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延禧、魏廣微和丁紹軾聽皇帝問的是魏忠賢,心都涼了半截,皇帝到底還是相信魏忠賢啊!


    “迴陛下的話,是都察院和大理寺的所有官員合力將楊漣等人趕出了都察院和大理寺!”魏忠賢稟告道。


    “就算其他人也有份參與,但帶頭的就是韋寶一人!”丁紹軾依然沒有放棄爭辯。


    “丁大人,這是禦前,陛下問你話了嗎?你當是你們家呢?你這是欺君大罪!”魏忠賢瞪向丁紹軾。


    丁紹軾嚇得不敢再說,伏在了地上。


    “就算是韋寶帶頭,那韋寶是個什麽人啊?這名字,朕怎麽聽的有些耳熟?”朱由校道。


    “韋寶是新科探花郎,現在為都察院觀政。”魏忠賢答道。


    “哈哈,一個新科進士,隻是小小觀政,楊漣是正三品吧?一個七品的觀政,能把一個正三品的大臣趕出衙門嗎?難道說,大明朝廷官員等級的大小顛倒過來了嗎?品級低的,可以管品級高的了?”朱由校笑道:“這破綻這麽大,你們身為閣臣,如何想不明白?”


    朱延禧、魏廣微和丁紹軾聞言,一臉的尷尬,都不知道該如何向皇帝解釋。


    事實上,韋寶雖然隻是一個七品觀政,可韋寶就是憑著一己之力將楊漣等重臣趕出了都察院和大理寺啊?這的確是事實啊!


    可是,如何對皇帝說呢?


    他們三人束手無策了。


    說不清楚的。


    就算說的清楚,也側麵反映了楊漣等重臣是不是很無能?


    連一個七品觀政都對付不了?


    朱由校見幾個人都不說話了,暗暗得意,向來是他自己被大臣們逼的說不出話來的時候多,還很少有大臣們被他問的說不出話來的時候呢。


    “有什麽事情,就好好的查一查,楊漣能告旁人,旁人又來擠兌楊漣,這其中應該有不少事兒,朝廷辦事講究的是確鑿的實證!”朱由校道:“行了,朕有些乏了,你們都退下吧。”


    “萬歲萬歲萬萬歲,微臣等告退。”


    幾名閣臣一起施禮道。


    魏忠賢臉上掛上了微笑,對於這個結果很滿意。


    “朕對那個韋寶還有印象,好像他是東李娘娘的弟弟吧?”朱由校道:“這麽算來,也算是皇親國戚囉?”


    魏忠賢本來想提醒皇帝是東李娘娘弟弟李成楝認下的兄弟,與東李娘娘並無親緣關係!


    但是還沒有等魏忠賢開口,客巴巴已經識破了魏忠賢的意圖,搶先道:“皇上記性真好,是東李娘娘的弟弟,大明朝廷中難得出這等人才,身份顯貴,卻不依靠任何人,完全憑自己的本事金榜題名,還高中探花郎。”


    朱由校點頭道:“的確是有本事的人,年紀輕輕的,模樣也少有的周正!難得的是東李娘娘從未提起過幫這個弟弟謀求過什麽!東李娘娘與我情同母子!說起來,韋寶還是大明的國舅啊。”


    雖然韋寶比朱由校小好幾歲,但論輩分,朱由校是東李娘娘的兒子,韋寶是東李娘娘的弟弟,就應該是國舅的位置。


    魏忠賢和客巴巴聞言,心中一動,聽出來皇帝似乎感念起了東李娘娘的情誼,想提拔韋寶!


    魏忠賢並不希望韋寶獲得很高的位置,因為韋寶不完全算他的人,更算不上嫡係。


    其實,很多方麵,韋寶與魏忠賢是有淵源的,首先,韋寶這一世的祖籍與魏忠賢一樣,都是河北滄州,其次,韋寶的每一次晉升,都有魏忠賢在其中起作用。


    但魏忠賢就是不放心韋寶,覺得這少年很難琢磨,不好掌控。


    而且,如果是從他手裏給韋寶弄來的好處,他可以收迴,而如果是從皇帝口中直接給韋寶的好處,就不容易辦了,就與他沒有關係啊。


    但客巴巴卻不是這麽想,她覺得現在東林黨與魏係鬧的不可開交,韋寶又將楊漣等東林黨鐵杆大臣趕出了都察院和大理寺,這時候,若是皇帝提拔韋寶,等於給魏係這邊大漲了氣勢!


