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湖很廣闊,但也有個盡頭。在黎明將曙的時候,眾人終於走到了對岸。借著隱隱的黎明光線,楊開能看見,四周已經有了些鬱鬱蔥蔥的樹木和糙地,還有些腐朽的渡口上,停泊著被凍在冰裏的漁船。這應該是祥瑞鎮的漁民夏季捕魚時留下的,因為蘇不拉湖隻有在炎炎夏季,才會解凍,而那時候,潛伏在湖底的大量魚類和浮遊生物都會群體湧上。漁民一網撒下去,就會有個好收成。「陳老闆,祥瑞鎮快到了吧?」楊開瞥了眼漁船,說道。「嗯,再走一段路,我們就要進城了,大家做好準備。」陳天頂掏出地圖,端詳了一下,說道。在剛來的那會,他的視線是停在地圖的左下方。而現在,他的視線是停在地圖的右下方,轉眼間,就到終點了。想想這五天來的遭遇,還真像是一場夢境。以至於看到祥瑞鎮的圖標時,他的那張老臉就格外的興奮。那是一種,到家的感覺。陳天頂所言不虛,一刻鍾的功夫,楊開就看見了遠處的天邊,有了一個粗略的輪廓,還是清朝時期的城門模樣。「祥瑞鎮是日本人和偽軍的邊防據點之一,同時也是我們此行的最後一個補給點,能不能聯繫到那位戴先生口中的接頭人,可是事關成敗呀!因為出了鎮,就是黑龍江的上遊腹地了,那裏,將是名符其實的無人區。」「而在那片無人區裏,究竟隱藏著什麽,至今,還是個謎。」華伯濤唏噓道。「這層麵紗,就由我們來揭開吧!畢竟媳婦再醜,還是要見公婆的。」楊開頓了頓說道。「我說楊開,如此比喻,似乎不太恰當吧?」華伯濤愣一下,彎起了眉眼。「恰當不恰當,也就那迴事,反正我就這個意思。」楊開無所謂的說道:「對了,華教授,這個小鎮,為什麽要叫祥瑞鎮?莫非有什麽歷史不成?」「不說祥瑞鎮,我先解釋下祥瑞的含義。」華伯濤清了清嗓子,娓娓道來:「祥瑞又稱「福瑞」,被儒學認為是表達天意的、對人有益的自然現象。如出現彩雲,風調雨順,禾生雙穗,地出甘泉,奇禽異shou出現等等。據說周武王進攻商朝時,有白魚跳到了船裏,有火焰降到了武王的房頂,然後化為一隻鳥。這些祥瑞,被認為是上帝任命武王為天子的象徵。漢朝開國皇帝劉邦,據說他做皇帝時,五大行星曾一字排列出現於天上,此外還有其他許多祥瑞。此後,幾乎每一個皇帝即位,都有一些祥瑞出現。以儒者為主體的臣子們,也把發現祥瑞作為自己政績的表現,向皇帝匯報。因此出現了許多弄虛作假的qing況,甚至越是朝政敗壞的時代,祥瑞越多。」「而祥瑞鎮也是名出於此,黑龍江在宋朝時,是後金國的地盤,野史記載,後金國國主禦駕親征,和宋軍jiāo戰,不敵,逃到了這個鎮子,眼見得就要被活捉,突然天空異變,下起了冰雹,雲層中似乎有無窮無盡的白馬湧動。宋軍因此被阻礙,不能前進,隻得退迴了邊境。而後金國主也因此得救。事後,他深信是天現祥瑞,便大筆一揮,將這個名不見傳的小鎮命名為祥瑞鎮。」華伯濤說道:「不過嚴格意義上來說,祥瑞鎮的地理位置,在當時宋金jiāo戰中,還是頗具幾分重量的。或許是後金國主認為,如此命名,就能得到上天眷顧,得到意想不到的好運也未嚐不是種說法。」說著話,聽著歷史。眾人就走到了祥瑞鎮的城門下。城門上有吊橋,城頭很窄,僅能容得下十來個人站崗。左邊cha著清一色的日本國旗,右邊豎著清一色的滿清huáng龍旗。吊橋兩邊,還站著三個偽軍和一個帶著禮帽,穿著黑色絲褂的中年男人,檢查著進出城的鄉民。「穿軍服的,都是憲兵隊的,看棉布襖子,和伐木工廠的偽軍差不多。」