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具宏府邸報信的不是別人,是洪柱元的父親,已經致仕的原領議政洪霙。


    “洪霙大人,你怎麽來了?”聽聞洪霙到來,領議政李元翼和具宏帶著一眾兩班大臣親自出迎。


    “不好了,你們還在這裏!趕快都散了吧!韋寶的人已經控製了殿下,現在已經派人入宮,應該是要查找你們聯合刺殺韋寶所簽下的誓約。”洪霙臉色焦急,口幹舌燥:“我一直派了人暗中監視韋寶那邊的動靜,今天你們果然就出事了!”


    “這樣的話,韋寶肯定已經知道了我們的全部計劃!到底是怎麽泄密的?”申景搷氣憤又焦急的接話道。


    “現在不是想誰泄密的時候!如果韋寶真的拿到了我們聯合簽訂的那份誓約,在場的人,恐怕都活不了!”現在的領議政李元翼道。


    “不如讓殿下和大家暫避吧?不知道韋寶接下來要怎麽辦?會不會對殿下不利?我們現在一起去救殿下,先出漢城再說。”具宏也亂了方寸。


    沒出事情的時候,這些兩班大臣一個個道貌岸然,都是很有城府的樣子,真的出了事情就不行了。


    現在有一個算一個,都慌了神,議論紛紛,手足無措,再沒法都擺出一眾僵屍臉了。


    “你們還在想出逃?已經來不及了,我剛才來的路上,看見軍士都被勒令迴軍營,八麵城門已經全部戒嚴,現在整個漢城禁止出入了。”洪霙焦急道。


    “什麽?真是豈有此理,誰有這種權力,讓所有城門戒嚴?韋寶他並沒有拿到證據!是殿下下令的嗎?韋寶已經公然將殿下抓起來了?而且,是誰準許韋寶的人進入王宮的?外人怎麽可以隨意進入王宮!?”申景搷連珠炮式樣的發問,然後道:“走,大家都跟我走,一起去保護殿下!”


    “他們好像並沒有抓殿下,隻是在宴會之後派了幾十個人護送殿下迴宮,說是護送,其實就是監視,殿下的安全應該暫時沒有太大問題,既然能被允許進宮,肯定是殿下下的命令!殿下對內很嚴厲,但是對外就很軟弱了,咱們現在是應該一起去保護殿下!在漢城,王室大軍至少有三萬人,而韋寶的兵馬隻有一千多,我們有絕對優勢!”洪霙畢竟曾經當過領議政,年紀雖然大了,卻臨危不亂。


    “嗯,應該按照父親大人說的辦,父親大人,那公主現在怎麽樣了?還是和殿下在一起嗎?”洪柱元問道。


    “公主殿下應該還是和殿下在一起,現在沒有時間管她了。”洪霙有點不耐煩,“現在最要緊的是保護殿下,讓殿下趕緊入宮!脫離韋寶的人的監視!在韋寶沒有拿到實質證據之前,把韋寶的人都攆出去,攆出王宮!”


    “對,洪霙大人說的對,咱們都去!”具宏焦躁的下令。雖然李元翼是現任領議政,但是李元翼是南人黨轉過來的,西人黨畢竟最大,而具宏又是李倧的親舅舅,所以,具宏說話的分量反而在李元翼之上。


    李貴,申景搷等重臣也一致讚同洪霙和具宏的說法。


    “千萬不能讓韋寶的人拿到誓約!”具宏分析道:“韋寶之所以還不敢來我們這邊抓人,主要是要先拿到誓約!”