    “陛下,說起來,這個韋寶,還真是咱們自己人呢。”客巴巴似乎是無心的接了一句話:“陛下打交道最多的便是內閣,那些大臣不是總鬧著要見陛下嗎?若是有一個陛下的自己人,可方便的多,有事找他便可以了。是否可招韋寶為中書舍人?”


    明朝內閣有中書舍人。


    相當於秘書一類的官職,幫著皇帝和一幫內閣大臣處理政務的。


    分為中書科舍人、直文華殿東房中書舍人、直武英殿西房中書舍人、內閣誥敕房中書舍人、內閣製敕房中書舍人5種,均為從七品。


    其中,中書科本不稱科,因與六科均在午門之外,官署相聯,時人習慣稱之為科。


    署中設20人,不分長貳,以年長者一人掌印,稱“印君”。


    中書科舍人掌書寫誥敕,製詔,銀冊,鐵券等事。


    文華殿舍人,掌奉旨書寫書籍。


    武英殿舍人,掌奉旨篆寫冊寶,圖書,冊頁。


    內閣誥敕房舍人,掌書辦文官誥敕,翻譯敕書,並外國文書、揭帖,兵部紀功、勘合底簿。


    製敕房舍人,掌書辦製敕、詔書、誥命、冊表、寶文、玉牒、講章、碑額、題奏、揭帖等機密文書,以及各王府敕符底簿。


    總之,這些舍人實際任務隻是照例書寫誥敕而已,此外並沒有什麽重要職權。


    魏忠賢聞言,頓時皺起了眉頭,但是客巴巴話已出口,此時再想阻止就已經晚了!


    中書舍人不是多大的官,但是見皇帝的麵就容易的多了!


    魏忠賢不想讓韋寶見皇帝,皇帝年輕,韋寶也年輕,而內閣的人大都是四十開外,讓兩個年輕人碰在一起,加上那韋寶靈活異常,口舌靈便,若是讓韋寶與皇帝時常接觸,這是給了韋寶一個天大的好機會啊!


    “嗯,就這麽辦,魏公公,傳旨!賜韋寶中書舍人職銜!”朱由校是想到什麽就來什麽的人,“可是中書舍人隻是從七品吧?韋寶是金榜題名的探花郎,出仕便是正七品,從七品反而降了!加五品服俸!”


    加五品服俸的意思就是賜給正五品官員的待遇,不管你現在是什麽職級的人,與你正處於的位置無關,但是你可以穿正五品的官服,可以享受正五品官員的俸祿!


    就比如你隻是一個九品官,守城門的小吏,但是加五品服俸之後,你雖然仍舊守城門,仍舊做著九品官做的事情,但你可以穿正五品官服,可以領正五品官員的俸祿!


    客巴巴和魏忠賢都很吃驚,這還是皇帝第一次主動的厚賞大臣,其他情況下,一般都是有人提議,皇帝批準罷了,這一迴,是皇帝自己想出來的。


    “陛下,那韋寶才入仕一個月,就從正七品升遷為正五品,是不是太快了啊?”魏忠賢道:“恐惹來非議。用什麽理據呢?”


    “朕想起韋寶,便想起那日他在東李娘娘靈前打一眾高官的場景,真是痛快!也足見韋寶對東李娘娘的感情!他是朕的自己人,朕想怎麽賞他,就怎麽賞他!你便讓人在聖旨上寫,朕感念東李娘娘的恩情,特賜予韋寶中書舍人加五品服俸,他原本職事不變,兩邊兼著吧。”朱由校道。


    中書舍人本來就沒有多少事情,他又是個不幹活的皇帝,在朱由校看來,這就是他給韋寶的一份恩典而已。


    “是!陛下。老奴馬上差人辦理。”魏忠賢見皇帝已經拍板了,隻能答應。


    “嗯,傳旨之後,讓韋寶入宮謝恩,朕要親口褒獎韋寶幾句。以後內閣那邊與司禮監有什麽聯絡,就差韋寶辦理便可。”朱由校道,“不然,你們司禮監和內閣不是總扯皮條,一點點事情說不清楚嗎?遇到朕不能理解的,就讓韋寶來對朕說明。朕看那韋寶口齒伶俐,又是探花郎的功名,擔任此職事最為合適。”


    “是,還是陛下心思細膩,如此甚好。”魏忠賢有苦難言,這樣一來,韋寶不是分走了自己一定的權限?若是韋寶聽話,事事順著自己,還不打緊,但若是韋寶與自己為敵,又時常能到陛下麵前,更有甚者,若是韋寶為東林黨所用,這將是非常棘手的事情!


