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啊,你再接著睡大覺吧,睡著睡著,一家人的生活就能過得下去了。”李成楝老婆見李成楝麵露驚訝,又忍不住說風涼話。


    “你到底要幹啥?我昨晚上喝多了,你又不是沒有看見?我這不是起來了嗎?我是沒有我兄弟聰明,人比人能比嗎?你咋不跟別的女人比?”李成楝在外麵老實,對老婆鬥嘴,卻是不肯吃虧的:“我兄弟有本事,所以我們做了兄弟呀,這不也等於我有本事了嗎?”


    “行,你有本事。三個兒子都下去了,你也趕緊洗漱一下下去。”李成楝老婆說著便幫李成楝打來了洗漱的熱水。


    “奇怪,要說咱們昨天去宮裏麵賣出了許多皮草,也不至於今天一大早,整個京師的達官貴人的女眷就都爭著搶著來小寶的店鋪買東西吧?這消息傳的快倒還罷了,小寶的店鋪是新開張的啊。”李成楝一邊梳洗,一邊奇怪道:“還有,這小寶開店也和旁人不同,連個鞭炮也不打?開張還應該先辦酒席吧?他是什麽都沒有啊?”


    “是,是跟別人不一樣,不打鞭炮,不辦酒席,就這樣開始賣貨了。”李成楝的老婆搖了搖頭,“我也想不明白。”


    這事情,不光李成楝兩口子想不明白,一條十王府街的商家都想不明白,這幫人不是晉商就是直隸商界的‘大哥大’,資曆淺的,能在這種災年在京師繼續經商的,那也得是十年往上的行家裏手了,實在是搞不懂韋寶的生意為什麽可以起來的這麽快。也都暗中笑話韋寶不懂規矩,哪裏有就這樣不聲不響的就開始賣貨了的?


    這年代的一般的新店開業,最少得熱鬧好幾天才開始營業。


    “到底是怎麽迴事?”喬廣進在晉商會館的大門外,遠遠的望著斜對過的‘天地商號’,輕聲問身邊的兒子。


    “打聽過了,這小子昨天原來將皮草都賣到宮裏麵去了!”喬東升氣憤道:“膽子還真大,連宮裏的生意都敢去做。”遂將讓人打聽的韋寶是怎麽在宮中接著敬獻皮草給皇後和客夫人,然後又大量賣給一幫宮中妃嬪和皇親國戚的女眷們的事情說了一遍。


    喬東升點了點頭,“的確是能幹的小子,我沒有說錯吧?鄉裏也能出能人!不能小瞧。聽說韋寶才14歲,你兒子都比韋寶大,你現在又是什麽德行?”


    喬東升被他爹說的無話可說,好像無論說什麽話,最後都能扯到他頭上,氣鼓鼓的抿了抿嘴,頂嘴的話,還得被加倍數落,倒不如不說話,落個耳根清淨。


    “也不對呀,即便是他有本事把皮草賣到宮裏麵去,也不能這麽快就有這麽多人上門賣貨呀?咱們喬家經營了這麽多年,也不是上來就有這麽好的聲譽,你知道一家販賣高等皮草的店鋪,累計信譽需要多少年嗎?為什麽這些人就這麽放心韋寶的店鋪?”喬廣進一下子又想到了事情的關鍵。


    喬東升搖了搖頭,他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是因為今冬斷貨?到現在才剛剛接上?那些富家的小姐夫人們都等著穿新皮草,等瘋了?”


    “跟你說話是真費勁!咱家的豬肉有人專門送上門,若是他家今天斷了貨,換了一家賣豬肉的,即便是有更好的豬肉,你從來沒有打過交道,你敢貿然買旁人家的豬肉?不會幹脆等幾天不吃肉?豬肉尚且如此,何況是皮草這麽昂貴的貨物。”喬廣進忍不住呸了一聲:“你什麽時候才能長進點?缺貨和聲譽有關係?我說的為什麽這些人這麽放心一家新開的店鋪,趕緊讓人查去!”