楊開端著望遠鏡說道:「至於那個便裝的,像是漢jian。」說到這,他將望遠鏡的焦點對準了那個禮貌男人。果然,這廝彎腰駝背,尖嘴猴腮,右邊的臉上還貼著一張狗皮膏藥,典型的賊賤胚子,不過楊開發現,他的眼神和動作都很是jing明gān練,應該是個深諳此道的老漢jian。「大家注意。」將望遠鏡塞進行李包裏,楊開說道。「待會提防那個戴禮帽的漢jian,別被他瞧出來了。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要是刁難的太狠,就多給些銀元。」「嗯,知道了。」獨眼龍等人紛紛點了點頭。「老趙,華教授,陳老闆,看你們的了!」楊開深吸了一口氣,用來緩釋緊張的心qing。華伯濤是個斯文像,陳天頂左右逢源,八麵來風。唯一讓他擔心的是趙勇德,趙勇德粗獷慣了,緊要關頭,不一定能鎮定下來。等眾人走的近了,吊橋邊的幾個偽軍立刻被吸引住了視線,畢竟,祥瑞鎮可不是個大地方,每天日出到日落,也進出不到頭十個人,楊開一行人可謂浩浩dàngdàng,容不得他們不生疑。「站住,都給我站住!」一個偽軍將手裏的漢陽造攔在了楊開身前,槍管下鑲嵌的刺刀,在陽光的映she下,散發出陣陣冷意。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瞧見偽軍這幅德行,楊開隻是淡淡的笑了笑,停住了腳步。「你們是什麽人?來祥瑞鎮做啥的,我瞅瞅,咦,眼生呀!根本都沒見過你們。」偽軍勾出腦袋,自言自語說道。其餘兩名偽軍也是緊張的抓著步槍,警惕的端詳著一行人。「哦,兩位官爺,我們是來貴鎮探親的。」陳天頂一見不妙,立馬雙手揣進袖筒,笑嘻嘻的湊到了偽軍身邊,點頭哈腰的說道。「探親?」偽軍的眉頭一橫:「探的哪門子親?」「官爺莫急,聽我慢慢說。」陳天頂一邊打著哈哈,一邊琢磨著對策,數秒之後他眼睛一亮:「事qing是這樣,我們的趙大財主,娶了門小妾,對小妾很疼愛,決定下個月補辦婚事,而這小妾的父親,就在祥瑞鎮住,所以……嘿嘿,趙大財主就帶著咱們來找老丈人來了。」說完,他指著趙勇德說道:「我來介紹下,這位就是東北馬界的富紳,趙大財主。旁邊的那位是華管家,我是家族裏負責採購的,算是個清閑差事。」「原來是這樣……」那名偽軍端詳了一下眾人的衣服,狐疑的點點頭:「既然是馬界來的,千裏迢迢,有簽證嗎?」偽軍口中的簽證,是日本關卡分發給路人的憑條。眼下,東北九省被日本人收入囊中。為了穩妥的管理這麽大塊地方,關東軍的戒備還是比較森嚴的。再加上共軍的遊擊隊不斷滲透,但凡走遠路的,都要細細盤查,給了憑條才能過去。「簽證,有的有的。」陳天頂坦然的把手伸進了口袋。看到這一幕,楊開卻是愣了,他們是秘密空降到大興安嶺的,連日本人的麵都沒見到,到哪裏會有什麽簽證?莫非這陳天頂還會變戲法不成?「我想起來了,簽證在過湖的時候,掉了。還掉了許多行李。」陳天頂的手伸到半途,又抽了迴來,拍了拍腦袋,哀嘆著說道。「簽證沒了?」幾名偽軍同時對視一眼,懷疑之色愈發濃厚。而那個戴著禮帽的漢jian此刻也瞧見了這邊的動靜,大搖大擺的走了過來,用一雙狡猾的眼神,一點點的從每個人的臉上掠過,似乎想看清楊開的廬山真麵目。第二二三章 夜襲祥瑞鎮(9)「我看你們的行李可都是綁在背上的,一點也沒少呀!」幾分鍾後,漢jian背著手,yin測測的笑了起來。「什麽都沒少,唯獨簽證丟了,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陳天頂,咬牙切齒的說道。