    一個正五品毫不起眼,但是皇帝身邊的人,就不是輕易能動的了!


    “陛下,中書舍人一般是從七品,加五品服俸是不是太多了?”魏忠賢道。


    他想給韋寶降成加六品服俸,這樣,就與韋寶向他求的職級是一樣的,否則,這頭皇帝給韋寶加了五品服俸,自己要在都察院和大理寺給韋寶升官,就得照著這個正五品的職級來了啊。


    都察院還好,正六品上去就是正四品,沒有五品這一檔,可大理寺是有這麽一檔的啊!


    “朕剛才不是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嗎?朕親口加一個五品服俸有什麽難的?又不是加四品,加三品,誰敢說什麽?”天啟皇帝朱由校不悅道:“傳旨的時候添上,是禦賜中書舍人掌製!不是普通的中書舍人!這樣一來,加五品服俸便名正言順了吧?”


    魏忠賢差點沒有暈倒,後悔不該多一句嘴的,既惹得皇帝不高興,又給韋寶新添了一個掌製的名號!中書舍人隻是一個職務,是可以替換的,但是一旦加了掌製,按照大明世襲的慣例,這個官職便成了韋寶家祖傳的官職了,隻要能在中書行走,隻要不犯什麽大錯,這個官職就永遠跟著韋寶走,韋寶死了,還永遠跟著韋寶的子孫走。


    “這下好了,還是陛下聰明。”客巴巴輕輕地拍了拍手,讚揚道。


    朱由校很高興,站起身來:“好了,魏公公,你去忙吧,朕要去做事了!大明就需要像韋寶這種青年才俊,倘若都是些隻會引經據典的老朽,什麽事情也做不出來!”


    “是,陛下英明,老奴佩服的緊。”魏忠賢不敢再瞎說什麽了,急忙附和道。


    朱由校遂高興的領著客巴巴前往自己的木工房,他早就急著要造他的精美大橋。


    宮裏麵不少建築都是朱由校親自設計,並參與建造的。


    其實,與其說朱由校對木工活感興趣,不如說他對建造更加感興趣,隻是因為這時代的建築都是木製建築而已。


    魏忠賢並沒有走遠,而是悄悄跟著,找個機會,讓人叫客巴巴出來。


    “你剛才為什麽那麽幫著韋寶?他不算咱家的人,頂多算半個。”魏忠賢指責道:“這人很難判斷,也很有可能跑到東林黨那頭去的。”


    “你覺得韋寶人怎麽樣?”客巴巴反而反問魏忠賢。


    “咱家哪兒有功夫成天去琢磨一個小鬼?人都是善變的,要控製一個人,得給他需要的。”魏忠賢說了一句挺有哲理的話。


    “這話不錯,那韋寶需要什麽呢?”客巴巴問道。


    “需要什麽?你應該問正常男人需要什麽吧?權勢,名利,女人,男人無外乎就是這些。”魏忠賢道。


    “這三樣你都能給他,而且,大明現在能一手遮天的人是誰,相信他這麽聰明的人,不會看不明白的,你就告訴韋寶,這個中書舍人掌製和加五品服俸都是你給他的,他還能不乖乖聽話?”客巴巴笑道:“你今天能給他,來日就能收迴,得到的越多,就越忠心!”


    魏忠賢不是不明白這些道理,歎口氣道:“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是不放心這個韋寶,總覺得不像其他人一樣好掌控。”


    “這就是你的不是了,身為上位者,要有氣度,若是如此心胸狹窄,如何掌控天下?”客巴巴道。


    魏忠賢看著客巴巴微微一笑:“謹遵奉聖夫人教誨了,月娘,你現在越來越有母儀天下的風度了。”


    客巴巴的乳名叫客印月,知道的人很少,隻有魏忠賢等極少數人,才有資格叫她月娘。那是客巴巴剛剛入宮的時候的稱唿,現在與客巴巴同一批入宮的人,已經所剩無幾,宮中的爭鬥也是很殘酷的。


    想要最終留下來,想要做到人上人,就得送很多人去死。


    客巴巴白了魏忠賢一眼,“好了,去辦你的事吧,想掌控大局,就要有容人之量,尤其是有本事的人,都有點不教人放心的。”