    “是,爹,別發火啊,我這就讓人去查。”喬東升急忙道,實在搞不懂又是哪裏惹他老子生氣了。


    不但喬家有這種疑問,這條街上的每一家商號都存在這種疑問,直隸地麵做的比較好的楊家父子更是糟心。


    “你看看,你不是說韋寶的貨沒人會要嗎?人家現在一直有人上門!我看,用不了三天,元宵之前就能把一批貨全部脫手,這一下,隻是淨賺兩三萬兩銀子!”楊四慶衝著楊明晨嚷嚷道。


    “爹,你就是遇事愛著急,這有什麽呀?讓鄉裏人撿到了一把罷了,他還能總這樣啊?說來也邪了門,這姓韋的不就是結實了李成楝那個窮鬼嗎?李成楝的姐姐東李是最沒用的太妃,以前在先帝手裏不得寵,現在跟魏公公和客夫人的關係也不好,東李能幫的上這個韋寶?這兩天我一直派人盯著天地商號的人呢,除了東李,實在想不出韋寶能靠上哪棵大樹?”楊明晨道。


    “管他靠上哪棵大樹,趕緊查去呀,你派人盯都盯不住,還說那些沒用的幹啥?”楊四慶氣道。


    楊明晨歎口氣,出去喊來幾個夥計去查探。


    喬東升和楊四慶讓人去查探的時候,韋寶則在店鋪後麵的賬房裏間悠閑喝茶,這年代的大店鋪的賬房都有兩間,外間是賬房,裏間則是老板接待重要客人和平時休息的場所。


    韋寶並不愛拋頭露麵,而且招收了這麽多掌櫃和夥計,現在手下不缺人,他親自去叫賣,效果也不會比手下人好,所以樂得躲在後麵躲清閑。


    “公子,你的主意是真高明,讓我們找十幾個信得過的親信夥計四處放風,說咱們是魏公公家的親戚,果然讓京師上上下下的達官貴人們都對咱們放心了,還以為公子能跑到宮中賣出大批皮草,也是仗著魏公公的支持哩。而且今冬皮草缺貨,他們又知道我們手裏的數量有限,所以都急著來咱們店鋪買皮草哩。”範大腦袋心悅誠服的向韋寶讚美道。


    韋寶微微一笑,壓低聲音道:“我雖然不想跟魏公公走的太近,但我們祖上的確是滄州的,跟魏公公家是老鄉呀,老鄉總能扯上點親戚關係的吧?咱們也沒有亂說不是?”


    範大腦袋嘿嘿一笑,“是是,是沒有亂說,要不然,也沒有辦法解釋,公子剛剛到京師沒有多久,為什麽就能在宮裏麵賣出去那麽多皮草呀?”


    “公子走的每一步,都讓人想不到,但是過後再看,又都是最對的路子。”劉春石也忍不住讚歎道。


    韋寶看了眼範大腦袋和劉春石,微微一笑,範大腦袋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劉春石則麵帶微笑,按照現在的速度,兩天之內把這批貨全部賣光,不成問題!


    “現在咱們準備迴去了,還剩下三件事,今天都安排好了,一件是繼續暗中大量收購十王府街、騾馬市街、豬市口、東三裏河、西三裏河的沿街店鋪,還有京師大的,好的宅院,屯手裏留著,租出去可以,留來將來用作囤貨的地方也可以。第二件是,找一家不錯的院子,讓我大哥一家搬過去,沒有東李莊妃娘娘的關係的話,我也進不了皇宮,做人要知恩圖報!”


    劉春石揷話道:“公子說的不錯!我現在就有一處不錯的位置,就在李成楝大人家旁邊不遠,不過就值得個七十兩紋銀,公子不是說要給他們家找一處上百兩紋銀的好住處嗎?”


