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機營的大軍早就隨武濬迴了京城,蕭晉則一直留在山西養傷。因為傷勢漸好,終於勉強能趕路迴京城了。


    有傷在身,當然不能騎馬,隻能坐馬車迴京。一路都是官道,馬車慢悠悠的從山西出發。。幾百個健壯的親兵前後簇擁著一輛馬車在官道上往前挪。按著這個速度,至少也得十天左右才能到京城。


    蕭晉坐在馬車裏,一臉的不耐,催促著駕車的親兵將馬車趕的快一點。


    駕車的親兵卻還是不緊不慢的趕著馬車,邊迴頭說道:“世子爺,你受了‘重傷’還沒痊愈,用這樣的速度趕路已經夠快了。要是再快,就會惹得別人起疑心了。你已經忍了這麽多天,眼看著就要到京城了。還是再忍一忍吧!”


    蕭晉煩躁的踹了一下車廂,發出一聲巨響。親兵們一個個目不斜視,隻當沒聽到。


    蕭晉確實是受了些傷,胸膛上大概有三四寸長的傷口。這點小傷隻要稍微包紮一下敷一些金瘡藥就沒大礙了。為了裝模作樣的迷惑康王等人,蕭晉將這點傷勢誇大了十倍不止。為了逼真,甚至連家人和皇上也瞞了過去。萬一康王沒上當,皇上看在他“受重傷”的份上,想必也不好意思過分的重罰他吧!


    可在之後的一個月裏,蕭晉不止一次的後悔過自己的餿主意。天天待在府衙裏裝模作樣的養傷,簡直是一大煎熬。尤其是收到夏雲錦柔情蜜意的來信時,他恨不得立刻騎著快馬連夜趕迴京城去。


    他剛一動這個心思,身邊的親兵就急了,一個個輪番勸說他多忍耐些日子。一旦他趕迴京城,欺君的罪名絕對逃不了。怎麽著也得養些日子再動身。就這樣,他硬是多忍了一個月。明明想她想的抓心撓肺恨不得立刻就見到她,還得坐著馬車慢悠悠的迴京城。


    自作孽,不可活啊!


    蕭晉長長的歎了口氣,從懷裏掏出了幾封信。信封上還特意標了序號,一共有七封信。那幾封信早就被翻看了無數次。熟的可以倒背如流都沒問題。可他還是百看不厭。尤其是第五封信。每次看到最後一句話,他就會心花怒放渾身飄飄然。


    蕭晉,我想你!


    蕭晉盯著信紙上的幾個字,嘴角都快咧到耳後了。


    夏雲錦,別心急,再熬兩天,我就迴來了!


    ......


    蕭晉從山西啟程的時候,就命人送信迴了京城。傅氏眼巴巴的數著日子盼著蕭晉迴來,寧王妃和世子妃天天打發人到安國侯府問訊。等了近十天,蕭晉終於真的迴來了。


    馬車剛一停下,傅氏等人便圍攏了上來。


    蕭晉剛一下馬車,就被眾人圍住了。今天特地來為他接風的可不止母親姐妹,還有二房三房的所有人,再加上平日裏交好的武濬等人,將安國侯府門前的空地都擠的滿滿的。就連武秀兒和傅文怡也都來了。唯獨少了那個魂牽夢繞的少女身影。


    蕭晉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迅速的看了一眼,將心裏的失望按捺了下去。兩人現在還沒名沒分的,她怎麽可能到安國侯府來......


    傅氏剛一看到蕭晉,眼淚唰的就下來了。


    為了讓自己看起來傷勢未愈,蕭晉特地將身上纏了不少的繃帶。尤其是胸膛處的“傷”,更是纏繞了一圈又一圈。整個人看起來和木乃伊的效果差不多。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麵色太紅潤了,半點不像一個受過重傷的人。


    傅氏隻顧著哭,壓根就沒看出這點異樣來。站在一旁的武濬和寧王卻都心中有數,對視一眼,眼中俱都閃過一絲笑意。


    寧王妃也紅了眼眶,哽咽著說道:“母親,六郎已經安然迴來了,我們該高興才是。”話是這麽說,淚水早就湧出了眼角。


    世子妃勉強維持著沒有失態,至於蕭如月,早就拉著蕭晉的另一隻胳膊哭了起來。


    蕭晉幾乎快被一堆女人的眼淚給淹沒了,無奈的哄道:“好了好了,你們都別哭了。我這不是全手全腳好好的迴來了嗎?都別哭了,有話進去慢慢再說。”


    好說歹說,總算將母親和兩個姐姐妹妹都哄的不哭了。在眾人的前唿後擁下進了府。


    接下來的時間裏,就在眾人善意的關切盤問下度過。蕭晉不斷的重複著自己在山西的經曆,說到後來嗓子都啞了。當然了,有些該隱瞞的事情是絕不會說的。尤其是暗中設局坑康王的那一段,還有暗中給皇上送信的事,絕不能讓人知道。