    “是。”魏忠賢笑著去了。


    魏忠賢首先要讓內閣上票擬,內閣首輔顧秉謙是他的人,這很容易。


    內閣大臣的建議是寫在一張紙上,貼在奏章上麵,這叫做“票擬”。而皇帝用紅字做批示,稱為“批紅”。


    按照規定,皇帝僅僅批寫幾本,大多數的“批紅”由司禮監的太監按照皇帝的意思代筆。


    以往,按大明祖製,太監讀書識字是被嚴令禁止的。大明宣宗不僅改了這個規矩,而且在他的鼓勵下,宮裏還成立了專門的太監學堂。


    後人猜測:明宣宗這一做法,其目的就是讓太監牽製內閣的權力。久而久之,一種奇怪的政治格局出現了。


    明朝內廷、外廷的機構完全對稱。外有內閣,內有司禮監,外有三法司,內有東廠、錦衣衛,外廷有派往地方的總督、巡撫,而內廷派往地方的也有鎮守太監、守備太監等等。這樣,內廷、外廷相互製約,才能確保皇帝的決策地位。但是,這也造成了內外兩大政治勢力的爭權奪利。


    北京紫禁城東部的這片建築在大明朝叫做文淵閣。明朝的內閣就設在這裏。


    在明朝萬曆年間,內閣首輔張居正讓這個紫禁城裏最不起眼的房子成為聲名顯赫的所在。在文淵閣辦公的內閣成為實際上的政務決策者。


    表麵上,例行的政務流程似乎並沒有改變,但決策權卻出現了轉移。


    張居正做到這點,理由是:首先,當時的大明萬曆皇帝還是個孩子,張居正身為皇帝的老師,很容易影響皇帝的決策。再者,萬曆帝的“批紅”是在司禮監馮保指導下完成,而馮保跟張居正關係密切。內閣首相張居正把自己的意見授意他人,寫成奏章,再由自己“票擬”讚同。幼年皇帝的批紅自然毫無問題。


    就這樣,大臣的“奏章”,閣臣的“票擬”,皇帝的“批紅”,由內閣首輔張居正一手操控,達到空前一致。他的新政也就毫無障礙地順利推進。其實張居正的新政推行的並不是十分順利,改革必定麵臨利益衝突的爭鬥,而張本人、馮保、萬曆(實際上是萬曆生母)三個權力體係代表者協作,尤其是萬曆年幼,馮保、張居正素有交情,二人不對峙,使得張居正掌閣初期擁有絕對的權力,可是萬曆成人之後,情況則有了變化。


    自明朝初期以來,明朝的政務中心就在紫禁城這幾個地方轉換,權力的交替,左右著明朝的國運。宮闈重重之中、爭權奪權的陰謀時有發生。


    通過明朝幾代皇帝的努力,明朝曾經形成了一套完整的內閣政務體係,它在權力平衡方麵堪稱完善。


    明朝內閣製度有自己鮮明的特點。


    形成時期長,而且始終沒有取得法定的地位,始終不是中央一級正式的行政機構。


    從永樂開始,曆代皇帝都在不同程度上寄大政於內閣,皇帝“其不接見臣下而能統治天下者,以有閣臣票擬故耳”。但是,他們誰也不敢擔當違反祖製的罪名,誰也不願從已經取得徹底勝利的皇權中,又拿出一部分給閣臣分享。所以內閣進展緩慢,而且始終未能成為中央一級正式的行政機構。