    “他們那片的房子不貴,七十多兩紋銀已經非常不錯了,行,這事辦的不錯,等會你跟我大哥商量一下。”


    劉春石答應一聲,範大腦袋問道:“公子不是說三件事情嗎?還有一件是什麽事情?”


    “今天晚飯把這條街麵上的商家都請過來,尤其是晉商和直隸商幫的幾個大戶,我要請客,咱們沒有擺開張酒,現在擺!”韋寶微微一笑道。


    劉春石和範大腦袋都忍不住啊了一聲,本來人家都是開張的時候擺酒的,沒有想到韋寶會在開張之後才擺酒?昨天他們就說了今天暫時別開張,卻沒有想到公子居然先讓開張營業,然後擺酒?


    “公子,都是開張之前請客打爆竹,現在都已經賣貨了,還要辦酒?而且咱們能請的到誰來嗎?萬一到時候一個人都沒有,不是更難堪?”劉春石問道。他以為韋寶之所以不擺酒,就是考慮到了不會有人來,才提前悄悄開業了呢。


    “生意是活的,人也是活的。我之所以趕著賣貨,是因為行情等不起!需要趕在元宵前的這一波行市,把貨都銷出去,才能保證最大的利潤,所以一天也耽擱不起。”韋寶解釋道:“請不請客,是咱們的事情,人家來不來,那又是他們的事情了,不請客,不通知商界的朋友,別人會說我們不懂禮數。我想,不會沒有人來的,晉商也許不會來人,直隸各路商家,至少會來兩成到三成的掌櫃。”


    “那官麵上的人要不要請?”範大腦袋問道。


    “請啊,把你們能夠想到的人,都請,不就是一張請柬的事兒嗎?不來也無所謂,禮數要周全。”韋寶隨口道。


    “要是能來幾個達官貴人給咱們撐場麵就好了,那以後便沒有人敢輕易給咱們下套。”範大腦袋道。


    “是啊,要是隻有幾個商戶來,一個官麵上的靠山都沒有,場麵的確難看。”劉春石也提醒道。


    “到時候,分開請客,讓商界的人,在天地樓吃飯,官麵上的朋友,在海商會館吃飯,分開吃便是了,人家知道我們來了多少官麵上的朋友?讓人雇幾頂轎子擺在海商會館門口充充場麵便是了。”韋寶笑道:“不可能一個官麵上的朋友也不來的,至少我義兄肯定會來。”


    噗。


    劉春石和範大腦袋簡直快忍不住笑了,沒有想到韋寶是什麽點子都想的出來,這樣真的行嗎?這不是騙人嗎?要是被拆穿了,不成了掩耳盜鈴?


    韋寶明白兩個人的想法,笑道:“你們是不是覺得讓人知道了會沒有麵子?我雇轎子,也沒有說用來幹什麽啊?我來了多少人,也沒有必要聲張吧?我預備會來很多人,多雇幾頂轎子,到時候好方便送客,不可以嗎?你們隻管去雇轎子,不用雇轎夫,自己把轎子抬迴來就成,沒有咱們邀請,旁人也沒法到海商會館裏麵去查看。”


    劉春石和範大腦袋聽韋寶說的有理,都點了點頭。


    “宮中的人也可以請嗎?公子要不要給客夫人和魏公公發請柬?”範大腦袋問道。


    韋寶一笑:“你還真敢想,給客夫人和魏公公發請柬?”


    “嗯,他們不是在宮外都有宅邸嗎?”範大腦袋答道:“既然公子讓我們把能想到的人都發一圈,我想也應該發客夫人和魏公公的吧?”


    “行,發吧,來不來是他們的事情,發了便是我們懂事。”韋寶道:“別空著手去,把那件虎皮大氅給魏公公送去,再給客夫人送兩千兩紋銀的銀票!”