漢jian的這句話,讓眾人的心,紛紛咯噔了一下。閻王好過,小鬼難纏。這漢jian的jian字,還真不是白叫的。「這位官爺怎麽稱唿?」陳天頂天塌不驚的說道。「嗯,我是這裏的便衣隊隊長,章得才。」漢jian皮笑rou不笑的答道。「原來是章隊長,久仰大名,如雷貫耳。隻不過您誤會我們了,我們的確是來探親的,隻是簽證丟了而已,要不,進了鎮,咱再合計合計,補上手續。」陳天頂麵不改色心不跳,一口氣蹦出三句話來。「不,不,不……」聽了陳天頂的話,章得才摘下禮帽,露出賴利頭來。未幾,他將禮帽輕巧的在陳天頂的肩膀上敲了敲。一字一句的說道:「你們不是財主家,也不是來探親的,而是共黨!」「對也不對?」一抹得意的笑,蓄在了章得才的嘴角。而他那兩顆眼珠子,則炯炯有神的觀察著所有可疑人的表現。在他看來,遠道而來的人,沒有簽證,非jian即盜,沒有第三種。聽說最近東北抗聯的遊擊隊橫行,就愛喬裝打扮,偷襲城鎮,看這幫人,有幾個還背了槍,肯定和共黨脫不開gān係。「哎呦,章隊長,您可別嚇唬我啊!」陳天頂臉一變色,膝蓋一軟,差點跪了下來:「咱們可都是良民,去年家裏還幫皇軍抓過一個jian細呢,怎麽會是共黨呢!」「您看看,您看看……」說到這,他迴身指著楊開等人。「共黨有我們這樣子的嗎?」陳天頂這一說,華伯濤等人紛紛裝模做樣的哀求起來,九筒這個兵痞更是表演的淋漓盡致,看的那三個偽軍也有些不忍了,當下走到章得才身邊,勸道:「章隊長,這票人,可疑是可疑了點,但看裝扮,說話,倒真是大戶人家出來的。把他們劃歸成共黨,我覺得過了些?」「對啊!」另一個偽軍也附和道:「他說去年幫皇軍抓了個jian細,說不定和上頭有點jiāoqing。萬一我們抓到了哪個大官的親戚,這腦袋可就保不住了。」兩個偽軍的話,不無道理。但章得才總覺得,事qing有些蹊蹺,可他也說不出到底蹊蹺在哪兒。「這個事qing,不好辦呀!」章得才原地轉著圈兒,猶豫了起來。「要不,章隊長,您看這樣成不?」一個偽軍計上心頭,眼神中露出貪婪之色。「說!」章得才戴上禮帽,果斷的應道。「我看那個趙大財主,似乎家財很殷實。咱兄弟幾個卻是苦命差事,油水少的可憐,比不上在伐木廠的馬寶山他們,實在不行,簽證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免了吧!諒他們也不能怎麽樣,隻需敲敲他們的竹槓……」偽軍撚了撚手指。最後一句話出口,三個偽軍同時笑了出來。「嗯,那就這樣吧!」章得才畢竟是便衣隊的,和憲兵隊互不相gān,人家跟自己討論,已經算是拿自己當個人物了,要是不知趣,鬧翻了,以後不好辦事,於是隻得點了點頭。看見章得才和三名偽軍jiāo頭接耳,楊開本能的警惕了起來,一隻手已經放在了褲管,隻要對方有不軌之舉,他就會掏出四棱刺來,格殺當場。而獨眼龍等人亦是如臨大敵,眼神犀利。時間一秒秒的過去,烈日燻烤著城下的眾人,但眾人的心,卻是冰冰涼涼的。終於,一個偽軍背起槍,走到了眾人麵前,親昵的伸出胳膊,攬住了陳天頂的肩膀,別說多親密。陳天頂是過來人,哪裏還不明白對方的意思,當下對楊開點了點頭,便跟著那名偽軍到了吊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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