    內閣與皇權矛盾重重,又始終屈服在皇權的重壓下。


    閣臣與皇帝矛盾,除了反映為封還詔旨一類以外,很多反映為閣臣在中葉以後不斷提出辭職。


    皇權與內閣矛盾,亦反映為明代閣臣善終者少,有政績的不多。


    明代內閣權力不穩定,雖然有嚴嵩,張居正之顯赫,但他們也不過是一時之間乘皇帝靜攝而代行皇權。


    一般閣臣來說,由於基本上都是文學侍從之臣出身,入閣後權力之大小,隻決定於票擬被采用的情況,所以呈現為不穩定,沒有保障,沒有連續性。


    與漢、唐、宋相比,明代輔相的業績並不顯著,這一方麵固然與入閣前之資曆有關。


    漢、唐、宋之宰相都要經曆郡邑,而明之閣臣卻基本上出於翰林院。他們沒有從政經驗,不知民間疾苦,對政事自然難以提出切實可行的措施。


    但另一方麵,則由於他們權力不穩定,被司禮監擠著,被皇權壓著,即使有抱負也難於施展。


    顯然,這樣的內閣隻能助長皇權,而不可監督、約束皇權。


    有明一代,內閣始終未能成為對皇權的威脅,從這個角度來說,朱元璋廢丞相的目的是達到了。


    內閣受製於司禮監,矛盾深刻,但又不得不走司禮監的路子。


    在中樞係統中,內閣有票擬權,司禮監有批朱權,是內外相維的雙軌製。但雙方地位的特殊性使內閣難以與司禮監抗衡,雙方權力的大小,又是以皇帝的向背為轉移而互相成比,因此,他們之間不可能有真正的相維相濟,而隻能有對權力的激烈爭奪。


    皇帝寵信司禮時,司禮盡奪內閣權力,如劉瑾、魏忠賢時;否則就是權相出現,如嚴嵩、張居正時。


    嚴嵩、張居正之顯赫,還得討好司禮監,就是明證。


    綜觀有明一代,內閣對宦官之幹政,雖亦起過一點製衡作用,如成化年間,由於閣臣一再堅持,汪直主持的西廠一度被撤。


    但總的來說,內閣是越來越受製於司禮。內閣為司禮監扼製,以致明代成了宦官為禍最烈的朝代。


    內閣不光與司禮監有矛盾關係,與六部的關係也不咋滴,經常互爭雄長,矛盾重重。


    曆代及明初,六部均隸屬於丞相,凡事必須秉承宰相的意誌,自撤中書省、提高六部品秩後,六部變成直接對皇帝負責,職權完整,而且在內閣之上。


    但隨著內閣品位的提高,又有票擬權,內閣比六部更接近皇帝,部權便在不同時候、不同程度上為內閣所侵。


    但是,內閣畢竟不同於中書省。從製度上說,六部不必聽命於內閣,而內閣則“凡百政事,非下部必不可行,不能行”。


    於是內閣借位尊勢崇而力圖控製六部,六部則鑽內閣沒有法定地位和權力的空子,力圖擺脫控製。


    因而閣部經常爭權,尤其是爭奪人事權。


    內閣與六部這種職權界限不清,工作上彼此失調,大大影響了明政府的行政效率。


    在客觀上,則有利於司禮監的擅權亂政。


    內閣中矛盾激烈。尤其嘉靖以後,閣臣間的傾軋突出由於閣臣的任用、權力大小、去留,均沒有明確規定,又由於首輔與次輔間權力懸殊,在天啟以前一直無明確的職責分工。


    所以閣臣間爭奪權勢的鬥爭激烈,尤其是“嘉靖以來之首輔,莫不由傾軋排擠而得之”,如嚴嵩拉攏科道彈劾翟鑾,使翟被“削籍為氓”。


    嚴嵩與夏言互相排擠,致夏言被棄市。


    在閣內的紛爭中,閣臣不但各自培植自己的勢力,致使明中葉以後的政治日益腐敗。


    從明代內閣製度的種種特點,可見內閣製度在當時並未能成為與君主專製政體完全適應的輔政製度。


    內閣地位的特殊又使它成了矛盾輻輳之所,各種矛盾的發展,無一不是加劇了政治的腐敗。


    明朝內閣製強化了君主專製製度。


    內閣製度隨著皇權的高度強化而建立,權利的來源,由君主所授予,對君權的製約作用有限。


    事無大小,內閣都要秉承君主的旨意行事,遂成為君主加強專製的工具,因此明代的君主專製比前代尤甚,助長了君主專製。


    同時也形成了明代宦官的專權。


    明代內閣因缺乏法定的地位和權力,隻是政務的輔助機構,通過票擬、修旨來輔政,但大學士的票擬最終要通過皇帝的朱批,而明代的司禮監秉筆太監掌章奏文書,宣宗時大臣章奏除皇帝親批數本外,皆由司禮監秉筆太監參照內閣的票擬批紅。


