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求也不多,所以他以前並不理會朝政,現在他想要護林亂一世安穩,即便是為了林亂,蘇淩然也要處處小心。  這是皇權大於天的時候,他想林亂活的舒舒服服的,就不能得罪那個位子上的人,不管是現在的,還是以後的。  *  無論蘇淩然多希望這段路再長一點,但多長的路都有盡頭。  蘇淩然到林府的時候天色已暗,蘇淩然隻來過一次,還是上次送林亂迴來的時候了。  上次他來的時候,林家下人立刻就去稟報了林家人。  林夫人幾乎是誠惶誠恐的接待了他,又派人將林大人叫了迴來。  畢竟關係到他的妾侍,這事兒,也不算少見,偷龍轉鳳的把戲連皇家都不少見。  雖然多少有些不公平,但這事兒說到底還是好事,畢竟周煙救了林亂,那也是大功一件,隻要不是周煙自己不檢點就好說許多。  不說蘇淩然不會讓自己的恩人出什麽事兒,隻林亂依賴周煙這一條,蘇淩然就不會讓周煙受半點兒委屈。  這次蘇淩然隻想送林亂迴來,不想驚動林家,是以那青年先去跟門房上說了。  蘇淩然自己抱著林亂去周煙的小院子。  院子偏的很,夜風吹來有些涼了,即便是林亂被蘇淩然的外袍蓋的嚴嚴實實,一陣風過後還是微微動了兩下,直往蘇淩然的懷裏鑽。  蘇淩然就停下來,給他細細的掖好衣角,低下頭,就對上了一雙迷迷茫茫的眼睛,林亂雙手攬住蘇淩然的腰,窩在蘇淩然的懷裏,迷迷糊糊的睜了眼,林亂似醒非醒,先睜一下,又合上,再慢慢睜開。  不知道為何,林亂突然就笑了一聲。  往蘇淩然懷裏鑽了進去,閉上眼睛不動了。  隻是手還攥著蘇淩然的衣角。  蘇淩然心尖顫了顫,隻覺得心都要化了。  夜風大了些,蘇淩然加快腳步往林亂的院子那裏過去。  蘇淩然到門口的時候,周煙得了下人消息,正等在門口那裏。  還不待周煙出聲,蘇淩然壓低了聲音。  “他的房間在哪裏?”  一個機靈的下人忙領著蘇淩然去了。  下人領他到了門前就停住了,為他打開門,月光正好,蘇淩然夜視能力強,借著月光就看的清清楚楚,也沒有叫人點燈,抱著林亂進去,輕輕放在了床上。  很自然的俯下身來,為林亂脫靴子。  蘇淩然抬頭的時候,就看見林亂不知什麽時候睜開了眼睛,正看著他。  林亂原先是覺得別扭的,他習慣了隻有周煙,雖然小時候也羨慕過別人家的爹爹,他那時候在鄉下,還是蠻族邊域,那裏的人多多少少都野蠻些,連那裏的孩子也野蠻。  林亂跟他們玩兒,就免不了有時候受些委屈,每當這時候他就很想要個爹爹,也跟那些孩子的爹爹一樣,在自己的孩子被欺負的時候大步走過去,抱起自己的孩子放在肩上,旁的壞孩子就四散而去,留那個孩子坐在自己爹爹肩上破涕為笑。  林亂就隻能自己咬著牙,含著眼淚自己打迴去,但是他小時候有些不足,本就落下別的孩子一大塊,就少有能打過的時候。  還是碎衣發現他日日都哭的眼睛紅腫迴來,林亂自己是死要麵子不肯開口的,但碎衣買了幾塊糖就從旁的孩子那裏把前因後果挖的幹幹淨淨了。  弄清原委後,碎衣也抱著他,讓他拿著把小彈弓,耀武揚威的走了一圈,誰不服就揍誰,揍到服氣為止。  從此誰都知道了,那條街的老大就是碎衣,打那以後就沒人敢欺負林亂,倒是還經常有想跟著碎衣玩兒的孩子來討好林亂。  林亂就再也不想爹爹這會事兒了。  但是他都那麽大了,突然跳出一個人,說是爹爹,林亂覺得別扭,甚至隱隱還是記恨的,誰叫你在我小的時候不要我,我現在不要爹爹你又來了。  他就算心裏想親近也是拉不下臉來的,那分明是個陌生人。第65章 林家幼子  蘇淩然從剛剛就知道林亂裝睡, 也配合著裝作不知道,現在他目不轉睛的看著蘇淩然,蘇淩然也不能裝作不知道了。  他放好林亂的鞋子, 林亂曲腿,收迴蘇淩然剛剛因為要給林亂脫下靴子抓住的腳腕, 掙脫之後,往裏滾了一下。  又側過身來,看著蘇淩然。  讓蘇淩然想起一次大雪, 邊塞的路都被堵了, 糧草遲遲放不進來,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通路,糧食倒是還有,就是全是穀物,沒有點兒肉腥。  他就領著一隊人進山去獵些野物來犒勞將士。  那次圍獵, 蘇淩然被一隻鹿引著往裏追了很遠, 那是隻罕見的白鹿, 蘇淩然不想傷了它的皮毛,就想離近些,從頭上那種無關緊要的、不傷大體皮毛的地方射進去。  終於到那隻獵物力竭的時候,他拉弓, 眼看就觸手可及的獵物迴了一下頭。  也是這種眼神。  