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豪又看向克勞德：“克勞德，你躲躲閃閃幹什麽？你那麽強壯，是世界上最強壯的人，根本不用怕他們。” 克勞德有點懵：“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你的力氣比我大多了，不是嗎？你是被上帝喜愛的人，才會天生就這麽強大。”程豪道。 克勞德也高興了。 林禹尋突然看克勞德有點不順眼…… 雖然頭腦簡單的克勞德被程豪誇過之後，就不瑟縮害怕了，但他們也不能這樣子下去…… 程豪最終決定先帶克勞德去買衣服。 老喬治給了兩百美元，但太好太貴的衣服，他們也是買不起的，程豪就想找家便宜一點的店，然而酒店附近，根本就沒有這樣的店。 程豪問了人，然後帶著林禹尋等人等公交車。 他們打算去有很多商店的市中心，那邊有平價超市，可以讓克勞德買衣服。 公交車裏大多是白人，他們上去之後，就有人捏緊了手上的包，還都盡量離他們遠一點。 對此，程豪也有點無奈。 在美國，有很多底層人士沒有工作，就靠著偷東西為生，他們社區裏的一些人，還會坐火車去大城市偷盜，弄得很多人對衣著不體麵的黑人不友好。 至於他這樣的黃種人，待遇也不會比黑人好到哪裏去。 不過，程豪覺得他們這樣的想法，太片麵了。 他在貧民社區住著，他發現那些會幹壞事偷東西的人，大多穿著光鮮，根本不會像克勞德這樣不體麵……那些小偷，他們甚至會穿皮爾卡丹的定製衣服。 雖然一路被人防備，但他們好歹到了市中心。 程豪不怎麽在乎別人的眼光，他大大方方地找人問路，然後去了平價超市。 這是一棟兩層小樓，進門中間就是一個樓梯，樓梯左邊的空間賣女裝，樓梯右邊的空間賣各種鞋子，樓梯兩側的欄杆上掛滿了各種各樣的包，而男裝和童裝在二樓。 程豪他們直奔樓上，開始挑衣服。 這裏的衣服價格都不貴，男士的棉大衣也隻要十到二十美元，褲子什麽的，甚至比在他們居住的社區購買更為便宜。 程豪帶著人就挑了起來。 他發現克勞德和丹尼都喜歡鮮豔的衣服，林禹尋則偏好黑白灰。 程豪就讓他們自己選，他再給點建議。 老喬治給了程豪兩百美元，其實不全是給克勞德的，裏麵還有程豪的一份。 程豪知道這一點，不過想了想，還是全拿來給克勞德買東西了。 克勞德被他的弟弟切斯特丟到老喬治這裏的時候身無分文，他其實缺很多東西。 程豪給他從頭到腳買了三套厚實的衣服，又買了一些短袖之類的打折衣服，全是他喜歡的各種鮮豔的顏色。 黑乎乎的他，穿上鮮豔的顏色立刻就亮眼了。 克勞德高興極了，一直在問程豪：“這些都是給我的嗎？真的是給我的嗎？” “是的，這些都是給你的。”程豪道，又問：“你還有想要的東西嗎？”那兩百美元，現在還剩下十美元。 克勞德道：“我想要一副眼鏡，一副漂亮的眼睛！” “好的，給你買一副。”程豪道，這個超市裏也賣廉價的墨鏡，他讓克勞德去挑了一副。 克勞德選了一副橙色邊框的眼鏡，戴上之後，聲音突然帶上了哭腔：“哦，上帝，我竟然有這麽多新衣服，我還有了眼鏡！我一直想要一副這樣的眼鏡！” 他說著說著，又摘下眼鏡擦眼淚，反複對程豪道：“程，你知道嗎？我喜歡這樣的眼鏡，我一直想要這樣的眼鏡。” 程豪不知道他為什麽會想要眼鏡，但大概能猜到，這眼鏡對他來說是有特殊意義的。 程豪道：“你把眼鏡戴上吧，你戴上眼鏡之後很好看。” “是的，我也覺得我很好看！”克勞德道，吸著鼻子把眼鏡戴了迴去。 程豪拍了拍他的肩膀：“真酷！”克勞德的五官並不好看，背還微微有點駝，但他這樣五顏六色地一穿……程豪突然覺得他確實有點好看。 當然，最好看的還是丹尼和林禹尋。 林禹尋挑的是簡單大方的黑白灰色係的衣服。 他最近胖了一點，又整天待在家裏，皮膚養白了不少……程豪道：“禹尋，你看起來像個小王子！” 林禹尋是小王子，丹尼就是小天使了，程豪照舊誇了他們一番。 他們三個以前買過衣服，今天就隻是每人買了一件厚外套，兩條厚褲子，程豪還給自己買了一個腰包，給林禹尋和丹尼各買了一個書包。 丹尼的小書包是紅色的，林禹尋的書包，就是最普通的黑色的了。 他們買好衣服之後，在更衣室換上了，這才離開，然後直接往不遠處的書店走去。 程豪現在的收入不穩定，想要送林禹尋去讀私立中學比較困難，但他可以給林禹尋買書。 書店非常大，書店門口放著一塊牌子，上麵寫著一些暢銷書的名字，進去之後，程豪還發現這裏除了賣書以外，還賣音樂磁帶和錄像帶。 程豪一直沒機會學音樂，對音樂一竅不通，對這時候的電影電視劇也沒興趣，他看都不看這些東西，帶著林禹尋等人就來到了裏麵。 這裏有很多很多書，還都是英文書……程豪雖然英文學得很好，但對英文書還是本能地不喜歡。 他朝著那些書一揮手，對林禹尋道：“禹尋，這裏的書你盡管挑，今天不管多少我們都買！” 林禹尋笑了起來：“好。” 