    眾人點頭稱是,邊疾走,邊繼續議論紛紛,近三百兩班大臣,加上他們的仆從,人馬越走,陣容越浩大。


    等到了王宮大門口的時候,已經達到了三四千人的龐大陣容。


    大城鎮之所以成為大城鎮,主要就是因為有這些達官貴人的家族,一個家族能抵得上平民老百姓幾十戶,甚至幾百戶,像是漢城這種地方,差不多有三分之一的人口是官場家族,以及與官場家族相關聯的人家。


    李倧、貞明公主自然焦躁,一直被林文彪的人控製在宮門口。


    林文彪和王秋雅、吳雪霞也很焦躁,占萍和統計署總署行動總隊的二十名女特工進入朝鮮王宮,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時辰了。


    時間越是推移,變數越大,拿不到那份誓約,這件事沒法收場了。


    現在林文彪、吳雪霞和王秋雅看見來了浩浩蕩蕩的人馬,看見領頭的一幫衣衫鮮亮的穿著官服的朝鮮大臣,自然知道他們是為什麽來的。


    “殿下!”


    在具宏、李元翼、洪霙、申景搷、李貴等絕對重臣的帶領下,近三百反對韋寶的兩班大臣一起向李倧行禮。


    李倧在馬車中點頭,算是迴禮了。


    “請問殿下為什麽不進宮?是不是被什麽人要挾了?”具宏仗著人多勢眾,見韋寶在宮門外真的隻有幾十口人,所以底氣十足,勇氣重新恢複了。


    剛才這些兩班大臣有多害怕,現在就有多反彈,人的反彈是很囂張的。


    李倧聞言看向林文彪。


    林文彪道:“沒有人要挾李倧,我們聽聞有人聯合起來要刺殺太傅,特派了一些人進去搜證,這也是李倧的意思!怎麽?你們這麽責問,是想庇護兇手嗎?”


    具宏一怔,不知道該說什麽,看向李倧。


    李倧也不知道該怎麽應對。


    洪霙道:“有人聯合起來要刺殺太傅?這事有人證還是有物證?宮廷是神聖的地方,怎麽可以任由外人進出?這將讓整個朝鮮的百姓如何自處?”


    洪霙的話冠冕堂皇,內容有力,言辭也有力,語氣也有力,眾人暗暗心悅誠服,都覺得還是老領議政更有氣勢,能鎮得住場麵。


    “我們當然有人證!但是出於保護證人的目的,不能讓證人露麵!如果沒有確鑿的證據,李倧為什麽會同意我們入宮搜查?既然是李倧同意的,就不違反老百姓的心意了吧?除非他們要反對李倧!”林文彪的對答也很有力。


    李倧是有口難言,從被控製在宮門口,到林文彪派人入宮搜查,他都是被動的,什麽時候成了他同意了的?但是當著眾多兩班大臣,李倧也沒有辦法否定,否則會更沒麵子。


    其實事情自始至終,李倧都是有機會反抗的,林文彪才帶了幾十人而已,他身邊的扈從有幾百人,還有大量禁衛軍。


    主要是李倧在外人麵前就是慫了,被嚇到了,怕林文彪他們公然殺他,但是現在兩班大臣們來了,他也鎮定了不少。


    “請你對我們殿下用敬語!你們韋寶不是我們朝鮮的太傅大人嗎?他難道也不用敬語?”具宏道:“就算你們捕風捉影,也不能為了捕風捉影的事情不讓我們殿下入宮!”


    “嗬嗬,我可以告訴你,我們家總裁就是叫李倧的。還有,我們什麽時候不讓李倧入宮了?他隨時可以入宮!但是除了李倧和宮女太監,這段時間裏麵,其他人不得入宮!宮裏麵的宮女太監也不得出宮,直到我們找到那份誓約為止。”林文彪反擊道。


    一眾反對韋寶的兩班大臣和李倧聞言,臉部表情千奇百怪,多為擔憂,加上貞明公主也是這樣的。


    如果真的按照林文彪所說,長時間的找誓約,肯定能找到!現在韋寶的人已經入宮,誓約並不是隨身攜帶的,而是藏匿在一處穩妥的地方,想要銷毀,恐怕會被韋寶的人察覺,所以也不容易。


    “這不行,你們沒有這個權力隨意在我朝鮮王宮中搜查,這是踐踏我們朝鮮的尊嚴!”具宏義正言辭道。


    林文彪嗬嗬一笑:“這件事情如果真的像你說的是子虛烏有的事情,你們何必在乎我們查多久?查清楚,確無此事,不是正好還一個清白嗎?你們眾多兩班大臣合謀刺殺太傅,這是很嚴重的指控,難道背負這種指控,朝鮮的老百姓就能心安了嗎?”


