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劉子淑問道。「尊嚴!」「犯我qiáng漢者,雖遠必誅!」「殺!」一百八十名熱淚盈眶的教導隊士兵同時踏前一步,bào喝出心肺之聲。看到齊齊踏出的皮靴,楊開握著槍桿的五指猝然收緊,表qing有些不可思議:「你們,你們……」「楊開,其實不需要你問,在此之前,大家的心裏早就有了答案。」劉子淑拍了拍他的肩膀。「為什麽?」劉子淑一字一句:「因為我們都是:中國人!」「殺!」教導隊士兵的爆喝,聲振寰宇。第五章 最後的國軍(1)趙勇德在抽菸,而且被半截煙屁股燒到了嘴,都渾然不覺。文書和警衛員是看在眼裏,急在心裏。他們都以為自己的師長傻了,但其實趙勇德並沒有傻,他隻是暫時xing的癡呆而已。因為他接受不了事實。一天的時間裏,趙勇德整個人已經起伏了三次,第一次,是看到援軍的欣喜若狂,第二次,是麵對這支老爺兵見死不救的義憤填膺。第三次,是他打破了腦袋也想不到,就是那支已經不被自己看好的部隊,竟然會把小鬼子的飛機打得找不著北。而且是整整十架!這意味著什麽,趙勇德不敢想像。那個山頭其實藏不下人,這是趙勇德後來才發現的。如此說來,對方拒絕跟著自己當pào灰,也是qing有可原的。但……但這支隊伍的戰鬥力,也太他姥姥的驚人了吧!不過話說迴來,有一隻這樣的臂助,還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深吸一口氣,趙勇德決定暫時拋掉這個念頭,轉而對付眼前的困局。拉滿鐵絲網的防禦線外圍,密密麻麻的日軍正在幾輛裝甲車的配合下,渡河而來。距離越來越近,猩紅色的太陽旗顯得格外刺眼。陽光照耀下,刺刀刀尖閃爍的寒光已經映入趙勇德的眼簾。中正式步槍對準了一個手持武士刀,大聲嗬斥的佐官。趙勇德屏住唿吸,準星把那個日本人的腦袋套在中間。隨著日本人的移動,槍口微微移動。兩百,一百五十米,一百米……當日本人的鋒線距離還有一百米的時候,趙勇德手中的步槍輕輕一跳,一百米外,夾雜在日軍人群中的那名高級佐官頭頂噴起一團血霧,那傢夥連哼都沒哼一聲,仰麵栽倒在泥濘中。「八嘎!八嘎!」日本人的動作極快,遭到火力打擊,馬上就有人趴下,端起步槍扣動扳機。「砰砰砰!」無數白煙自槍口騰升,子彈唿嘯而至,從戰壕上方「嗖嗖嗖」掠過,劃出一道道暗紅色的彈痕。趙勇德身邊的一名士兵悶哼一聲,便一頭栽在滿是泥濘的散兵坑中。「王老根,王老根!」趙勇德放下槍,使勁搖著他。「撒尿jing,別給老子裝睡,我他媽還欠你一頓飯呢!」殷紅的鮮血從死者的頭盔下滲出,順著下巴滴下,很快就把趙勇德的前胸染出一大片血紅。這一切,無不告訴他,懷裏的這個傢夥,死透了。「奶奶的,打,往死你打,gān死小日本鬼子!」紅了眼的趙勇德拔出腰上的連發駁殼槍,不停扣動著扳機。隨著趙勇德的吼聲,各個陣地的最高長官接連高喊著:「開火!開火!」參差錯落的陣線上,扣著飛碟帽的國軍士兵匆忙拉開了槍栓。「砰砰砰!」炙熱的火焰同時從陣地上騰起,一排排子彈如同炸窩的馬蜂樣劈頭而出。彈丸破空而出,帶著qiáng大的動能飛掠向那些仍在河灘中奔跑的日本人。這一輪she擊,距離近,打得準。無數的子彈匯成一堵致命的金屬之牆,碾過之處血rou橫飛。成片的日本士兵發出哀號聲,猶如割稻糙一般的倒下。滿地的泥漿更是被打得如開了鍋的熱水,彈雨所過,血水四濺。