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錯了。」楊開想了想,說道。「這就對了嘛。」陳天頂的手看似隨意地一擺,就將楊開握著錢的手推了迴去:「謝謝巴圖魯老哥的招待了,自家人,我不多說,待會下廚,我也給您幫襯幫襯,要知道,當年走南闖北,什麽沒學到,這廚藝上,倒是很jing通的。」「陳老弟是大廚,炊事員?」巴圖魯愣了愣說道。楊開等人都是士兵,戴著鋼盔,拿著鋼槍,這會兒隊伍裏冒出個會燒飯,他自然而然認為對方是炊事員。「炊事員?」陳天頂自己都笑了:「差不多,就是炊事員,就是炊事員。」他盜墓賊的身份本就不光彩,現在掛個炊事員的頭銜,還真感覺不錯。「我看陳老闆幫襯是假,瞄上巴老打迴來的那隻飛龍是真吧?」華伯濤神秘的翹了翹嘴角。「嘿嘿,華教授,這都被你猜到了。」陳天頂一陣擠眉弄眼:「這飛龍可是大興安嶺珍饈,多少年都沒嚐過了,這次遇見,我自然要親自下廚,按照套路來做。」陳天頂口中的飛龍,指的並不是真龍,而是巴圖魯打迴來的那隻花尾榛ji。這花尾榛ji全國各地,隻有大興安嶺才有,因此非常珍貴。屬於鳥綱鬆ji科,體形很象鴿子,體重在六兩到九兩之間,rou質潔白細嫩,前胸肌脯碩大豐滿。它的頸骨長而彎曲,猶如龍骨;腿短有羽毛,爪麵有鱗,就象龍爪一般,故取名「飛龍」。飛龍鳥多棲息於灌木叢或鬆樺樹混jiāo林中,雌雄成雙成對,形影不離,有「林中鴛鴦」的美稱。飛龍rou質雪白細嫩,營養十分豐富,味道鮮美,是世界上罕見的珍饈。在國宴上,飛龍湯很名貴。飛龍湯製作簡單,隻要將rou切成絲或薄片,下入開水鍋,加少許鹽即成。因為,飛龍湯清澈見底,不加任何作料就能達到最好的烹飪效果,因此和熊掌、哈什蟆、猴頭,並稱為『四大山珍』。而民間說法中的「天上龍rou,地上驢rou」,其中的龍rou,實則就是飛龍rou,也就是花尾榛ji。第一三二章 不死傳說(7)「我隻是聽說過,卻從未吃過。」華伯濤雖然看破了陳天頂的小九九,卻對他口中的按著套路烹飪,一籌莫展。而楊開等人麵麵相窺,亦是搖了搖頭。要說上吃,小組八個人的腦袋瓜子拴在一起,都不及陳天頂這廝的一半。「這飛龍rou的具體吃法,暫時保密,等你們嚐過了,就迴味無窮了。巴圖魯老哥,今晚也讓你嚐嚐,世間的美食,到底是什麽個做法。」陳天頂捋起袖子躍躍yu試。「哦?」陳天頂的話倒是引起了巴圖魯的興趣:「陳老弟,這飛龍rou不就和野ji一樣,我一般就是加點辣椒粉,大蒜,鹽巴,悶一悶,嚼著挺帶勁的。」「錯了,錯了。」陳天頂唉聲嘆氣,仿佛在為巴圖魯的bào見天物而感到深深的可惜:「飛龍rou可不是這麽燜出來的呀!你這樣一做,完全就奪去了其rou質本來的鮮味,到頭來,也就和平常的家禽味道沒什麽區別了。」「那應該怎麽做呢?」巴圖魯一愣一愣的。「其一!」陳天頂豎起了一根手指:「飛龍rou不能整個兒下鍋,而是用剔骨尖刀削成一片片薄如蟬翼的組成品,這樣的話,rou一入口,就會感覺到鮮,甜,嫩,三重不同的滋味,尤其是因為其很薄,所以會入口即化,迴味綿長。」「其二!」陳天頂豎起了第二根手指:「飛龍rou隻宜煮,而不宜燉,燜,燒,這些都是大忌。準備一鍋開水,撒點鹽巴即可。然後用鐵瓢舀上rou,在鹽開水裏浸泡,隔個三十秒,提起,再浸泡,如此反覆三次。我們行家稱之為『燕子三抄水』。」「長見識了。」巴圖魯可算是傻了眼,不過也提出了自己的疑問:「可陳老弟你隻放鹽巴,這rou哪有什麽味道,撒點辣椒粉才有吃頭。」