蘇淩然並不是心軟的人, 他再溫爾雅也是數萬將士的將軍, 但那次他就是鬼使神差的放下了弓, 就是那麽一會兒功夫, 那隻鹿就竄進了林子更深處,不見了蹤影。  現在林亂那樣看著他,蘇淩然覺得,這時候林亂就算是跟他說他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得想辦法給他找來。  蘇淩然放下鞋子,想要給他放下床上的帳子。  林亂突然開口道。  “你不要放下來。”  林亂的語氣有些急,蘇淩然就停在了那裏。  林亂鬆了一口氣,重複道。  “不要放下來,我睡覺不放這個的。”  蘇淩然就再把帳子掛起來,頓了頓,才溫聲道。  “能告訴我為什麽嗎?”  林亂又習慣性的將腳蹬在牆上,聞言倒是有些猶豫,蘇淩然見林亂不願說,剛要岔開這個話題,林亂就別別扭扭的開口了。  “放下了裏麵很黑啊,萬一外麵有什麽東西過來怎麽辦?我在裏麵看不見。”  林亂這害怕是很沒有道理的,他小時候更過分,非要別人給他點一夜燈。  不管晚上有沒有人陪他一起睡。  他隻要在屋裏,屋裏就得亮堂堂的。  周煙以前雖然嘴上說說他,也給他點一夜燈。  但後來,碎衣帶著他一起睡,就不許林亂養這壞毛病。  林亂剛開始害怕的緊,偏偏不要碎衣放帳子,碎衣不讓他點著燈,就覺得不放帳子就不放吧。  林亂不點燈緊張的很,剛開始那幾日就整夜抱著碎衣的胳膊睡,抱的碎衣第二天起來胳膊都是僵硬的。  後來林亂不抱碎衣的胳膊也能睡的著了,但終究養成了不放帳子的壞毛病。  碎衣原先想給他改,奈何林亂鬧的太厲害了,碎衣也就放棄了。  碎衣隻以為他是習慣了,所以使性子,頂多算個怪癖。  但誰也沒察覺,林亂其實是害怕的,很害怕放下來帳子。  連白天也怕,他覺得那時候就自己一個人,好像被關了起來一樣,像個棺材,讓他悶的不能唿吸。  放下久了,他就真的覺得自己會被悶死,誰也不知道,他經常看帳子,害怕它什麽時候就會不小心掉下來。  蘇淩然敏銳的察覺了林亂的畏懼,他試了試,用了下力,直接將帳子扯了下來。  將手裏的東西折了折,才道。  “抱歉,弄壞了你的東西。”  林亂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沒事沒事兒,但是你得跟我娘說一聲,這個不是我拽下來的。”  林亂曾經拽過,被周煙訓了一頓,又給放上去了。  蘇淩然不奇怪林亂害怕這個,他隻知道林亂害怕,隻要讓他害怕的都消失就好了。  他不去想原因,也不想探究原因,沒什麽好奇怪的,總歸那不會是一段很愉快的經曆,林亂不喜歡,那就不用。  就算再好,隻要他不想要,那就不要。  “我一定去跟周夫人說清楚,其實我覺得這床不放帳子更好些,我去跟周夫人說說,說不定就不放帳子。”  蘇淩然說的一本正經。  “你看,扯下來更好些,既然都扯了這個,要不要把那個也扯了?”  林亂的腳蹬著牆,連忙點頭。  “扯了扯了!”  蘇淩然難得露出一絲笑意,將另外一邊的帳子也扯了下來。  這時候也該是林亂睡覺的時候了,林亂打了個哈欠,覺得困了。  也沒有顧的上蘇淩然還在,林亂素來有些怕生,但在蘇淩然麵前他卻一向很隨意,雖然還是覺得別扭,但他潛意識裏認定了,蘇淩然,這是可以在他麵前放肆的人。  反正夜色之下都暗沉沉的,想必他他看不見,林亂這麽想著,翻了個身,不知不覺想著想著,很快就睡著了。  他隻鬆鬆的搭著一角被子,其餘都壓在腿下,左右這是夏日,又不是很冷。  那邊的蘇淩然一動不動,生怕出了聲響吵醒了林亂,他一身功夫好,林亂在夜裏看不見,他在暗色裏也能看得清清楚楚,直到林亂睡沉了些,蘇淩然才輕手輕腳的用剛剛的外袍蓋在林亂肚子上。  他猶豫了半響,悄悄的俯下身,在林亂額上輕輕的吻了一下。  而後快速走了出去,走的時候太急,還撞到了桌角,蘇淩然扶好桌上的瓷器,隻緊**亂會不會醒,發現他睡的正香之後鬆了一口氣。  剛剛那兩個青年正在院子裏等候。  周煙坐在用院子裏的石凳上,就在林亂屋子的不遠處,見蘇淩然出來了,連忙站了起來。  蘇淩然拱了拱手。  “周夫人辛苦,蘇某有個不情之請。”  周煙擺手。  “哎喲,將軍有什麽用的上我的,盡管吩咐就是了。”  “明日是宮宴,我為亂兒請的襲爵折子已經被聖上批了下來,需得去謝個恩才好,還請夫人明日跟亂兒說說,隻是走個過場,不會做什麽其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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