    劉春石和範大腦袋聽韋寶出手這麽重,均倒吸一口涼氣。


    “公子,咱們不要提出求他們辦什麽事情?就直接送這麽重的離,這等於一下子出去了四五千兩銀子。”範大腦袋提醒道。


    “不用,這點銀子,人家還未必看得上呢,就是什麽都不提,光是請吃飯,反而顯得咱們出手闊綽,出手大方的人,才有朋友。”韋寶道。


    “公子言之有理,預先取之必先與之。”劉春石讚同道,“及早孝敬,也免得日後想臨時抱佛腳的時候都找不到門。公子要親自去嗎?”劉春石問道。


    韋寶想了想,“不用,隻是送請柬,沒有必要求見,你們讓人去辦就可以了。”


    “是,公子。”劉春石和範大腦袋在公子這裏討到了幾樣直接指示,下去辦事去了。


    韋寶安排完一切,稍稍鬆口氣,這都是沒有辦法的安排,他反正已經打定了主意,不是實在沒有辦法,不要主動貼到魏忠賢和客夫人門上去,走一步看一步。不發展也好過亂發展,韋寶不是閉著眼圖快的個性。


    李成楝一家人正好和出去的劉春石範大腦袋遇上,簡單說了兩句話,劉春石和範大腦袋告辭,李成楝則帶著家人進入賬房內間和韋寶說話。


    “兄弟,這就算是開張了?生意這麽好,這下用不了幾天,兄弟的貨就能銷幹淨了。”李成楝笑容滿麵的道:“有本事。”


    “大哥取笑了,這叫什麽本事啊?若不是大哥帶我入宮,我這些皮草,都得減價賣給黑市,非大虧一筆銀子不可。”韋寶謙虛道。


    “兄弟年紀輕輕便這麽謙遜,說話辦事都滴水不漏。”李成楝的夫人讚美道:“真是極難得的,樂山才比小寶小一歲,還啥都不懂呢。”


    韋寶一汗,他不愛別人提起他的年紀,本來在李樂山、李樂山和李樂土三人麵前已經建立了長輩形象了,你這句話的破壞力很大啊。


    “年紀有什麽用?我一把年紀就活到狗肚子上麵去了。”李成楝不以為意的嘿嘿一笑,“兄弟,我們這就迴去了,你忙吧。”


    “大哥,吃了午飯再說啊。”韋寶客氣道:“你們的房子已經有著落了,劉春石看好了一套,離你們住的地方很近的一處大院子,今天可能就能拿到手裏,正說什麽時候讓你們去看看。”


    李成楝一家人沒有想到韋寶的辦事效率這麽高,都很驚訝,也很感動,覺得韋寶的確是將他們家的事情當成自己的事情在辦,將他們一家人當成親人了。


    “兄弟,你先忙你的吧?大哥的事情不著急,我們現在住的也挺好的。”李成楝不好意思道。


    “吃了午飯再走不遲,等會我讓人陪你過去先看一看,你若是看中了,咱們就定那一套,要不然咱們再另外找過。一定要讓大嫂和三個侄兒滿意。”韋寶笑道。


    “兄弟,這怎麽好意思?”李成楝老婆臉紅心熱,雖然有點妒忌韋寶這麽年輕就這麽能幹,借著李成楝發了財,但是韋寶的迴報也是她沒有想到的,這世上太多過河拆橋的忘恩負義之輩了。


    韋寶嗬嗬一笑,“大嫂不用客氣,都是一家人,你們坐一坐,一會我讓人及早準備午膳,大哥昨晚喝多了,現在肯定餓了。”


    韋寶說著便招唿幾個人聊天喝茶,讓人備飯,一邊處理各項公務,一邊陪李成楝一家人玩。


    李成楝、李成楝老婆、還有李成楝三個兒子見韋寶一個人管理一大攤子生意,像是玩一樣,都很佩服,沒有看見韋寶經營生意,還不知道韋寶具體有多厲害,隻要和韋寶待的時間稍長,立時便能讓人忽略了韋寶的年紀。