    “那如果今天有個人說有人要謀害他,罪證在宮中,明天又有個人說要謀害他,罪證也在宮中,是不是每天都有人要進入朝鮮王宮搜查?試問,大明宮廷可以這樣隨意讓人進出搜查嗎?”具宏據理力爭道。


    林文彪笑著點了一下頭,“你說的很好,這樣吧,你現在可以親自去向我們總裁說這番話!我相信我們總裁會有一個決斷的,我們在這裏說半天,也沒有一個結果。大家都是為了盡快解決這件事情,沒必要節外生枝,凡是能用溫和的方式解決,我們天地會都會盡力而為!我們天地會來朝鮮,是為了朝鮮好!”


    具宏和洪霙、李元翼、申景搷、李貴等人互相看了看,大家都覺得林文彪說的不錯,這件事情,的確需要最高決策人協調。


    幾個人低聲商議了一下之後,具宏對李倧道:“殿下,能否請殿下遂我們幾個再前去太傅府邸一趟,與太傅大人定下一個時間,我覺得,他們既然已經查了,最多隻能讓他們查到明晨子時!”


    李倧無奈,他是真的不想再去韋寶那裏了,已經被搞的有些怕了,卻也知道,他自己不親自去的話,這件事恐怕沒有個了局,隻得答應。


    然後三十多名朝鮮兩班重臣再陪同李倧返迴韋寶的府邸。


    這一下午弄的,李倧中午飲了一些酒,一直沒有得到休息,現在又困又累,又不得不再次前去見韋寶,以他朝鮮王的尊貴,其實已經顏麵掃地了。


    李倧很疲憊,這些兩班大臣也很疲憊,韋寶韋總裁倒是很悠閑,中午酒足飯飽,發了一頓彪,然後就是睡大覺,睡到這會兒才剛剛醒過來,精神奕奕的。


    韋總裁聽聞李倧和兩班重臣們來了,問明來意,當即宣他們見麵,並沒有為難。


    韋總裁不但沒有為難李倧和兩班重臣們,而且態度還很好,主動迎出內院,笑道:“大家能到我這裏來,我真的太高興了,都是稀客,平時請都不好請到的,快快上茶,上酒菜,精心侍候。”


    一幫人幾乎無語了,暗忖都已經鬧到全城戒嚴了,隨時準備大開殺戒,你這是?弄的像是走親戚串門一樣?


    “李兄,我府裏中午的酒菜怎麽樣?還對你的胃口嗎?我們專門有朝鮮大師傅,燒的都是你們朝鮮宮廷菜式。”韋寶笑嗬嗬的對李倧道。


    眾兩班重臣這才知道林文彪剛才所言非虛,韋寶的確是直唿李倧的大名的。


    李倧可沒有心思再喝酒了,開門見山的將具宏剛才提議今天晚上子時結束對朝鮮王宮的搜查的事情說了。


    韋寶靜靜的聽完,笑道:“這不行吧?若是這麽草率的查一下就結束,別人還以為你們心裏有鬼,怕了查呢。我這是為了你們好,要設定期限的話,至少半年。”


    半年?


    李倧和三十多名兩班重臣幾乎暈倒,你這是真敢開口,你怎麽不說查一輩子?


    “太傅大人!這絕對不行!這是踐踏整個朝鮮老百姓的尊嚴。”具宏急忙辯駁道。


    韋寶微微一笑:“踐踏整個朝鮮老百姓的尊嚴?你似乎沒有這麽大的譜,能代表整個朝鮮的老百姓吧?現在已經黃昏,再有三個時辰就是子時,朝鮮王宮那麽大!你覺得三個時辰能找出賊人精心藏匿的罪證嗎?你們朝鮮的衙門平時辦差都是這麽高效率的啊?”