    宣宗以後,人主怠荒,深居內宮,不親政事,不見大臣,又把太監當作心腹委以重任,朱批便由秉筆太監處理。


    司禮監便淩駕於內閣之上,內閣權力僅止於票擬。


    無論皇帝親自掌權或者是假手於司禮監代批,大學士隻能承旨辦事,由是司禮監便趁機竊柄專權。


    明之閣臣即使有理想,有主張者,也必須先勾結宦官不可,否則一切政事都受到宦官阻梗,不能上達皇帝,如張居正為有明一代能臣,其任首輔時亦要密結司禮太監馮保,才能策動當時的政事。


    至於閣臣之不肖者,更爭相諂媚逄迎宦官,助閹為虐,狼狽為奸,助長宦官的氣焰。


    綜觀明代宦官為禍之烈,實與廢相後,內閣無實權,加上君主過於寵信宦官,使宦官得以居中用事所使然。


    這種三權分立的政治架構還容易演成朋黨傾軋。


    明之內閣上受君主箝製,內受宦官操縱,閣臣之欲握權柄者,皆不免以不光明之手段得之。


    一方麵要交結內監;另一方麵則又須傾軋同列之大學士,遂演成朋黨之禍。


    即在明代內閣權任處於最高峰時,閣臣間為爭奪首輔地位,往往互相傾軋,愈演愈烈,甚至不惜朋黨台諫,依傍宦官,世宗時之嚴嵩任首輔,威權不可一世,但卻為閣僚徐階所推翻。


    張居正在萬曆元年出任首輔,也是因為內結司禮監馮保,逐高拱得來的。


    閣臣傾軋之劇烈皆因明代內閣沒有正式的權力,沒有合法的地位而引生的流弊。


    這種體製還導致政風因循。


    明代閣臣絕大多數是由進士而翰林,而拜命入閣,他們大都是十年窗下,久在翰林苑,舞文弄墨之士,並無實際的政治經驗,一旦入閣,大都昏庸而無識見,閣臣為保官秩,大都庸庸碌碌,而很少勇於任事,敢作敢為。


    由於明代內閣受所處的地位和職權的限製,權力由皇帝授予,而宦官又居中竊柄,閣臣於是隻能對皇帝唯唯諾諾,對宦官俯首聽命而不敢有違,一輩閣臣都碌碌無能,遂使政風因循腐化。


    再至張居正之循名責實,積極有為,卻不免被目為越權專政,非議四起,死後更落得削爵抄家的下場。


    繼之為政者,懲張居正之敗,多隨俗浮沉以求免禍,唯取媚皇帝以鞏固權力,於政事則無所主張,政治遂因循積弊,日甚一日。


    總而言之,“有明之無善治,自高皇帝之罷相始也”。在某程度上是有其道理的。


    因為沒有宰相,令皇權失卻製衡;加上內閣無合法性;故無實權;事事聽命於皇帝,造成君主獨裁。如遇上昏庸之主,又會導致宦官為禍。


    而且內閣首輔為求爭取權力,往往依附宦官,排擠異己,更助長了宦官的氣焰。


    由此可見,明內閣的出現與其政局的發展有著密切的關係,而且影響深遠。


    但這種體製,總的來說,就韋寶個人認為,還是利大於弊。


    當初朱元璋的想法是很超前,很不錯的。


    但是,再好的東西,也得配合上許多其他因素,要在曆史中不斷發展才可以啊,而大明二百多年,並不是往好的方向發展,時常倒是在往壞的方向發展。


    在永樂朝以後,內閣權力加強。中晚明的曆史可以看出,隻要內閣中人才濟濟,皇帝不能再胡來。


    明朝時,即使皇帝不上朝理政,國家機器也能依靠一班大臣和一整套政務流程維持正常運轉。


    因此,大明執政這麽長的時間裏麵,國家始終穩定,經濟始終在發展,大大超越前麵幾個朝代,這套體製都算功不可沒的!


    所以,每每讀明朝的曆史,韋寶最佩服的就是不識幾個大字的朱八八皇帝。


    不是有絕高天賦者,如何能創建出這麽超越時代的體製呢?


    在禦前發生的事情,此時已經傳到了楊漣等東林黨大臣耳朵裏。


    他們很氣憤,認為皇帝這是不管了!


    “既然陛下不管了,也不能這麽由著閹黨胡來,咱們得組織人手,奪迴咱們辦事的權力!”楊漣道。


    朱延禧、周如磐和丁紹軾都沒有說話,他們也覺得想要依靠皇帝,達到製衡魏忠賢的目的,恐怕是不可能了。


    他們一退再退的結果是魏忠賢的閹黨步步緊逼,逼的所有東林黨大臣都走投無路了!


