔和型武功,而不是少林那邊的硬派功夫。


    韋寶也知道許顯純還有打鬥的能力,否則不會應戰。


    他本來是沒有多少把握能打贏許顯純的,但剛才也看出許顯純是太極這邊的套路,太極出招不是特別狠辣,就算輸了也不要緊,他一個15歲的文官與許顯純這種少壯年紀的武官打鬥,輸是情理之中的,這是很好的鍛煉機會,也是很好的揚名機會,值得一試。


    許顯純知道自己氣力不濟,雖然說讓韋寶先攻,但他並不打算一味的防禦,打算在化解了韋寶的第一招攻勢之後便搶攻。


    韋寶很中規中矩的一招白鶴亮翅作為攻勢,然後左右摟膝拗步,防備著許顯純的反攻,韋寶也很清楚,許顯純剛剛受傷,絕對不可能任由自己狂攻的。


    其實韋寶這招就是以攻為守的中庸招式,他將自己的位置擺的很正。


    許顯純看明白了韋寶的險惡用心,也不做作,使出全力,上來就是一通猛虎拳法,這套拳法是他從老家的一個鏢師那裏學來的,通常是在一命搏命的時候才用。


    許顯純當了正四品大員的位置,又是錦衣衛指揮僉事這種要位,真沒有想到有朝一日居然會用到這一路拳法。


    若是一個硬派高手用這種拳法,自然可以,隻是這路猛虎拳法與許顯純平日走的陰柔路線不是一個路數,他使將起來就又打了一些折扣了。


    韋寶見許顯純的招式兇猛,將太極雲手和步伐發揮的淋漓盡致,加上身形修長,相貌英俊,越打越顯得玉樹臨風,飄逸絕倫,看的圍觀者頻頻叫好,幫韋寶助威。


    今天真的是值迴票價了,不但免費看都察院和大理寺差役打錦衣衛,還能看到兩個朝廷大員當眾打架。


    一個是翰林院侍讀學士,兼任都察院經曆司經曆,大理寺左寺丞,另外一個是錦衣衛北鎮撫司指揮僉事,北鎮撫司的主官。


    這場打鬥實在不錯。


    十餘招一晃而過,許顯純一點便宜沒有占到,還有兩下險些被韋寶抓住破綻將他扳倒,越打越是急躁。


    縱然許顯純武功精純程度遠非韋寶可比,可是在受傷的情況下,又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有輸不起的包袱在,還因為想盡快取勝,用了並不擅長,並不對路數的一套拳法對敵,難免影響發揮。


    許顯純暗忖自己上身練的挺硬,就是挨上幾下也不打緊,隻要防著下盤別被韋寶抓住機會將自己絆倒就行,這麽想了之後,逐漸不管上本身的防禦了,倒是讓他從五五開的狀況中提升了不少,又迴到了七三開的局麵,韋寶退讓更快,比剛才稍顯狼狽了一些。


    又過三十餘招,韋寶已經毫無反擊機會,越打越快,圍著許顯純轉圈子,左右野馬分鬃、手揮琵琶、左右倒卷肱、左攬雀尾、右攔雀尾、單鞭、左右雲手、高探馬,一連串的招式,不管攻還是守,都是為躲避,仿製被許顯純一下打倒。


    許顯純需要防著的是下半身,韋寶則需要防全身,以許顯純的氣力,隻要打中韋寶一下,韋寶基本上就結束戰鬥gg了。


    因為兩個人打的太快,引得圍觀者又是連連叫好,就像是看街上的比武賣藝。


    不過,這可比比武賣藝要精彩的多,比武賣藝都是套好的招式,哪裏像韋寶與許顯純,那都是真打。


    楊雪看的手心都是汗,兩隻粉嫩的小拳頭攥得緊緊的在下巴底下,一個勁的在心裏祈禱韋寶要贏。


    田爾耕、駱養性等人則都很震驚,沒有想到韋寶的功夫這麽好!


    尤其是駱養性,他與韋寶很熟,對韋寶的印象也就是一個很聰明的人,讀書也讀的不多,隻讀了一年不到就連中秀才、舉人,鄉裏也沒有什麽武功好手,韋寶也不可能遇到什麽名師才是。


    駱養性覺得韋寶最厲害的地方還是經商做買賣,一個買賣人,怎麽這麽能打?關鍵韋寶年紀這麽小,功夫練的挺純熟的啊?


    而且,駱養性覺得韋寶的一招一式,都有股名家風範,簡練實用,絕不拖泥帶水故弄玄虛。


    駱養性雖然沒有很深的去研究太極,但是武學到了一定的高度層麵,對各派功夫都有所涉獵,眼光是不會錯的。


    最高興的還要數朱延禧、周如磐和丁紹軾這三位東林黨閣臣了。


    東林黨在京城一帶是沒有武力依靠的,猛然冒出一個韋寶帶著都察院和大理寺的差役為他們出頭,這已經很讓他們驚喜了,沒有想到,韋寶一個進士出身的文官,居然還有一身這麽好的功夫,這就更讓三人驚喜了。


    他們三人已經不知不覺當中將韋寶看成了他們自己人。


    許顯純忽然站定,他小腹疼痛難忍,知道剛才傷了丹田,不能長久這麽打下去。


    韋寶見許顯純忽然停手,自然知道許顯純想休息一下,哪裏會給許顯純這樣的機會,錯身上前,一記兇狠的右蹬腳讓許顯純不敢怠慢,急忙閃身避讓。


    可許顯純避讓的稍微慢了點,胳膊吃了韋寶一腳,被踢的退後三步才站穩,氣咻咻的哼了一聲。


    韋寶微微一笑,朗聲道:“許大人,早聽說你是錦衣衛當中數一數二的高手,在整個京師也是排的上號的武術名家,我習武隻當個樂子,連兩個月都不到,你不會打不過我吧?”