    李倧和三十多名兩班重臣被韋寶說的噎了一下。


    “太傅大人要是這麽說的話,我們的重大案件限期偵破,一般是半個月!但這是王宮,不可能像民間一樣想怎麽查就怎麽查,太傅大人,殿下,我看就三日為限吧?”洪霙道。


    洪霙的話,還是比較講道理的,雖然他兒子是駙馬洪柱元,洪柱元也參與了這次密謀刺殺韋寶的聯盟,但是洪霙仍然站在了希望雙方能達成一致的角度考慮問題。


    主要因為洪霙知道具宏他們辦事謹慎,又是這麽重大的誓約,肯定藏匿的非常隱匿,穩妥。


    洪霙看向具宏,具宏點點頭,又看向李倧,李倧也對三日之約表示能接受。


    “本來我是說半年!你說半個月,現在你又改成三日,這合適嗎?”韋寶道:“我們現在隻是派了二十個女人進宮搜查,並不會給王宮帶來多少幹擾!若是我派進去上萬人,我可以同意三日期限!你們同意嗎?”


    “不行不行,進去二十個女人已經很多了!不能再進人,更不能進男人!”洪霙連忙道。


    “那就查半個月吧!不能更改!”韋寶道。


    李倧和三十多名兩班重臣於是紛紛懇求,請韋寶再三斟酌。


    “不能改了,能查到就能查到,不能查到的話,就是查半年也查不到!你們怕什麽?再說了,隻有二十個女人進去,算是我暫時送給李倧的宮女,你們的麵子上毫無影響,還有什麽好說的?我已經沒有再提增加人手的事情!”韋寶堅決不讓步。


    雙方僵持了一會兒,李倧和三十多名兩班重臣與韋寶打成了一致,將入宮的女人數量增加到100人,時限定在5日!


    半個月實在太長了,主要因為要封閉城門。


    幾天不準人出城可以,半個月不準人出漢城,會生出大亂子。


    這要是放在現代,一天不準人出城,都要生出大亂子。


    韋寶對於這個結果感到憂慮,李倧和三十多名兩班重臣倒是鬆了口氣,因為他們知道這事是具宏負責的,具宏非常謹慎!


    原本占萍猜測朝鮮王宮中清楚誓約下落的可能有一成的人數,後來改為屈指可數,不到十個人。


    但是其實,真正知道誓約藏在哪裏的,除了具宏自己之外,隻有一個人知曉,那就是已經藏匿起來了的鄭英大。


    李倧和三十多名兩班重臣沒有接受韋總裁的再三挽留,告辭出了總裁府,該迴宮迴宮,該迴家迴家。


    這五天當中,朝鮮王宮不準人進出。


    漢城城防則是隻進不出。


    如果韋寶能查出誓約,近三百名參與了密謀刺殺韋寶的兩班大臣一個都別想跑掉。


    如果找不到誓約,韋寶和天地會都有可能要被李倧和這些兩班大臣們追究責任,畢竟,韋寶是真的無法喊出證人的。


    天地會統計署總署是得到了消息,但那是從大臣家裏打探到的小道消息,這個時代沒有攝像和錄音,做不得數的。


    韋寶直接的,明明白白的聽到了確切消息是從趙貴人那裏。


    韋寶肯定不會把趙貴人端出來,而且,光是端出來一個趙貴人也沒用。


    再說韋寶也不是那種人,趙貴人和趙貴人的爹現在不說已經被完全策反,但是完全可以算成是傾向天地會的人了,出賣自己人的事情,韋寶做不出來。


    占萍立刻知道了五日之約,頓時感到壓力更大!


    雖然天地會統計署總署馬上調集了80人進去增援,但五天時間實在太短,占萍到現在為止還不是很有頭緒。


    占萍隻能再次審問鄭尚宮,因為鄭尚宮與鄭英大的關係最深。


    原本占萍主要懷疑的是李尚宮,因為李尚宮的職位更高。


    但現在占萍將主要注意力都放在了這個外表看似柔弱的鄭尚宮身上,“說吧,鄭英大把東西都藏在哪裏?”


    “你們找到了鄭英大?”鄭尚宮雖然詫異,但表麵依然很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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