    “楊大人,咱們要怎麽做?”左光鬥問道:“現在像韋寶那種新科進士,初入官場的愣頭青都被閹黨所蒙蔽了,咱們要來硬的,麵對的可就不光隻是閹黨的人了。”


    “來硬的做什麽?他們不是不讓咱們去差房辦公嗎?咱們聯絡各個衙門受到排擠的東林誌士,大家都不迴原來的衙門辦公,都去文淵閣辦公!還有,將我寫的彈劾魏忠賢的二十四條廣為印發,發遍京師各個角落,我就不信了,皇帝能看不見?”楊漣也不是一味的隻知道死諫,出任過十來年的地方官,也是有一套方法的。


    左光鬥聞言笑了,“可以,這樣好!陛下不是交給內閣查實嗎?不給咱們安排好辦公的去處,咱們就在內閣當差了!咱們照樣可以彈劾那些依附於閹黨的不法之徒!”


    “可是,這麽弄的話,事情就徹底大了啊!還有,文淵閣才多大一點,哪裏容得下許多人?”朱延禧不由的焦慮道。


    “沒有地方,咱就在文淵閣的大院子裏麵辦公,實在不行,就趴在地上寫字!大院子不夠,文淵閣外麵還有街麵嘛,人家小販可以擺攤,咱們為什麽不可以?”楊漣倒是想過這個問題了,“隻要咱們團結一致,就不必懼怕閹黨!他們敢孤立咱們幾個人,敢孤立京師官場這麽多東林誌士嗎?”


    朱延禧點了點頭。


    周如磐和丁紹軾也很讚成這麽做,都商議著要向閹黨反撲,決不能任人宰割。


    “還有,你們等著瞧好吧,咱們都聚集到文淵閣來另立衙門,都察院和大理寺那些待查官員自己就會先亂起來,他們要防著被人拱走,防著位置不保,還有更多的人想上位,想拱走旁人!魏閹的毒計看似老辣,看似天衣無縫,但是具體做起來,不容易的!而且,他們一時之間上哪兒弄那麽多人來補充位置?要是鬧大了,就不止是都察院和大理寺這兩個衙門的事情了。”楊漣接著道。


    幾名東林黨大臣都覺得有理,商量了一陣,大家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雖然此時京師的上空烏雲密布,完全處於魏忠賢的黑色統治之下,但是他們堅信,隻要東林黨眾誌成城,擰成一股繩,一定能在閹黨的打壓下守住,一直守到撥雲見日,紅霞滿天的那一天為止!


    東林黨的上層人物們定好了防禦計劃,都察院和大理寺,以及其他還沒有被這次事件波及到的衙門的東林黨大臣,或者是傾向於東林黨的官員們,逐漸接到了指示,領會了楊漣等人的精神和意圖。


    東林黨是一種帶有政治色彩的團體,是很穩固的,絕不像閹黨那種主要為了權勢富貴而混合在一起的烏合之眾可比。


    接下來的兩日,都察院和大理寺頻繁的議事,頻繁的被談話。


    幾乎每個人都被吏部派來的人找去單獨談話,除了吏部,還有內閣和東廠派來的人。


    這麽大麵積的告發官員,而且都是以個案的形式告發,在大明曆史上是絕無僅有的。


    讓韋寶大人始料未及的是,他出的主意,他又預先說通了魏忠賢,事成之後,給他都察院和大理寺的雙料正六品職銜,又在驅逐都察院和大理寺的一幫鐵杆東林黨的時候起到了決定性作用,以達到了大家都同意他升官的‘群眾基礎’。


    可是這種互查一開始,幾乎所有人,對韋寶的評語都是惡評,要多惡毒有多惡毒。


    因為大家都不服氣啊。


    不管是東林黨,還是閹黨,還是傾向於東林黨的官員,還是傾向於閹黨的官員,還是比較中立派的官員,大家都不約而同的暗中說了韋寶無數壞話。


    都恨不得韋寶馬上去死,馬上滾出官場。


    雖然韋寶之前也料到了,自己才入仕一個月的人,說升遷就升遷,似乎容易招人嫉恨,但他卻沒有料到是這麽廣泛的嫉恨。


    “所有人都說你品行不端,來都察院之後好逸惡勞,什麽事情都不做,懶散怠政,你有何話說嗎?”一名負責盤問韋寶的吏部官員,說話很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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