    當天晚上自然有接風宴。蕭晉明明身強體壯打死一頭牛都沒問題,卻不能出去參加酒宴。因為母親傅氏發了話,讓他在屋子裏好好的休養,等傷徹底好了才可以出房門。


    武濬衝蕭晉眨了眨眼,就不厚道的去喝酒了。


    寧王妃特意留了下來陪著蕭晉,她細心的將這些日子京城發生的事情一一的說給蕭晉聽:“......康王一直被軟禁在府裏,他在暗中命人刺殺你的事情早就傳開了。勳貴們都十分憤慨,如果不是礙著皇家的顏麵,大概早就聯名上書了。現在根本沒人敢登門去探望康王,就連他的黨羽也都老實了不少。這些日子,父皇對殿下倒是十分器重,已經開始命他協理朝事了......”


    讓一個皇子協理朝事,無疑是個十分明顯的訊號。不少文臣武將已經開始奏請立太子了。寧王是皇後嫡出,身份尊貴,性情敦厚溫和,極有儲君風範。被立為太子也是順理成章的事。


    至於康王,在皇上怒意未消之前,看來是會一直在康王府裏待著了。


    蕭晉聽著這些好消息,眸光閃爍,唇角揚了起來。


    前世的時候,康王和寧王一直為了太子之位爭鬥不休。寧王也曾經做過太子,可惜隻有短短的幾個月,就被廢了太子之位。這一世,寧王的路一定會平坦順利的多。野心勃勃的康王,還有康王背後的李歆,注定要以黯然收場。


    “大姐,”寧王妃遲遲沒提起夏雲錦,蕭晉有些按捺不住了,主動問道:“夏娘子這些日子還好吧!”


    寧王妃輕歎一聲說道:“你先是失蹤,後來又受了重傷,誰都為你擔心。夏娘子當時還特地跑到侯府和王府找過我兩迴。”


    說著,將當時的情形仔細的說了一遍。


    蕭晉聽了,既高興又十分心疼。那種想立刻見到她的心情再也按捺不住了。在山西的時候離的太遠實在沒辦法,現在既然迴京城了,他要是能忍得住才是怪事。


    決定了,今晚就去找她!


    .....


    他現在已經迴到安國侯府了吧!


    同樣的夜晚,夏雲錦的心情也是歡喜又複雜的。高興的是蕭晉終於安然無恙的迴京城了,可惜自己不能去安國侯府看他一眼。哪怕再想見他,也得死死的按捺下來。


    可惡的封建禮教!該死的男女授受不親!


    可生活在這樣的社會裏,就得遵循這個社會的俗禮和規矩。如果她今天不管不顧的去了安國侯府,不說別人的反應了,蕭氏絕對是第一個反對的。


    想到蕭氏,夏雲錦不由得苦惱的歎口氣。自從那一次去過了安國侯府之後,蕭氏對蕭晉的態度就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絕口不提蕭晉這個人,有時候夏雲錦無意中說到蕭晉了,她也會立刻表明態度:安國侯府這樣的門第夏家高攀不起,還是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女婿才好。


    蕭氏在顧慮什麽,夏雲錦心裏自然清楚。康王雖然被軟禁落了下風,可畢竟還是堂堂的皇子身份。日後和寧王的爭鬥絕不會少。蕭晉身為寧王一黨的中堅力量,根本逃不開這個權利鬥爭的漩渦。蕭氏隻希望女兒平平安安的過一輩子,絕不希望被牽連到這樣動輒有生命危險的鬥爭中去。


    麵對蕭氏的一片愛女之心,夏雲錦根本什麽都說不出口。她能說什麽?既不能說出康王是夏半山父子意外身為的幕後兇手,也不能告訴蕭氏上輩子的夏雲錦就是被李歆算計害死的。就算沒有蕭晉,這個漩渦她也注定躲不開。


    更何況,她已經看清了自己的心意。就算沒有這些外力的因素,她也不會輕易的放棄這份感情......


    “娘子,時候不早了,你也該沐浴休息了。”荷花笑著走了進來說道。


    夏雲錦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此時已是寒冬,天氣很冷。在燃著炭盆的暖房裏泡個熱水澡,當然是件十分舒服愉快的事情。洗完澡擦幹了頭發,換上幹淨柔軟的中衣躺在溫暖的被褥裏,卻遲遲沒有睡意。目光不自覺的看著窗外,心裏莫名的浮起一絲渴盼。


    這個念頭剛一升起,夏雲錦立刻就自嘲的笑了。


    這麽冷的天,蕭晉怎麽可能半夜來找她?更何況,他身上的傷勢還沒痊愈,又是一路旅途勞頓,需要的是靜心養傷。絕不可能在深更半夜翻夏家的牆院......


    窗欞忽的響了一下。


    夏雲錦下意識的抬頭看了過去,一個模糊的黑影在窗紗後若隱若現。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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