「辣椒粉會奪去飛龍rou本來的味道,一種食物失去了它本來的味道,還有什麽意思呢?就像你單單吃饅頭,唾液中會覺得很甜,但吃蘸了辣椒粉的饅頭,除了嘴裏吸氣,一個勁的說辣,也就沒其他的了。」陳天頂娓娓道來。巴圖魯一個守林人,風餐露宿,頂多吃幾口隨意燒出來的土菜就覺得口福不淺了。又怎麽能繞的過陳天頂這位吃道高手,當下隻落到了發呆的份上,隻覺的自己幾十年的野jirou,可算是都糟蹋了。「陳老闆,在動物和植物上,華教授是響噹噹的大教授。在吃東西上,你也是響噹噹的大教授。」巴圖魯翹起了大拇指。「嗬嗬。」陳天頂麵色一紅:「民以食為天嘛!巴圖魯老哥有所不知,我陳某人生來就好吃。中國人的飲食主食五穀,輔食蔬菜,兼有rou類,卻以長江為界,南人喜米,北人好麵。廣東客家人喜好煲湯,山西佬喜好吃醋。說起吃我推崇中國菜,有五味、五色、五香之說。五味酸甜苦辣鹹,五色紅huáng藍白黑,五香花椒、大料、陳皮、丁香、桂皮。另外,吃不光是為了填飽肚子,解口腹之yu。吃還可以食補、食療,五穀為養,無果為助,五畜為益,五蔬為充。人生無大事,吃就是大事!」陳天頂說的繪神繪色,引經據典,到了末了,就連華伯濤也毫不吝嗇的給予了掌聲。他迴過頭,瞥了眼楊開:「楊開,你看,我說吧,三人行必有我師。如果我們今天不去聽陳老闆的慷慨解說,恐怕這輩子,對於中國飲食文化來說都隻是個門外漢了。」「嗯,華教授言之有理。大家勞頓了一天,沒有一個不是飢腸轆轆的。陳老闆越快越好,我就坐在客廳拭目以待了。」楊開說道。「安心等候吧!絕不會讓你們失望的。但醜話說在前頭,這份額有限,我爭取給大家一人弄上一份,要是吃完了還想吃,可別找我呦。」陳天頂笑著伸出腦袋,端詳了一下巴圖魯家的廚房。木屋裏的廚房很小,僅僅有一個生火的灶台,連鼓風機都沒有。灶台是用泥胚砌的,灶台上擺放著瓶瓶罐罐的調味料,周圍的空擋上則堆了些柴火。「巴圖魯老哥,刀在哪兒,我把那短毛兔和飛龍開膛破肚一下,你先把這些蔬菜炒炒吧,記住給我留幾個大蒜。」陳天頂說道。「行!」巴圖魯說完,走到廚房裏,從一個櫃子裏拿出了兩把柴刀,遞給了陳天頂,看到巴圖魯手中這鏽鈍的玩意,陳天頂不覺皺了皺眉。「怎麽,不合適嗎?」巴圖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刀不快,而且刃口不行。」說到這,陳天頂轉過身來朝著火爐旁圍坐的幾個老兵說道:「你們誰把軍用匕首借我使使?」「接著!」九筒把手摸到褲兜,將軍用匕首連著刀套丟了過來,陳天頂掂了掂,不大不了,正好合適。要是換了獨眼龍和趙勇德的傘兵刀,那就有殺ji用牛刀之嫌了。「巴圖魯老哥,水壺我拿去用了。」陳天頂彎下腰,將巴圖魯巡山打迴來的短毛兔和飛龍抓在手裏說道。「別問我,就當自己家,就當自己家。」廚房裏,巴圖魯已經生上爐灶裏的火,開始忙活了,他往鍋裏倒了點油脂,然後打上幾個蛋,混合著切成指節大小的韭菜爆炒了起來。韭菜炒ji蛋?楊開聞著慢慢飄出的香味,想道。但那蛋卻顯然不是ji蛋,因為個頭要比ji蛋大得多,看來又是大興安嶺的特產吧!巴圖魯這邊火力全開,陳天頂也不遑多讓。他打開房門,走到院子裏,先把飛龍摔死,用開水澆了一通,這樣好去毛。片刻,五顏六色的飛龍就被陳天頂拔成了光禿禿的白rou,對於短毛兔也是如法pào製,手法熟練至極。「陳老弟,進裏屋來吧!外麵風大。」