    吃過午飯,韋寶又讓黎楠陪同李成楝一家人去看了幫他們選的那處價值七十多兩紋銀的敞亮四合院,李家一家人非常滿意,當時便對黎楠說定下來,黎楠迴報韋寶之後,韋寶便讓人當即去幫李家搬家。


    其實也沒有什麽好搬的東西,李家窮的跟普通老百姓差不多,都是些破爛,韋寶讓黎楠去張羅著,一應用具都重新購置新的,另外還真的幫李成楝家配了一個丫鬟一個仆從,把個李家一家人,一下子從冰天雪地的冰窖中,似乎拎到了溫暖的甜窩窩中。


    韋寶的一舉一動,不僅是十王府街上的商家們在關注,魏忠賢和客夫人,也在暗中關注,甚至還包括西李的貼身太監汪永安。


    汪永安若不是跟著西李翻了船,本來憑借資曆,現在至少也是司禮監的大太監了!但他雖然跟著西李在噦鸞宮,身份地位大不如前,如今隻是一名沒有什麽權力的太監,影響力還是有的,向宮內消息靈通的太監打聽點韋寶的事情,還是沒有問題的。宮中不少大太監,以前都是汪永安的手下,加上汪永安為人還行,身居高位的時候亦能保持謙遜,沒有得罪過什麽人,人緣不錯。


    汪永安很快就得到了韋寶現在的情況,東廠不是開玩笑的,想查一個人,能把這個人的祖宗十八代,能把這人內內外外都查個透。


    汪永安隨即向西李說了韋寶的境況,韋寶讓人暗中收購十王府街、前門大街、豬市口、騾馬市街、東三裏河、西三裏河,這些位置好的商業街沿街店鋪,還有一些位置好,地方寬敞的中大宅邸,另外韋寶在沒有辦什麽開業慶典的情況下,已經開始營業,而且生意非常紅火,現在正四處散發請柬,邀請人來出席天地商號的開張典禮。汪永安把這些情況都詳細向西李說了。


    “哦?”西李像是在聽故事一般,感覺韋寶每天都做很多事情,“他昨天到今天,做這麽多事情?不用開業辦酒,就能直接開張賣貨了?還生意很好。現在既然都生意很好了,還要辦什麽酒宴?不是都已經開張了嗎?”


    韋寶不是做的事情多,而是做的決定多,韋寶顯然是會當管理者的人,每天將手下人的事情安排的滿滿的,他隻全局掌控,又不用他自己去做。


    西李其實從昨天韋寶要給她一萬多兩銀子,心裏便已經動搖了,已經對韋寶留下了極其深的印象。她雖然得寵了很多年,但泰昌皇帝以前一直隻不過是戰戰兢兢的太子,無權無勢無錢,成天提心吊膽會被打入冷宮,他底下人的日子自然也很壓抑,上哪裏過什麽好生活?泰昌皇帝登基當皇帝不到一個月就死了,她更是連正式冊封都還沒有撈著,也談不上享受富貴生活。


    雖然談不上這麽一見麵,便從而感知韋寶的情愫啥的,畢竟兩個人差了十四五歲的年紀,韋寶才隻比朱徽媞大一歲而已,西李都能生的出韋寶這麽大的兒子來,但宮中的女人極少見男人,都是極為敏感的,她不信韋寶單純隻因為是要幫助她,因為她和東李的關係好,要是論韋寶的投靠對象,其實有很多選擇,怎麽樣也不該是她。


    西李放不下架子去向魏忠賢客巴巴委曲求全,心裏卻很早就在矛盾了,她不是腦子不行的人,形式是早已經看清了的,隻是性格使然,讓她低頭,很難。


    “娘娘,韋寶確是有眼光的少年,他說的話,也自有其一點道理在。”汪永安試探道:“你看他現在做的每件事,似乎都有些荒唐,常常不按禮法辦事,卻都很直接,怎麽能賺到銀子,他就怎麽來,事後還不忘補上禮法,讓人無話可說,確是極有手腕的。”