隻可惜第九師團的戰鬥力極為彪悍,雖說有所損傷,但從某種層次上,卻更加激發了他們的血xing。而且這幫鬼子兵的槍法又狠又準,協作的集團衝鋒陣型還有裝甲車掩護,所以很快就扭轉了劣勢。shouxing的喊叫中,日本人的子彈幾乎是緊貼著戰壕飛過去的,這讓不少國軍士兵不得不再次縮迴了頭。六挺馬克辛重機槍更是成了眾矢之的,密集的彈雨將火力點前打得泥土四濺,不斷有機槍手和負責澆尿冷卻的士兵倒下,但很快又有其他人頂上去,繼續cao起槍猛烈掃she。「噠噠噠!」震耳yu聾的掃she聲中,咬著牙向日軍she擊的機槍手們臉色yin沉,畢竟,目睹著身旁的戰友一個接一個的喪命,放誰心裏,都不是個滋味。散兵坑裏,不時爆出一團火光,有些運氣不好的,直接就被pào彈打成了一個沒有四肢的rou球,在那裏哭鬧著翻滾。不算太寬的河道上,此刻已經堵滿了雙方戰士的屍體。經過裝甲戰車的碾壓,不少屍體已經支離破碎、不辨人形。被炸斷的槍枝更是俯拾即是,彈殼和手榴彈片幾乎鋪滿每一寸土地。這就是戰場!豪qing、信念通通在瞬間融化,隻剩下相互撕咬的本能,然後被不問青紅皂白地玉石俱焚。隨著日軍不計傷亡的奮進,兩軍的短線jiāo鋒正式拉開序幕。各種彈丸沿著自己的軌跡在天空中穿行,拖著尾跡的、帶著唿嘯的、畫著弧兒的……有的在半空爆炸,迸she出耀眼而致命的光芒;有的先深深鑽入泥土,繼而在巨大的爆破聲中將地麵上的一切撕成粉碎,拋向空中。二十米,最適合屠殺的距離,而且雙方早已毫無遮攔。沖在最前麵的鬼子兵不約而同的卸掉了彈夾,然後挺著裝上刺刀的三八式步槍,哇哇怪叫著向前撲來。「拚了!」趙勇德往手裏吐了口唾沫,搓了搓,然後毅然的拔出了背後的紅纓大砍刀,左手按住戰壕的橫木,整個身子翻了上去。看到這一幕,剩下的國軍士兵也紛紛爆喝一聲,拿起手邊的一切武器,不顧一切的攪進了日本人的方陣。「噗嗤……」「噗嗤……」刺刀入體之音不絕於耳,整個防禦陣地頓時變成了血的海洋。由於鬼子的數量眾多,所以畫麵裏,往往是一個中國士兵同時應對兩三個日本人,打得可謂是步履維艱。不時有人倒下,亦或者就這麽直挺挺的被挑開了肚皮。日本刺刀鋼質好,硬度高,韌口薄,殺徒手之人好用,忌諱刃口相格。而中國的大砍刀厚重,須腰部有力,重在反手刀,在戰場上講究的是撥和劈的技巧。若論單挑的話,中國軍人沉著應戰,不一定會輸,但此時此刻,又哪裏還會講什麽平衡?盡管如此,可在場的每一個中國士兵都抱了必死之心。有人被刺入肚腹,卻忍痛向前,趁著日本人的刺刀尚未拔出之前,拚盡最後一口氣把自己的大砍刀撂了下去。有人被刺穿身軀,整個身體仍然向前撲,任憑敵人的刺刀把自己刺了一個對穿,在臨死之前掐住日本人的脖子;還有人倒在地上的時候,死死抱住日本人的腿,同時拉響腰間的木柄手榴彈……豈曰無衣?與子同袍!每一個人的倒下,都意味著一個美好家庭的破裂。但他們,卻毫無選擇的餘地。畢竟,有國才有家,如果連國都沒了,又哪裏去談家?生命是脆弱的,但同樣也是堅qiáng的。生命的卑微的,但同樣也是充滿尊嚴的。「吆!!!」「哢嚓……」此刻,帶著破棉帽的趙勇德怒目圓睜,仿若殺神一般。但見他那水牛般的身子一側,機靈的躲過了一個高級佐官的武士刀,緊接著胳膊掄起,腰胯子一用力,便將他劈倒在地。在他的腳下,已經橫七豎八的倒下了十多具日本士兵的殘軀。「奶奶個哨子,還有哪個不怕死的兔崽子過來,爺爺送你們歸西!」