巴圖魯鏟著鍋說道。「不要緊,我凍不著。開膛破肚這事qing在屋子外,弄完了好處理。在屋子裏味道不好聞。」陳天頂一邊說,一邊將軍用匕首的刀尖自飛龍的咽喉刺入,深入幾分後,開始下拖,等拖到最下邊時,飛龍的腹腔也被割開了。軍用匕首的鋒利程度比之柴刀,自是不可同日而語。短短五分鍾,兔子和飛龍都被去了內髒,腸子,白生生的擺在了台階上。「大功告成。」看著自己的傑作,陳天頂笑眯眯的拍了拍手,用剩餘的水混著雪擦了一下五指,將野味拎進了廚房。一進廚房,陳天頂就找到砧板,將飛龍平放在砧板上,從胸部開始,用鋒利的匕首輕輕地削了起來。他削的很仔細,左手手指摁在相應部位,右手握住刀,剛剛撣上胸部的rou就翻轉,一點點的剔起rou片。瞧他專注的樣子,真到了旁若無人的境界。那一邊,巴圖魯的炒ji蛋也弄好了,裝進了大海碗裏。然後拿起一個盆子,將洗好的白菜從外到裏剝下葉子,把葉子放進了盆子裏,拿鹽和辣椒粉醃製了起來。別小看了巴圖魯的駝背,他動起手來,卻靈活的很。「巴老,您這是在做什麽?」看到盆子裏紅唿唿的白菜,楊開不解的問道。這東西身在上海的他還真沒吃過,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做菜呀!」巴圖魯頭也不迴的說道:「頭一道是山ji蛋炒韭菜,這裏的山ji蛋有營養,可遇不可求呢。這盆子裏的是辣白菜,給你們吃饅頭的時候佐餐的,辣白菜又辣又酸,倍下飯,你們待會多吃點。」「嗬嗬,一定。」楊開微微一笑。「對了,我這沒有大米,大米難運輸,而且吃得快,所以伐木隊每年chun分都隻給我送十多麻袋的麵粉,廚房裏有老麵,我給你們發饅頭吃,老趙和陳老闆我不擔心,就是不知道你們南方人肯不肯吃麵食。」巴圖魯擔憂道。「大家都餓著呢,也沒那麽挑嘴,饅頭我們也經常吃,您不用擔心。看巴老做的這些菜,我就有食yu了。」楊開說道。巴圖魯大笑起來:「嗯,有食yu我就高興,待會再燒個大蒜臘腸,酒悶臘rou,至於兔子和飛龍,就讓陳老闆做他的人間美食吧!哈哈。」第一三三章 不死傳說(8)片刻,巴圖魯在客廳中央鋪了一層布,然後將一摞棉墊分發給大家墊坐著。東北人日常吃飯從不上飯桌,一般都是兄弟幾人盤著腿,窩在一塊海吃海喝,而且牆角的小方桌並不大,要是擺在中央的話,楊開等再加上巴圖魯一共十人,怕是有一半的人上不了桌,因此巴圖魯gān脆讓大家席地而坐,肩並肩的聚在一起圖個熱鬧。等楊開就坐的時候,陸續而來的菜餚已擺在了眾人跟前。一共是四道菜,每道菜的分量都很足,顏色也頗為誘人。巴圖魯多少還是有兩下子的,就拿香辣白菜來說,醃製的時間不算長,也不算短,恰到好處。青花大海碗中,白菜裏的汁水已經全部被鹽分bi了出來,繞著嫩生生的菜葉轉了一圈。白菜的表麵一層附著著密密麻麻的紅色顆粒,那是巴圖魯灑的辣椒粉。自家做的調味料,光聞著味道,楊開就食指大動了,當然,這隻是一道搭配饅頭佐食的開胃菜。山ji蛋炒韭菜則重在一個色澤上,山ji蛋被巴圖魯煎過,所以表麵是金huáng色的,略帶一點黑色的鍋底灰,但表麵的gān硬更能和其內部柔滑的蛋液形成對比,特別是點綴上的綠色韭菜,一方麵收住了ji蛋的腥味,一方麵葷素搭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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