    “汪公公,你對韋寶看的太高了,你以前可從來不這麽誇人。”西李輕輕地一笑,稍有不屑之色,但不知道為什麽,內心卻樂意聽關於韋寶的事情,喜歡聽人評價韋寶。


    汪永安在西李身邊也有十多年時間了,從八公主朱徽媞還沒有出世,他就在太子宮中當太監,服侍西李,對西李是極其熟悉的,西李的一些小表情,小心思,外人自然看不明白,他卻能一看便知,暗忖你既然已經認同了韋寶有本事,為什麽還轉不過彎來?就接受了現狀,按韋寶說的去辦,從此之後安心當個太妃,不說尊貴,至少比現在要好,生活更是能過的不錯,汪永安知道,隻要西李不再思謀想當太後,想當皇太貴妃,魏忠賢和客巴巴不會虧待西李,畢竟是西李宮中出來的人,要是怠慢了西李,整個宮中的太監宮女們都會背後說他們忘恩負義的。


    “我是真覺著這少年與眾不同,是難得的人才,現在才隻14歲,再過幾年,若是有機會能進入官場,必定是能如魚得水的梟雄般人物。”汪永安繼續試探道:“娘娘不妨想想韋寶說的一些話,是有道理的。”


    “你別說了,我知道你又想勸我去找客氏!她原先隻是我宮中的仆役,現在可倒好,都奉聖夫人了,在宮裏宮外多威風啊?她一個仆役都這麽威風,我憑什麽隻做個太妃?太後的位置就該是我的,先帝曾親口答應過!”西李氣道。


    汪永安暗忖,你總說陛下答應過封你做皇後,誰聽見過了?就算是有,也是先帝和你在床笫之間的悄悄話,能作為依據嗎?沒有證人啊,要封你為皇貴妃的事情倒是有,可不巧的是,先帝這不是先走了嗎?時過境遷,先走情況已然大不相同了,都過了三年多,你怎麽還抱著這茬不放手?


    萬曆四十八年七月(1620年),太子朱常洛即位,西李與明神宗的寵妃鄭貴妃勾結,彼此吹捧。


    鄭貴妃請求封西李為皇後,西李則請求封鄭貴妃為皇太後。當時光宗生病,病中也得不到好好休息,經不起兩個女人一再嘮叨,於是召集大臣,命封西李為皇貴妃。


    但是西李躲在帷幕後偷聽,不幹,把朱由校從帷幕後推出來,說要封皇後,大臣愕然,皇帝不應。禮部侍郎孫如遊上奏說:“太後、元妃等人的諡號還沒有尊上,把這些事情解決後再封皇貴妃不晚。”巧妙地將西李封皇後一事拖延下來。


    不料明光宗在位僅僅一個月就在明末年三大案之一的紅丸案中不明不白地死去,西李鬧了個雞飛蛋打,沒有撈到任何封號。


    西李不甘心,在鄭貴妃的教唆下,賴在乾清宮不走,以攻為守,唆使一些想靠她牟利的老臣為她討封。同時,將明熹宗朱由校扣押,又命令朝廷的所有奏章都必須交由自己過目。


    乾清宮是明朝皇帝的法定住所,西李一個沒有任何正式封號的小妾,居然敢扣押新任的皇帝,霸占乾清宮,導致天啟帝無法舉行登基大典,大臣們,尤其是東林黨人,極其憤怒。


    東林黨人擔憂她會和鄭貴妃相勾結搞雙重的垂簾聽政。於是大學士劉一燝、吏部尚書周嘉謨、兵科都給事中楊漣、禦史左光鬥等上疏力爭。


    西李夢想以市井潑婦的手段要挾大臣們封她為皇後,野心和膽量是有,頭腦和見識卻剛剛相反,結果經過幾次激烈的交鋒,最後西李認輸,她甚至來不及等待太監們幫忙搬家,就自己抱著女兒,徒步走到自己該去的地方、前朝妃嬪養老的噦鸞宮仁壽殿去了。太監宮女們見她大勢已去,將她受寵時得到的珠寶偷盜一空,一個個都另外抱高枝去了,西李也才落得現在這般田地。