趙勇德砍刀一擺,鋒刃上透著一股寒氣bi人的血光。連長死了,排長死了,警衛員也死了。文書被分了屍,首級被日本人挑在了刺刀上炫耀,而那封遺書,始終沒能寄出。整個戰場,就隻剩下了他趙勇德一個人,單槍匹馬,便如演義裏的張三爺在世。這qiáng大的氣場,讓圍成一圈的日本人不禁麵麵相窺,膽怯的退了一步。但這份畏懼,也僅僅維持數秒罷了。「八嘎!」為了激發士氣,領頭的大佐當先怪叫了一聲,受到他的刺激,餘下的鬼子兵也紛紛嘶嚎了起來。豎起鋼槍,向著近在咫尺勝利發起最後的衝鋒。閉上眼,趙勇德吸下最後一口氣,麵對著北風,揮刀。可就在這個時候,一聲不合時宜的槍響定格了所有人的動作。畫麵停頓,大佐的huáng綠色軍帽上噴出一團血霧,整個身子倒栽蔥般的摔了下來。「嘩!」huáng橙橙的彈殼落地,不遠處,一個身穿灰呢子大衣的軍人冷冷的瞥著這裏,槍栓裏湧出的煙霧將他的眉線勾勒的如水墨畫一般。在他的身後,是兩名同樣裝束,身背鐵罐的人。而在這兩人的身後,更有無數名披著大衣,頭頂鋼盔的士兵,踏著滿地的灰塵,朝著前沿陣地直撲而來。「噹啷!」趙勇德五指一鬆,手裏的武器落在了地上。他的眼睛瞪得很大。因為他實在沒想到,這支自身難保的隊伍,會在如此關鍵的時候,雷霆而降!第六章 最後的國軍(2)「姓趙的,臥倒!」楊開推上槍栓,用最大的聲音,朝著人群裏的趙勇德喊道。趙勇德不知道對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憑藉著軍人的直覺,還是飛速的用手護著頭,咕嚕嚕的滾在了地上。而此時,那些驚訝不已的鬼子兵,才堪堪的轉過臉來。「忽!」隨著楊開背後兩名士兵右手閥門的壓下,兩條長長的火龍自他們左手的鐵嘴中噴了出來,整個散兵坑,頓時變成了一座紅蓮地獄。由於火舌是橫著潑下去的,再加上相互之間的距離太近,以至於這支日本聯隊幾乎全部被點著,沒過幾秒鍾,他們身上的軍衣就爆燃而起,一個個變成了漆黑的火人,上竄下跳。此刻的趙勇德也算是明白了,原來這幫傢夥用的是火焰噴she器,因為他們背後的鐵罐子裏裝的是稠化的汽油,所以點燃後溫度很高,最大時能到八百多度,再加上這個季節還算寒冷,小鬼子穿的都是棉衣,這一火上澆油,就算是個神仙,也隻有等死的份了。想到這,他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如果自己剛才耽誤了哪怕一秒,現在估計也跟這些日本人差不多了。慘嚎聲此起彼伏,一個個日本士兵扭曲成一團,身上散發出濃烈的焦臭味,直到燒的露出了半邊骨頭,火焰才堪堪止住。而第二梯隊的日本人,則因為前方所發生的異變遲疑不定,索xing一步步的緊bi而上,借著速度差,和後麵的裝甲車匯合。「所有人跳進散兵坑,已經下去的左右分開,給後麵的弟兄讓個道!」楊開埋下身子,找了個she擊點,警惕的觀察著前方日軍的一舉一動。他的身邊,一個個教導隊士兵井然有序的跳下,貓著步尋找各自的位置。這些人的動作,看的趙勇德又是一陣心驚。因為他自問,以自己那三斤八兩的技術,是根本訓練不出這樣的兵的,甚至連一半都遠遠夠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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