    兩個月都不到就這麽厲害了?


    圍觀者更是聽的驚詫不已。


    韋寶這是有些吹牛了,從去年夏天開始算,他習武至少一年零三個月了,怎麽樣都不算才兩個月不到,零頭都不止。


    韋寶這是在故意氣許顯純。


    許顯純暗暗調息,不敢與韋寶鬥嘴。


    韋寶嗬嗬一笑,又是一招雙峰貫耳兇狠的打出去,許顯純矮身避讓,韋寶緊接著轉身左蹬腳,又正中許顯純用於格擋的雙拳上,許顯純噔噔蹬蹬,往後連退了四步依然沒有站住,害怕韋寶追來要命,不得不在地上打個滾才站起身重新擺好防禦姿勢。


    以許顯純偌大的名氣和身份地位,在地上滾了一圈,滿身的灰塵,蓬頭烏麵的,已經很失麵子了。


    韋寶嗬嗬一笑,暗忖現在能打成這個成色,自己已經賺足了麵子,更加沒有顧忌,將太極拳耍的虎虎生風。


    再過二十餘招,韋寶一記左下式獨立轉右下式獨立,然後左右穿梭,身形飄忽不定當中,一招海底針接閃通臂再一招轉身搬攔捶,最後是如封似閉,封死了許顯純所有歸路。


    許顯純氣力不濟的情況下,麵對韋寶快如閃電的一套拳法攻擊,不得不硬拚著上半身被韋寶重擊一下的風險主動向韋寶的身體靠過去,他知道,太極最喜歡近身,少林最喜歡大開大合保持兩三個身位的距離,與太極者近身是很危險的事情。


    但許顯純沒有辦法,他是在求挨打,因為許顯純也看出來了,韋寶速度很快,招式詭異多變,打的很巧很聰明,韋寶的氣力似乎也很長,短時間內還能打好些迴合。


    但韋寶最致命的是力氣小,不管是踢中他,還是打中他,其實已經有十多下了,但是他身上並不如何疼痛,隻要靠近讓韋寶打,韋寶的氣力就會被縮短,就堅持不了多久就得力竭了。


    許顯純已經沒有想打贏韋寶的指望,隻盼著韋寶力竭之後,這場打鬥以平局收場,然後他再說明剛才混亂中被韋寶傷了丹田,他相信,在場的行家應該都能看出自己受了傷,在受傷的情況下打了這麽久,並不影響他的聲名。


    隻可惜,韋寶在一套快如閃電的組合拳法打出之後,並沒有出拳打許顯純身體的意思,韋寶隻是逼的許顯純移動步伐,然後猛的一記雲手切中許顯純脖子。


    許顯純大驚之下,趕緊踢韋寶的腰胯。


    練武之人也是有許多沒辦法練的地方的,像眼睛,脖子,那啥地方這些天生柔軟的地方就沒法練。


    大家一般都注重保護那啥地方和眼睛,所以韋寶自己平時練武的時候,多以對方的脖子作為假想攻擊目標,對著木人樁練,都專門攻擊木人樁的脖子兩側,這是韋寶的殺招。


    許顯純勢大力沉的一腳踢出,正中韋寶下懷,韋寶順著許顯純出腳的來勢後退,並且抓住了許顯純的小腿用力,許顯純一下子失去重心,自己的勁道加上韋寶的搬動勁道,兩處力氣合在一起,被韋寶一下子甩出去七八丈,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韋寶拾起了地上一根長棍,卻並沒有趁機砸下要許顯純的性命。


    倒不是韋寶存了仁慈之心,或者怕殺了許顯純之後被人報複,而是韋寶看見錦衣衛那邊不少好手拔刀在手,隨時準備解決許顯純,他趁許顯純倒地之際硬上的話,會顯得不夠磊落,也沒辦法得手。


    韋寶將長棍高高舉起,擺個姿勢,哈哈大笑道:“你們放心,我贏了就贏了,不會乘人之危!許顯純目無尊長,遣人打傷了內閣這許多護衛,又指示手下非法拘押許多人犯,中間還致一人喪命,罪名昭彰,我身為都察院和大理寺的主官,看見了不能當成沒看見!若是不能維護國法朝綱,我這個今科探花郎的書算是白讀了!我這個朝廷命官也羞於麵對老百姓,羞於麵對皇上!”


    圍觀者聽韋寶在打鬥了那麽久之後,還能氣息順暢,朗聲說出這麽一番話,尤其這番話正氣凜然,更是忍不住敬佩的轟然叫好。


    就連錦衣衛一方的人也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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