    汪永安又委婉的勸了兩句,見西李仍然轉不過彎來,便也不再勸了。


    “聽你剛才說,韋寶並沒有去找魏忠賢和客巴巴啊?而且韋寶真是沒有背景的人?不是什麽世家子弟,真的隻是遼西一個鄉裏少年?你說韋寶現在沒有找到靠山,就憑著和李成楝這麽點關係,便敢在十王府街大張旗鼓的辦這麽大場麵的生意,他不怕有人找他麻煩?李成楝自己也不過是個小旗而已,連養家糊口都不行,也幫不了韋寶什麽吧?京師是藏龍臥虎之地,這鄉裏少年膽子太大,是不是愣頭青還沒有碰過壁?”西李見汪永安不再說韋寶的事情,自己又主動將話題拉迴到韋寶頭上。


    汪永安暗暗好笑,你表麵對韋寶看不上眼,卻總愛問他的事情做什麽?“這正是這孩子高明的地方,有哪個做大事的人是處處都有人幫襯才敢做的?要那樣的話,什麽都別做了,天底下沒有哪一個人的路,是一直有人幫著鋪好的。韋寶可能覺著辦事小心些,不輕易讓人抓住把柄也行,或者等到遇上難事的時候,再憑著手中的銀子去打點。看得出韋寶做事很有分寸,輕易不肯跟誰走的近,娘娘若是能在宮外有韋寶這麽一個枝蔓,絕不是什麽壞事。”


    “我一個宮中閑人,現在還隻是選侍身份,要什麽宮外枝蔓?”西李沒好氣道,“不說了,安排就寢吧。”


    汪永安暗中歎口氣,隻得讓宮女過來服侍西李休息。


    汪永安步出西李的寢室,暗忖人活著都是為了活的更好,西李娘娘要想活的更好,就得放下身段去和魏忠賢客巴巴恢複關係,然後想法子重新和天啟皇帝恢複關係,這樣才能活得更好。太後的頭銜是不用指望了,怎麽都不可能,但是皇太貴妃的尊號還是可以努力的!這事還不單是宮中的事情,外麵還得有人唿應,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總之,宮外有個‘自己人’,怎麽樣都是雙方有利的事兒,對韋寶和西李娘娘都大有好處。


    汪永安想著想著,心裏有了一個計劃!


    轉眼便是次日上午,韋寶讓人將能發出去的請柬都發出去了,但是他能確保來的人,隻有李成楝一家。


    韋寶捧著本書看,邊看書邊等著出去發請柬的隨扈們來迴話。


    中午將至,人紛紛迴來了,不出韋寶的預料,一個個臊眉耷眼的。


    “公子,這事怕是難,我去的這些家,就沒有一個拿好臉色給我看的門房,還害得我白白送出去二十多兩銀子,那些官家的門房,一個個架子大的,不給銀子,連傳話都不給傳,沒有一家有迴音的。”範大腦袋道。範大腦袋去的都是重要的,有身份的府邸,其中就包括魏忠賢和客巴巴的府邸。


    韋寶靜靜的聽著,沒有說什麽,知道將那張虎皮大氅送給魏忠賢了,將兩千兩紋銀送給客巴巴了,算是安心了一點,就算人家看不上這點東西,至少也保留了火種,算是有過見麵之緣了吧。


    其他的都是去各家小吏,現管的家,去十王府街和在京城生意做的比較好的商號發請柬,情況也都差不多,那些人家對韋寶手下人,都是不冷不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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