林禹尋找書去了，程豪見狀，帶著克勞德和丹尼去買繪本。 克勞德隻上過沒幾天學，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丹尼也不認識幾個字，程豪幫他們挑書的時候，頓時就覺得自己是個文化人了。 而他們正挑著，程豪突然看到一個黃種人從門口走了進來。 一個跟他和林禹尋一樣的黃種人！ 這人大概二十多歲的年紀，戴著一副厚厚的眼鏡，穿著有點舊，款式也很老的外套，手上拿著一本本子一支筆，一來就朝著書架走。 程豪不知道這人是不是華人，但在到處都是白人黑人的地方看到一個跟自己膚色一樣的人，他還是打從心裏高興。 “朋友，你是華人嗎？”程豪用普通話跟他打招唿。 那人猛地轉過頭來，看著程豪滿臉激動：“我是！我是！”第42章 施文箏 程豪沒想到自己偶然遇到的黃種人, 竟然真的是個華人，心情挺好的，而心情更好的, 卻是那個華人：“我竟然聽到中文了，我已經好久沒有聽到中文了！你的聲音真好聽！兄弟, 你說話, 簡直比播音員還好聽！” 程豪：“……”他一直覺得自己這具身體很帥，但聲音也就那樣吧？還有說他說話跟播音員一樣好聽, 這就有點誇張了…… 不, 也不一定是誇張。 程豪突然想到, 這會兒是1980年，國內大把的地方，老師還在用方言給學生上課。 這時候, 在國內能說一口標準的普通話的人，恐怕不多。 而他上輩子是1992年出生的，讀幼兒園開始老師就跟他們說普通話, 當時小學裏為了確保大家都說普通話，還有一旦說方言就扣分的校規。 他的普通話興許不完美, 但絕對標準。 “你是來留學的嗎？現在又有新來的留學生了？你在這座城市, 是要跟我讀一個大學的吧？”戴眼鏡的男人更激動了，一邊說話, 一邊拿出筆，在自己的本子上記下了什麽。 “我不是留學生。”程豪道：“你是留學生？” “是的，我是留學生！你不是留學生的話，你……”這個男人疑惑地看著程豪。 程豪道：“我是香港人。” “原來這樣……”跟程豪說話的人有些失落, 但還是很激動：“你們香港人不是說粵語的嗎？怎麽你普通話這麽好？” 程豪道：“我喜歡中國，特地學了普通話。” 那人聽到程豪的話, 看著程豪的時候，目光更親切了。 “程豪……”這時候，林禹尋走了過來，好奇地看著那個跟他們膚色一樣的人。 “竟然有兩個！”那人興奮地說道。 林禹尋不明所以，程豪笑了笑，繼續跟他聊了起來。 聊過之後，程豪才知道這人名叫施文箏，是中國開放後來美國的第一批留學生。 他和其他的一些人，在1978年12月，中美建交之前，從巴黎轉機來到美國，等1979年1月1日中美建交，他們代表中國發表了講話之後，又學了三個月的英語，然後就分開進入不同的大學進行學習。 他們有人學醫，有人學化學，有人學物理……學什麽的都有，而施文箏是學電子工程的，就在這附近的一所大學裏讀書。 進入這所大學的中國留學生就隻有施文箏一個，雖然他跟其他留學生有書信往來，偶爾也會打電話，但大家都忙著學習，以至於他們交流的時間很少，也很短。 正因為這樣，突然看到程豪，他才會非常激動。 “一起來的同學，有些已經迴國了，但我學的還不夠。”施文箏歎了口氣。 程豪對他已經肅然起敬了。 施文箏說他學得不夠，但程豪很清楚，論學識，施文箏絕對可以碾壓很多個他。 他成績其實一直不好，當年要是讓他去普通高中參加考試，多半會考倒數，妥妥的學渣！ 施文箏就不一樣了，這可是全國選出來的，最聰明的人之一！ 程豪非常樂意跟施文箏說話，雖然施文箏說的有些話他聽不懂。 施文箏也樂意跟他們說話，雙方還相互留下了地址。 施文箏留的地址是附近一所知名大學的學生公寓，程豪留的地址，就是老喬治的家了，他們還互留了電話號碼。 施文箏道：“我應該不打電話，電話費有點貴。” “你手上不寬裕？”程豪問。 施文箏道：“現在已經好多了！當初我們出國的時候，外匯不夠，每個人隻有五十美元，站在大街上真的是一點底氣都沒有！幸好來了這邊之後，聯絡處又給了經費，而且每個月都會給我們送支票。” “那怎麽……”程豪有些遲疑地看著施文箏，施文箏的衣服，應該是從國內穿出來的，料子不錯，但款式實在不怎麽樣，而且估計他自己不會洗，這衣服還給洗壞了，上麵起了很多球。 “我喜歡買書，就有點缺錢。”施文箏道：“你是不知道，這裏有太多國內沒有的書了！前些年，國內有些人把前輩們辛苦從國外帶迴來，辛苦翻譯的書和資料全給毀了，現在國內什麽都缺！幸好，國家現在是支持引進各種書，各種人才的，但有時候總不能照顧到方方麵麵……” 早幾年國內各種搞活動，手上有本翻譯的外國小說都能被批鬥，人才和資料毀了很多，再加上這些年美國發展很快，又多了很多書很多資料……施文箏恨不得有個幾萬塊錢讓他買書才好。 然而他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